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卧龙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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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县外,古道的远端缓马驰来三匹神俊的骏马,马身端坐着用麻布缠裹遮挡脸型的三个壮汉,只露出三双坚毅刚强的眼睛。此时正是炎炎夏季,当三人终于冒着酷暑来到山野尽头,在高高的山岗上,孤零零的只有一座茅屋迎接着远道而来的陌生人。
刘备摘去面上遮掩的麻布,下马敲响屋门,嗓音干涩的问道:“先生可曾在家否?小可新野刘备远道来访,还望主人赐见。”
“吱呀”声中,一童儿伸头出来打量着三人,看得仔细后才问道:“先生不在屋中,几位还是请回吧。”
刘备怎能为稚童一言就放弃,忙追问道:“可知汝家先生去往何处?何时回返?”
童儿不耐的应道:“不知~不知。”
刘备朝童子深深一躬,再道:“备等三人真有急事求教尔家先生,还望小哥实言相告,以解吾等燃眉之急。”
“先生早上就远行去了,至于去往何处,实未曾对吾说明,至于几时回返,这更不一定,少时三五日,长则数个月吧。”
“如此,就多谢小哥作答了。不过如先生得返,可需转告说新野刘备曾到访,可惜无缘一见,当改日再来拜访求教。还望小哥记得通禀。”刘备不敢懈怠,说完还朝童子一礼方才转身上马而去。
回程路上,张飞再也忍耐不住,在嘴里嘟囔起来:“吾说大哥也真是的,对那小小童子,干嘛行如此大礼。何况那乡野村民根本不在家中,至于如此吗?”
“切莫轻看。三弟还记得第一次拜访司马长者时的情形乎?司马先生家的童子可也是军师徐庶的师弟,故而切莫小看这些童子,说不定往后出息比军师还大呢。”刘备如同教导自己门生般的警告道。
“哼!吾看此人也不过是欲逃避乱世故作清高之人罢了。连门下的童子都如此不知礼数,那有开门虚掩门户的道理。”张飞说不过刘备,但仍在诡辩中。
光阴苒苒,几日如飞般的流逝。刘备始终没有放弃寻求诸葛孔明之心,忙使人去探访诸葛亮可曾回转。快马很快就带回消息说道:“已经回到家中。”于是,刘备再起拜访之心,通知好关羽、张飞二人明日清晨再去求访。
当三人再次出现在茅屋前时,天空雷声大作,眼看着夏日中的雷雨就欲倾盆,好在此时开门的不再是前次那童儿。来人儒雅打扮,头戴方巾,仪表堂堂,行走间自有几分睿智之色。刘备心喜,这肯定是诸葛亮无疑。忙大礼问道:“可是诸葛孔明先生,备急事求教先生,还望先生赐教。”
谁知此人脸色微笑着说道:“可是刘使君乎?”
“正是刘备。”
“使君这次又错了!吾乃孔明之弟诸葛均是也,孔明是吾二兄,大兄诸葛瑾,现正为吴侯孙权帐下效力。”
正说着时,雨点唏哩哗啦的下了起来,诸葛均赶忙邀请三人进屋相谈。刘备虽然惆怅,但眼下雨势正大,恐怕也不是离去之时,忙一路感谢一路紧随诸葛均身后到得屋中。
狭小的屋内分左右两室,中间堂上一角摆放着一张焦木七弦琴,犹如画龙点睛般增添不少古色古香气息。墙上悬挂竹兰梅菊四副素画,落笔流畅、苍劲,把四季具有代表特色的花卉树木刻画得活灵活现,有如实物,赋予生命的活力。
刘备边走边欣赏起屋中主人清雅高调的布局,连诸葛均在旁的呼喊都未曾听见,直到关羽轻轻拽动衣袖才让有点走神的刘备醒悟过来,忙对诸葛均说道:“备实因屋中景物吸引,故才走神迷失其中,还望先生勿怪!”
