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解放军之怒(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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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中国青岛。
核潜艇基地。
月冷,风更清。
军港码头,肃穆停泊着中国海军第一核潜舰队,它们即将驶向苍茫大海,同美日海军决战!
沉沉的海风,吹过094型攻击核潜艇“征服”号艇桥。
“征服”号将士在和亲人告别。
一个老母亲给儿子衣袋里装着他最爱吃的桂花饼。
一个少尉军官笑着抱起女儿,把脸贴在她小脸蛋上,用胡子扎得孩子笑个不停。
一个老人却蹲在地上,找他那装着小兴安岭炖野蘑菇的铁罐。
他是新入艇的东北籍海军中尉王猛的父亲,一个退休后艰难过日月的老护林员。
蘑菇是在老林子里摘完煮熟装进铁罐的,他在码头时摔了一跤不见了。
老人看样子已有五十多岁,穿着件短不够短,长不够长,莲蓬篓儿似的棉袄,襟上肘上已都露了棉花。脸似乎有许多日子没洗过,看不出肉色,只有两个耳朵冻得通红,红得要落下来的样子,惨白的头发杂乱的立着。
月色还没铺满了天,地上已经很黑,极阴极暗的很模糊。烈风带着土星,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猩红色的灯塔向空中一闪一闪,要把这黑色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似的。
风小了,可是苍烈有劲,使老人颤抖。一阵这样的风过去,连码头边的木护栏楞子都在蓬蓬乱动惊悸不定。又一阵烈风,紧跟着极硬的飞起许多土,呛得老人一护脸,哆嗦了两下。
风过去了,老人胡子上都是灰灰的土渣滓,颤巍巍半蹲着,左手扶腰,大口喘气坚强地站立起,顽强挺着瘦削的前胸,继续借着月光摸索着。
又一阵风,比以前的更厉害,乌云纷纷躲避。枯叶横着飞,尘土往四下里走,风,土,叶子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冰飕飕,一切的东西都被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天,哪是海,天海已分不开,成了一个灰暗昏黄的世界。
老人终于找到那罐蘑菇,捧在手里,萎缩在栏杆底下等儿子。
月亮,躲在云里。
直到“征服”号电子压力系统调试完毕,王猛才来到码头,寻见了人群外的父亲。
父亲一动不动,似乎在打盹儿。
冷清寒风下,父亲缩着头,头慢慢的往下低,低着低着,全身都出溜下去
“爸!爸!你咋啦!爸!咋啦!”王猛一个平跃,窜到父亲跟前,抱住他。
“猛子,来了。”老人睁开眼昏花地望见了他,说完想往起立,王猛忙着往起搀他。
老人脸上有了点笑意,又温和说:“行,行!我是又冷又饿,一阵儿发晕!没啥!”
他憨厚笑着把炖蘑菇从罐里小心取出说:“老远来看你,本想做小鸡炖蘑菇,钱没带够,将就着吃,吃两口!猛子,吃两口。”
“炖蘑菇!”王猛囫囵吞下说:“嗯!老好吃了……老好吃了,爸!”
瑟瑟风里,老人坐在地上,看着自幼没娘的王猛狼吞虎咽样儿,一行老泪沿着皱纹迅速滑落……
“爸,你咋哭了!”王猛抹了把油花四溢的嘴,忽然发现父亲的泪.
“这土老大哩…糊眼哩,没哭,没哭.”父亲用老茧和冻疮的大手揉下脸。
“爸……”王猛愣愣鼓着腮帮,含着半块蘑菇,看着父亲风里刀削的肩膀,酸痛莫名。
痛!
深深的痛……
小时候,在故乡,大山老林子里,王猛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的肩膀宽宽的就像一座坚强有力的山……
小时候,在故乡,父亲是那拉车的老牛……他忘不了粗茶淡饭把他养大的舔犊之情!
当王猛长大了,他这个刻苦学习的山里孩子以军事类院校考试第五名的优秀成绩,考进中国青岛海军潜艇学院.
中国青岛海军潜艇学院,创建于1953年8月,是亚洲唯一一所潜艇兵种高等学府。潜艇学院迄今已经为中国潜艇部队培养了数万名优秀海军军官。
几代海之骄子!
山里孩子离开了故乡的大山,离开父亲……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封封父亲托人写的家书……忘不了盼儿成龙的父亲…….忘不了他离开故乡时抽着闷烟父亲的目光…….忘不了整天数星斗盼着他在军校假期回故乡的父亲……
“爸!我要去打仗了!可能会不来啦!不能给您烧纸送终啦!爸!!爸!”

