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今夜无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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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死寂之后,周围立刻爆出雷鸣般的掌声。那五面盾牌不是被击穿了,而是被击碎了,盾牌的残骸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十步之外,赵云的站姿还和刚才一样,枪上的的白缨飘逸着,只不过他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刘吉睁大了眼睛,看着这魔术般的枪法,但汉代没有魔术,只有皮影戏,皮影戏是击不碎盾牌的,刘吉只能相信这高过自己一筹的枪法是真的。为什么说是高过自己一筹呢?他自己也曾经试着击穿盾牌,但最多只能穿透四层,赵云比他多击穿一层,所以是高出一筹。
敬服过后,刘吉请刘备等人在自己军帐用晚餐,刘备推辞不过,只好应下。酒宴上,众人一顿吹捧对方武艺高强,为人仁义,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雪莺看着刘备惺惺作态的样子,甚是不爽,无聊之余,竟数起人数来,刘备那边弟兄三个加赵云,这边刘吉、自己、许褚、沮授、张燕、李通、李猛和两个负责斟酒的奴婢,共计13人,正好一出耶稣最后的晚餐,不知谁是那个心怀鬼胎的犹大。这些人没有犹大那么邪恶,但也没有耶稣那么善良,都有着自己的小主意,一桌子人只喝了两坛酒,就连张飞也没有贪杯。
宴罢,刘吉留刘备在自己营寨里就寝,不晓得刘备是哪根筋麻得还没缓过劲儿来,居然也答应了。安顿好了刘备,刘吉将李通招致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夜半三更总是来得很快,睡着的人自不必说,失眠的人更是如此。
刘备帐内,安安静静,只有烛焰发出吱吱的声音,昏黄的火苗旁有一张红通通的脸,脸上有一双狭长而上挑的眼睛,正是有着丹凤眼的关羽。后人都说有这种眼睛的人天生忠肝义胆,嫉恶如仇,见义勇为,有勇有谋,不知道是关羽成就了丹凤眼,还是丹凤眼成就了关羽。那双眼睛下面是一卷书写在竹简上的《春秋》,这卷书不知道被翻看了多少遍,一些页片已有了脱落的迹象,关家其实是个文人世家,关羽祖父叫关审,常以《易》、《春秋》训其子,这就是关羽喜读《春秋》的真正原因。关羽此时的心思并没有在书上,而是在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关羽向来高傲,藐视天下一切武将,甚至包括吕布在内,他觉得吕布只是个有着一身蛮勇却不讲道义的粗人。但他今天遇到了刘吉,一个使他无法在其面前高傲的人,刘吉武艺高强,力斗数百合却战之不倒;刘吉忠勇仁义,千里勤王传为美谈;刘吉才学过人,刚才宴会上的一些理念他闻所未闻。关羽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了看自己的爱刀,冷艳锯。烛光下,微微泛起的冷艳光泽让人不寒而栗,冷艳锯上面那条龙飞凤舞的划痕使其显得更加骇人。
“云长,你这本书看了大半夜了,怎么还是那几行字?”
关羽抬头一看,此话出自靠在军帐支撑柱上的赵云,他笑了笑,举起大刀:“子龙,我想把冷艳锯更名为青龙偃月刀,你看如何?”
赵云微笑道:“倒是很形象,这还要感谢刘将军,没他那一枪,就不会有这条龙痕,云长也不会想出这么好的名字。”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赵云毫无睡意,兀自把玩着枪上的白缨,把它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又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他睡不着觉的原因和关羽一样,也是因为那个骑着的卢的男人。几年前,赵云第一次见到刘吉的时候,刘吉骑的还不是的卢,名声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响,赵云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但时过境迁,刘吉不仅骑上了神驹,还当上了侯爷,赵云的感觉也有了些变化,刘吉和自己不一样,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更成熟了,更有魅力了。今天他觉察到了刘吉对刘备浓浓的杀意,但阵前刘吉刺出致命一枪的时候,救刘备的是关羽而不是他,他竟没有上前搭救的**。
赵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太不像我的作风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溜进账来,赵云定睛一看,原来是李通,赵云尚未开口发问,李通却愣头愣脑地说了一句:“刘备怎么不在?”
