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阕 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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Ⅷ“君若!”怨怒。
“狼主!”无奈。
“顾公子!”惊惶。
三个人三种感情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怎么啊?”我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瞄过去。凤翼、凉夜、落月,三个人脸色青青白白的挺有看头。
“……狼主,凉夜斗胆问一句,您想试什么?”深吸一口气,凉夜出声。
我转过头,继续向下看:“那个弹筝的孩子,看起来根骨不错。如果好好调教一下……”我摸摸下巴,“恐怕是个出将入相的人才。”
“出将入相……”这次是呻吟般的三重奏。
“我想试试他是不是像我感觉的一样够资格。”我看看他们三个,“不然你们以为是怎样?”
凤翼和落月移开视线,表情多少有点尴尬。到是凉夜,高挂起一张笑脸,生怕天底下人都不知道他心情好似的。“狼主你果然很喜欢戏弄人。”
我扬扬眉毛:“干我啥事?是你们自己想歪的。”看着凤翼几乎呕血的表情,我心情大好,“我是豺狼,不是色狼。对小孩子下手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那你还故意讲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凤翼小小声地在那边嘀嘀咕咕。
我摸了摸嘴唇,一步跨到凤翼面前:“看主上身边有美相伴,我吃味,不行吗?”说着,拉过凤翼的颈子,对着他的嘴就是一记货真价实的深吻。跟着又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这才放开他,“所以你要玩开心点,四更的时候,我会去叫你。”
落月的住处和她的人一样,装饰摆设处处显着凛冽的风骨,就连房间内的熏香,都是幽幽凉凉,剑气般的清冷。这个小院,有着一个和它的主人很相称的名字:长天戮月。而在仅隔一道院墙的地方,就是霰辰的居处“流风霰雪”。
远观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弹筝的孩子很漂亮,等到落月真的把他带到我面前,天杀的,这时空是有什么地方错乱了吗?美人的出厂率也太高过头了吧?
这孩子很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穿一袭鹅黄色的直裾深衣。身量和年岁相当,有些偏瘦。肤色极白,却不像是女人那样的软玉温香。他的白像瓷,温润中透着无机质的冰冷。
黑发长及背部,天然带着微微的蜷曲。五官线条清雅细致,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我看看站在他旁边的的落月。是了,这孩子跟落月极度神似。分开看,没的比,但站在一起,五官轮廓那是怎么看怎么像。只不过这孩子少了些凛冽与霸气,也少了些冷傲。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挑眉称赞。没有那份气势,这个儿童版的落月给人的印象居然是清丽脱俗。只能说人的气质果然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我是顾君若。你呢?”
“昔朝。”他很平静地回答。
我却险些喷茶。这……要不要这么恶搞啊?不过算了,总比寻欢、红雪之类的强。“怜惜的惜,朝朝暮暮的朝?”
“回首往昔的昔,可叹今朝的朝。”昔朝更正我。还没有分化性别的嗓音和同龄人比起来有些低、有些沉,听起来幽幽冷冷,很舒服。
“好名字。”好解释。如果这是这名字的意义的话,那为他取这名字的人,心里一定有着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
“你就是那个顾公子?”小孩问得爽快。
“是啊。很意外?”我扬扬眉。
“我以为你会更妖媚一点。”他很诚实地点点头。
我大笑。这孩子真的很有趣。“除了弹筝,你还会些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转头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落月。
“顾公子问你的话,照答就是了。”落月回望他,一双美目里满是柔情宠溺。
“弈棋、书画。”他答得很简洁。
“你会写字?有读过书?读过些什么?”
