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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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若液江雾气轻笼,寒意逼人.渡口两旁一片萧瑟,入眼之处满目尽是枯败的衰黄.江上,一扁红漆黄帘的小舟此刻倒是十分的不应景.慕容浥尘一袭水蓝色的袍子在黑色大氅下显得格外单飘.慕容夫人轻轻理了理他胸前的衣衫后,他转身走向那叶孤舟.然而此刻那行人中的几缕目光并非送着他,而是转而看向远方.我忙往一大坨衰败的草后隐了隐.再探出头,那舟业己驶出,而岸上之人也渐渐散去.
待岸上的人散尽,我从衰黄的草垛中站起身来。看着天地交际处那个逐渐模糊的小点,最后消失在视线中。心下感受复杂。耳后忽地传来一阵温暖湿润的气息,一匹马儿在背后打着响鼻。“走吧!”马上地南宫渺淡淡地道。我环顾四周,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心底说不出悲与喜。“上来吧!”他俯身从我发间拿下几丝衰草。语气忽地变得轻松异常,脸上带着熟悉的坏笑,眼里盈着浅浅地挑衅。“你以为我不敢么?”说罢,便拉着他的大氅,爬上了马。“好,这才是我认识的商离诺!”他笑道,高喝一声,那马儿撒开步子向前奔去。
身侧的风景不断向后退去,曾几何时我们也如此般狂奔过,细细想来其实只是短短数月之前的事而已,然而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渺,今天我二叔要回来了!”我兴奋地和他说道。
“真的吗?算来,你二叔应该走了挺久的了,总算回来了!这还真是值得高兴的事!”他略叹一口气,“希望这是好的开始,所有的不愉快到此结束,以后都可以开开心心的!”
我微微点头,但愿所有的不愉快是真的结束了。
“去不去我那里?顺便介绍我二叔给你认识。”
“恩,这不太好吧……去见你二叔,恐怕他会误会哦……”他佯装为难道。
“你就装着吧!不去就算了……”
“去,去,去,谁说我不去的!”他笑着道,策马奔向仁心堂。
他的心贴着我的后背,挡住寒冷的同时,亦带来了温暖。在这样的时刻,陪着我的是他,想到这里一股感动之情不由滑露,尽管这一切与某种爱无关。
二叔上下打量着南宫渺,眉头紧蹙,看不出他到底在看什么。南宫渺倒是浑然不觉,只是任由别人看着,自顾自地倒茶、吃果子。
“你是南宫家的?”
“他是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渺!”我替他答道。
“我问他又没问你!”二叔横了我一眼,我只能乖乖地不做声,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满意——他这么久没见我,不好好地看我几眼,却一直瞪着南宫渺看。
“晚辈南宫渺有礼了!”听二叔这么一说,南宫渺从椅子“噔”地站了起来,作了个夸张地揖。见他如此这般,倒是让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二叔却依旧是一脸的严肃。
“你爹是南宫渭,你娘是……”说到这里二叔不由顿了顿,“南宫滟?”
“是,正是家父家母。”

二叔没有回答,只是自己想着什么。
我尴尬地朝南宫渺笑笑,我也不知道二叔是要做什么,不会是以为我和南宫渺有什么,然后盘问他的家底吧!心里一阵发毛。
“二叔!”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朝他狠狠地使了使眼色。
“哦,诺儿,快招待渺公子吧!”他忙不迭地道。目光又开始死死地盯着南宫渺看起来,眼神里多了几丝温柔,倒和平时看我时的差不多。
直到吃完了饭,送走了南宫渺,二叔似乎才关心起了我。而此时我已经累地不行,和他聊了几句,稍稍洗漱便回屋睡觉。原本一直与南宫渺、二叔待在一起说话、喝酒,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一回到屋子,当四周安静下来,我才发现原来“不愉快”并没有结束,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因为只要一想到慕容浥尘离去时的孤单,我的心里就是一阵纠结酸疼。一头倒在床上,睡意居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久久不能合眼。
“诺儿,睡了吗?”
我起身给二叔开门,他手握一个暖炉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不是早说困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睡?”他边说边走进屋来,拿起搭在榻上的外套给我披上。
“二叔……”我看着他熟悉的笑脸,几个月来心里的郁结一下子漫溢了出来,随之溢出的是越来越不值钱的眼泪。
“好了,诺儿不哭!”他轻拍着靠在他肩上的我,“都是二叔不好,二叔那时就不应该听你娘的离开你……”
“不关二叔的事,是诺儿自己……”我想把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向他一一诉说,可是真的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该怎么说。
“不用说,不用说,二叔都知道。”我看着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句安慰的话,未想他继续道,“你只是孩子,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是善良的孩子,你的本意是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你不知道,有些事情要的就是自私与任性……若是错过了该自私任性的时候,那么一辈子都不能挽回了……”
原来他真的知道,我就知道即使是他离开的时间里,他也还是一直关心我的。我的二叔,我最亲的人啊。
“二叔,那诺儿现在该怎么办?”
我像小时侯在大漠闯了祸,做错了事后般向他求助。
“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他幽然地道。
“二叔的意思是……”
“对,去把慕容浥尘找回来!”他坚定地道,“既然你已无力使所有的人不受伤,那就让尽量少的人受伤吧!”
也许是上天冥冥中开得玩笑,一向对诗词不通的我,那次居然自以为是地以为透彻地理解了二叔那句诗的含义。但若是那时的我不是那么自以为是,或者早早就知道那句无聊的诗只是二叔的托词,也许最后我的心不会那么千疮百孔。尽管我知道,他的初衷只是想要保护我,就算牺牲别人。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别人”保全了我的性命,却伤了我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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