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命运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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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郑西行,过沔阳,穿过金牛峡,翻过五丁山,入羌、氐原部落聚居地,再往西南通过牢固关到达入蜀要冲之地七盘关(古代有叫五盘关,后世称棋盘关)。过了七盘关,经斗转,再经西汉水绝壁上的栈道过西汉水峡谷,抵达葭萌地界,再向西南经抵葭萌关,过牛头山,过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阁,抵达梓橦再经若干险关才能到达成都。全程一千四百余里,此道多处用金牛、五丁之命以示五丁开道,以运送金牛之意,沿途关隘不绝,倘若用兵,随处可设关守卫。
从沔阳至金牛峡,苏佩便沉默下来,不再怎么说话。他看着茫茫群山暗自想着自己前世最熟悉的地方正在这片山区里。看看虽然植被不大相同,但大致的地行还是没有太大变化,可知山川变化确实没有朝代变化那么频繁。而同是在这样一片土地上,每个时代发生的事情都绝然不同。苏佩弄不清楚自己真的是现实还是在梦里,或者是在游戏里。越接近自己前世踪迹所至之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到了金牛峡,峡内不能直见阳光。贾诩看着两边的草坂对关羽等人道:“昔日秦人为了夺取蜀地,便设计让蜀王知道有能够屙金的石牛在南郑,于是蜀人修路至此处迎接金牛。秦国顺势派张仪和司马错寻道攻入蜀地,将巴蜀充作自己的后苑粮仓,因此秦国遂强。”
甘宁本来就是巴郡人,因此甚是关注:“贾先生,由此去巴郡有多远?”
贾诩道:“史书称此处距巴郡为千三百余里,但山路崎岖,如遇到道路开凿之类的大工程,这个距离自然又要减少一些。”
水墨在一旁忽问道:“贾先生,这等险峻之地,在道路修通前,此处应该有土著居民吧?”
贾诩道:“由此及南,一路都有土著居民,也就是我们称之为蛮族的。这一代的居民,史书大多都称为羌、氐蛮族。这些人在道路开通后,逐渐为华夏族驱逐到更深的老林处。”
苏佩忽开口道:“贾先生,由此往西至嘉陵江,如今那些地方为不毛之地或是已有人居住?”
贾诩惊讶道:“嘉陵江?少主所说的是西汉水吧?以磻冢山为界,东边的水叫汉水,西边的叫西汉水。汉水由江陵入江,而西汉水自巴郡江州入江。嘉陵江?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响亮啊。不错,假如我们最后要给这些山川河流命名,这个名字一定要用上。由此往西,则是一个关隘,名为阳安关,此处可备沿西汉水而上之敌。”
苏佩知道自己光是在想这些后世之事,不小心便把后世的地名用到这里了,而这个阳安关想来也就是后世的阳平关。所幸自己正在朝远离它的方向运动,于是也不解释,于是问道:“由此观之,入蜀之路是否不止此金牛峡?”
贾诩道:“由西汉水上行至汉中郡和广汉属国分野处,西汉水在山间回环曲折,湍流甚急,两岸多绝壁,因此不宜行军,但基本的守备是需要的。这就是我们现在需要从此便南行,过了前面的五丁山再折向西南的缘故。”
苏佩暗想,即便是后世具有开山造地之能,沿西汉水向下开凿隧道修铁路入川,但是作为国道的公路,则还是沿用了原来入蜀的老路,只不过将其开凿得更宽阔些而已。可见地得天造化,人虽说改造,但仍需因地制宜。于是一时也无语。自己本来还在考虑是否将后世的一些造物、役物之术引入以壮大自己的力量。但想想这些,不仅一阵颓唐。于是苏佩长叹口气双腿一夹奔宵的肋部,一马当先冲入峡口,引得水墨和金秀愕然之下,奋力策马追来。高顺等人领着因为分兵后只剩下的六、七十人赶着马队也加快脚步,进入峡内。
金牛峡并不太长,扬鞭之下,多半柱香的功夫苏佩便跑完了全程,来到五丁峡下,此时金秀、水墨二人才赶了上来。看着苏佩惆怅的样子,平常不太说话的金秀跳下马来跪下道:“金秀不知少主为何忧愁,倘若金秀能为少主担当一、二,虽粉身碎骨也愿践之!”
