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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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烁和张角从小村往西南行数百里,绕过巨鹿、途经赵国郡壤,终于抵达了一座巨大的山脉脚下仰望山顶,高耸入云,浓雾如叠嶂层层环绕,见不到山顶真容。在山之东麓有一条幽僻狭窄的小径,隐匿在苍天古树之中,若不是熟知此处地理的人,很难发现。张角更不迟疑,纵马向小径驰去,天烁紧跟其后。
峰回路转,越往上走树木更是大得夸张,大多都是四五个人合抱粗细,枝叶繁茂、掩天蔽日;路面之上落叶层层,四处都透露着原始的气息。行了很久,突然到了古木的尽头,眼前也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宽逾二十多米的湍流,水声潺潺,一条单一的木桥横亘两岸,缓流处更有几只灵鹤停于水中,一副仙家胜景之气俨然而生。
也到了这里,马不敢过桥,两人便下了马步行走去。过了桥再往前行十数里是一片寂静的竹林,鸟鸣阵阵,令人心胸顿开,竹林深处座座殿宇楼阁比比皆是,色调多以黄色为主。竹林曲径通幽,路面之上慢慢出现了块块铺砌整齐的青石板,缝隙间苔草丛生,鲜有人迹。小径的尽头是一段又宽又长的石阶,约莫百十阶,“苔横上阶绿”用来形容这里倒是刚好合适,石阶之上是一方古旧的大门,门头上用篆书写道“南华观”三个字,大门紧紧关着,仿佛几百年都未曾开启过,古朴、清幽、神秘!
两人沿着石阶走上,叩了叩门便静静的等候着。过了好久才有人开门,乃是一十七八岁样貌的道童,懒洋洋地扫了两人一眼,“二位中可有叫张角的么?”
秦天烁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虽然早就听说过南华老仙相当的叼,不过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面都没见便知道谁上门来了!
张角面色一别往常,大是恭敬,“在下正是张角,特找南华仙者有要事相求,烦劳仙童引见一下!”
道童面上现出一副自豪之象,微微一笑,“前些时日家师听知山下爆发瘟疫,特带几位师兄弟下山去了也!不过家师临行时曾嘱咐我道:‘若张角至,告知他一句卦语——大劫爆疫,天下共犯;欲渡此劫,必出乱相!’还令我告知你莫忘了南华山麓传书之誓言!”
秦天烁和张角面上都露出了几许失望之色,不过各有不同。张角沉思了片刻,“那,仙者可有言如何破疫么?”
“未也!”道童摇了摇头,忽的一顿,“或许破疫之法便在此卦语之中,家师特令你自行参悟罢!”
张角皱了皱眉,这卦象和自己测的一模一样,哪里会暗藏什么破疫良策!但这也更坚信了心中的想法,不禁又向天烁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过头来,问道:“仙童可知仙者何时归来么?”
“未知也!”道童缓缓说道:“家师仙迹,我等为弟子者怎可知之?或一月、或半年、或数载,不可定也!况家师此行乃是救治疫病,或许时日更久些罢!”他顿了下,打了个哈欠,“若二位没有事的话就请回罢!我也要做功课去了!”道童说完便又把门紧紧关上,将两人拒之门外。
看他的样子怕是趁老大不在,赶着回去睡觉吧!
张角颇有深意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呵!家师之恩,我从不敢忘,他虽不肯认我为徒,我心中却待他为师,至死不变!那誓言我又岂敢忘记?”
秦天烁心中突然莫名其妙的为之一动,没想到张角还如此重情重义!
“我们走罢!”
