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的世界,恶人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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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大抵可以如此解释:你想要的得不倒,得到的又不想要。情理之中的事往往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偏偏又发生了。正当你不堪忍受最终狠下心决定还是放弃、或者甚至刚刚放弃时,事情又来了个狗娘养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搞得你根本无所适从。
陈道藏今晚的遭遇可以比较完美地诠释这个说法,在很拉风地坐上警车来到杭州城西派出所,下车不久,还没等到进去录口供就冒出一辆幽灵般的银灰色雷克萨斯LS轿车,停在纨绔们乘坐的那辆斯巴鲁附近,而且其后还有两辆克莱斯勒尾随,排场不小。
雷克萨斯中走下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浑身上下透着股干练劲,成熟而自信,因为保养极佳的缘故,即使两鬓略微有灰白迹象,对女人还是有不小的吸引力,身后两辆克莱斯勒中也走出四位西装笔挺的保镖模样壮汉,这种仗势不同于韩汝南的那种浩浩荡荡的张扬跋扈,人不多,但给人的压迫感可不弱。
“冲我来的?”陈道藏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那群闹事的纨绔还算真有些手腕,能折腾出这阵容的,即使他和商朝、融子铁了心要玉石俱焚,最后的赢家肯定还是财大气粗的纨绔背后家族,这就是身为小人物的悲哀吧,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谋划和计策都会严重打折。
果然,来派出所做做样子的赵姓青年一走下斯巴鲁,中年人便走上前,因为距离的缘故,陈道藏一伙并不晓得谈话的内容,只看到那几个忿忿不平一心想要替朋友出口恶气的纨绔脸色出现戏剧化转换,一阵青一阵白,极为精彩。
“八成是窝里斗,难道我们这次误打误撞成了双方撕破脸皮的导火线?”
商朝自言自语,他早就将几个警察的惊艳视线自动过滤,掏出口袋中一枚字体古拙的泛黄龟甲,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由刀篆刻出的古老字迹,他仔细观察陌生中年人和赵家纨绔的神情举止,皱眉道:“这两个人应该是第一次认识,但他们所代表的背后人物肯定有渊源,总之我们这次可以坐山观虎斗,按照我的估计,这个姓赵的小白脸在杭州至多也就是二流公子哥,那个韩汝南在杭州黑道也就是西湖区地头蛇一样的人物,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估计地位要略高于他们,这样最好,势均力敌,才有看头。”
“再不入流的纨绔大少,再成不了气候的的混混,似乎对我们来说都太……”陈道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心中那股小人物式的悲哀在这一刻涌现出来,不管他平时如何平衡心态,当一场注定自己是配角的悲剧谢幕,多少会有心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
是雪中送炭,还是火上浇油?答案似乎是后者。
那个很有成熟味道的老男人在跟赵姓公子谈妥后钻入那辆雷克萨斯豪华版,含有深意地透过车窗看了看远处沉默的陈道藏,嘴角扯起一个不为人知的弧度,略带笑意,些许好奇。这个男人一走,赵姓公子脸色阴沉地重重深呼吸一口,很艰难地告诉剩下几个纨绔陈道藏这个王八蛋不能抓,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欲言又止的赵姓公子告诉他们这是可能李家大少的意思,在杭州这一代二世祖***中还算入流的几个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废话。
杭州这样的省府城市,姓李的高官肯定不少,所以姓李的大少公子哥啥的东西肯定也不缺,但一说出口就让人准确知道是谁,想必这样公子哥绝对不会是二三流的人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这就是生物链,除了极少数顶端的存在,一般人都会受制于人,这群杭城大少显然都忌讳这位更高端的“李家大少”。
一场本来差点不死不休的闹剧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陈道藏当被告知可以回去的时刻,虽然早有预料这次风波有大事化小的趋势,但仍难免生出一点类似荒唐滑稽的措手不及感觉,看着赵姓公子这群人带着不甘和阴沉离去。
陈道藏步行,商朝和融子尾随,一路无语。
商朝那颗装有太多诡异思维的脑子是在想给自己一个关于晚上这场风波最合理的推理和解释,他一直都是如此,小时候玩脑筋急转弯也好,参加奥赛也罢,都喜欢玩难度最大的,别人头痛的大事情,往往是让他津津有味的小游戏。
喜欢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融子则纯粹在回味陈道藏那凌厉而凶悍的一酒瓶,从小到大,打架陈道藏这鸟人十个加起来都未必干得过他,而论战术类问题,这厮也极少能强势过商朝这类学而有术的怪胎级人物,可但在关键时刻,就如今天,这个智商不变态武力更是平庸的男人总能够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举动,融子突然想起商朝曾经说过的一个比喻,陈道藏就像个包裹严实的女人,初看希拉平常,偶然的春光乍泄后便惹人惊艳。

抽掉今天最后一根烟,陈道藏扔掉烟头,发现融子笑得极其诡异,还用一种特暧昧的眼神瞧他,这让他莫名其妙,也差不多走到小区,终于打破沉默,笑道:“融子,你笑什么?”
