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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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淘关切地问道。
摇头,沉默,此刻的我不想理会任何人,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小淘,照顾好她,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离诺,你……自己保重!”
“等等!”我背对着南宫渺,缓缓道,“暂时别来看我,好吗?”
回应我的只是一串逐渐远去的马蹄声。
小淘此次倒是颇为懂事,没有像以前一般在耳边罗嗦,只是安静地搀扶着我回房。
此后的一个月,我一直不曾出门,最多也只是偶尔在院中小坐。尽管我觉得自己已经把有些感情想得十分透彻,但是不知为何还是不敢面对一些人。一定只是愧疚,而不是其他什么情愫——我这样为自己解释。每次南宫渺来看我时,我都只是装睡,他必定是知道的,但也并不揭穿,只是继续和我讲着潋墨的近况。从他那里我知道了潋墨已经没事,只是对南宫澈的依赖越来越严重。而武液军也在暗中全力彻查那个丧尽天良的元凶。但我一直不相信潋墨是真的没事了,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终生难以愈合的伤痕,就算找到了元凶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渺每次来都会试着说服我去看看潋墨,但是我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再去面对她,若换成我是她,兴许会在心中恨一辈子。
我开始思考自己回来若液究竟是干什么的。难道我要守着这个药铺,在这个来了半年就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地方耗完一生吗?凭什么我要为了那个对我不闻不问的娘放弃原本大漠自由的生活,来这里受折磨呢?还有二叔,大半年里只来看了我一次,而且是如此仓促,但依旧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我不曾看感觉到过的陌生。难道我与他之间十八年的情分是如此的淡薄?我不愿相信。
开始整理行囊,我——要回大漠!尽管是满目戈壁,黄沙漫天,我也要回去。也许十六年前我离开这里后,濯都的一切——都与我再无了关联。
桌上放着整理好的包袱,里面仅有几件换洗的衣裳,正如我来时般简单。可是我却感觉到,背上明显地沉重了很多。将小淘唤来,把自己来濯都后添置的所有首饰和没有穿过的衣裳全部都给了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接受,我简单地以为单纯如她,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这是离开的预兆。
摇曳的烛火将手中的玉佩映地格外通透,上面隽秀的“尘”字被我的手心捏得有些发烫。只是半年而已,仔细想想,无论是他还是南宫澈,我们之间都只不过是半年的情分而已。只是我们漫长人生中的极其短暂的一段时光,我们只是彼此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地过客,只要我离开,他们便会很快地遗忘我。他们有着似锦般华丽的前程,断不会因我而有所改变。
夜晚的寒气有些逼人,尽管较平时我更是多穿了些衣服,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我想这种冷也许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自己地体内。原本真的只是想安静地离开这里,但再三思虑后,还是决定将慕容浥尘地玉佩还给他。来到慕容府外,迟疑了一阵,到底是不敢面对他,我这样伤害了潋墨,即使他对我再宽容,也断不会原谅我吧!
守门的护卫见我愣在那里,一脸冷漠地准备将我赶走。我拿出慕容浥尘的玉佩,告诉他们我只是想见楚浩,希望他们帮我通传。原本见到玉佩,先是一愣,仔细检查后,态度马上有了很大的转变,恭谨的让我在门外稍适等待。这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慕容浥尘带给我的温暖,但是我知道那是给以前没有伤害潋墨的商离诺的。尽管这样,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沉溺在那所剩无几地温暖中。
楚浩很快便出来了,我有些失落地将玉佩递给他,让他帮忙还给慕容浥尘,不再说什么,便转身准备走。我怕说太多,会让他看出我即将离开,给慕容浥尘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尽管我知道这样想有些自作多情。
“商姑娘!”他叫住我,“再给公子点时间,好吗?”
我怔了证,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往前走。
“公子后天一早离开濯都去溯源,你会去送他吗?”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潋墨去溯源呢?
“溯源最近发生了些事,皇上派公子去接手管理。原本以为公子会推辞,未想公子却一口应承了下来……我和公子自小一块长大,我了解他,我知道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逃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慕容浥尘遇事不去面对,而是逃避……”
“好了,你别说了,我要走了!”转身,我加快了步伐。
“你知道吗?自从你出现后,公子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我捂着耳朵,开始小跑起来,“自从你出现后,公子真的变得不一样了……”这句话好耳熟,曾经南宫渺也这样和我说过,“离诺,自从你出现后澈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是啊,我将他们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他们想一样都不行。我居然感觉到此刻的自己脸上居然挂上了笑意。也许我应该告诉楚浩我马上要走了,慕容浥尘可以继续待在濯都,其实该逃的是我啊!我带着笑在寒冷的街头晃荡,最后鬼使神差地居然来到了那条僻静地小巷。静静地立在那里,直到一阵马蹄敲破了一片沉寂。我赶紧找了个角落蹲下,发现自己的发上都微微结了些许的冰。

不似以往见到他时将马骑得那般潇洒利落,只是慢慢地踱着,最后在门前停下。没有立即下马,依旧立于马上,黑暗中我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就这样静立着不知多久,黑暗中传来了他轻却深地叹息,然后就听到他下马敲门的声音。最后他消失在了那扇门后。
我站起身来,双腿早已麻木。
“腿好痛啊!”
