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深入虎穴不打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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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决定找贺年片是有前提条件的,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贺年片是在秦家出入最方便的人之一,尤其是在周梅花这里听说贺年片是秦丽的小情人后,林山断定贺年片十有与这事有关。会不会贺年片与秦丽两人合伙作案?林山不能马上肯定,但找到他们也许就找到了线索,事不迟缓,林山加快了步伐。
市府大楼坐落在城西,周围有几栋简易平房,据说当年是日本人留下的日式建筑,墙上至今留有炮弹炸过的痕迹。几排枫树构成一个标准的院落,虽然不大、不壮观,但在阳光下也是能呈现出浓浓的深绿色。贺年片的家就住在市府大楼,传说他们分两处住,一是住在楼内,二是住在楼下的破仓库里面。为什么这样住?林山问过几个老住户他们都说贺年片的父亲有毛病,为人处事古怪从来不与人来往,可是林山不这样看,他认为越是性格古怪的人越不被人注意,而越不被人注意的人越有潜在的危险,当然也是有犯错误的能量。
类似贺年片这样的年轻学生,对珠宝的研究已经达到了一种痴迷程度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所以林山认为他有必要找到贺年片找到这个唯一去过秦家的外姓人。其实不是林山对贺年片有什么意见,学过犯罪心理学的林山懂得任何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都会把自己的言行隐藏得很深,甚至处理得天衣无缝没有一点漏洞以此来逃避法律的惩罚。可是事与愿违,犯罪分子往往忽视了一个规律性的东西,那就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山就是带着这样的思想感情,带着这样的思路和目的敲响了贺年片家的大门。
砰砰砰,几分钟后,贺年片的家门终于被打开了,从里面晃晃悠悠走出一位眼睛浑浊头发散乱的白胡须的老头,他见了林山误以为又是找贺年片的就说:“他不在家,要找他到别处去找吧。”林山微微一笑,这回他没有马上暴露身份,而是灵机一动笑逐颜开地说:“我跟贺年片是好朋友想找他谈一谈,我们有好久没有见面了,同学们都很想念他。”林山的话让老头有些半信半疑,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忽然闪烁出一束凶恶的亮光来,他把林山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后冷冷地说:“他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他这个人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你还是到别处去找一找吧。”老头说着就要关门,林山感到事出有因有些不妙继续撒谎说:“我是来找他谈珠宝生意的你不想让他发财吗?”
这时候,忽然从市府大楼对面急切地走过来一个穿戴寒酸的老太太,她体态很胖,走起路来象那些肥胖的企鹅摇摇摆摆。到了门口,看见有人跟老头说话她马上惊惶失措地走过来笑逐颜开地对林山说:“你找谁呀?有话跟我说他这人脑子有毛病。”老太太说着上前就拉林山,然后挡住了老头,林山一愣,感到这老太太与众不同,于是他问着:“您贵姓啊?是贺年片的什么人?”老太太爽快地说:“我姓王,人们都叫我王姓氏,有什么事你就对我讲吧。”老太太要求着,同时用手暗暗推那个老头,这一切被林山看在眼里,他早就断定这个老太太就是贺年片的奶奶王姓氏,现在由她自己一说果然如此。于是林山冲着王姓氏点了一点头,继续说:“我是来找贺年片的,他在家吗?”
“真不巧,他不在家。”王姓氏说着,两眼慌恐地朝楼上望了一下,这无意间的一个动作让林山心有所动,他在思索老太太望什么,是不是贺年片就在楼上?林山接着说:“我有急事想找贺年片商量,不知他现在干什么你能帮助我找到他吗?”林山装出急切的样子,几次想进门都被老头拦住了,老头怒气冲冲的样子十分吓人,他对林山吼着:“有事也不行,你不能进去。”
老头和老太太挡在门前说啥也不让林山进门,这样的反常行为倒让林山产生了警惕,是进还是退?林山此时有些犹豫,如果强行闯进这家就会打草惊蛇,如果不进家门他又不知这虎**是什么样,进退两难中林山似乎猜测出这是一个奇怪的家庭,背景一定极深。就在这时,王姓氏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见风使舵猛然推了一下老头子故意高声地说:“我孙子一早骑摩托车出去了,如果你找他就到别处看看吧。”
老头会意地随声附和:“是啊是啊,你到别处看看吧。”
林山并没有失望,他抓紧机会询问:“贺年片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不介意我站在这里等等他。”
这一下老太太有些慌乱了,她急切地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可能在学校住下了,也可能在他女朋友的家里住下了,关于他的事我们说不清楚,你还是别等他了。”王姓氏劝告着,直截了当让林山离开,可是林山此时前来就是为了深入这个家庭了解情况,现在有了机会他怎能放过呢?
