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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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这些不当值的丫头们早早就聚在后院里忙开了。有的准备瓜果香炉等祭拜用品,有的在比较水盆里投下的绣花针的阴影,有的在忙着用凤仙花染指甲,有的把捉来的蜘蛛倒扣在小碗里,正在院中寻个妥善之处摆好。歆玥洗了澡出来,看到院子里这番热闹嘈杂到也觉得有趣,索性站在一边看了起来。其实宫中这些女孩大部分都是满人,满族入主中原时间也并不算长,可是诸如七夕乞巧这些汉族女孩——特别是江南女孩的风俗,竟也被她们学了个十足,反而比歆玥这个货真价实的汉人还内行,想想真让她觉得既可爱又可笑。
正在为水盆里的针影争得有点面红耳赤的朝云和寒露,是侍候皇太后茶水和梳洗的两个小丫头,看到歆玥一直象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有些奇怪地问:“歆玥,你怎么不准备水盆?下午也不去和我们捉蜘蛛?今天晚上不打算祭织女、乞巧了?”
“歆玥还用得着和我们一样乞巧吗?人家是女华佗,想的是给老佛爷、万岁爷诊病这样的大事,哪有心思象我们一样无聊!”歆玥还来不及开口回答,一个尖尖的声音已经抢先说了起来。
歆玥暗自皱皱眉头,抬眼看看正站在几步外这个话中带刺的高挑女孩。她叫绮霞,本是慈宁宫除云妞、荣妞之外资格最老的丫头,又出身于上三旗一个四品都司之家,论起阿玛的地位似乎也比其他宫女高出一筹。她见歆玥来了以后深得众人喜爱,风头已渐渐盖过自己,心中本来已不自在,没想到这几天她还接连给老佛爷和万岁爷治病,眼见着是攀上高枝去了,心里愈加愤愤不平,现在终于逮到了机会,就想好好讽刺她几句,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歆玥见她一脸得意的笑,眼中带着挑衅望向自己,刚想开口顶回去,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她象是没有听懂话中的讽刺一样,淡淡地笑了笑,颇为认真地说:“绮霞姐姐这样说,真是折煞歆玥了。我那点江湖郎中的本事,哪里也能算得上给老佛爷、万岁爷治病呀,只不过是主子们宽厚,由着歆玥胡闹罢了。至于说这乞巧嘛,我还是免了吧。歆玥天生就笨手笨脚,就算在院子里摆满了水盆,恐怕也不管用,哪比得了绮霞姐,说起针线活计样样行,荷包香囊绣得精细,连绦子都打得比别人好。”
朝云和寒露听了,早已忘记刚才的争执不下,先哈哈大笑起来。就是绮霞,原本一脸不屑和戒备的神情也绷不住了,得意的笑容尴尬地凝在脸上,讪讪地不知该接着说些什么。其实,歆玥这样说到也不算过谦。来自现代的她确实在这方面有些笨拙,笨拙得让周围这些女孩们都禁不住诧异,为什么一个这样伶俐的女孩,既识文断字又略通医术,却偏偏没有学好姑娘家最重要的傍身之技。
歆玥也附和着她们笑了几声,这才望望阴得不见星月的天空继续说:“趁天还没下雨,你们赶快接着乞巧吧,过会儿若下了雨,想祭织女也祭不成了。”说完,她就转身朝宫院北门的方向走过去。
“喂,歆玥,这么晚你还要去花园吗?不怕下雨呀!”朝云见她向外走,急急在她身后喊了起来。
“屋里太闷了,我乘乘凉就回来。下雨也没关系,淋淋雨就更凉快了。”歆玥回头笑着答了一句,就转身走出了后院。
慈宁宫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月光、星光的照耀,只有咸若馆廊檐下垂下的两盏宫灯,发出些许微光。殿宇、树木、花草、池塘,一切都笼罩在神秘的幽暗中,仿佛到处隐藏着伺机而动的怪兽,张开大口等着把猎物吞噬下去。歆玥独自走在石子甬路上,心中却并不害怕,反而有种终于摆脱了身边所有羁绊、烦扰的轻松。经过几重大殿,她终于走入繁密的花园。池塘中漂浮的几朵睡莲已经变成黑暗中的几道剪影,角落里种的几株夜来香,在寂静中散发出浓郁的甜香。池塘中传来断续的蛙声,配上老树上单调的蝉鸣,仿佛奏响了欢快的小夜曲。歆玥正站在那里听得入神,小夜曲里突然加进了新的配乐,簌簌、沙沙的树叶拂动。起风了,虽然只是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微风,总算把凝滞不动的空气牵动开来,让她感觉到星星点点的凉爽。
歆玥突然想起上次十四阿哥带她进的那个叫含清斋的小院落。那里清静,万一有人进来也很少会走到那里,正是个独自乘凉的好去处。她想到这里,脚步已经迈开来,一直向东折进了含清斋。
刚走进含清斋,歆玥就怔住了,原来想到这个好去处的不只她一人,八阿哥胤禩正独自坐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树下,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带着点惊奇的目光正望着院门她进来的方向。