诸葛均浅笑连连,毫不介意的回道:“初来者皆如此,使君早已不是第一人也!此居中布局全出自家兄之手,来访者都如同使君一样具有此感,故使君无须介怀。自可随意浏览无妨。”
“观屋中布置,及可知其兄长定乃一饱学素雅之士,备今日此行,虽未曾得见一面,然已知孔明胸中深具高风亮节。不虚此行也!”刘备爽朗的说道。
诸葛均不想刘备仅仅从壁挂的书画、几案前的琴具等等小小细节就对自家兄长有如此赞誉,忙替兄长谦虚道:“使君抬爱!可惜家兄应好友崔西平所邀离家,让使君大人又空跑一趟,小可定当在家兄回家后禀明一切,使其能早日与使君大人见得一面。”
“或许是吾等缘分未到罢了,然备绝不死心,定当他日再来拜访。屋外夏雨来去匆匆,此时正好放晴,吾等就先行告辞。如孔明先生回返,只需说明新野刘备曾有拜访即可,千万不要让先生深感歉意。”刘备见屋外的天空逐渐破开乌云,恐再有暴雨及至,忙对诸葛均告辞道。
“即如此,均也不再挽留使君大人,乡间小路,偶有湿滑,使君回县还请当心脚下。”诸葛均见刘备心无留恋,也就不再强留。
回行途中,张飞的老脾气又犯了,一路上不停的在咒怨说道:“好个鸟人,连番两次均不得其见,也只有大哥还有如此闲心,换作是吾,差个下人传唤此人前往新野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劳心劳神,亲自奔波。”
刘备闻言,莞尔斥骂道:“就汝这杀才,才没有如此诚心,需知道往往大才者,必有各种缘由才会深居浅出,暂避山野。现吾军正是危急时刻,许军师的黯然离去,让吾等束手无策。想一个具有大才之人的加盟,看看如今的新野的变化,就可知道是何等的重要。既然三弟不愿亲自求访,下次就不必跟随,有云长陪同即可。”
张飞嘟囔着说道:“吾不过是说说而已,下次吾来不就是了。”
刘备、关羽相视一眼,眼神中笑意浓浓,不再搭理张飞,自顾自的拍马而去。
两次都未能同诸葛亮一见,让刘备内心也深感神伤,真的是自己同卧龙诸葛亮无缘?刘备摇头叹息。望着衙外劳作而回的县民,愁啊~
“主公!许昌今日兵马调动频繁,颇有大军移动异象,这是斥候的紧急书报,还请主公早作定夺。”简雍慌里慌张的奔进县衙大门,手中还高扬着一封竹筒对刘备说道。
打开匆忙阅览信件后,刘备也慌了神,眼下卧龙还未请出,军中大局有谁掌控?大将不缺,可就是缺少统将之帅,刘备自问自己还不具备此点。忙对简雍说道:“速传关、张将军再次随吾前往南阳,此间事务,宪和先担之,同时传令赵、周、江等驻防襄樊、新野的将领时刻警惕曹军动态,以免被其偷袭城池。”
一路打马急赶的刘、关、张三人,老远就看见上坡之上的茅屋一如往常般的沉静在乡野平和之气下,可刘备早已暗自祈祷无数次。如果再见不到诸葛亮,曹军南下,势必要暂时放弃请其出山相助,那时自己的压力只怕更大。还在沉思之中,的卢的速度优势明显,转眼就挺立在茅屋之前。刘备只好紧守心神,高声急道:“新野刘备再次求见卧龙先生,敢问先生再家否?”

一把羽扇,一身葛衣,一顶葛巾的青年文士信手拉开屋门,对着门外还在擦抹汗水的刘备三兄弟说道:“早已听闻使君大人前来几次,可惜缘浅,至今才得相见之期,还望使君大人勿怪亮之无理。快快进屋一叙如何?”
刘备这才一扫阴霾,脸露喜色的说道:“能得见卧龙先生就是吾等之福也!岂有见怪之理。不过备等忧心忡忡,恐无多余时日垂听先生教诲,还望先生能先行赐教如何面对如日中天的曹操大军南下荆襄之局,不知先生能助否?”
诸葛亮见过坦诚的,还没见过如此坦诚直白的,见刘备一脸苦色,当下忙说道:“使君大人不妨入屋相谈,此处也不是相商之地乎。”
刘备三人这才随在诸葛亮的身后走进茅屋。
刚一进屋,刘备立即大礼相向,同时顿声道:“孔明先生,可否出山相助,备如今等同走投无路,如不是得元直军师明言,恐怕备都无心再抗势力独大的曹操国贼。今日前来,实已火烧眉毛,之前得知曹操已有南下荆州之心,欲图称霸中原,轻易挑起战火纷争,实属可恶至极,完全不顾百姓死活。可惜吾等存身之地仅苟安一县,同曹操强兵对抗,宛如蚂蚁撼大树、飞蛾扑火般无疑,故此不得不求教于先生出,还望先生能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救民于水火,出山辅助备共抗曹操如何?”
