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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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想见你。」
季真望的一句话,令夏瑾的身体忽然冻住。
「她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今天还差点急哭了。。。。。。」季真望紧紧拉着他说,「那天,你发现小兰不在井字巷的时候,不是像发疯似的到处找她吗?现在她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去见她?。。。。。。夏瑾,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我能帮你。。。。。。夏瑾,你告诉我。。。。。。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对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兄弟吗?」
「不。」夏瑾挥来季真望的手,目光冷淡地再次重申,「我不是你兄弟,我也不是夏瑾。。。。。。我是陆风笙。」
季真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无论你是谁,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担心夏兰。。。。。。既然你担心她,又为什么不去见她?」
一句话,说进夏瑾心中。只见他低头沉思了好久,才低声答道:「我。。。。。。我没脸见她。」
「难道你一辈子都不见她了吗?」季真望蹙紧双眉问。
这次没有片刻犹豫,夏瑾点了点头。
季真望二话不说,上前扳过他的肩膀,强迫他好好看着自己,向他大吼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夏瑾,你告诉我!」
「我说了我不是夏瑾!」夏瑾捂住耳朵大吼。
「好,你不是。。。。。。」季真望不停点头,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冲天怒火,掀开夏瑾的衣服,一只手伸入衣下,向腹部摸去。
「放开我!」夏瑾挣扎。
季真望对他大吼道:「如果你不是夏瑾,你告诉我这块伤疤是哪儿的!」
夏瑾的挣扎渐渐停止,他感觉到季真望的手已经摸到他侧腰处的旧伤。
「如果你不是夏瑾。。。。。。」说话间,季真望两手抓住夏瑾的衣角,用力一撕。
只听「嘶」的一声尖锐的响声传来,夏瑾的衣服裂开,露出腰部一道青色的旧伤。
「如果你不是夏瑾,」季真望喘着气,指着那道伤痕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这道伤疤是从哪儿来的!」
夏瑾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神也开始回避,手下意识抚摸那道伤口。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不是全都忘了!」季真望一把抓住夏瑾的领子,恨不得一拳走过去,「如果你都忘了。。。。。。那好,我来告诉你,这是小时候我们和黑老虎打架时留下的!无论你的相貌怎么变,无论你的脸怎么变,但你身上的伤痕不会变!--你明明就是夏瑾,为什么死不承认!」
「我。。。。。。」夏瑾无话可说,眼神慌乱地低下了头。
季真望深吸几口气,总算冷静下来,松开提起夏瑾领子的手,一掌推开他道:「如果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夏瑾,我季真望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兄弟!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说自己是谁你就是谁!」
「。。。。。。」夏瑾还是低着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季真望瞥了他一眼,喘了好久气,才总算把呼吸调顺了,声音稍微温和下来道:「夏瑾,无论如何,你今天要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等了好久,夏瑾才终于抬起头来,不再回避季真望的目光,直视道:「好,我可以给你解释,但前提是要找个可以谈话的地方。」说着抓过季真望的手,向门外拉去,「你刚才吼那么大声,肯定会引来警察。这里不能久留,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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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谁料两人刚刚逃到门口,却被一人挡住去路。
「哥。。。。。。」季真望叫了一声。
「过来,真望,你不要又**质了!」季真希拔出手枪,瞄准夏瑾的头。
「哥!」季真望急忙张开双臂把夏瑾护在身后道,「哥,你不能开枪。他是夏瑾,他是夏瑾呀。难道你忘了吗?他是夏兰的哥哥,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呀!」
「他不是。」季真希根本不理季真望的话,冷冷道,「他是陆风笙。」
「哥。。。。。。」
「够了,真望,快过来!」季真希打断季真望的话,急得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已经彻底调查过他了,也看过警局里的炎龙堂资料档,他根本不是夏瑾--他是陆风笙!从他的小学毕业照,到他出席社交界的照片我全都看过,我不会认错这张脸--他就是陆风笙!」