歆玥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退出去,可是却立刻觉得不妥。如果八阿哥没有看到她也就罢了,是可以这样悄悄地离开。可是现在四目相对,明明都已互相看到,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就退出去呢。歆玥想到这里,急忙弯身请安,这才接着说:“歆玥不知八阿哥在这里,扰了主子的清静,奴婢这就离开。”
胤禩有些哀伤的苍白面庞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指指身边的石凳,略带沙哑地说:“是来花园里乞巧的吗?过来坐坐吧。”
歆玥有些不情愿地硬着头皮走过来,在石凳上坐下,这才轻声说:“歆玥手脚这么笨拙,再怎么乞巧怕也不管用了。我只是嫌屋里太憋闷,到花园里来透透气。八阿哥怎么这么晚还在宫里?莫非今儿个要在宫里留住了?”
“哦,今天是伯父的‘头七’,我想陪保泰在宫里守灵。刚才裕王府合家人行祭拜礼,因为还有女眷,我就出来回避了。”他的笑容渐收,悲戚的神色重新笼罩下来。
歆玥点点头,又上下打量他一番,这才发现他只穿一身素袍,腰间除了那条黄带子也是空无一物。刚才他想必是在这里独自悼念逝者。她望望他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心里突然为搅扰了他有点歉然。
胤禩也恢复了沉默,掉转目光不再看她,转向了身前某处不知名的虚无,只管把手中拿的一柄折扇开开合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伯父突然辞世带给他的伤痛和打击是如此之大,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多年来伯父一直不顾他在众阿哥之中的卑微身世,独独器重、钟爱于他,甚至在宗族叔伯间和皇阿玛面前也毫不隐晦对他的夸赞,让他在感动之中还生出深深的孺慕之情。现在伯父正当盛年却突然离世,他一直心甘情愿为丧事奔忙,比起保泰这个嫡亲儿子也毫不逊色,不为在皇阿玛面前装样子,只为求自己的心安理得,回报伯父的一片知遇之恩。可是即使这样,不是还有些冷言冷语传了出来,说他这样尽心尽力,不过是做给皇阿玛看的。以后虽然保泰会自然承袭爵位,可是他这个新晋的裕亲王怎比得了伯父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失去这个强大的后盾,除了心中的悲伤,他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啊。
歆玥见他无意理睬自己,也闭上嘴不再言语,沉默地望着黑暗中角落里两株阔叶芭蕉发呆。就这样枯坐了一刻,她开始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舒服起来,真想跳起身来走开。心里虽然这样想,她却一动都不敢动,虽然夜风已不再是断断续续的丝丝缕缕,连绵不断地阵阵吹来,她的额上却隐隐渗出了汗珠。她又抬头望向天空,黑暗中似乎也能感觉到压得极低的阴云,这雨是不是快来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胤禩却突然想起身边还坐着个人来,这才收起折扇,微微偏着头看看旁边正在东张西望的歆玥。他突然注意到她不象往日那样梳一根麻花辫垂在脑后,半湿的头发垂在身后,只用一根头绳在颈间松松地扎起来,两鬓还散落着几缕短短地碎发,在夜风的吹动下轻轻拂动,给她凭添了几分俏皮。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还是烦闷、抑郁的心情,在望着她片刻之后却慢慢安适下来,仿佛被注入一股温暖,融化了心中的冰冷。他早已注意到她在与人相对时,经常是保持一副戒备的神色,象带了面具一样,把自己的真实情感都隐藏起来。现在也许因为各自沉默,她才稍微放松了警惕,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那种天真的、心不在焉的小女孩神态。他看着深觉有趣,忍不住开口接着她刚才的话说:“你还说自己笨拙吗?今天连老祖宗和皇阿玛都夸你伶俐呢。”
他突然开口,把她吓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不再东张西望,怀疑地看看八阿哥。他的眼中还是那种熟悉的带点嘲笑的神情,让她搞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她想了想才故意做出更加吃惊的口吻说:“八阿哥的耳报神可真快呀,连慈宁宫里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知道了。”
