第六十四章 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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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的世界是宁静的世界,第二场雪下来的时候,众人留下守城将士,携大军已经回到了济南。
“外面,真冷”,吕齐和赵元冻的嘻嘻哈哈的走进大堂,众人都已经到齐了,这几日无事,吕齐和赵元一直在研究兵起,看看能不能在火药上有所突破,制造些连发的火枪来,唐凌却一直在思索着白莲军的进退,几日无事,叫齐众人煮酒论天下。
吕齐和赵元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具谍报说,朱棣已经回到北平,准备定都北平,让世子留守金陵,这附和历史的发展,但是,却不附和白莲军的战略发展,南北夹击自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商议,进入中原,一路南下的步子要迈大点了。
唐凌举杯道:“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诸位为天下苍生,流血流汗”。
十戒忽然插嘴道:“不,这一杯应该敬战死的将士,为天下捐躯的战士,才佩饮这杯酒”,说着轻轻的把这杯酒洒在地上,众人连连效仿,心生感慨。
几杯酒下肚,众人身上开始暖和。
唐凌想了想问道:“诸位不知道对目前这天下的形势怎么看啊”?
铁虎酒喝的最猛,心眼也最直,端着酒站起来一饮而尽道:“朱棣两万军马起家,便打到了金陵,我们现在近二十万的兵马,还不杀向金陵,欲待何时啊”。
董彦皋也是个直性子,站起来道:“朱棣的十万大军,我老董还没有怎么打就没了,这群豆腐渣,现在不收拾,还等到何时”。
赵元看着两人脸红脖子粗的,想再扇点风点把火,从武定城回来,十戒、刘信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唐云年轻倒也无妨,新近的齐飞刚从丙级兵团调来也是只求自保,士气需要调动啊。
赵元道:“朱棣正准备迁都北平,现在正在大肆的聚敛财富,收缴工役,除山东外,其他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十戒腾的一下站起来,此话当真,吕齐道:“劳民伤财,天下初稳,朱棣又要大肆修建宫殿,实在可恶”!
“奶奶的,看来不捉了这燕鸟,天下百姓就消停不了啊”,铁虎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道。
刘信半天没有开口,一扫平日的火爆脾气,看着众人愤怒,和声的道:“战略?战略!打开封府,还是直接打金陵,还是趁北平宫殿未建好,我们打北平”?
“从朱棣旧路,一路南下,大事可成”,唐云开口。
刘信微微笑道:“梅殷在淮安屯积了十万大军,朱棣过去他可以不理,不姓朱的过去,他还能不理”?
唐云激动了半天的话,被刘信隔了回去。唐凌和吕齐、赵元三人听着刘信的话,心里一阵悲哀,又一阵欣喜。悲哀的是刘俊没了,欣喜的是刘俊的哥哥刘信从弟弟死后,一改从前的鲁莽,突然淡定了,从他身上看到了刘俊的影子。
吕齐看了看在坐的人,唐凌、赵元、十戒、普兰、宾鸿、董彦皋、铁虎、刘信、谷刚、唐云、齐飞,共十一位主要将领。想了想,昨夜与唐凌、一叶道人、田治邦、赵元一起商量的计策,朝唐凌看了看,唐凌点了点头。
吕齐看口道:“如果我们的白莲军也姓朱呢”?
几人“嗯”的一声惊讶的看着吕齐,吕齐道:“如果建文帝在我们白莲教,被我拥龙去讨燕贼呢”?
听到这话,十戒和普兰知道建文帝在卸石寨倒也不惊,其他几人,都是张着嘴巴,吃惊。吕齐想了想,又试探的问:“建文帝若在我们军中,我们还奉之为天子,大家认为如何”?
宾鸿道:“那,我们还打这天下,有什么意思,他在位,天下乱,我们帮他复位,回来有乱,百姓不是还受罪,我们还打他吗”?
