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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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见过王警司后,张果已经在地府里作了一个多月的新鬼。王警司给他谋了份闲差,所以他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是无聊了些。另一面,王警司正设法找阎罗皇说情。张果先还抱着莫大的希望,但每回王警司来找他都没有什么好消息,不是阎皇没空见他,就是阎皇不肯。接连的十几回后,张果对王警司已不抱任何希望,但他倒不恨王警司,相反,他恨透了那个不肯通融一二的阎皇爷。
他决心依靠自己的双手把自己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他让王警司想法托人把自己调到阿鼻地狱当狱警,这样他就有机会接近秦卿,把她救出来,让她投胎去了。
王警司明知张果这么做违反了阴司的法律,但出于道义,出于良心,这个忙无论如何他是非帮不可的。
这桩事办得很顺利,没过几天,张果便坐在阿鼻地狱的门房里当看守了。
他的工作很清闲。关在阿鼻地狱的诸鬼,生前个个都是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之徒,所以死后被打进这里永受苦难。每天,他们都会被押到一个很大的刑场,接受各种酷刑,直到晚上才押回牢里。
张果的工作便是在他们进出时点人头,晚上则负责看守牢房。
头一天上班,他便急急忙地找出名册来看秦卿关在哪间牢房里。他一直把名册翻到最后一页,才见到秦卿的名字。她被关在很靠后的一间牢房里。
张果假借巡查之名,去和秦卿‘幽会’,一路上,他看见了由生以来乃至由死以来所能见到的最悲惨痛苦的犯人。
他们有的皮开肉绽,那是挨了鞭刑的原故;有的手脚青肿,那是受了夹刑;有的头肿得像个猪头,那是挨了掴刑——阿算地狱的掴刑可不是掌嘴那么简单,那是用竹板子抽的,只一下就能把你牙给打掉。不过这些都还是轻的,油煎火烹,锥心刺股,剜眼拔舌,那才真叫一个惨呢!
张果看得连连摇头,不忍目睹,一径跑过去。一面心想待会见到秦卿,不晓得她被打成什么样了,想她在阳世间干得那些恶事,只怕轻不了。
然而,事情完全出乎张果的意料,他见到秦卿的时候,她非但毫发无伤,而且正怡然自得的修指甲呢。秦卿见到张果时,小小地吃了一惊,但也并不怎样惊讶。她冷冷地瞧他一眼,说:“你怎么来了,找我的吗?”
秦卿的反应让张果有些措手不及,他本预料她会和自己大吵大闹一场,并且,他还打算趁此机会,拿出自己狱卒的威风,结结实实地给秦卿一个教训,以便让她听命于自己。
可是现在,他的如意算盘全落空了,他的气势一下就矮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叫了秦卿一声“卿姐”。
秦卿大怒,骂:“反骨仔,卿姐是你叫的嘛,给我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
她边骂还边朝张果啐了一脸唾沫。张果见她耍横,也火了,反唇相讥道: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反骨仔,要说反,只怕你比我反得还多呢。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洪爷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你也算是比较有本事的啦,简直快赶上医生了。居然会想到在**时,正当一个男人热血沸腾,心脏狂跳之时,用针从*刺进他的心脏,而且还在针上涂了麻痹药,这样阴险卑鄙、巧妙歹毒的杀人伎俩亏你也想得出来。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蒙得大伙都以为洪爷是心脏病发作死的。你这么聪明,我不佩服你都不行哪。哦,对了,还有杨大哥,张老四也是被你做掉的对不对?”
“你!”秦卿猛扑到牢门上,“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你一直在监视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我房里装了窃听器。”
“我倒是想这么干,只是一直没那胆量。你的疑心比猫还重,我可不敢冒这险。实话告诉你吧,你瞒得了世人,却瞒不过阴司,你在阳世间干得那些坏事,一桩一件都在册子上记着呢,我全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秦卿冷笑一声说,“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张果知道秦卿很聪明,想欺瞒她并不容易,况且这事于她也是有好处的,想来她不会反对,便直截了当地说:“我找你是想和你合作的。”
“合作?”