林山站了一会儿小声地询问:“贺年片他经常这样在外吗?你们当家长的也不过问这样的事吗?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办呢?”
林山的关心让王姓氏看出了他的诚心诚意,站在旁边小声地说:“其实贺年片他也不是经常这样,只是这几天例外,如果你真找他有事请你明天再来吧。”王姓氏说到这时看了林山一眼,这时她有些不那么慌乱了,林山乘机提出了要求:“我可以进去等他一会儿吗?”林山是想看看这个家境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是王姓氏依然固执地挡住林山,堵气地说:“我家里太脏乱,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说好了。”
王姓氏凶狠地把林山推下台阶,然后转身将门上了锁,这一动作让林山暗自思忖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她不知她老头子在里面吗?难道说她就不怕家里有外地人不安全吗?可是看她家一贫如洗破烂不堪的处境谁还能来这里偷东西呢?
此刻,林山顾自走了几步,当他经过一个破仓库时,林山果然看见这里脏乱得简直就是一个垃圾站,他的眉头诌了起来这是什么家呀?与此同时,王姓氏似乎也看出了林山的身份,猜测出林山的心思,她边走边嘀咕:“别看这地方脏乱差,这地方明年动迁,我家老头子有病没人收拾垃圾了,只有我这老太太从早到晚东跑西颠瞎忙乎,你说吧,你到这里找我孙子想干什么?”
王姓氏说话时有一只苍蝇落在她脸上,王姓氏抬手在自己的脸皮上凶狠地拍了一下,苍蝇被她拍死了掉在地上,王姓氏又用脚步将苍蝇碾碎,这一细节让林山看在眼里他由此断定这个老太太一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一面假装要走一面问王姓氏:“你能说说你孙子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怎么不帮助你们干点活呢?”
这时,王姓氏才如泣如诉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说她如何地累,孙子不听话,最后她狠狠地对林山揭发说:“别看他是我的孙子,他压根就没有这个穷家!”
林山见缝插针,随王姓氏朝楼台外面走下来,听罢王姓氏的叙述林山开始对王姓氏产生了同情,他在心里琢磨不管王姓氏说的是真是假作为女人是不容易的。何况林山从小到大几乎就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林山的姥姥,林山的母亲,林山的姐姐,她们都是勤勤恳恳的人,所有女人身上的优点在她们身上都具备,因此从小到大林山对女人就有一种特殊性的好感,而且十分有同情心。
在一块空地王姓氏站住了,她盯着林山问着:“你找我孙子贺年片谈什么你能告诉我这老太婆吗?”
林山回答说:“这有什么不能的?我只想打听一下关于金塔珠的事情,听说你孙子研究金塔珠很有名所以我就来问问他。”
林山如实相告,王姓氏随即问着:“怎么?你们家里也买了一颗金塔珠吗?”王姓氏这样一问让林山感到心中一喜:有门!于是他撒谎说:“我这买的不知是真还是假,想请你孙子替我验收一下。”
王姓氏随声附和:“你家的那颗肯定是假的,真的只有一颗!”王姓氏脱口而出,一下子就否定了林山那颗是假的,林山似乎抓到了线索他紧紧地追根究底:“你怎么知道我那颗是假的?你有什么凭证吗?”这时的林山象一只凶猛的老虎紧紧咬住线索不放,然后突然袭击询问王姓氏,他想攻其不备直取王姓氏让她无所适从。然而,王姓氏毕竟是一个久经风尘的老太婆了,她矢口否认:“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我只是随便说说。”
王姓氏说完,神情显示出十分机警的样子四下张望,林山看出王姓氏话里有什么名堂也不让步地说:“不对吧?你肯定知道真的金塔珠在什么地方,否则你绝对不会说得这么清楚,你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姓氏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不知不觉中说露了嘴,此时她想改口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林山追根究底开始问她了,于是她在慌乱中寻找别的话茬企图掩盖她刚才的失态,她问林山:“你找我孙子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出了什么麻烦了是吗?”