哇!王猛大哭出来!
战争爆发!
和平没有了。
父亲,老了.
月亮清冷的光晕中,他仿佛又看见孩时东北故乡山上和父亲一起看夕阳时,父亲那意气豪爽的笑容!
月亮清冷的光晕中,映出昔日1931年日军关东军骑兵马刀下,在火光里挣扎的东北难民!映出了1931年硝烟弥漫的东北黑土地上,那一架架旭日徽标记的日本俯冲轰炸机!
苦难的东北乡亲。
父亲,很老了.
“爸!”他边哭着边努力鼓起腮帮,却怎么也咽不下那半块蘑菇.
那是父亲亲手摘的。
老牛舔犊情!
没护林员工作后,父亲很长时间没吃过肉星儿。
王猛擦着眼泪。
男儿的泪水.
泪,怎么也擦不完!
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泪水止不住**出!
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汹涌澎湃,决堤般如洪流!
一条受伤的奔龙……
基地西侧码头。
“征服”号艇长马烈忠海军上校抽着烟,和妻子美云沉默地走着。
他翻了下兜,取出份遗书,递给已有身孕的妻子,内容是:
“母亲,大哥,二哥:
笔未提,心破碎,烈忠此次奉命征战太平洋,生死难定!念我悠悠中华,泱泱华夏,岂容倭寇践踏,更何况忠为中国海军军人,父亲生前常嘱,居其地而守其土,忠记忆犹新,忠不会也不愿辱凌祖先,当为国尽忠。为念倚闾老母,还有美云肚内之骨肉,此去如遭不测,望母亲节哀,请大哥,二哥代为尽孝——烈忠绝笔。
交给妻子后,他头也不回就朝码头走去。
“报告!“征服”号全艇调试完毕!”王猛擦着泪迎上来。
“出航!”
冬风尽吹!
中国海军第一核潜舰队出航了!!
核潜艇甲板上,中国海军官兵热泪盈眶,举起帽子向岸边挥舞。
岸上的人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喊道:“好好报国杀敌啊!”
王猛老父看着“征服”号,泪水终于默默流出。
美云跑出人群中,在海边大道拼命追赶着,她摇晃着手,泪花打湿了前胸。
人群目送着一艘艘潜艇远去,久久不肯离开。
咆哮的海面。
汹涌的怒涛!
马烈忠回身向苍茫的青岛海军基地,行军礼。
他知道此去意味着什么。
与美国人的战争!
武装到牙齿的美日反潜网!
“征服号”要撕烂这张网!
由于信奉‘潜艇是最好的反潜利器‘,美军在亚太密布核潜艇,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对付中国核潜艇。按照美军的说法,解放军拥有55艘攻击潜艇,包括14艘核动力潜艇,水下战力位居世界前列,特别是‘093型‘、‘094型‘核潜艇,已对美国本土安全构成‘威胁‘。
美海军用‘网状军力部署‘对付中国核潜艇。也就是在中国周围沿海设置一个从太空到水下的反潜网络,而不是像原来单方面强调空中和海基武器反潜能力。战时,一旦发现‘中国核潜艇‘,将由卫星侦察锁定,空中和水面、水下力量进行捕捉,并出动‘洛杉矶‘级攻击核潜艇进行反制。美军作战条令就明确规定,‘核动力攻击型潜艇的首要任务是攻击其他潜艇,特别是敌方战略导弹核潜艇‘。
美海军曾发表一份《重振反潜作战能力》报告,称美国要想强化反潜战力,首先必须构建反潜探测网,包括反潜直升机组成的空中反潜平台、具备反潜能力的水面作战舰艇、各级别的攻击性核潜艇及海底固定声呐等。
美军为监视中国核潜艇,利用间谍船在中国近海海域,投放了大量新型全天候被动式声呐,并已在重要航道构成‘水下听音器定位阵列‘。日本《朝日新闻》披露,美海军已将其拥有的全部5艘声波探测船集结在日本,以监视中国潜艇行动。
另外,美军还拉拢日本搞反潜合作,试图借用日本的反潜优势对付中国核潜艇。日本还斥资39亿日元研制新型声呐鱼雷,专门用于对付中国核潜艇。
风萧萧兮泪水寒。
“征服号,快速下潜!”马烈忠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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