刘信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下面一片沉默。
吕齐道:“皇帝姓朱,可国家是天下人的国家,姓百家姓;白莲教是老百姓自己的教,流芳百世,万年传送,任凭百姓自愿;国事由总理施政,总理由百姓推选;军队有白莲教圣主、总理和皇帝同时批准才能调度。这皇帝姓不姓朱,我看无妨,不过眼下姓朱还是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吕齐本想讲讲三权分立,讲讲首相负责制,讲讲政党,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还是一步一步的推,一步一步的让大家明白吧。
众人晕,不过有一点是听清楚了,国家是天下人的国家,不姓朱,姓百家姓。皇帝只是隔摆设。
看众人没有提出异议,唐凌就道:“既然大家赞同,我们就把这事拿到会上一起讨论,如果会上通过,我们再考虑下一步的战略”。
冬雪之日无事,济南的会议一召开,唐凌、吕齐、赵元三人才发现不知这一件事需要讨论,需要讨论的事情太多了,不过这奉龙之事还是通过了大家的认可,尤其是曾经做过建文旧臣的官员更加拥护唐凌的战略,讨论了三个月终于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唐凌和吕齐、赵元三人喘口气,春天来了,真好!
北平和金陵春节时分,开始流传着一个谣言:建文帝身在济南,召集旧部,准备派使来燕。
此时,朱棣已经移居到了北平,改名为燕京,身在旧地,心里才稍稍安稳,不过有点,朱棣还是从来没有放松过,那就是寻找建文的去向。听到这个流言,朱棣开始没有当回事,几个旧臣、百姓过春节时总要烧点香,磕个头,怀念一下旧人,没有什么不对的。这燕京是自己的旧地,金陵又有世子和班布守着,也是固若金汤,等天气暖了,再平定山东叛匪,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内政阁把通政司递上来的建文帝玺书呈给朱棣的时候,朱棣的心猛然一惊,连忙拆开辨别真假,书道:白莲教圣主唐凌讨逆将军致书太祖高皇帝四子燕王:建文帝登基一来,仁政爱民,深仁厚泽,普洽寰内,尔为燕藩误听奸言,兴兵犯阀,已属无君,逼君夜走,国母身亡,更有一朝清臣魂伤梦断,横尸百里。建文帝正居此处,今派使进京,当面提警,望你洗心革面,请帝归于金陵,上见高皇,下对臣工,不失臣道,不失民心!
朱棣看了一遍,又恼又恨,把玺书扔在地上大骂道:“这济南妖妇甚是可恶”!正宫徐妃走上来劝道:“陛下以一旅之师,破了建文百万雄兵,今日何惧这一妇人?以妾愚见,最近城中流言四起,一定是这妖妇散播,如果陛下震怒,倒中了他的奸计”!
朱棣疑惑的道:“中了她的奸计”?
徐妃道:“妖妇派的使者一定是早有必死之心的人,不过要激怒陛下来杀,杀身成仁,既得了名,又寒了天下人的心,妖妇用心不可谓不毒啊”!
朱棣听了,感觉徐妃说的很对,就问;“那依你之见,有何良策”?
徐妃笑道:“以理相待,他来激,我们哄,就说建文若返,我们自当让位,若建文不返,岂能让天下让与妖妇,如此,则理在我们这样一方,即使我们加兵,也是仁义之师”!
朱棣皱着眉头问道:“如果建文帝真的回来,朕真的要让位他吗”?
徐妃笑笑道:“妾读史书知道,当年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三人是同胞亲兄弟,为了争夺王位还兵戈相加,今天此妖妇手下强兵猛将的都是她的心腹,建文若返,谁能奉之为主,这不过是妖妇的离心之计吧”?
朱棣想想道:“建文,我才不怕她,只是这妖妇占据山东,前次十万大军也没有灭了他们。现在依然让我和世子相隔南北,才是心腹大患,不可不早日歼灭”!