赵云看见李通手中的利刃,知道事有蹊跷,于是和关羽一起擒住李通,押向刘吉大帐,想要讨问个明白。
中军大帐,刘吉坐立难安,转着圈子,等待着李通的消息,看见李通被赵云关羽押了进来,明白计划失败了,定了定神色,于主位上坐下。
关羽怒气冲冲的问道:“我家大哥与刘将军素来无怨,仅为马匹一事,将军竟三番五次地要取我家大哥的性命,太小题大做了吧,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给个说法。”
李通撇过头嚷道:“不关我家主公的事,是我自己看不惯刘备那婆婆妈妈的样子。要寻仇,找我一人便是。”
刘吉暗忖:李通果然是个当杀手的好料子,被捉了也不把主子咬出来。今天遇上关羽赵云两人早有防备,失败也是常情。
刘吉沉声道:“杀刘备,我是主谋,要讨说法,就冲我来,放开李通!”
关羽松开李通,摆开架势喝道:“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有我关云长在,你休想伤我大哥一根寒毛!”
赵云拦住关羽说道:“你二人不是答应了我,不提再战之事,怎可再起兵戈?”
关羽是最重信义的,只好收回大刀,眯起丹凤眼,杀气腾腾地说:“今天饶你性命,但此事云长记下了,日后再找你算账!”
刘吉大笑道:“可惜啊可惜。”
关羽大惑不解:“将军为何发笑?”
刘吉死死对住关羽的眼神:“我笑刘备白有两个好弟弟,一个好将军,到现在却一事无成。真不明白,云长跟着这样软弱无能的主公,为的是什么?”
关羽怅然,当年十八路诸侯共讨董卓之时,刘吉和刘备地位差不了多少,但现在一个雄霸一方,一个颠沛流离,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失意之余,他想起了桃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关羽捋了捋胡子:“刘备一日为我大哥,终生为我大哥,苟富贵,同生死。”

刘吉摇了摇头说:“云长不要被一个义兄弟的名分束缚住了手脚,不要为一颗歪脖树而放弃了整片森林。”
关羽冷哼一声:“义,乃是云长的信条。”
刘吉见说服不了关羽,转向赵云说道:“当日常山时,子龙还在公孙将军麾下,今日为何投了刘备?”
赵云说道:“子龙此次是敬重刘备之仁,助其前去徐州抗曹。”
刘吉淡淡的说道:“那刘备可不是你的是么义兄,子龙为何也像云长一样,苦苦追随呢?”
赵云想了一想,答道:“刘玄德爱民如子。”
刘吉微微一笑:“依子龙之见,刘玄德治下百姓可有我冀州子民安乐?”
赵云自叹不如,未能开口。
刘吉又问道:“既然刘玄德爱民如子,大仁大义,为何弃幽州百姓于不顾,任凭袁绍摧残,而千里迢迢转赴徐州呢?”
这次不仅赵云哑口无言,知道内幕的关羽也替兄长无地自容。
刘吉再问道:“子龙认为刘备还需要多少年就可以拯救天下苍生了呢?”
赵云心想:刘备这些年寄人篱下,那些很吸引人的口号也只是挂在嘴边,未见成效,如此看来,只是些噱头,而刘吉则是真真正正的干成了些实事,谁是绣花枕头,谁是浪里坚桩,一比见高下。想起刘备白天比武时的窘态,赵云心里无奈的叹息着。
刘吉看着沉默的赵云,感觉火候已到,来到赵云身前,正色道:“我仰慕子龙人品与武艺久矣,多次想招致麾下。俗话说禽择良木而栖,我这里有得是建功立业的机会,有本领之人自可扬名立威。不过我刘水页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哀求别人,子龙倘若还拿不定主意,可先考虑些时日,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赵云见刘吉如此看重自己,深深地被感动了,拜倒说道:“子龙何德何能,蒙刘将军如此器重。常山时刘将军就曾招纳过子龙,子龙念公孙将军有恩与我,未应。今日,子龙不想让机会再从手边溜走,主公在上,请受子龙一拜。”一旁的关羽看得目瞪口呆,想要阻止却木已成舟。
刘吉喜上眉梢,扶起赵云说:“好,得子龙一将,胜过刘备人头。”
关羽不悦道:“将军为何视我大哥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处之而后快?”