「不可能。。。。。。」季真望怔住了,在那一瞬间,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传入耳中的话。
季真希对陆风笙身份的肯定,就像季真望对夏瑾身份的肯定一样。究竟该信什么?信夏瑾身上的那道伤口,还是信大哥斩钉截铁的话?季真望无法做出选择。
「真望,你被他骗了!」季真希竭力说服道,「他就是那场毒案的主谋。」
「哥,你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哼。」季真希冷笑道,「他根本没有解释的诚意。」
「夏瑾。。。。。。夏瑾,你说话。。。。。。说你是夏瑾,说呀!」但季真望怎么喊,夏瑾还是不发一语地低着头,果然没有一点想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季真希道:「那场枪案中我差点死在他手上,当我在医院中睁开眼睛,却看见他坐在我身旁。我承认我刚苏醒的时候的确忘了你是谁,你说你是我的同事我信了,你说你是我的恋人我也信了。你帮我办了出院手续,你带我回家,我全都相信你。但是每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场枪战,终于。。。。。。终于有一次,我在梦中看见了你的脸。」
从那时起,季真希终于明白,夏瑾是来监视他的杀手,如果他认出夏瑾,就会立刻被杀害。而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的季真希,只有继续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夏瑾生活在一起,直到那一天,季真望的到来,才使季真希看到一丝逃生的希望,他想把自己的处境传达给季真望,但第一天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于是他让季真望第二天再来。
但是第二天,为了阻止他们兄弟见面,夏瑾在季真希喝的水中下了安眠药。为了不让夏瑾怀疑,季真希只能假装喝下安眠药,然后装睡。后来季真望来了,似乎和夏瑾起了什么争执,季真望离开,夏瑾犹豫了一会儿,也追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季真希才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逃了出去,搬来救兵。谁知却在警察破门而入后,季真望和夏瑾跳窗逃脱了。随后警察便失去了他们的消息,直到第二天,季真望在电话中向阿超泄露了行迹。谁知阿超又是李南海的卧底,不一会儿,季真望和夏瑾躲藏的仓库就被警方包围。夏瑾被捕,季真望被放走。
季真望找到阿超,从阿超口中得知夏兰的行踪。但就在季真望随阿超看望夏兰的那天晚上,李南海出现,他杀了阿超,重伤夏兰。季真望侥幸逃脱,但第二天,李南海却放了夏瑾,想利用夏瑾杀季真望。但是李南海却没有想到,夏瑾不但没有杀季真望,反而还冒险来医院救他。不过,现在这两人却被季真希拦住。
「哥。。。。。。」季真望到现在依旧维护夏瑾,把夏瑾挡在自己身后,面对步步逼近的季真希,他只能后退。
「真望,你让开!」季真希又气又急,迟迟无法抠动扳机,「你不能跟他走!他是毒案主谋,又是越狱之身,而你已是杀人嫌犯,如果你逃了,嫌疑更大!」
「不,哥。。。。。。」季真望摇头,还是不肯让开,「他已经答应向我解释,就算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我也愿意听他解释。。。。。。因为他是夏瑾呀,哥。。。。。。难道你忘了吗?忘了我们小时候。。。。。。」
「闭嘴,真望!你说他是夏瑾是对夏瑾的侮辱!他不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望,你相信我,你想信我。。。。。。他是陆风笙,他是陆风笙!」季真希失去理智地大吼起来。
但即使如此,季真望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不肯让开,他一定要和夏瑾离开这里。
「哥,他身上有和夏瑾同样的伤,哥。。。。。。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们留下的伤疤吗?」季真望吸了吸气,音量蓦然变大,吼道,「你当年可以为他流血,为他拼命,为什么现在却要杀他?」
「真望。。。。。。」季真希被吼得怔住,他看着眼前的季真望,仿佛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哥,放我们走吧。。。。。。我会找到证据,我会抓住真凶。」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是夏瑾?」季真希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季真望明白,那个人不是夏瑾,而是陆风笙,是炎龙堂第十七代的长孙,是一个阴狠狡诈的毒枭,是一个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
「哥。。。。。。」季真望缓缓抬起头来,认真注视着大哥急躁而又愤怒的眼瞳,低声道,「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你从昏睡中醒来,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他,而是其它什么人,你会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季真望的提问,让季真希变得沉默。的确,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那天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夏瑾,他真的会那么相信他吗?
