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躲在被子里笑，好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了。
然后，柳含烟问婉月，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可曾见过慕容听兰。
婉儿绯红了双颊，说姐姐你是何时知道婉儿的心意的？我从未对人说起过，我对听兰公子的情意。
柳含烟说我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不能确定，婉儿如果你真有那个心思，我一定尽力帮你达成心愿，以前碧落君在时我可能会劝你不要做此想，因为她也是我们的好姐妹，但现在碧落被抢入田府，或许这正是上天赐给你的机会。
“姐姐其实我早想和你讲，但却一直苦无机会，自从在那时在苏姑娘府上见过听兰公子一面后，婉儿便决心此生非慕容不嫁，只是从那以后却再没有机会与他接触，听说他来过几回，但都是去见碧落女史的。”
“既然妹妹有非此君不嫁的想法，那么明天就一定要抓住时机给听兰公子留下深刻的印象，姐姐也觉得慕容听兰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选，而且也只有人称‘南海秀影’的慕容公子，才能配得上妹妹的绝世姿容。”
婉儿说她也不知道听兰公子的态度会如何呢，听说不少朔月国的女儿家都对慕容听兰神魂颠倒芳心暗许。
“以妹妹的风姿你应该有自信，只是嫁过去要到慕容府做妾，这一点倒让我觉得为我的婉儿妹妹委屈不平呢。”柳含烟说。
婉儿却坚定的道：“此心昭昭如日月，我是‘宁为慕容妾、不做富家妻’”。
柳含烟轻抚着婉儿的秀发，清凉的双眸飘忽却坚定：“婉儿，你即有此决心，那么，我这做姐姐的定会全力促成此事，助我婉儿妹子达成心愿。”
“姐姐，说说你吧，你与三君子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又是怎样的一番境遇，能令姐姐有着那样刻骨铭心的痛？”婉儿低首看了看柳含烟胸前的朱砂，一丝疼惜的神色自眼眸深处一点点的升起，直至充盈在闪闪泪光之中，“姐姐，婉儿真的看得到，真的看得到，你冷静的背后、你淡泊的背后，那些伤痕累累，那些痛彻心扉。”
“婉儿……”这是第一次，卫婉月看到自己那向来坚毅洒脱的柳姐姐痛哭失声，那也是第一次，柳含烟对别人描述了自己与南宫孤枫之间的爱情。
从莫小郡主的背誓弃盟、到莫舍渡口受辱欲死；从赤枫君义然相救、到半个多月的床前相守；从月光下绝美的初次、到无数个温柔旖旎的夜晚；从田皇后上门威逼、到南宫孤枫的身份之迷；以及南宫孤枫目前所处的困境，自己不得已离开的缘由。
“姐姐，婉儿本以为，姐姐是受不得赤枫君家有妻室的委屈才绝然离开，却不知，这其中，这其中却涉及到如此多的纷繁，甚至是朔月国的国运。姐姐，看来，这段情感却也不能单以谁负了谁而简单定论，这其中，有太多无法惑解的阻碍，实非人力所能为。”婉月道。
“是，婉儿，我从未怪过赤枫君，而且，我希望他能知我明我，不要寻访至新月，目前的时局实可谓是微妙至极，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经不起任何异变。我只盼着他能早日稳定朝局，摒除内忧外患，坐稳君上之位，那于我便是最大的安慰了。”柳含烟道。
“只是，姐姐，这却是苦了你了。”婉儿幽幽的道。
“这世间有缘无份之人，又何止我与赤枫君而已？滚滚风尘之中，能得此知已，能拥有这样的情感，于我，已足够。”清河君收了泪光，清俊的双眸，如雨后的天际，清澈而纯净。
“到底是姐姐看得开、堪得透。”
“婉儿，回新月之时，于江上船中，姐姐尚有一翻奇遇，那船上的老者，语带玄机，倒有几分渡化我的味道。我虽未饮下他那杯‘忘情’但也不知为何，见到他时，心中竟有种安稳详和之感，仿似见到隔世亲人，那感觉至今清晰。”清河君道。
“‘忘情’好奇怪的名字，那是什么？”婉儿奇道。
“那是一种酒……”柳含烟于是将船上遇到那仙风道骨的老者与清灵可爱的女孩之事，讲与婉儿。
婉儿听后，啧啧称奇，但很快的，她便又将精力转回到柳含烟与赤枫君的情感上头：“姐姐，你说，君上平定了内乱外患之后，会不会再来寻找柳姐姐，到时，你们之间再无田皇后、当朝权臣之类的困挠，到那时，君上说不定会将姐姐接入宫中，名正言顺的做后宫之首呢。”
想到柳姐姐的情感或有转机，婉儿的双眸中闪烁出希翼的神采。
柳含烟的唇角浮起一丝无奈的笑：“一个青楼歌妓去做一国之后？婉儿，你想得太天真了，就算赤枫君作此想，朔月国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况且，君上目前的处境十分不利，便是他殚精竭虑、发奋图强，没有三年五载，也难挽回朝局。毕竟，前朝经过宦官、宫乱两件大事之后，已经大伤了元气，想要力志图强，绝非一蹴而就。”
“那姐姐，你与赤枫君便这样结束了吗？”
“怎么会呢，他会一直在这里。”柳含烟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那颗朱砂，“我会一直把他放在这里，直至我殁。只是，从此之后，我们不会再相见，南宫孤枫的名字也再不会被我提及。可是，婉儿，有一种情感不必言说，不必提及，却可化为永恒。就像是神明，无形无影，却存在于信徒的心中。他就是我的神，我将穷尽一生去凭吊、去拜祭。”
看着柳姐姐那虔诚的神情、坚毅的双眸、紧抿的唇角，婉儿的眼中，却又是一阵温热。
两个人谈到东方发白，方才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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