融子嘿嘿一笑,挠挠头,不作声。
低下头,把玩那一枚锋芒犀利的刀片,刀锋清亮如水。
望着陈道藏进入小区的背影,停在小区门口的商朝手指轻弹曾被当作“龙骨”的龟壳,缓缓道:“融子,跟东北那几个汉子继续保持目前的关系,这类人,只要找机会帮他一次,他就肯卖命的。说也奇怪,我要骗取这类人的信任,不会太难,可远没有你这么简单,这恐怕就是你的强项吧,别人一看我就觉得我是个聪明的精明人,所以一开始就本能小心提防着,但一看你就像个傻子,所以戒心小,防备也少,唉,他们殊不知你固然不聪明,可也不傻。”
融子既不生气也不动怒,依旧**那一抹清亮冷锋。
陈道藏制定战略,商朝布置战术,至于他,只管执行,也就是说,不需要动嘴巴,只需要动手而已,所以他话很少很少,能用一句话表达意思的时候绝不说两句话,能沉默的时候更乐意做哑巴。
“别人看道藏嘛,则肯定觉得他不是望而生畏的智者,也不是好糊弄的蠢货,准确说,他像个好人,嗯,很像。”
商朝轻笑道,“如果被他听到,肯定又要冷笑了吧,也是,他对‘好人’这个词汇确实不太感冒。”
“这件事情结束了没?”融子开口道,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陈道藏提心吊胆,以前虽然打架战果累累,可都不是挑战赵家公子这类位面高过他们好几级的对手,要么是混混痞子,要么是黑道上的末流人物,韩汝南和那群纨绔,就目前来说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松斩草除根的。
“难说。”
商朝眯起那双不笑自媚的桃花眸子,眼神深沉复杂,他没有告诉融子的是,他心底希望这场风波没有结束,甚至是越大越好。
…………
陈娲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张带笑的温暖容颜,她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他如果想要告诉她自然会开口,如果不想说,她问了也是徒劳。看着这张凝视了十多年的脸孔,虽然不再稚嫩,但逐渐清晰起来的那股子倔强却越来越坚定,不管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或者冷眼,但只要在门口站一段时间,这个男人就会给她一张没有负面情绪的暖意笑脸,这需要毅力,也需要温柔。
少爷原来早就不再是最早那个打架后需要她安慰的孩子了呢。
陈娲嫣然一笑,侧开身,她早已经帮他准备好洗发水、沐浴露和洗澡后需要穿的衣服。
陈道藏痛痛快快冲完澡后来到客厅,夏天虽然热得让他有点烦躁,但个优点就是不需要像冬天那样用热水器,虽然说其实冬天他也极少用耗电量大的热水器。黑猫鬼鬼这一次幽灵般跃上陈娲的肩头,蹲坐在她那略微显得瘦弱的肩胛上,它有一双如果出现在恐怖片中肯定让人遍体生寒的眸子显得深邃而低沉。
“晚上融子出了点事情,我捅了人一酒瓶,不过结果还好,本以为少说也得在局子里蹲段时间,本来还以为要托商朝和融子照顾你呢。”陈道藏从没有隐瞒陈娲的习惯,一个男人固然不可以把外面的负面情感带回家,但这不意味着所有坏消息都必须跟家中的女人隐瞒,那不叫善意,叫纯粹的大男子主义,尤其对婚姻来说,真正的体贴并非独自承受悲欢,既然不能共患难,那两个人的结婚又算什么?
当然,陈道藏和娲之间并非婚姻性质的男女关系。
陈娲柔声道:“少爷,在我的世界中,这个世界上好人也许未必有好报,但恶人,都会有恶报。”
陈道藏笑了笑,没有深究这句话的含义,他想着的是明天怎么跟司徒家那两个孩子相处,拿别人的钱做事总得稍微做得让自己心安理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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