徐妃道:“陛下不是说,胡荧曾说有个龙虎山道人是个上界仙师,可以请她来助啊,就像孙行者降妖不也是找妖怪的祖宗吗?龙虎山道人既是仙师,自然能降了那妖妇,擒贼擒王,灭了这妖妇,其他的一帮乌合之众,还在话下”?听到,徐妃的分析,朱棣深感满意,坏笑笑,抱着徐妃走进寝房去了。

次日早朝,朱棣召济南来使,刘璟、仝然二人昂然入殿,行天使见藩王之礼。朱棣认出刘璟正是诚意伯刘基之子,就强装笑脸道:“你的父亲是开国元勋,为何屈身于妖贼,岂不辱没了你祖父的威名吗”?
刘璟郎然对道:“臣立身于建文朝,做的是大明的官,怎么说是妖贼呢,大王莫不是又象当年犯了疯病了吗”?
朱棣心道,来使果然想激怒我啊,逐压了压怒气道:“刘基何等聪明才智,怎么生出你这个懵懂之子,建文年号已虚,那妖妇妄称帝号,你们连虚实都不分了”?
刘璟奋然应道:“既然今日你要讲虚实二字。建文陛下的圣驾,指日便到了金陵。殿下若以为实,就立即推位让国,上告高庙在天之灵,下谢劳命伤财之罪;若以为虚,则是无父无君,四海之内,皆成仇敌,不会只有我们这一个帝师来向陛下讨罪的”?
朱棣道:“天下是高皇帝的天下,朕为高皇之子,建文乃高皇之孙,侄让于叔,叔让于侄,总是朕一家的事,非外人可以劝、可以阻的,你妄言建文将归,现在建文在哪里啊?难道想让朕把祖宗的天下,让与这个妇人吗”?
仝然不等朱棣说完,就厉声应道:“我帝师若要这个天下,指日便可席卷金陵,囊括幽蓟,何必等到今日??所以按兵不动,只为我君尚在,一迎复位,四海倾心,就可以传檄而定。先遣我等以礼陈说,是不忍以一人之反叛,而害无限之生灵,还是为本朝培养元气,大王反说我们妄称帝号,这才是真懵懂了”!
朱棣勃然变色,就想发怒,想起徐妃之言,只得又压了压怒气,问刘璟道:“这是何人,竟敢在大殿里如此无礼”?
刘璟随口应道:“是灵台使”。
朱棣听到“灵台”二字,不知道是什么官职,心猜必会妖术,所以胆大,看来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只得支吾道:“你既知天文,难道不晓得朕是真命天子吗?如此出言无状,若斩了你这颗首级,就会说朕无度量,所以,朕就宽容你了”。
仝然大声嚷道:“我但知高皇帝为开国真命天子,建文帝为守成真命天子,并不知有篡国真命天子。要杀我的头,就在这里,什么宽宥不宽宥,度量不度量”!
朱棣急的没法,真想一刀了结了这人,看看众臣,勉强的笑道:“我猜这人肯定知道天文,晓得真命不真命?我若杀他,倒成了这小人之名”!
刘、仝二人正要说话,朱棣感觉十分没趣,直接退朝了。刘、仝二人料想朱棣再也不会见自己,只得回济南复命去了。
过了数日,朱棣在大殿问群臣道:“朕想遣人出使,谁可行”?
群臣都想着是往济南,没人敢应对。杨荣奏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何况出使?臣唯陛下命是从”。
朱棣笑道:“朕就知道你们这班尸位之徒,平日享尽荣华富贵,临事巧于躲避,都怕到济南。但今天你们都不知道朕别有差遣,不是派你们去济南”。说着,朱棣看着这帮人听说去济南吓的脸色发白的样子,心里一阵开心。立即命通政司参政金幼孜道:“朕召请广信府龙虎山张冲羽,你可星夜前往,若他不来,你就不要回来见朕”!
金幼孜顿首领命。朱棣又道:“朕本不欲差使往济南,但却看不得你们这帮人畏之如虎,朕今日非要遣两个人去走走。你们谁去,赶快报上名来”?