诸葛亮犹自悠然自得般的轻摇羽扇,见刘备猴急的说出一通话语,不为所动的回道:“使君大人太过抬爱南阳村夫,想吾仅仅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岂是能力挽狂澜之人。更何况乡野之人疏懒成性,早不作出仕打算,还望使君见谅。”
张飞在旁气的豹眼怒睁,大吼一声指着诸葛亮说道:“兀那穷儒,吾大哥三番两次的前来相请,实看在许军师临走之际的强力举荐份上,尔切不可傲慢无视,否则老张火气之时,定让尔饱尝一顿老拳不可。”
“翼德!还不退下,不得对先生无理!”刘备没有想到这个时侯张飞还在耍浑,听见张飞不知轻重的一番言语,大惊下赶忙制止,同时也对诸葛亮道歉连连。
诸葛亮还是不动声色,看不出内心城府,只是自定淡淡的说着:“如能因一顿老拳而救得苍生,亮也愿轻身一试。”
刘备心悸,听出诸葛亮话中有相助苍生之言,忙起身再拜求教道:“即如此,先生也想救黎民于水火,何不出山相助吾等,以成壮举呢?”
诸葛亮望向刘备,正色的问道:“愿闻使君大人之志也!”
刘备一愣,随即朗声答道:“备自不量力,欲拯救百姓于乱世,清大汉朗朗之乾坤,竖皇室倾斜之龙柱。然备武不如义弟神勇、文不如先生睿智,能力低微,至今碌碌无为,只惟先生能助吾一展宏愿,开备之愚钝,实备之幸也!何况大丈夫立于天地,怎可让一身所学荒废,见百姓兴亡而不顾,实不是吾等应为。”
诸葛亮这才浅笑说道:“当日襄阳别院一见,亮即知使君大人迟早将会龙腾四海,故才举荐吾师兄徐庶为使君效力,谁知道最后还是因各种缘由反被师兄再荐,实乃缘分所致,不可不为也!”
刘备忙细细打量诸葛亮轮廓,的确与当日司马徽家门童有几分神似,不由赫然笑道:“原来孔明先生既是当日的小哥,备实在愚鲁,当日却有眼无珠不曾识得君面,好在终于未曾错过。既然当初先生都为备举荐令师兄,现今尔师兄因忠孝不能两全而离去,正是先生出山辅佐备之时,还望先生切勿推辞。”
“使君可曾愿闻今时天下大事?”诸葛亮还是不见答应出山。
刘备虽然心急,但也知道急是成不了事,于是说道:“愿闻!”
诸葛亮品一口清茶后才羽扇一摇道:“董卓忤逆,荼毒天下,致令天下崩盘,群雄并起,曹操忍辱负重,在实力不及河北袁绍之时,一直隐忍,然听从谋士策言,采用‘挟天子以令诸侯’,致使袁绍大军南下,可惜袁绍无才,无法驾驭手下能人良将,终招致兵败身亡。曹操克袁绍,无非占据天时、人谋、将猛、兵精,现已拥数州之地,近百万之众,独霸一方。群雄中南方则有江东孙氏,历经三代,得江东民助,稳霸大江以南,实力却仍非北方曹操敌手。而使君新来荆襄,此地正北靠曹操,东临孙权,实为夹缝之地,缺少伸缩之法,必不能久守,需早作他图。吾观西、南,益州肥沃,天府之国,民丰国盛,惜州牧刘璋无能,不妨以此谋之。到时曹操具北,孙权位东,使君立西,当可成三足鼎立之态,待勤修内治,安抚益州少数名族,大可再决战中原。汉室则可兴也!”
刘备这才听出诸葛亮为其出谋的实意,忙拜首喜泣道:“备感谢先生指教,让吾茅塞顿开,有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可是那益州刘璋实为同备一样,乃汉室宗亲,备又怎忍心夺其基业强霸之。”
诸葛亮微笑说道:“这点使君大人无须多心,刘璋此人久必不能治理益州之地,如今只需经受曹军南下一关,其后自有时日图之。”
刘备打铁趁热的说道:“吾军苦于无人统帅,今日先生一言,让备眼前豁然开朗,实乃吾军军师最佳之人,还望先生能随备同往新野,以抵御曹操大军,救百姓于苦难。”
诸葛亮随即拜伏说道:“亮早已深感主公仁心,皆且之前两次诚心亲自相邀,如亮再推辞,就显得亮虚假,今日恳谈,实已为主公打动,当愿为主公出力,为百姓求福。”
刘备大喜落泪,瞬间衣襟全湿,经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人再三劝阻,才缓缓收声止泪,见天色已晚,诸葛亮劝言留宿一宿,第二日四人辞别诸葛均,径直前往新野面对即将到来的曹操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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