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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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柳逸之沉喝一声,烟尘里凌空跃起劈出一剑,一根木柴应声分为两半,接着他施施然挽了个剑花,左手并指,右手背剑,然后他自认为极具高手风范地冲睡眼惺忪的秀秀扬了扬下巴:“是不是很有气质啊?”
“切!”秀秀毫不留情,“你疯魔够了没?一大清早就耍你那劈柴剑法,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
“哎!”柳逸之抚着下颌上并不存在的长须,摇头晃脑叹道:“尔等只识吃睡之徒安能知鸿鹄之志,古来英雄皆寂寞啊……哎哟!”原来是满脸通红的秀秀举着木盆打了过来……
自那楚老头走了之后,这小小裕丰楼里连鸡都不得安生,柳逸之只要一有空闲就舞着那把永远也擦不亮的祖传锈剑劈木柴,也幸好这裕丰楼不卖早点,他每天有的是大把时间。
“阿逸啊!今冬的木柴都有了,”李叔打着呵欠进了院子,“年轻人气血两旺很正常,可你练这破剑法也不顶饭,要不明天起跟我学做菜?”
“李叔,这做菜我不是每天都在学吗?”柳逸之边嘟囔着边挎着菜篮子出门而去,裕兴楼大部分菜料是包送的,但为了保证一些青菜之类的新鲜每天去趟早市是柳逸之必做的功课。
初秋清冷的空气里人们熙熙攘攘地为着生计在这古老的青石板街面上穿梭,各种拖着长音的吆喝声在喧闹里竞着花样儿此起彼伏。
“阿逸,今你看看我这菜,十三四岁姑娘都没这么嫩呐?”菜贩嘻皮笑脸地拉着柳逸之的篮子不让他走。
“你板板的,我看就和你家婆姨一样,十三四岁的扮样,三四十的芯吧!”柳逸之拨拉开上面还算鲜嫩的青菜,笑着说。
“这不叫老,刚刚好,吃起来格外筋斗,哎,你别走啊……”
柳逸之却没再和他蛮缠,因为他发现街边面馆里坐着个熟人,赫然就是那个楚老头的新徒弟緒方神之介,不过此时他穿着件暗花坎肩儿青布上衣,织金腰带上露出两个缠着红绳吊坠的刀把,正点了两笼小汤包蘸着辣酱吃得挺斯文。柳逸之乌溜溜的眼珠子左右一转,脸上笑得如同桃花盛开,大马金刀走过去把菜蓝儿往桌一墩,在他肩膀上一拍,捏起个小汤包往嘴里一抛,含糊不清的笑着说:“师弟,你好,哎哟!这包子真他板板的烫!”
緒方神之介奇怪地望着这个努力抽搐笑着有点面熟的奇怪少年:“阁下是……”
“那楚老儿没收你为徒?”柳逸之含着茶壶往嘴里灌了几口凉水。
“喔,您说的是楚师父?”緒方神之介放下筷子,隐约记起了面前这个人,神色恭谨起来,“可师父他没提到过我还有一个师兄啊?”
“嗨,那板板的死老头见钱忘徒,见色忘义,正常得很啊!”柳逸之神秘一笑,“他带你去的弄花楼,那里的姑娘比你们日本娘们劲道得多吧?”
“这个,这个我没有跟随师尊大人去这个…这个弄花楼…”緒方神之介尴尬地站了起来,白皙的脸上一片通红。
“哦,你板板的还是个雏儿,老实人!难得啊!哈哈!”柳逸之拍拍他的胸膛,在自己怀里掏出贴身放着的那本油纸小书往桌上一甩,“这会相信了吧!我可是青云宗正宗的开山大弟子!”

緒方神之介一见这书疑心立去,他站直腰,给柳逸之鞠了个深躬:“是,大师兄!请多多指教!”
“呵呵……”柳逸之心中岂是一个爽字了得,白白得个老实师弟,脸上笑开了花,“指教就谈不上了,实不相瞒,你师兄我入门虽早,可是一点功夫都不会啊!”
“师兄年纪尚幼,将来自然会有所成就。”緒方神之介心中暗想,不愧是师兄,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和师父一模一样。
“师弟啊,你哪里人?今年多大?父母是干什么的?有老婆了吗?”柳逸之按着他肩膀,两人坐了下来。
“禀师兄,我是武藏国江户人,家族世代以经商为业,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娶妻。”緒方神之介回答。
“武藏国?什么意思?难到你不是日本人?”柳逸之挠了挠头。
“我是属于日本人,但是现在全日本有五十多个国家。”
“哇!那你们那里肯定是很大了!”
“也不是很大,全日本也就和福建布政使司差不多。”
“什么!他板板的,这么多国家怎么分啊,这么挤那还不坏事?”柳逸之目定口呆。
“前几年还有一百多个国家,这些年那里天天在打仗,很多大名都灭亡了。”
“真是不得了啊,实在想像不出这么多国家天天混战的样子,那你们是不是很危险?”
“我们这些底层百姓还是安全的,无非是换个人交税而已。”
“那倒也是,对了,那些杀千刀的倭寇是从哪里来的?”
“倭寇的问题相当的复杂,因为敝国一直处于战乱状态的原因,大名的灭亡产生了大量的破落武士,我们称之为浪人,不少浪人就成为了海贼,他们和商人乃至某些大名偷偷勾结,以抢掠为生,就是倭寇的来源,虽然明国官府多次警告,但是也无法管束了。不过倭寇也不全是日本人,真正的日本人也只占一半左右。”
“哎,幸好我们有了戚将军!”柳逸之叹气,“这几年要好多了。那楚老头去哪了?”
“师尊说他要去秦淮拜访一位故人,他说也是位武学大师。”
“嗯?哈哈哈……”柳逸之实在忍不住,笑得直打跌,“大师……呵呵……”
“这个,应该不会……”緒方神之介也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师弟,这两天你师兄我手气不顺,借我两钱还债可以不?”柳逸之想起了今天的真正目的。
“是,师兄,”緒方神之介掏出身上仅有的十几块碎银子,给自己留了一点,“还要去宁波,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实在抱歉!”
“总比没有好,”柳逸之大喜,把银子抛来抛去,心中暗道,这可抵我半年薪水和小费了,“谢了啊!好师弟!”
柳逸之当然不是那种丝毫不讲义气之人,当下陪同这师弟雇了辆去宁波的马车,然后两人依依惜别,直到那马车消失在尘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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