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来横祸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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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宋子荣越来越近,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觉慕容燕偷偷拉了拉他的衣服,向旁边的一个糖葫芦地摊指了指,然后扮了个鬼脸。韩风心神领会,二人突然跳起身来抓了几串糖葫芦就跑,那摊主见状怒骂不已,从身后抄起一根木棒就追。韩风故意向宋子荣身上撞去,那宋子荣几丈之外就闻到二人满身臭味,连忙躲开骂道:“臭要饭的,开始抢了。”连忙远远的避开,生怕沾染了秽气。
韩风和慕容燕装出一幅狼狈模样,低头跑了过去。转过几条街道,那卖糖葫芦的摊主仍是骂骂咧咧紧追不舍,慕容燕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正中那摊主小腿。那摊主一痛摔了个朝天,正要大声骂娘,但见是块碎银,足有一两多重,这可是他大半年的收入,顿时两眼放光停住脚步,悄无声息地将银子揣到怀里欢天喜地去了。
慕容燕对这小镇似是非常熟悉,拉着韩风穿街走巷,专拣偏僻处走。出镇向东约有两三里地,路边现出一座道观来,慕容燕笑道:“韩大哥,今晚我们就在此歇息吧。”
二人走进道观,但见里面有座巨大的神像,地板上有个石垒的锅灶,里面满是灰烬,想是来往路人在此过夜之用,偏殿年久失修已经倒塌。
慕容燕冲他微微一笑,低声叫道:“尺素素,你还在吗?”
韩风正在惊疑,只听神像后面脚步声响,走出一位美貌少妇来,年龄约有三十多岁,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妩媚风骚,看似不像有任何武功。那少妇向慕容燕道:“小姐回来了。”慕容燕应了一声,却向韩风道:“这是我姨娘尺素素!”韩风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妇就是慕容燕偷出来的小妾,不料竟被慕容燕藏在这个道观里,连忙施了一礼,那少妇忙道:“公子不必多礼。”说罢,径自站立一旁,低眉顺眼,不说一句话。韩风心道:“此地临近洛阳,慕容燕二十余天不回来,这尺素素竟然不逃走,真是奇怪异常。”
多日奔波,如今稍一安顿,韩风顿觉饥饿异常,遂道:“我去弄点吃的。”慕容燕莞尔一笑:“吃得东西自不用韩大哥操心。”说罢,掏出“白龙剑”翘开神像左侧的一块地板,露出一个几尺多深的洞来。里面有个包裹,却是有酒有肉。韩风大喜:“你怎会把东西藏在这里。”慕容燕“咯咯”笑道:“爹爹派人寻我,总不能打尖住店,我藏在这破道观中,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找不到我。”说罢,从神像后面抱出一捆干柴来,将牛肉切成几块,放在火上烤了,不多时大殿内即充满了肉香。
待至牛肉烤熟,慕容燕切下一块来递给尺素素,这才递给韩风一块,笑道:“韩大哥,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肉同吃……”
韩风心道:“她不知凶险,此刻江湖中多少人要取我首级,怎能与我同甘共苦……”却不答话,默坐一旁思虑如何才能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这一年他呆在分舵,总舵内的事情是一无所知,郝大叔提防的又是什么?难道他早已料到师父会被杀害?师妹送的那把匕首又怎么会丢失?种种谜团摆在眼前,纷繁复杂,毫无头绪可言。
慕容燕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打扰,只得坐在旁边,用“白龙剑”在地上划来划去,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尺素素却知她从没有片刻安宁,如今闭口不言,心中也是暗暗惊奇。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马蹄声响。慕容燕向尺素素使了个眼色,指了指神像,暗示她藏起来。尺素素连忙站起身来,藏到神像后面,韩风见尺素素绝少说话,对慕容燕却是言听计从,顿觉二人关系极其微妙,一时之间却也理会不清。
但听马蹄声短而急促,知道这是南方的马匹,擅于长途跋涉,墨者门弟子是不会骑这种马匹的,心下一宽,暗道:“夜深至此,怎么还会有行人。”
正在寻思,马蹄声渐渐逼近道观,只听一位女子道:“就在此过夜吧。”声音清丽冰冷,听去自有一种威严。余下几人齐声应道:容燕听到那女子的声音,脸上显出一丝惊慌的神色,低声道:“我那死对头来了。”韩风心道:“慕容燕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不知怎么会惹上麻烦。”但见慕容燕从火堆中取出一把冷却的煤灰,往脸上涂抹一番,就连自己几乎也认不出来了,顿知凶险异常,不由悄悄戒备。
马蹄声歇,脚步声响,从外面走进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个冷艳女子,一身黑色衣服,两条柳叶细眉,面若桃李,冷若冰霜,神态极其倨傲。身后却有十多个高矮胖瘦各异的随从,言谈举止对那女子甚是尊敬。韩风见里面竟有不少豪杰耆宿,独不见卜三和卜四兄弟,心中暗道:“不知这女子有何本领,竟能驱使这一群武林豪杰。”