刘吉脸色一沉:“我刘水页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虚伪浮夸之人。”
关羽的脸憋得通红,扫了眼帐内的刘吉、赵云、李通,知道自己战不过,只好忍下这口恶气,紧握手中大刀,不再多言。
赵云面朝刘吉,抱拳道:“主公,子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吉的心情大好:“但讲无妨。”
赵云说道:“念在子龙与刘备兄弟三人相交多日的情面上,还望主公放他们一马。”
刘吉想道:今天看来,刘备等人早有防备,难以下手。明日硬拼的话,关张二将和刘备的三五千军马不一定好对付,很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将会影响到谋取并州的大计。这样还会让赵云心寒,不如就给他个面子。
刘吉对关羽说道:“要不是赵云求情,刘备休想活着到达徐州,今日就放过你等,回去转告刘备,让他好自为知。”
关羽抱拳道:“子龙,今日人情,云长记下了,日后定加倍奉还。”
关羽刚想离开,却被刘吉叫住:“且慢,云长请记住,我并非痛恨你和翼德,只是讨厌刘备,你日后可以多多留意子龙的发展。选择,决定命运,其实你也可以像他一样。”
关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径直走回。回去一看,刘备和张飞已经在了。刘备刚才是跑到沮授那里,挖刘吉墙角去了,对沮授这位和田丰并称河北两大奇才的谋士,刘备甚是欢喜,可沮授早有防备,任凭刘备哭鼻子抹眼泪不听,刘备只好黯然离开。和大哥比起来,三弟张飞的心情截然相反,兴致勃勃的和关羽说着刚才如何与许褚比武,打得如何畅快。关羽没有把李通行刺的事情告诉刘备,和张飞讨论了会儿武艺上的事情,就睡觉了。睡前,关羽摸了摸大刀上的那条龙痕,心里敞亮了不少。
刘吉还是很亢奋,走到帐外,呆望着夜空里的繁星,不觉之间,有人给自己裹上了件披风,顺着沁鼻的气息看去,是雪莹。
雪莺扬起粉颈:“这也太扯了吧,赵云说跳槽就跳槽,感觉跟看小说似的,好假。”
刘吉勾了下她的鼻子:“那年在常山,我就和子龙比武交心,也算是为今天埋下伏笔,我想我在关注着他的同时,他也在关注着我,我比刘备更有实力也更有魅力,他刚跟了刘备没两天,自然会选择我。”
“没想到你还会打伏笔了?”
“人生就是要多打下伏笔,以后的路才好走。”
“恩,智商和情商同样重要。”
“什么是情商?是不是泡妞的能力?泡到的妞越多,情商越高?”
“找打!”
“疼~~~”
初平四年七月,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让众诸侯摸不着头脑。刘吉任命少有人知的赵云为威远将军,官位在张郃魏延之上。曹操攻徐州,势如破竹,连克十余县,眼看就要拿下徐州首府彭城,可半路杀出个刘玄德,让曹操一筹莫展。曹操背后的魏延吕布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对眼皮底下的肥肉不闻不问,世人笑称鹤蚌相争,渔翁晒网。长安的李傕郭汜刚刚合力把前盟友马腾赶回了西凉,却传出内讧的消息,京城里火药味渐浓。扬州袁术放松了对孙策的警惕,忙着在寿春城大兴土木,宫殿楼宇的规格和帝王无二。益州刘焉卧病,权利下放给儿子刘璋,汉中张鲁对川蜀沃土虎视眈眈。横扫江东无敌手的小霸王孙策最近喜忧参半,攻克庐江,遇姐妹花二乔,尚未抱得美人归,却屡屡被南蛮异族袭扰,只好撇开儿女情长,披甲持枪远征柴桑南。。。
初平四年的夏天,这个世界有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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