季真望续道:「正因为他是夏瑾,你才相信了他。。。。。。虽然你已经认不出他来,但是你却本能地接受了他。。。。。。哥,不要让你的理智战胜感情的判断好吗?哥,你还能回忆起你睁开眼时看见夏瑾第一眼时的感觉吗?你再相信一次那种感觉好吗?。。。。。。哥,你现在理智得好可怕。。。。。。你就像你刚睁眼时那样,再选择相信他一次好吗?」
季真望的一席乞求,令季真希无言以对。
长久的沉默后,季真希仿佛被说服了,放下枪道:「那好,现在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季真望问。
「时隔十年,也许你我都无法准确认出夏瑾,但却有一个人,十年来一直和夏瑾生活在一起,如果是她,就不会认不出夏瑾,就不会认不出她的--哥哥。」
「小兰?」季真望反应过来。
「对,小兰。」季真希点点头,目光移向一直沉默的夏瑾道,「你敢去见她吗?」
「不。。。。。。」夏瑾下意识摇头。但却由不得他反抗,只见季真希冲上前来,手枪指住夏瑾的太阳**,抓住他的肩膀,强硬地把他向夏兰病房拖去。
「不!放开我!」夏瑾拼命挣扎。
「由不得你。」季真希没有丝毫动摇,三步并作两步,把夏瑾带到夏兰病房。
「哥,哥!」季真望也被大哥突如其来的强硬做法吓得愣住,大喊两声后紧紧追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季真希踢开房门,把夏瑾推近夏兰病房,手枪仍然指着夏瑾的头。
「小兰!」季真望也冲了进来,看见小兰的身子动了动,似乎快要醒来,急忙上前扶起她道,「小兰,不要怕,是真望哥。。。。。。」
「真望哥?」夏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季真望挤出一个笑容道:「真望哥把你大哥带来了。」
「真的吗?」夏兰顿时睡意全无,坐了起来,紧紧拉住季真望的袖子问,「哥哥在哪里?哥哥在哪里?」
季真望用下巴点了点夏瑾所在的方向。
夏兰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原来兴奋的眼神,却在看见夏瑾后变得非常迷茫。
夏瑾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和夏兰目光对视。
「小兰?」注意到夏兰眼神变化的季真望不由紧张起来,急忙问道,「怎么了?」
夏兰又向四周望了望,好一会儿,才一副想哭的表情看着季真望,问道:「哥哥。。。。。。在哪里?。。。。。。哥哥在哪里?」
「小兰!」季真望仿佛被霜冻了一层。夏兰居然不认识夏瑾?这怎么可能!
「真望哥,我哥到底在哪里?」夏兰拉住季真望不停地问。
季真望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回答。
这时季真希道:「没事了,小兰,你休息吧。」接着又对季真望道,「真望,我们走。」

「不可能。。。。。。」季真望低喃,仿佛已经听不见季真希的话,只盯着不远处一直垂头不语的夏瑾发呆。难道他真的不是夏瑾?难道他真的是陆风笙?夏兰为什么不认识他?他又为什么说没脸见夏兰?所有问题交织在一起,季真望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沉默之中,季真希把夏瑾**夏兰的病房,季真望也跟了出去。
三个人站在寂静的走廊上,仿佛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好久,才听见季真希压低的声音响了起来:「真望,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难道你还不相信小兰吗?。。。。。。就算你认为我在骗你,难道你认为小兰也在骗你吗?。。。。。。如果到现在你还宁愿相信是我和小兰骗你,而不是他在骗你,我也。。。。。。无话可说。」
「。。。。。。」季真望无法回答,他看了看夏瑾,但夏瑾只是沉默着,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
「陆风笙,不要以为今天你还可以逃。」
季真希低声威胁,刚刚抬起手枪,谁知却被季真望推开。
季真望把夏瑾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道:「大哥,我说了,今天我要和他走,我要听他解释。如果他是陆风笙,我会亲自把他送回来,如果他是夏瑾。。。。。。哪怕他只有万分之一的肯可能是夏瑾。。。。。。我也会选择相信他。」
「真望。。。。。。」低声喊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季真希握枪对准他身后的夏瑾,「让开。」
「大哥。。。。。。他是夏瑾,我相信他是。即时你和小兰都认不出他来,但我相信他是。因为那天在你公寓楼下,他开枪想杀我为小兰报仇的时候,我对他讲了我们小时候的事。。。。。。他动摇了,迟疑了。。。。。。如果他不是夏瑾,他早就一枪打死我了,今天也不会特意出现在这里救我。」
「真望,你选择相信他,不会后悔吗?」
「不会。」季真望非常肯定地说,「因为我知道不被人信任是一种多么难受的感觉。哥。。。。。。我对你说李南海就是真凶,而你不相信我,你知道我当时心中是什么感觉吗?」
「真望。。。。。。」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怪你。你说得没错,警察信的是证据。」
说着,季真望慢慢向季真希走去,抓住他拿枪的手,把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
「哥。。。。。。」轻唤一声,季真望闭上眼睛,「如果没有你的信任,我还不如去死。反正杀人罪都是枪毙,与其被其它人毙了,我宁愿死在哥你的枪下。」
「真望。」季真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没想到季真望竟会维护夏瑾到这种程度。