我笑着轻捶着自己的腿,眼泪欲夺眶而出。
“千万不能哭啊,不然脸上就结冰咯!呵呵……”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游荡回仁心堂的,只记得回来后小淘给全身冰凉的我喝了一碗热气腾腾地姜汤,然后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睁开眼,依旧是一袭黑衣地她出现在床前。
“怎么?想走?”她的眼睛扫了扫我放在桌上的包袱。
我不答。若不是她把我和二叔大老远地从大漠召唤回来,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切。
她起身,将我扶起半个身来,拿起一旁的药碗,举到我嘴边。我稍稍迟疑了一会,张口将药喝尽。十八年来这次应该是我和她最亲密的时刻。
“别走,留下来帮娘好吗?”她有些恳求地道。在我的记忆中她是清高、冷傲的,尽管极少的接触让我几乎没有看见过她和别人打交道,但是仅从她偶尔几次来看我时和二叔的对话我也可以感觉出这一点。
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发现她清丽的脸上,居然有了几丝皱纹,不由心中一动。
“可是……可是我该帮你什么?”不要告诉我打理好铺子,就现在看来,药铺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我在只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打理好药铺!”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轻轻蹦出,我的心一下子失落了下去,“知道吗,你对娘,对药铺来说很重要。留下来!”
见我不语,她道:“你二叔明天就会来看你,只要你愿意留下,他也可以留在仁心堂陪你。”她语气柔和,目光中居然泛着母性的光芒。
二叔明天会来看我?我的心中一阵激动,不小心将一旁的药碗碰在地上,我侧出半个身子想去捡,却突然发现自己毫无气力,不由怔了怔,随即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看来我不答应都不行了!”我看着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只是想你留下,只要你答应了,马上给你解药。”尽管她对我使了毒,但出乎意料地我对她没有反感,反而有些可怜她——居然要使出这种手段来挽留自己的女儿。
“给我吧,我不走了。不是因为我中了你的毒,只是因为你是我娘亲!你给了我生命,所以只要你说,我都会尽力去做。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手段了。”
我看见她的眼里有什么闪了闪,一晃而过,很快便不见了那种东西的踪影。她是一定是没想到我会说出那么煽情的话。
“诺儿,为何你从不问娘是做什么的?”她突然问道。
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她很少叫我诺儿,此刻听到居然有落泪的冲动。
“不管你是做什么的,都与我无关,对我而言,你只是做我娘的!”我知道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很虚假,我内心真实的答案是我根本就懒得去理会她是做什么的,对于一个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了一点的人,当然不会去关注、理会她是做什么的。然而她居然笑了,我很少看到她笑,这么会心地笑。
“你这么说娘很开心!好了,今天娘要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散肌草的毒性没有这么快散。有什么事吩咐小淘就行了。”
“恩。”我像个孩童般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娘!”我向即将出门的她喊道,她转过身来看着我。
“没事,只是叫你一声。”
她笑了笑,道:“自己保重身体,娘过几天来看你!”
我躺在床上,还在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是真的。那一切太不真实了,十八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的关怀。以前我一直故意装做对这些不在乎,可是当看到别的孩子有爹娘疼,不是没有悲伤与失落的。
娘走后不久,小淘便端着饭菜进来,我三两下就将所有的食物席卷一空。自从潋墨出事后,我从未好好吃过饭,今天见我如此好胃口,小淘也十分满意,只是看我的眼神里有些许的复杂。我斜眼看着她,知道昨晚她给我喝的那碗姜汤有问题,知道一定是她将我要走的事情告诉我娘,但是我一点没有怪她,反而有些感激她。
“好了,小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用自责啦!”
听我这么说,她松了一大口气。
酒饱饭足后,我开始想起其实自己有一大堆问题没有解决。只是现在我不再那么害怕了,明天二叔要来,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会是我一个人单独地去面对了。只是明早慕容浥尘要走,我到底应不应该去送他。他没有自己来告诉我他要离开的事,也许说明了他是不愿再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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