林山听了心中一惊,他来此目的是深入虎**不是打草惊蛇,他首先要稳住王姓氏稳住这一家人,林山没有再直截了当追问下去,而是装出他很了解贺年片的行踪似的顺水推舟地说:“你孙子没有任何麻烦,他一切顺利,不知道他那事办的咋样了我有些替他着急,所以今天我有工夫就顺路过来看看他你不介意吧?”林山这样一解释,果然让王姓氏放松了警惕性,她对林山说:“介意又是怎么样?我一个老太婆能把你们怎么样?其实我作为奶奶的也是为他着急呀,可是这小子总是背着我们老两口做事,他像他爹小时候一样性格内向不愿求人,这样的人能少得了吃苦头吗?”

王姓氏这样一说让林山感到了有些母爱,他劝告着:“现在当儿子的不理解爸爹妈,当孙子的更不理解爷爷奶奶了,现在家家一个小皇帝当老人的难呐。不过,老人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在您的家里还有真的金塔珠吗?刚才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我买的一定是假的金塔珠呢?”
林山出其不意冷丁问了一下王姓氏,马上把王姓氏惊得直眉愣眼,刚刚放松的眼睛陡然间又睁大了许多,她不解地询问林山:“臭小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提出这样的问题?我看你不像找我孙子的倒象一个真警察,你说吧你找我孙子干什么他欠你钱吗?”
王姓氏说着,两眼盯住林山察言观色看他的反应,林山笑逐颜开地说:“老人家真有眼力我的确在警官学校受过训练,平时喜欢当个业余侦察员遇事又好打抱不平,我知道你孙子贺年片研究珠宝所以我特意来找他帮助我看一看我的珠宝是不是真的。假如我得到了真的金塔珠不知价钱是多少你老人家说说我该怎么出手呢?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太多了,在这一带贩卖珠宝的人也是许多的,南非的钻石,哥仑比亚的祖母绿钻石都十分珍贵,还有缅甸的玉石。你知道在我们这地方有许多来自外国的玉石商人,他们都有一套骗人的措施,如果我们不提高警惕性,弄不好就要上当受骗,所以我找你孙子贺年片希望他帮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少受损失……”
林山的一席话说得王姓氏心里很温暖,刚刚睁大的眼睛又恢复了平静,沉闷了好一会儿,王姓氏才泪眼巴巴地说:“其实我孙子贺年片帮助你是应该的,我孙子他从小就喜欢帮助人,不幸的是我家里太穷了他爷爷又得了健忘症花费许多钱财,可是为了研究珠宝他还是省吃俭用经常互珠宝店往家里借珠宝研究,那种精神和研究劲头是任何人也比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家太穷了我孙子他早就上大学了。”
王姓氏说着说着竟然伤心地掉下了几滴泪水,林山乘机追问:“你孙子这几天又往家里拿来珠宝了吗?比如金塔珠啊,比如缅甸玉石呀,这些都有许多价值……”林山边说边注意王姓氏的态度,只见王姓氏满面惊慌辩解说:“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然而,这一切都被林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察言观色看出了王姓氏心中有鬼,可是他没有声张而是静静地观察着,当务之急稳重是高于一切的。忽然,林山又发现了那个老头从楼台上探出半个脑袋,王姓氏看见了她好像害怕老头子从楼台上掉下来似的挥了挥手,老头子仿佛接到了什么命令或暗号似的极其听话地把头缩了回去。这一个重要场面让林山想了许多,他甚至怀疑这老两口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是不是串联好了骗他呢?林山如梦初醒小心谨慎地一边观察一边思索,旁边的王姓氏见林山忽然间心事重重起来她慌忙在旁边解释着:“其实我家老头子总爱搞恶作剧,我真担心有一天万一他从楼台上掉下来摔坏了怎么办?他有健忘症啊!唉,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他们那个败家的孙子也不听话成天在外野混让我这老太婆跟随着遭受这些洋罪,你说我咋这样命苦哟?”此刻,王姓氏像其他老太太一样开始叨唠着,林山站在旁边听着分析着。
也许王姓氏说累了,她想休息,这时林山忽然提醒王姓氏:“你老伴如果有健忘症先去医院看医生为什么不去医院治疗呢?像你们这样成天闷在家里也不好迟早是要得病的,我看你们还需要先看病,现在到处讲保健你们为什么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呢?”林山说着劝着,他的目的是转移王姓氏的注意力,可是王姓氏似乎不往这上面唠,她一个劲地说:“我们家里没有钱呐,你知道住院要花钱买药要花钱我们到哪里弄钱去呀?这个该死的家真把我们坑苦了。”
王姓氏的话里充满了忧伤和仇恨,而且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林山的反应,起初林山误以为这是一个碎嘴子似的老太太便站在一块石头上不理睬她,但心里却在提防着这个女人,因为从她的嘴里林山已经不难看出王姓氏这个家里也是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林山觉得无聊,当他的视线再一次伸向远方时,他突然袭击开始逼问王姓氏:“我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你的孙子贺年片呢?”