众人走入道观,那冷艳女子使了个颜色。一个黑衣汉子连忙向韩风抱拳道:“兄弟马仕奇,向丐帮弟子有礼了。”韩风心道:“他们把我和慕容燕当成丐帮弟子了。这马仕奇乃是蜀中五毒帮的三大弟子之一,江湖人称‘宁惹阎王,莫惹三奇’的,一身用毒的本领已不在五毒帮帮主之下,今日竟也会在中原出现,不知慕容燕身上到底牵扯了什么重大秘密?”正要答话,忽见慕容燕站起身来团团作揖,接口道:“各位兄弟大哥,实在对不住,我这位大哥是个哑巴,实在失礼至极,对不住,对不住……”说罢又作揖一圈,一坐在地上。韩风不知慕容燕说他是哑巴是何用意,但见慕容燕模样滑稽,心中暗笑,面上却只得装作听不见任何人讲话。
马仕奇见韩风二人听了他的名字后无动于衷,暗以为他们是丐帮不入流的角色,遂大大咧咧道:“在下向二位打听一件事情。”慕容燕道:“打听事情,找我是没错了,丐帮的弟子别的本事不敢说,消息最是灵通了,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是小的最近一直没要到吃的,肚子里饿得很。”说罢,将一只脏乎乎的手伸了出去。马仕奇听罢勃然动怒,五毒帮在蜀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中原一个小乞丐竟然也敢向他要钱,正要动怒。只听那女子身后的一位髯须大汉突然道:“马兄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既然有求于人,就要按人家的规矩办事。”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足有五两重的银子放到慕容燕手中。马仕奇对那老者似是极为畏惧,嘟囔了一声,不再说话。
韩风见那髯须大汉眼若铜铃,声若洪钟,腰间挂着一把偃月刀,足足比普通的刀剑长出一倍,暗惊道:“没想到师父死了不到一个月,武将军就来到了中原。”原来,在二十年前,江湖上同时出现了两位绝顶高手,一人书生模样,另一人却如关公在世,江湖上遂称他们为“文秀才、武书生”。二人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墨者门令主楚云龙气愤不过,遂找到二人比试,当年楚云龙正值壮年,一套墨子剑法逼得二人心服口服。文秀才与武将军立下誓言,只要楚云龙在世,二人绝不踏入中原一步。如今楚云龙刚去世,武将军到了中原,韩风心中自是惊讶。
慕容燕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笑嘻嘻地放到怀中,道:“有了银子,啥事都好说。老人家但凡问什么事,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风见慕容燕脸上不露半点惧意,心中不禁又是好笑,又是佩服。那冷艳女子突然走过来道:“我且问你最近镇上可什么陌生人物出现?”慕容燕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道:“这两天……这两天镇上出现的生面孔可多了,有一个人下巴上有个疙瘩,腰上别了一把长剑,那模样就和小姐一样,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别人欠了他很多银子……”韩风知他说的是“离子剑”宋子荣,但听慕容燕将眼前的女子和宋子荣相比,心中一乐,差点笑出声来。武将军道:“她说得是墨者门的宋子荣,想必是在搜捕韩风。”那宋子荣功夫虽好,长相却是巨丑无比,众人听慕容燕把那冷艳女子比作宋子荣,肚中暗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那冷艳女子听罢,未露半点声色,冷声道:“其他人等先不要说,我且问你,可有陌生女子出现?”慕容燕慢慢道:“陌生女子也有……”那冷艳女子面上现出一丝喜色,道:“那陌生女子长得什么模样?”慕容燕思索了半天,道:“这两天隔壁街上卖烧饼的,娶了前面镇上王屠户的大小姐。此前,这王大小姐从未在这个镇上出现过,模样吗和小姐差不多,很有派头,只是人家天天有肉吃,长得可比你胖多了。小姐,你是不是没有肉吃啊?”那女子听慕容燕胡搅蛮缠,突然拔出手中长剑抵住慕容燕的脖子道:“你再给我乱说一句,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喂狗。”慕容燕哆哆嗦嗦地点点头,不敢再说一个字。那女子面若冰霜道:“可有漂亮的姑娘小姐从此经过?”慕容燕又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看到过。那女子似乎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不禁大失所望,走到一边不再理会二人。只见武将军附在那女子的耳边低声密语,韩风运功听去。只听那武将军道:“我们接到密报,那慕容燕就在镇上,料想也走不了多远。”那冷艳女子道:“消息是……”武将军的声音越来越低,韩风隐隐约约听到“夫人”二字,但具体内容却无从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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