“是的。”张果挨近牢门,和秦卿脸贴着脸说,“我想你也不愿意关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还要天天受折磨吧?如果你肯跟我合作,我可以救你出去,让你重新做人。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呢?”

秦卿满面狐疑,定睛瞧着张果问:“你会有这么好心救我出去?这对你好像没什么好处耶,难道你就不怕我找你报仇吗?”
张果干笑两声,说:“当然是有好处的,要不然我救你干嘛。只不过,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别问了。总之,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别的,你都不用管。这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难不成你真想在这呆到世界末日哪?”
“是啊,你说对了。”秦卿大咧咧地坐牢床上,架起一腿,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愿意被关在这里受折磨。我是个受虐狂,你不知道吗?”
张果气得直瞪眼,真恨不得把她揪出来暴打一顿,不过,真打起来还不定谁揍谁呢?
隔了好一会,张果终于服软了,说:“好吧,好吧,既然你非知道不可,那我告诉你就是了。只是你可不能说出去,要不然,我就麻烦大了。”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秦卿凑上来,笑咪咪地说。
她对张果想要救她感到无比好奇,并且一心认定这事对张果有莫大的好处,所以她一点也不心急,她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帮自己逃出生天。同时,她还打定主意要狠狠地报复一下张果。
而张果呢?他也不傻,他在秦卿手下干了那么多年,对她的为人一清二楚,又岂能不知她很记仇,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一有机会必定会加以报复。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把实情透露给秦卿,他早就编好了一套谎话骗她。
“卿姐,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张果咬着秦卿耳朵,咕咕叽叽地说了一阵。
秦卿听后惊讶万分,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要,要我给你拉皮条?”
“嘘,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张果一脸神秘地说,“我也是奉命行事,这全是上头的意思,而且不是一个,好多长官都有份呢,听说连最最上头,也就是这里的老大也有份参与。你知道现在阳世医学发达,短命鬼是越来越少了,弄得如今阴司里女鬼全是大妈级的,那处女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们就起了这主意。你知道阳世里的处女是很补的。”
“可你们干嘛找我?”
“这还不简单吗,一来你是女人,又开过夜总会,拉皮条的事你容易上手;二来,你当过黑社会的大佬,干非法的勾当你最在行了不是。你说不找你还找谁去,咱这一片地儿,除你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本事,至于说我有什么好处吗?嘿嘿,我居中跑腿,怎么着也能叼光点汤水。卿姐,往后我在阴司里能不能升官发财,可就全靠你了。”
秦卿被他夸得有点飘飘然起来,一口答应道:“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们拉皮条,你们帮我还阳。”
“这个——”张果为难地说,“还阳只怕是不行,都过去这么些时日了,你的肉身只怕早火化了,我们没办法让你活过来了。”
“那没关系,你们另外给我找一具肉身就行了,不过,得要漂亮的。”
这事张果可没办法答应她,但他也不想即刻拒绝,因为怕引起秦卿的怀疑。他说:
“你容我问问上头再告诉你,他们只派我来找你商量肯不肯合作,其他事情全没跟我说,我也不好答应你什么,不过,你放心,等我问过他们,马上给你回音,要说这事他们比你还急呢。你等着,很快的。”
张果离开牢房,假装去寻人商量。
秦卿眼看着他走远,忽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想骗我没那么容易。也不看看自己那脸都青成什么样啦,傻子也看得出你是个青头鬼。哼,想让我帮你找处女破身,你好转世投胎,做梦去吧你!”
秦卿自以为识穿了张果的诡计,却不知自己只猜对了一半,她还不晓得张果要找的那个处女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张果在外溜达了一阵,这才返回去找秦卿。他表面上答应了替秦卿找肉身还阳,心里却想等她出了地狱,有王警司协助自己,不信还制不了她。到时可就由不得她不投胎了。
与此同时,秦卿心里也想着先利用一下张果,完了再和他算总账。
两人各怀鬼胎,暂时倒也相安无事,此后彼此机见,和气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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