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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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佛龛很让你吃惊么?”
我回过神,面对向我说话的女子,突然的惊讶让我愣怔当场,我如坠云里雾里般喃喃道:“这里岂止佛龛让我感到吃惊!”
这起先背对我而坐的女子,此刻已站起身与我正面而对。我道她的声音怎的如此熟悉,却不想她就是当日我在苍犀寺圆通殿所见的那位美丽妇人。
“我说过,我们有缘自会再相见。”她笑意盈盈望着我。
她的房间显示着她是润泽雅人君子,可她此刻穿着却是血色罗裙,一举手一投足皆是诉不尽的仪态万千,风华气质。这样的女子,分明又是一个矛盾的糅合体。
短暂地愣怔后,我平静了心湖,轻轻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宁愿相信我与你再次相逢是因为冥冥之中的缘分。”
她笑得很灿烂:“等着靠天注定的缘分出现,那或许等白了头也是惘然。”
“在苍犀寺你便已认出我。”我肯定地说。
“是。”她不否认,正色道:“可是那时你身边有太多的人。”
我沉思着点头,恍然道:“你不怕认错了人么?”
她盯着我的脸有刹那的失神,然后含笑问:“你觉得我会认错人么?”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她,怎会知道她心中所想?
“我在楼上看着你走进这里,也看着冥翳走进对面的茶楼。”她补充说道。
我并不喜欢与她这般对话,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人剥开的粽子。她仿佛对我的一切都了然于心,而我所知道的她,仅是父亲让我来垸城寻找的人,一个能帮助我的人。
我突然觉得她的语气很像一个人,一个我已经熟悉但仍然陌生的人,那个人就是梅归。
“你是谁?”我问得莫名其妙。
“我是这里的主人,欢颜斋,我当然就叫欢颜!”她含笑以对。
“那梅归又是谁?”我冷然再问她。
欢颜浅浅地微笑,似乎知道我会这样问她,她默默地凝视我片刻,叹息道:“她那样帮你,你觉得她会是谁呢?”
“不要告诉我她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她只是一道桥梁,没有她,你便成不了冥翳的王妃!”欢颜的眼神有些飘忽,眼底竟有些不忍心,不知道是因为惋惜,还是因为怜悯。
桥梁是什么?我当然明白。它是一个人从一端跨到另一端的凭借,说得更难听点,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是否觉得梅归很可怜?”欢颜突然变换了语气,她不再让人觉得柔和,不再让人觉得温暖。
我避开她铮然的目光,无奈叹息:“你和我岂非也很可怜。”
这是事实,背井离乡,独自承受着复杂的纷争与无边的寂寞,谁又能说这不值得人可怜。可是很多时候,像我们这样的人,宁愿让人觉得我们可恨,也不原意让人觉得可怜。

欢颜愣愣地看着我出神,许久,她的眼神又变得柔和:“如果我们不可怜,那么我们的族人将来就会更可怜。”
“如果父亲不再有称霸的野心,我想事情会简单一些。”我突然无意识地冒出这一奇怪的想法。
“那你应该回去问问你的夫君,北溟是否愿意放弃扩张的决心!”欢颜有些嘲弄道。
我不再说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你刚刚说,没有梅归我就成不了冥翳的王妃?”我突然想起欢颜方才随口说出的话,便问她:“为什么?”
欢颜静默地凝视我片刻,黛眉深锁,飘忽的语声给人一中无比痛惜与哀婉之感,像夜半凛凛之风,吹落满地黄花。“这样的问题你实在应该去问她,不是么?”
我微沉吟,默默道:“我确实要好好问问她。”说完这句话,我又想起为聂霜求香料一事,便对欢颜说了我的来意。
“这聂家的女子都极喜香,只除了一个例外。”欢颜莫名其妙地对着我冒了一句。
“哪个例外?”我喃喃问她。
“聂重华,也就是冥翳的母后。”欢颜笑着对我一字一字强调:“你实在太孤陋寡闻,竟不知道你婆婆的名讳,难道你的夫君没有对你说起过么?”
刹那的震惊,几乎让我找不到方向,处心积虑,在此时发现不过都是在浪费时间,我的感知是那样的无力与苍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为何聂霜能在王府中肆无忌惮,为何王后要在我面前如此直接地提及聂凤池的千般好,原来,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在她心中,我不过是一个外族陌生女子,而无论聂凤池还是聂霜,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亲密联系。
“冥翳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我有些发懵,事实上,他不仅没有告诉我,就是“母后”这两个字,他几乎也很少提及。
欢颜走近我,安慰道:“你来这垸城两个月也不到,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你又何须自责。”
我有些自嘲地笑,淡淡的落寞融进清冷的眼眸:“不论怎样,我确实还不够努力。”
欢颜点点头,柔声道:“很多事,三言两语我也与你说不清楚,何况今日冥翳就在对面,你也切莫久留让他生了疑心。”
“可我怎么来找你?”我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以我的身份,我是不能常来这里的。
“有什么事你就对梅归讲,她自有她的法子。”欢颜含笑嘱咐我。
我虽一时弄不明白梅归能有什么法子,可心下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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