「哥。。。。。。」季真望扶稳季真希握枪的手,坚定的眼神表明他现在所说绝不仅是威胁,而是非常认真,「记得不久前我说过。。。。。。这几年什么该遭天谴的事情都干过了,根本死不足惜,哥。。。。。。如果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你可以为民除害,亲手杀了我。。。。。。就像当年老爸那样,眉心痛快地来颗子弹。」
季真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摇头,对他的做法不仅不理解,而且非常失望。
「真望,」这时夏瑾走上前来,「算了,你哥说的对,我不是夏瑾。」
但季真望根本不理他说的一切,一直看着季真希,用目光乞求道:「哥,放我们走。」
季真希慢慢垂下眼睫,他心中也有了明显的动摇。他应该相信自己的理智吗?还是应该相信当初第一次看见夏瑾时的那种亲切感?
「哥,放我们走吧。。。。。。」季真望更加迫切地重复一遍。刚才他们的大吵大闹肯定早已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如果再不逃,只怕再也逃不脱了。
「好。。。。。。」季真希终于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缓缓垂下原本抵在季真望眉心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手。
「哥!」季真望预感到什么,惊讶地大叫起来,「你想干什么?」
然而季真希什么也不说,只抬头对他安慰性的一笑,然后抠下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一股热血从季真希手臂溅出,有几滴血甚至溅到季真望脸上。
「哥。。。。。。」季真望已经完全愣了,望着大哥鲜血直流的手,心口一阵绞痛。看到大哥受伤,比他自己中弹还痛。
「快走!」季真希用下巴点了点楼梯,「从西门走,那边没有警察。」
「哥。。。。。。」季真望不放心季真希的伤势。
「我没事,你快走。。。。。。」季真希强忍疼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开玩笑地说道,「记住,真望。。。。。。如果下次你们再被警方抓住,罪名上还要多加一条袭警。」
「走吧。」夏瑾抓住季真望的手,但算强制把他拉走,「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哥。。。。。。」季真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顿了好久,才挤出两个字来,「。。。。。。谢谢。」
季真希听后笑了起来,「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哥,你保重。」临走前,季真望还格外强调道,「绝对不能相信李南海!」
「。。。。。。」季真希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另一句似乎不相关的话,「真望,我们一定可以抓住真凶,对吗?即使再狡猾、再可怕、再深藏不露,我们也可以抓住他,对吗?」
「对,大哥,相信我。」季真望给了季真希一个自信的笑容。
「快点!」夏瑾又催促了一遍。
季真望这才跟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向西门逃去。
正如季真希说的那样,西门没有任何守备,他们两人非常轻松就成功逃脱。
但即使逃出来,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漫无目的地在黑暗的角落里走了一段时间后,季真望提出道:「我们回去吧。。。。。。回井字巷,你说过,你会对我解释你为什么会变成陆风笙。」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相信我是夏瑾。」夏瑾难受地问,「如果我不是,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回答过你了。」季真望拉着夏瑾的手,沿着漆黑无人的街道向井字巷的方向走去,「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豁命去赌。赌输了就认输,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只想听你说实话。」
「夏瑾。。。。。。真的那么重要吗?」夏瑾低声问出心中的疑惑。
「当然重要。」季真望回头对他笑了笑,「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一直在等着他回来。虽然加入贤门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的死活一点也不重要。。。。。。但是现在,忽然觉得能呼吸、能说话、能看见这个世界、能这样拉着你的手,感觉真好。。。。。。说真的,从那天在井字巷你住过的房间中捡起照片时。。。。。。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活到我们再次相遇。」
「真望。」夏瑾低低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季真望下意识应了一声,停下脚步。
但还不待他转过头来,夏瑾就突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
季真望吓得一愣,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如果可以早点见面就好了。。。。。。」夏瑾把头埋在季真望怀里,声音嘶哑,好像已经哭了出来,不停重复说着,「如果可以,再早一点见面,就好了。。。。。。再早一点就好了。。。。。。」
不一会儿,季真望的前襟就已湿了一大片。
「夏瑾。。。。。。」下意识叫了一声,季真望也抱住了他。这时他第一次看见夏瑾哭,第一次感觉到对方的脆弱,第一次发现。。。。。。原来对方的身体如此瘦弱。然而这副柔弱的身躯,十多年来,究竟承受了多大的折磨?究竟经历了多深的苦痛?