水墨也下马跪下道:“水墨服侍不周,请少主降罪!若有所命,水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少主勿要忧愁。”
苏佩跳下马来,看看跪在石子上的金秀和水墨。两人俯首在地,露出白皙的秀颈。苏佩将马鞭扔在一旁,用手分别抚上二人的后颈,耳垂,感觉自己的心抽紧在一起,于是干脆将二人的头拥在自己怀里。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吾所忧者定然皆是有所不明之处。倘若明了,自然会一一分遣处置。此事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有你们陪伴真是苏佩的福气,这就足够了,你们不要轻易言死。庐江时王先生传给你们的道术要勤加练习,这虽然不能直接有助于你们的武功,但此为与天同寿的道法。今世人多言红颜易老,你们二人可是有机会学到虽活千年也红颜永驻的道法,所以我要你们一直如此美貌地陪伴我才行。否则,再过六、七年当吾成年时,你们已经青春已逝,那就不妙了!”

二人在苏佩怀里听到这些又是解说又是调笑的话,不知如何回应,干脆闭上眼睛任苏佩摩挲自己的脸颊、耳垂和秀项。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们都迷失起来,都觉得自己此刻所偎依的苏佩是一个成年的男人,于是两人的呼吸都渐渐粗重起来。
苏佩此时才郑重地耳语道:“人真的有今生和前世,我前世所居距此不远,也就是我刚才和贾先生谈及的阳安关隘。说是前世,却实际是千年之后了。打个比方说就是如果你们现在死了,但是投生在五年以前。你们想想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很荒谬?”
两人听到这番话,都僵住了。苏佩道:“好在吾了解此时的大势所趋,因此吾能知别人所不知。但方才吾所忧者,乃吾不知来此世有何意义也。更不知何人主宰吾之命运乃至于将吾遣送来此。今日忽而感触,此大千世界,似乎为某人操之在手,方才彷徨,乃吾已隐约觉其莞尔状矣,是以不快。”
金秀呢喃道:“吾亦不知何所从来?但能侍奉少主,足矣!”
水墨偷偷地在苏佩后腰上用力掐了一把,苏佩忍住没有动。
苏佩感觉高顺等人所领的商队已经靠近了,但是此刻也懒得管。三人仍旧依偎在道旁悄悄说话,三人的马结伙到道下的小溪饮水去了。
等到苏佩三人站起身来,高顺等人却还没有到。苏佩笑吟吟地看水墨和金秀整理好衣领和头发,然后水墨去将马牵到道上来。苏佩打了个唿哨,然后便看见高顺领头从转弯处走了出来。
到了跟前,甘宁对苏佩呵呵笑道:“少主,循义大哥太不仗义,非得让我们就地休息,于是错过看少主和二位美女单独相处的好景致。”
苏佩脸红了一下,看看高顺。高顺脸也腾地红了:“少主,我让他们休息,然后等我的命令上路!”
苏佩笑了笑:“做得对。下次若兴霸再觉得不平,就让他决定,你听他的,看他怎么办好了。”
甘宁张大嘴巴,看看金秀红着脸正瞪着自己,呆了半晌:“算了,我还是听高大哥的吧。”
水墨正好将马匹赶了上来,实际上由于在峡谷里,她也听到甘宁的话了。于是他看了看甘宁,咬牙比划了一下拳头,吓得甘宁打了个冷战。
贾诩在一旁但笑不语。
苏佩等人于是自五丁峡开始上山,翻过五丁山,总共用了约两个多时辰进入一块高海拔的谷地里。在河谷地带,还没有如何进行垦植,因此时常能看到黄羊和鹿群出没。已是夏日的傍晚时分,甘宁等人就地取材,猎杀得几头黄羊和鹿,也不赶路到前方驿站聚居区,便干脆在路旁的一个山坳开阔处宿营生火做饭。由于这些有木族的战士本来就是山野生活的好手,扎营、炊事等一应俱能,看得贾诩心动不已。
按照高顺和甘宁的安排,扎营的时候采用梅花阵势,将苏佩的营帐扎在最中央,甘宁的阵帐正好和高顺的相对而立,处于两个易入营处,贾诩跟随高顺一处宿营。而其他近二十个营帐分列在周围,安排了轮换的明哨和暗哨两重警戒后,甘宁和高顺才安心入睡。苏佩看着这两人的行迹,已经很有军旅风格,于是也很高兴。
等到入睡苏佩才知道高顺和甘宁将水墨和金秀没有单独安排营帐,就是将自己的营帐建得大了一些而已。平时在庐江以及在外住店等时,苏佩都是将水墨和金秀安排自己自己左右邻近的房间里。而今日安排宿营则全是甘宁和高顺一手操办,于是就将金秀和水墨集中在苏佩大营里了。水墨和金秀可能也是有意不作声,到苏佩进自己帐内是,赫然发现两人正将自己的大帐经营得像个安乐窝一般,此时也没法说什么,只好接受。
不过苏佩还是想出了办法,分开被褥,二人睡一处,自己睡一处。在和两个人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过程中,苏佩慢慢沉入梦乡。
家园已远,然仍有东西在心方寸间。心想之,梦有之!——这就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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