只这一句,当时就把王姓氏吓了一跳,慌忙地追问起来:“你找他干什么?他欠你的钱吗?”王姓氏说着问着忽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想要掩盖也是不行了索性继续说下去:“这个时候来找我孙子贺年片是很难的,因为他可能在珠宝店或珠宝研究所,有时还可能在他的女朋友家里。别看他小,有时还需要参加各式各样的珠宝研究会,专门与那些珠宝专家打交道,甚至还要高谈阔论,他在珠宝界极其有名气,连那些老古董们有事也要找他研究和鉴定。什么珠宝的种类啊,珠宝的化学元素啊,还有珠宝的化学成份啊,还有珠宝的结构和结晶条件啊,珠宝的物理学特殊性啊都是新名词。我孙子还有许多鉴定珠宝的特殊方法,市场上出现的人造珠宝和仿制品只要让他一看他就知道是真还是假,可惜的是他太忙了,要不是为了考大学我才不让他受这份洋罪呢。”
王姓氏边说边靠在身边的柱子上,大概她是真累了,林山这时也不打搅她任由她说下去,当王姓氏有些累了或不想再说下去时,林山顺水推舟地说:“怎么?你不想让你的孙子贺年片上大学?我希望你支持他上大学,我祝愿他好运常在科科考高分上北京清华大学。”
王姓氏高兴了,情不自禁地说:“多谢你的吉言,我孙子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而且还是一个好学校。不过,考上大学也是一个愁字,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条件到哪里去找这些钱呢?”王姓氏说着说着,伤心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林山好言相劝,但他心里一直琢磨她为什么总说自己家里条件不好呢?这里有没有表面贫穷暗里富裕的假象呢?就在林山往深处想的时候,恰巧从街口方向驶过来一辆摩托车停在林山身后,摩托车上的青年正是林山要找的贺年片,他见奶奶和一位陌生人谈话便站在旁边冷冷地注视着。
与此同时,林山也是听见了渐渐临近的摩托车,他回头一看骑摩托车的青年模样清秀举止文雅,林山刚想问王姓氏这个青年是不是贺年片时,林山猛然发现王姓氏似乎在轻轻摇头示意什么,虽然这个轻微的动作极难被人注意,如果林山没有受过训练他的心不是很细他一时也是看不出来的。
然而,也就是这一个细小轻微的动作使得骑摩托车的青年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只见他猛地一踩油门,摩托车呼啸着窜到前方留下一道白色烟雾,很快就消失在远方。到手的线人跑掉了,林山非常恼怒地斥责王姓氏:“是你孙子为什么为报告?”
王姓氏狡猾地说:“他不是我孙子,我不认识他。”
林山更加恼怒,高声地说:“可是我分明看见了你在向他摇头示意,也就是说你在向他发信号,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之间在搞什么鬼?”
林山步步紧逼,王姓氏依然辩解着:“你看错了我没有摇脑袋,因为我有眩晕症,头一摇就迷糊……”
王姓氏叨叨唠唠开始装疯卖傻了。
此刻,林山无心和王姓氏逗哏,他一扬胳膊招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他掏出一张50元的票子递给司机说:“快速追赶上前面那辆摩托车。”
司机说:“你放心,我马上追上他。”
出租车很快就追上了贺年片骑的摩托车,林山在车上看得清楚贺年片骑着摩托车左拐右拐直冲正道,然后又朝那所高级学校驶去。
说来也是巧,当林山的出租车就要追上贺年片骑的摩托车时,他们的车被在路口一个警察拦住说他们超速要罚款,还要驾驶证,司机百般求情都没用,只好眼巴巴看着摩托车从他们眼皮底下溜掉了。林山叫苦不喋,直到他掏出局长给他的特别通行证这个警察才肯放行,气得林山真想扇那个警察几个耳光,如果不是为了侦察的话林山真敢这样做。当一切都已结束时,贺年片骑的摩托车早已不知去向,林山跺着脚骂道:“该死!真他妈的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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