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汉王给各处机关部门、各级官府衙门发了通报，说汉贼虽然死了一个，但光复汉室的事业依然任重道远，望每位大汉臣民还要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朝乾夕惕，死而后已。
这日羽起得晚，撞出来正看见官勇往超手偏厦自己的房间里拎东西。羽叫住他，问搞毛呢？他说往老家寄几样礼物，羽问为啥送的？勇说家里的妹妹生日。
“哦……那你可以回去几天，这里没问题的。”羽说道。
“不……”勇欲言又止，“不……老家靠北边……住得远……我托人送过去就成。”
“你自己决定，想妹妹了就回去，”羽相当干脆，也不推强，直截了当交底，“这里没必要担心的……哦，一会儿我出去晃晃，给你妹妹准备一份礼物，你把我那份也捎过去……改明儿你把家里人带过来玩，我领你们上街吃好吃的去。”
勇闻言一时语塞，情不自禁涌出泪来。羽拍拍勇的肩膀，说道：“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说着自己也感伤起来，伸手拥过官勇来哭了一阵。然后羽果真上琉璃厂淘换了一串砗磲项链，由36颗12ｍｍ砗磲念珠连串起来，洁然胜雪，白璧无瑕。羽将它交给官勇，才往太学里来。羽在大讲堂里忽忽不乐，又到礼射场瞄了两支箭，仍是意趣了了，于是信马往虾蟆陵里去。路过“石头记”，为玉儿相中了一枚妖耀剔透的猫眼戒，赊了名帖，自给玉儿带了去。又路过市集，有一处经营观赏花卉的摊子专卖芍药分外醒目，摊主冲马上的羽一个劲儿傻笑，羽也回礼笑了一下，不以为意，径自过去。
翌日又上太学，一进讲堂，只见张嶷脸色凝重，神神秘秘地将羽拉到一边，说带羽到有司监狱里看见识见识，问羽去不去。羽自然饶有兴致，于是当即跟了嶷拍马奔有司。
有司的所在地处偏僻，位于城内西南角上，这里路边草长，人迹罕至。嶷通过有司典狱长的特别批准，在狱卒休息室里换上轻便竹甲，外罩绛红“狱卒”字披风，戴上一顶雉尾护鼻尖顶盔，领取一柄镔铁点钢戒刀，整备完毕，俩人已然军姿抖擞，不怒而威。
嶷带羽下到地牢，一路岗哨都与他热情招呼。地牢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臭味，霉臭腐臭腥臭等等五臭杂陈；牢里的气候潮湿阴冷，墙壁上渗出密集的细细水滴，拿手指一碰，就涣然涓涓成线流下；地面铺了厚厚一层稻草，否则必定泥泞不堪。才刚下来走几步，羽就恶心得发晕想吐，他很难想像有人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长久地存活下去。然而眼前所见，这一间间牢房里关着的，却实实在在都是人类。只不过大多裹一条白毯，面壁而卧。偶尔有一两个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的，竟是眼窝深陷，双瞳骇人，形容枯槁，病骨支离，奄奄待尽，令羽不忍再看第二眼。
行至一处，嶷霍然停下脚步，羽停下看看嶷，再看看两边，发现左侧木栅内有一躯八尺长影似曾相识。这时那囚犯听着脚步声停止，也翻身扭头探看，发现走道上站着两个狱卒看他，他缓缓坐起，也拿蓬头垢面里的一双大眼睛瞪视两人……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忽然走道那头一阵骚动，嶷忙拉了羽继续往前走，继续牢房巡视工作。
地牢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巡视一圈，羽竖耳倾听那边走道骚动的动态，听见有官样腔调念了一小段似乎是死亡判决的官样文书，听见一个名字“彭羕”。绕一圈回来，正撞见三个同羽一般装束的精壮狱卒开门进了一间牢房，里面关的正是刚才和羽对视的高个儿男人。门外的走道上还伫立着一个手执文书的有司高层官员，身前两名狱卒按刀而立。嶷带了羽到他们身边立行军礼，然后一旁站着，同看行刑。
栅栏内跪着的高个儿已然瞑目不语，万念俱灰，任凭那仨狱卒将他放倒在长条板凳上。正要捆绑手脚，他却猛然一跃而起，竭力暴喝一声，疯也似的夺门而来，直把栅外的羽生生吓退一步。然而门外的俩狱卒早有准备，一个站稳马步握刀往前一刺，一个俟机挥刀砍下。高个儿正撞在刀尖上，刀身透体而过，肩膀上又挨一刀，立时口吐鲜血却还要挣扎，后边赶上来又捅进胸腔腹腔三刀，高个儿面目狰狞，鲜血直汩，四肢僵曲，眼球圆睁外凸，死状可怖……
……待羽耳鸣停止，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仍呆若木鸡杵在原地，而嶷已帮几个狱卒清理完现场，正靠在栅栏上看自己。见羽面若白蜡地看过来，他上前拍拍羽，搭了羽的肩出去。步出监狱呼吸新鲜空气，却在去往马厩的院子里看见那个高个儿僵硬的尸体，羽终于忍不住剧烈反胃，“哇”一下子呕吐开来，直吐到不可收拾……
……“那人我好像见过……”在回程的马上，羽终于开口说话。
“彭羕彭永年，你初来太学的时候他还在的，说话很嚣张的一个。”嶷道。
闻言羽更有些印象了，那个高高壮壮发型飘逸的帅哥，和秦子敕最是要好。很少上太学，去了就要夸夸其谈目中无人一番；每每视人，斜睨而已。
“他怎么……”
嶷道：“出言辱骂汉中王，又意欲勾结马超犯上造反作乱。被马超检举，收付有司。”
“无缘无故出言不逊？”羽疑问。
“先是诸葛亮说他‘心大志广，难可保安’，主公降了他的职务外派他任江阳太守，他气不过……”
羽默然，嶷又苦笑：“这家伙……也是学不乖啊，之前就有过乱说话得罪人而被刘璋髡钳为奴的经历……祸从口出啊！……不懂得守拙的家伙，锋芒就一定要毕露吗？……怎生又去的马超府上……喝了酒吧，酒后失言呢……”
这时，西山的脊梁吞噬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