两人都没有多做停留,又匆匆往太平观赶去。
回到冀州时以是五更时分,城中街道上躺满了逃难的百姓,被马蹄声惊醒,害怕外来人染了瘟疫传染到自己身上,都下意识的往街道边侧挤去,眼巴巴地瞪着两匹急行马匹。张角自然又大大地感伤了一阵,秦天烁心中也不乏一些怜意,但一来难民太多,顾及不过来,二来如今要先以破疫为首要任务,这样也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两人只得继续往太平观赶去,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街边难民。
太平观,太一殿中,张力在门口来回踱步,面上一副倦意,时而还向门外望去。他身后殿堂之上三四十个老幼妇孺皆席地而卧,蜷缩着身体,鼾声大作,将往日太一殿中严肃的气势逼得烟消云散,隐隐还有些滑稽。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只见秦天烁和张角两人已行到了殿外不远处,面上风尘仆仆,两眼半开着,显然也是疲倦不堪了。张力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忙将殿中睡像大不雅观的数十名难民唤醒。待张角两人进了殿,才行了一礼,“禀大贤良师,逃难之民甚多,我只找了各地百姓各一名,一共四十名。”
张角颇有欣赏之意地点了点头,缓缓向殿前主位走去。
“参见大贤良师!”百姓纷纷伏地参拜,张角在百姓口中可是被传作神一般的人物,如今亲眼所见心中大是激动,却又有些担心。
“不必多礼,都起来罢!”张角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众人心中对他大有好感,动作也自如了许多,纷纷站了起来。张角这才问道:“诸位,我今日找你等前来是想询问些关于疫病的问题,你等何以逃得大难?”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解其意!这叫什么问题嘛,还不如直接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去死”要好得多吧!当下众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张角微微皱眉,又问道:“在疫发之时,你等可曾见闻过何怪异之事否?”
这一问,立刻起了响应,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行了一礼,“禀大贤良师,小人家住广宗县以北的广源村,在疫发前一天晚上三更时分,曾见到一老者在村东头打水,他打了又倒回去,一连好几次。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正想走过去问问他,没走一半那老头就不见了,连样貌也没看清楚!第二天,村里就发生了瘟疫,所以小人携带家眷逃到冀州,才躲过了瘟疫!”
汉子才一说完,立刻又站出一个老者,“咦?我家住巨鹿城外,疫发前晚也曾见过此人在村南边打水,正是和他所说的一模一样!”
另外的人也纷纷响应,有说在博陵看见过的,有说在渤海也见过,还有说在兖州东郡、青州临淄也同样见到过,而且时间都是在同一天晚上三更时分!另外还有十多个人倒是没见到过什么,大概是腿长溜得快。但这几十个人七嘴八舌这么一说,事情大是蹊跷!难道那老头会分身术不成?
张角、秦天烁、张力三人都同时吃了一惊,那老头自然不会什么分身术,但他大有本事到是事实!那么唯一的可能——他是修真者!先不管他用了什么高端的科技下疫毒,光凭可以瞒过太清观的奇器百毒探,这份道行和心思便是不可小觑的!而且还都是在太平道势力范围内,很明显是公然和张角叫板来的,但这人却又不曾露面,会是谁呢?到底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张角眉不舒展,沉思了半晌,唤来几个巡夜弟子将这些难民领下去歇息去了。

“呵!”待难民都去得远了,张角才苦笑了一声,问道:“你两对此事有何看法?”
张力道:“我派自建派以来也只不过短短十数年时间罢了,更界于民间与修真界之间,何曾得罪过如此人物,莫非是魔教派阀使怪?”
自古有正必有邪,有阴必有阳,这是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大多修真门派中都有一个阶段要借助地灵力来修行,好比方士的地方期、仙士的阴仙期,而地灵力有利有弊,其中蕴藏的强大阴浊之气便困绕众多修真者,若稍有不慎便会浊气蚀体,堕入魔道。在修行的道路上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这些入了魔的修真者渐渐多了以后便组建起来,分出派阀,从而形成的魔教。
张角摇了摇头,“魔教中人虽大多没有人性,但也不会……不会以万万百姓作为要挟!我派和魔教便无瓜葛,何以为动机?况且魔教早已不参世事多年矣!”
“那……”张力也愣愣说不出话来。
秦天烁隐隐觉得有些滑稽,但却又不得不相信。没有想到历史的背后原来暗流汹涌,远不是史籍记载的那么单一、片面!
“唉!”张角叹了口气,“现在疫病已发,即便是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又有何意,还是快快想破疫之策罢!”顿了半晌,又道:“只可惜如今也病例,不可以法试救,关用脑想岂能思得方法?”
秦天烁凝了凝眉,“你要病人吗?我有办法!”
“哦?”张角却摇了摇头,“若将病人带进城来,恐将病传入城中,便是连一个安歇之地也没有了,不可冒此大险!”
“我也没有要冒险的意思!最少我自己还想多活两年!”秦天烁淡淡一笑,转向张力,“张统帅,你能帮我个忙吗?”
“秦兄但说无妨!”张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帮我去抓几只老鼠,越大越好,可以的话抓个十二只。”天烁说道、
“啊呀!妙啊!”
