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飘雪的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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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是中午那一阵北风刮来的,到现在已经飘飘洒洒几个小时了,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大地已是一片银装,到了傍晚,天有些昏暗了,雪也变成了浅灰色。三界书斋矗立在一片灰暗的雪气中,褚红色的外围颜色更加显眼了。
居士把藏兰色的羽绒服裹得紧紧的,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大门口,他推门进去,一大团白雾从屋里冲出来,又马上在雪中散去了。
“真冷呀!”居士放下包,斋里的人都用眼神和他打了招呼,谁也没说话。
水钰站在窗前看雪,这是她在这过的第二冬天,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雪。雪中,万物被白色覆盖,天地一片包在一片纯白之中,这难道就是天地原色吗?
不管是碧玉阁的冬天,还是山上的冬天,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去年冬天几乎没有下雪,那时有人说等下了大雪,给她堆个红衣雪人。
今天她从下雪时就站在这,一直在想雪人若穿一身红装会是什么样子?
“今年这场雪可真大,外面的雪都有一尺厚了,前几天那场雪,还没化,到处是冰。本想早点回来,给你堆个雪人,买这个耽误了。”居士递给水钰一顶白边红帽,“好看吧?今晚你先戴,明天再给雪人戴,找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
水钰接过帽子,很高兴,也很感动,一年了,这人还记着去年说的话。她面对眼前的男人,不管多高兴,都笑不出来,那种爱让她心酸到害怕。
“居士哥哥,我也要。”扣子跑过来伸出手。
“都有,都有,”居士又拿出两顶给了扣子和清泪。
“真老土,”扬扬的脸和电脑屏幕更加亲密了,“现在还有人送这个讨好。”
“张道扬,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肯定变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12月24日,平安夜,过节呢,来点喜庆的,大家……”
“哎,哎,哎,这节你也过?”引悟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你忘记你自己的信仰了?你可是皈依了,你以前和张道扬学那些,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这个教,一不是中国的,二不是以《易经》为源的,你也信?”
“我……和你这种没文化的人无法交流,”说完,居士拿过清泪手里的帽子说:“这事交给你,先把他教育好了再找我要。”
清泪知道这三位又要开战了,她耸了耸肩,没说话,去厨房忙她的了。扬扬把额头抵在电脑上,笑得椅子都跟着人晃了起来。
“算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了,总之呢,我对待这些教派持中立态度,可以不信仰,但也没有理由排斥,这就是本人秉承的中庸之道,听懂了没有?”
“总之你是什么时候都有道理,几家经典让你汇到一块,以子之矛,攻人之盾,或以子之盾,挡人之矛,看有一天你会不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算了,长毛,到那时候人家又会说:我这是勇于接受批评,又勇于自我批评,刚才人家不都说了吗?庸道,换而言之就是庸……道”
“张道扬,你这是劝人呀!这是和事佬的态度吗?你比长毛还可恶呢。”
“我说要当和事佬了吗?我只是和他剖陈你的中庸之道。刚才不好意思说,这可是你逼我的。其实,中没发现,庸你是当之无愧,要不就民主一次,看斋里的人是不是都认同?”扬扬站得直直的说:“钰姐姐,你说是不是?你们三人,咱们举手表决。”说完,自己把双手举过头顶,感觉姿势不对,又放下了一只。
水钰和扣子站到扬扬这边,清泪和引悟也过来了。
“行,你们,引悟,咱你最了解我,抛开刚才的事不说,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不是,我很认同你的,从认识你开始,觉得你做什么事情都考虑大局。”引悟说出这句话,居士想笑还没笑出来,就被他下边的话气得只剩喘气了。

引悟接着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曾经说过,咱们俩的时候,我要无条件服从你。人多的时候,一定要随大溜,要少数服从多数,这样好做事。因为我认同你的道理,我现在只能和他们站一起,你听明白了吗?”
“哈哈……居士,这不能怨长毛,人家可是有什么说什么。”
居士看了几个人一圈,把帽子扔给了清泪,喘了一口气。
“不管你们,雪停了,”居士看了看窗外,从包里拿出一根烟,顺手把钱包扔到桌子上说:“我本来一片好心,对什么节我也不感兴趣,今天社里发了年终奖,柳叶打电话叫我们去喝茶呢。离她那不远有个教堂,我想去转转,凑凑热闹。看这样,钱是省了,不管了,出去吃饭,回来睡觉。”说完拉着水钰就要走。
“你早说呀!做人不要这么死板,信仰和凑热闹两个概念。”张道扬关上电脑,喊到:“快点穿大衣,咱们陪居士出去走走,给我哥打电话,咱们好长时间没聚一起了,挺想的!先去吃大餐,再去喝茶,然后去教堂,怎么样?”
张道扬的面子很大,他的动员令一发,连上程思晨共七位,很快就聚到一起了。吃喝完毕,就到教堂凑热闹去了。街上人很多,教堂里传出优扬的歌声,神父和修女都在准备即将开始的圣诞弥撒庆典,信徒们早早来到教堂里面,向主虔诚的忏悔和祈祷。
弥撒大典开始了,神父一身黑衣,趁得脸色有些苍白,他仰望着十字架上的耶酥,在自己胸前划着十字,祈祷完毕。他又按弥撒的程序,诵读了《圣经》,开始讲道,接着是圣祭礼仪。这些程式结束后,那位黑衣神父又转过身对教堂里的人说:“带上主的叮咛,带着他赐的使命,行走在茫茫尘世中。让我来分担你心灵的重负,让我来抚平你心灵的伤痛,我要带给你主的光明,主的平静。”
“居士,天主和基督有什么区别?”引悟过来问居士。
“同一种教,两个教派,就象佛教的密宗、禅宗和净土宗一样。”
“哦,以前不知道,原来天主和基督是一家呀?”没等引悟说话,扬扬也过来了问:“神父和牧师有什么区别?”
“天师道和茅山道派有什么区别?自己想去吧!”
人太多,居士拉着水钰,怕她挤丢了。忽然水钰拉起他,一直往里面走去。
“咱们没这信仰,别往里靠了,这样不好。”
水钰皱了下眉,附在居士耳边说:“这里味道不对,有很重的阴气和鬼气。”
“不会吧?今天这么多人,怎么会有阴气呢?教堂和佛堂一样,是非常圣洁的地方,阴邪之物不敢到这些地方的。”
“我想仔细看看,想挤到里边去。”
“现在人太多,等结束了,咱们再去看吧!”居士又拉着水钰出来了。
弥撒大典结束后,出来的人太多,这几个人也被人群涌了出来。夜已经深了,水钰想进去看看,被这几个人劝走了。
雪又下起来,飘落在昏黑的夜空,教堂的后院,脸色苍白的神父,紧紧地裹着黑衣。他手里抓着一把雪,凝望着飘落的雪花,对一身黑衣的修女说:“我小时候想做教师,因为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后来我如愿以偿了。现在明白了,人的灵魂本应该象雪一样纯洁,现在却变得污浊,教师不能让他们再圣洁。”他轻轻扔掉手中的雪,又说:“想要让他们再变得纯洁,就要象主一样,死去再活过来,肉身死了,精神还在,灵魂还可以活着,这样人才能纯洁。”
“神父,你的努力会有结果的。”站在他面前的修女说。
神父笑了,本来是欣慰的笑,在他的脸上却带上了几分神秘和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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