群臣面面相觑,有大理少卿胡愈奏道:“臣愿往”。
朱棣道:“你是胡荧的弟弟,还有些为国之心,但朕还需要一人同行”。
杨溥奏道:“臣保举一人,唯陛下采择,工部尚书严震才气过人,素有重望”。
严震连忙跪奏:“臣之不才,既受辅臣举荐,愿充备员以报皇恩”。
内阁中书袁珙也奏道:“臣也愿往”。
朱棣道:“多一名也不妨,也能显得我们天朝人才济济”。
袁珙又奏:“臣不敢谈使命大事,只是想去看看这妖妇的面相,看她是何等模样,应该灭在几年几月,有没有妾妃之相,能不能活捉过来献于陛下”。朱棣听候哈哈大笑。
退朝之后,朱棣立即召严震等入宫,秘密谕令:“毋辱君命”。三人叩辞了朱棣,带着报聘礼物,往济南进发。
到了交界的地方,早有人飞报济南。唐凌立即命人放进,并令人管待来使。原来胡愈就是开封府的推官,当日曾请唐凌降了梅花鹿怪,救他女儿的,想着来这济南唐凌决不会加害自己,所以愿来。严震是建文旧臣,与杨溥等皆系旧识,又是个富翁出身,就有些儿差错,不关着缙绅体面,所以杨溥荐他,心上倒也踏实,也不惧怕。进了济南城内,本想要会会一班旧臣,大家私议私议,恐有人猜疑,倒先来拜会吕齐。吕齐辞谢道:“既为国是而来,当在大殿相会”。
严震暗思:“看来济南也有人才啊,倒是自己冒昧了”。
次日清晨,众人会聚大殿,有人引严震三人来到大殿,三人抬头一看,建文帝身着龙袍,高戴龙帽,正坐在堂上,一干人等列在两边,个个都是威如天神,貌似地煞,严震顿时感觉一阵紧张,战战兢兢就想上前高呼万岁,差点失了仪态。
周尹大声道:“严司空,你还认得建文万岁吗”?
严震脊背发冷,胡言乱语道:“老臣思念故主,所以来此”。
立在两旁的建文旧臣均嘲笑不已。
吕齐道:“陛下有旨,请来使把燕藩的意思转达上来,奏闻”。
严震那里料到建文帝真的在此,还要向天颜奏对?一时就没了主意,暗自悔恨当日不该接了这个差使,以致于此。没奈何,引了胡愈、袁珙二人,跪奏道:“燕主命臣道:圣驾归日,即当奉还大宝;若行在无音,天下应归新主,异姓不得过问。谅陛下心有同然,高皇在天之灵也应无异也”。奏毕,向着众旧臣道:“新主之命如此,恐怕大家也没有异议吧”。
周尹道:“口奏无凭,还请奉上奏疏”,诸大臣齐声附和。严震急得没法,勉应道:“新主既无报书,臣下何敢擅专”?
倒是吕齐止住道:“燕藩想诈我们,我们以诚信相待,圣驾一归,发诏既令其伏罪;若敢抗延,率师讨罪,看他逃往何方?司空等一经立下字句,燕王必定加罪于他,就算不得凭据,理应如此,众位就不要难为他们了吧”!
严震等人见了建文帝,就告别济南回去复命,一路上三人商议:不能提起这件事,否则,燕王刚打下的基业肯定要动荡,就说未见帝师,与彼军师见议罢了,主意已定,径直回去复命。
送走严震三人,唐凌和吕齐、赵元等人齐聚一堂,唐凌开心的道:“吕先生和赵先生真是奇士,竟能说动建文帝出来与他们相见,这下可好了,一帮建文旧臣都来投济南,我想天下百姓也会归心了”。
吕齐摇摇头道:“不然,严震这人回去不一定告诉朝野建文帝仍在,朱棣必定要封锁消息,建文帝坐在金陵,朱棣尚且不怕,何况是在这里,我们这么做,不过是想减少点敌人罢了”。
十戒叹道:“看来,一场战役又要开始了,可怜天下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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