张力和张角同时灵光一闪,大叹起来。张力便也一扫倦意,兴冲冲地辞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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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时分,派去各地疫区取水的十个弟子正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此时,张力也抓到十二只肥得跟猫似的老鼠分别装入小篮子里交给了秦烁,在太一殿中等候多时。张角三兄弟、三十六方渠帅、统帅尽皆到齐,太一殿中可谓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其中自然也有许多秦天烁听说过的,比如张曼成、孙夏、赵弘、韩忠、周仓、廖化等都是渠帅级的人物!
取水弟子刚一跨进殿门,秦天烁立刻差人接过水,各自倒入小碗中;又差人取了两碗太平观中的饮用清水来。做好了准备,面对着十数道奇怪的目光,天烁只淡淡的说道:“疫病可能便是由这些水引起的,所以今天我要用老鼠做实验,来验证这个假设,顺便提供病体供大家商议破疫之策!另外请不要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我,谢谢!”他心里老是感觉怪怪的,有种像是医师在临床教学似的感觉!
“实验?外猩人??”众人纷纷对望,大惑不解!不过他们要是能够理解那倒是怪事了!
也不是天烁一时口误,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表达方法!他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跟这些个老古董解释不清楚,也懒得浪费口水。便差人将盛水的十二个小碗分别放入小篮子里,给老鼠“享用”。众人静静的看着秦天烁怪异的举动,不禁交头接耳,唏嘘之声此起彼伏,何止是用“看外星人的眼光”可以形容的。
“吱、吱……”没过片刻,原本活蹦乱跳的十只肥老鼠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口中无力的哀叫着,最后陆续的倒了下去,全身抽蓄不已,似乎身体还慢慢臃肿起来,只有饮了太平观中清水的两只老鼠没有异样发生。
这一来,情况大是明了!周围唏嘘之声大作,“不曾想过老鼠能有如此妙用!如此一来情况便见分晓矣!”
秦天烁依旧一副冷漠,打开一只篮子的盖子正要查看,忽然篮子中的老鼠“吱”的一声怪叫,动作极为灵活,飞一般的蹦了出来,天烁吃了一惊。连忙闪身躲避,险些就被老鼠撞个正着!这一下众人虽然也是一惊,但却都没反应过来,倒是让那老鼠逃跑得逞,不一会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秦天烁一定神情,忙向另外的篮子看去,另外的倒软绵绵的,眼看是不活了!他才舒了口气,或许是逃跑的那只老鼠饮的水少些,也可能是命大,但不管怎样,那老鼠总之是进了茅厕——离“屎”不远!天烁便没有放在心上,又向着众人道:“大家都看到了吧,此次疫病便是由这水传播的!我想可能是有人投放了大量疫病病毒,所以才能瞒过太清观的百毒探!”
“呃?‘疫病病毒’又是何毒?我等皆未听闻过天下有此奇毒啊!”众人越听越是迷惑,张角也是一脸大惑不解的样子,但却气定神闲地悠悠说道:“你等何以如此孤陋寡闻焉?秦兄,看来他们皆不明白你的意思,不妨指点一二罢!”
“哦?”秦天烁看着张角的样子似乎知道,不由得吃了一惊,张角思想不会超前到这个地步吧?“难道你知道了?”
张角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秦天烁哑然,在脑海里思量了半晌,“病毒就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东西,种类繁多,大约有发丝万分之一大小,用眼睛是看不到的,但它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得病,甚至死掉!而疫病病毒只是其中之一,可以让人患上疫病,蔓延性相当高,传播途径也很广,甚至在空气中也能生长,让人染病!”
“咝!”众人面面相觑,惊叹连连,纷纷交谈起来,“今天我可算大开眼界了,这世上竟有此等神奇之物?若是能得到此物,那……”
“哎,此物乃凶戾之物也,只可驱之,不可用之!”
“……”
张角也是大惊失色,“秦兄既然识得此毒,那可知出于何地、特性如何?”
“细菌病毒自然是无处不在,哪有什么固定的产地?”秦天烁淡淡地说道,这有点类似1935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发动的细菌生物战,但老天,这可是东汉末年,哪来这么高的技术提取病毒?天烁也百思不得其解,想了片刻又补充道:“一般比较脏的地方都有一些不同种类的病毒,而且此次疫病是广平县先发起的,定是有人到那里提取了此毒,再投放到各地引发大面积的疫病!”
“脏东西?”张角突然陷入了一阵沉思,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已有破疫之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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