他有意忽略了她的前半句话,只是针对她的后半句话回答:“是小事吗?我到也不觉得是小事呢。”
她又怀疑地看看他,不知怎么,那对明亮的、似乎蕴藏了无穷深意的目光突然让她心慌意乱起来。她也有意回避开那让她不安的原由,清清喉咙,看似糊涂又有些明白地说:“还是八阿哥说得对,歆玥糊涂了。事关老佛爷和万岁爷,怎么能算小事呢,八阿哥确实也该留心。”

果然,听了她这个回答,他似乎有些失望。他带着探究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儿,眼神却突然闪动一下,嘴角不禁向上挑起,眼底也漾起了点笑意。“传说比干有七窍玲珑心,歆玥和他比起来,似乎也不会输呢。”
这种不带任何伪装,发自心底的笑突然让他的面庞焕发出异样的神采,仿佛一座俊美的雕像突然生出了灵性,让歆玥一下子看呆了。她愣了几秒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感觉面颊一阵发烧,急忙抿嘴笑笑,有些尴尬地把目光转向在风中沙沙作响的阔大蕉叶。这时夜风已经一阵紧似一阵,她额头上的汗早已被吹干,现在已然隐约有些凉意。
沉闷中突然听到八阿哥向她发问:“我到突然想起个问题,早该问问了。你家在哪里?是什么地方人呢?”
“杭州人。”仓促中她来不及多想,再说谁知道原来这肉身的身世,只好把自己的祖籍说出来充数。她虽然生在北京、长在北京,可爸爸好歹是在杭州长大的,还带她回故乡玩儿过几次,现在自己冒充杭州人总不算太离谱。
“怪不得。”他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我早就看你不象北方长大的女孩。江南的山水是有灵气的,也只有这样的山水,才能养育出许多钟灵毓秀的儿女。你看每年春秋两闱那些来京城应试的江南文士,确实和我们北地长大的人不同,总是多了分难以描画的风流态度。”说到后来,他的目光也变得迷茫起来,居然显出了一派悠然神往之情。
歆玥诧异地看看他,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说的虽是江南众人,毕竟也把自己包括进去,心中也有些掩不住的欣喜。只是再想想,这样心安理得地受了这番赞美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急忙认真正色说:“八阿哥的话虽然有理,不过无论何处何地,人总不能一概而论。文彩风流的江南文人虽然为数众多,也不是说北方就没有呀。象八阿哥这样,祖上在关外苦寒之地,又长在京城,不也一样是人中龙凤,佼佼不群吗?”
胤禩惊奇地望着她,突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我们这是在干什么?互相吹捧吗?”
歆玥也被他的话逗得开心地笑起来,笑过之后,刚想起身趁便离开,突然一道霹雳划过天幕,象把漆黑一片的夜空撕开道口子,一声闷雷响过之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下雨了,我们到廊子上去避避吧。”胤禩一下子站起来,伸手拉住她要朝回廊奔过去。
“不必了,八阿哥。这里离慈宁宫没多远,我跑回去就行了。”歆玥却没有移动脚步,扯得他也停了下来。
“这雨来得这么急,就算没多远,你没有油衣,也得浑身淋个精湿。”他似乎不容她分辩,拉着她几步冲进了回廊,这才自然放开了她的手掌,掸掸长袍上的水珠,望着外面密集的雨帘说:“这暑天的暴雨,来得快歇得也快,不如在这里躲躲雨。等会儿雨过天晴,没准还能看到天河和牛郎、织女星呢。”
歆玥不觉握了握被他拉过的那只手,手上那种温热、有力的感觉犹存。她深吸了口泛着泥土气息的空气,这才无可无不可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刚刚他硬把她拉进回廊也没有多想,只是心中留恋和她谈天说地那种随意亲切的感觉,不想她这么快离开罢了。现在见她果然在身边坐下来,他顿时生出难以抑制的温馨之感,只想赶快找个话题延续起刚才中断的对话,在仓促之间突然想到了那枚印章,急忙开口说:“万事想来居然都这样巧,也许有说不清的机缘暗含其中吧。刚刚得知你是杭州人,你可知道那枚印章也和杭州有扯不断的关系呢。”
“真的吗?”歆玥的好奇果然被勾了起来,顿时把其他一切都忘在脑后,只是认真、专注地望着他,似乎准备聆听他更详细地说明。
“你既是杭州人,自然听过三生石的传说吧。”见她点点头,他舒了口气继续说下去,“闽浙总督进这寿礼时,还曾神神秘秘地说,这石头就是从杭州寻得的宝贝,据说和三生石有什么关系,神奇之处就是可以让人堪破前生、今世和来生的奥妙。可是我自从得了它,也就是块精巧可爱的石头,他说的这些玄妙,一点也不曾领悟,想来他必定也是被别人骗了。不过这毕竟也是你家乡之物,和你也算有缘吧。”