想着想着,自己的喉咙也不由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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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啤酒,季真望和夏瑾回到井字巷。
在寂静的夜晚,再次踏上年幼记忆中的这条路,心中忽然涌起无限感慨。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都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随着低沉缓慢的脚步声,他们一步一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空气,即使时光已经流逝十多年,但这里似乎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这里每一处,仿佛都填满了他们的过去;每一个地方,仿佛都是他们童年的记忆。有开心的,也有伤心的,但无论是哪种记忆,都已经无法从他们的生命中抹去。
正是这条贫乏肮脏的巷子,才是他们真正的原点。
经过季家门口,夏瑾忽然问道:「听说伯父已经过世了。」
「嗯。」季真望点点头,低声回忆道,「你离开后第三年的一天晚上,天很热,我睡不着,就拉着大哥出去乘凉,谁知道却听到一声枪响。但当我们赶到现场时,却发现爸的前额已经中弹了。他的时候很惨,好像还有很多话想说而又说不出来似的,一直不甘心地睁着眼睛。。。。。。不过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活该死得这么惨。」
「真望。。。。。。」夏瑾担心地看着他。
「没关系。」季真望仰头喝了一口酒,「虽然他对其它人很惨忍,但对我们兄弟却很好。虽然他贩毒害死了不少人,但却从来没让我们兄弟饿过肚子。有时候的确觉得他做的一切太恶毒,但我们兄弟,就是他用那些恶毒的方式赚来的钱养大的。。。。。。有时候问自己,我有什么资格嫌他?」
「伯父是被谁杀的?」夏瑾问。
「不知道?」季真望摇了摇头,慢慢向前走去,「当年他借了炎龙堂一大笔钱,但却还不起,可能是被逼债的人杀了吧?所以小时候,我和大哥都认为炎龙堂是杀父仇人。大哥比李南海那个畜牲领养后,我就加入了和炎龙堂对立的贤门。但是长大以后,却慢慢发现。。。。。。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小时候想的那么单纯。」
「怎么了?」夏瑾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季真望。
「因为,如果炎龙堂想逼债,他们根本不用杀了我爸。杀了我爸后,那笔钱不就永远拿不回来了吗?他们完全可以绑架我和我哥,用我们两兄弟的命来威胁我爸还钱呀,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还有一点很奇怪,就是我爸死后,他们也没让我们兄弟还债。虽然小孩子做不了什么事,但好歹体内的器官还值几个价,炎龙堂就这样放过了我们?真的有点不可思议。」季真望摇了摇头。
「如果凶手不是炎龙堂,还能是谁呢?」
「都过去十年了,只怕现在想查也查不出任何头绪。」季真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望。」夏瑾忽然叫了他一声,非常认真地抬头和他对视着说,「十年前,也正是我带着小兰从那个魔窟逃出来的那年。而伯父死去的那天,也正是我和小兰走散的那天。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但是真望。。。。。。当十年前案发后的第二天晚上,我从井字巷尽头的垃圾堆中发现小兰的时候,她就一直不肯说话,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她才忽然从梦中惊醒,尖叫说自己听到了枪声,还不停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夏瑾的话引起了季真望的一些回忆。
回忆起他随阿超看望小兰时,小兰也在十二点左右惊醒,然后说自己听到枪声,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什么「警官你真不怕我把事情说出去」,还有什么「怕了?怕了就用钱堵我的嘴」,最后是「不,不要杀我」。
「真望。」夏瑾低声道,「从那以后,小兰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就会从梦中惊醒,说自己听到了枪声。所以我每晚必须在十二点左右把她唤醒,不然她就会做噩梦。然而当我接到监视季真希的任务后,我必须离开小兰。为了不让她做噩梦,才每天给她打电话,用电话铃声把她从梦中吵醒--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每晚打电话,但却一句话也不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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