他虽然是不在意随口而说,歆玥听来却惊疑不定。她的这番匪夷所思的经历,他自然无从知晓,当然也不会知道这石头确实有某种魔力。三生石——能让人堪破前生、今世和来生,难道这就是她的前生吗?还有她的梦,梦中和他牵扯不清的纠缠,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害怕。
虽然心中瞬间掠过万千思绪,她脸上还极力保持着镇定、平静的神情。他似乎也没有察觉她的不安,从那枚印章自然又转到了别的话题。她也极力把心中的疑团抛在一边,虽然不再多话,但至少扮演了个良好的聆听者。
这阵急雨果然持续了没多久,只过了大半个时辰就渐渐歇止。琉璃瓦上、梧桐叶上,在微风的吹拂下还在淅淅沥沥地滴落点水珠,可是天上的阴云早已被吹散,大片大片的云朵浮动着,露出时隐时现的半弯月亮和点点繁星。空气中弥漫了一天的暑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沁入心脾的清凉随风潜来,让人神清气爽,忘记了困倦。
歆玥还自顾自在沉思,突然听到他略带欣喜地说:“雨果然停了,去看看星星吧。”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冰凉的手又自然地被握入他温暖的掌中。她心底轻轻颤动一下,想把手抽出来,却有些胆怯,也居然有些——不舍,正在犹豫间,已经被他拉到了湿漉漉的院子里。他直直地仰起头,眯着眼睛仔细检视着夜空,突然扬起另一只胳膊指着天顶一颗明亮的星星说:“你看,这不是织女星吗?”
歆玥也学样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到了织女、牛郎两颗星,还有中间那条隐约纵贯南北的茫茫银河。第一次看到银河和传说中的鹊桥相会,歆玥开心的目光从夜空慢慢转到他脸上。那两颗星难道掉落他眼中了吗?为什么注视着她的目光那样璀璨明亮,象她刚刚看到的星光一样,让她几乎不敢对视。
“你不许个愿吗?你们汉人女孩不是有这个习俗吗?在七夕夜对着织女星许愿,据说是很灵验的呢。”他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轻柔地响起来。
歆玥急忙听话地闭上双眼,这样至少可以免去面对他的心慌意乱。她趁机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垂下头,心里默默念叨着:“如果许愿真的灵验,求织女保佑歆玥赶快离开清朝,回自己的世界吧。”
等她再张开眼睛,就见他还在好奇地望着自己,虽然好奇,却并没打算开口探问。她这才呼出口气说:“八阿哥,雨也停了,歆玥出来的时间也不短,要赶快回去了。”
他点点头,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又换上那副平淡的神色说:“我也要回去找保泰了,一起走吧。”
他们走出含清斋,踏着湿滑的石子路,绕开一汪汪积水,走出了慈宁宫花园。胤禩突然停住脚步,低下头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停了停却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就一直向北回灵堂了。歆玥疑惑地望望他的背影,也折向东回慈宁宫。走到宫北面的偏门,她正要抬脚向里迈,不提防一个人影急匆匆从门里冲出来,差点撞个满怀。她立刻顿住脚步,定睛细看,才看清十四阿哥那张有些烦躁的脸孔。
他看到歆玥,突然重重嘘出口气,烦躁不安似乎也在刹那间消失了,拽着她就朝她刚来的方向走。
“十四阿哥,这么晚了你要拉我去哪?”她一边挣扎一边急切地压低声音喊。
“去看星呀,今天不是七夕吗。”胤祯嘲笑地望着她,似乎她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雨一停我就来找你了,溜进慈宁宫小顺子却告诉我你不在。还好我耽搁了一会儿才出来,否则就要和你岔过了。”
“可是我刚刚才看过星星从花园里出来呀。”歆玥有些无奈,更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刚才看星星能和现在一样吗?”胤祯有些懊恼地看着她,咄咄逼人地问。
“怎么不一样了?”
“刚才是你一个人看星星,现在是和我一起看呀,当然不一样了。”他看着她不解的样子,理直气壮提高了声音说。
歆玥心中一顿,却不想开口反驳他。而且看他这副样子,似乎要拒绝也不太明智。她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转身跟着他朝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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