“先贤著作,经史子集,娘都有教过。”昔朝很自然地回答,“不过有很多地方还是不很理解。”
娘有教过……我瞟了一眼一旁的落月,果然是母子吗?“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小孩很狐疑地看看我,还是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笔墨纸砚出来。看他在那里磨墨,我玩心忽起:“顺便帮我也准备一份。”
枕函香。
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名字熟了。现在果然被我想到出处。
看昔朝在那里笔走龙蛇,我暗暗一笑,开始默写。
[枕函香,花径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断肠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纳兰容若的《鬓云送令》。
“落月姑娘,这词,放在你‘枕函香’可还合适?”写完,我回手把纸递给落月。
“词?”落月接过,面露疑惑之色。
SHIT……我忘了这个时空只有诗没有词了……“对……是词。”我开始咬牙硬掰,“唱的词,你可以找人给它填上曲子。”……我说的也没错不是吗?反正词在古代本来就是用唱的。就算人家本来填的是词不是曲,左右也跑不掉一个“唱”字么。只是对不起纳兰公子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落月读着这首《鬓云送令》,眼中竟泛出泪光。
“落月姑娘?”我轻声唤道。纳兰词伤情居多,这一首……不会那么巧吧?
落月闻声一震,抬头看我的同时迅速地拭去了眼角的泪花。“落月失礼了。顾公子果然才情纵横。”
“落月姑娘谬赞了。这词并非君若所作。只是君若幼时得有奇遇,有幸参阅了众多失传典籍。而这词,便是其中之一。”我耸耸肩,拿过昔朝的字来看。

虽然有些稚嫩,却依旧轻灵秀挺、风骨绝佳。
这笔字,我自叹不如。而他写的,则是这个时空里一部治国典籍的节选。
我看了看落月,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昔朝,去帮娘到后厨端些酒菜来。”
那孩子神情复杂地看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确定昔朝是真的离开后,我示意落月坐下。“昔朝应该真的是个可造之才,我想带他走。”以他的姿容品貌,留在这里迟早毁了他。“我会让他成为凤离的栋梁。”
“顾公子的好意,落月铭感五内。可是昔朝他……”落月看着我,笑得苦涩,“终究出身青楼……”
“出身青楼又怎样?”我冷笑,“我到要看看有谁敢拿着这件事情说三道四。”
落月望着我,有些茫然。天下皆知我顾君若一介男宠得尽君王宠爱,但其中有多少知道我其实不过是个溺水而亡的小倌?只怕龙云自己,也都忘了。……这么说起来,我还魂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他的大脑里是残存着记忆的,那戚劭商附到凤轩身上的时候,应该多多少少也继承到他的记忆才对吧?看来,我有必要仔细问问他了。
“落月姑娘,别的,君若不敢说什么,但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直视着落月,我说得信心满满,“我一定会让昔朝以你为傲。”
落月闻言,先是怔怔地看着我,接着,凄然苦笑:“顾公子,我是娼。”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凛冽的女子,就算在讲这种话的时候,她都是一样的美,甚至,那种屈就了命运的绝望感,还可以让她显得那么的……悲天悯人。
“落月。”我轻叹一声,“昔朝的琴棋书画是不是你教的?”
落月点点头:“昔朝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她说这话时,声音里满溢着欣慰、自豪,还有浓浓的宠溺温情。我有十成十的理由相信,在这副凌厉冷澈的外表下,是一颗体贴温暖的心。能被她这样女人爱上,是男人不知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
“落月,你真的是个很美、很好的女人。可是,你也是那种能让凡俗男人自惭形秽的女人。”这是她的魅力,却也是她的不幸,“你的存在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怯懦。他们畏惧你,却没有胆量面对这种畏惧。所以,他们会想要凌辱你、毁灭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尊严得到满足。……这些,就是我适才在包厢里想要对你说的。”
对这个女人,我很难形容自己的感情。她美,她柔情,她有才,甚至,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不值得人疼?
凤翼没有爱上她,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但这些全都不是你的错。甚至应该说,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也是我见过,最让人心疼的女人。“作为你的儿子,昔朝有足够的理由感到骄傲。”
“……顾公子,你真的害惨我了……”落月垂下头,用手挡住了脸。
“为什么?”听得出她声音里的苦笑,我好整以暇地反问回去。
“我可一点都不想和翼少做情敌啊。”落月抬起头,笑得毫无阴霾。
我也回她个笑脸,心下却忍不住疑惑。跟凤翼做不做情敌,关我什么事?“其实,我挺想认你这个姐姐的。”
“顾公子……我是娼。”同样的话,这一次,落月的苦笑却让人觉得温柔。
“花魁跟男宠,挺合适的。”我扬扬眉,“不过……我也很想认昔朝做弟弟耶。”看到她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解释道,“我想让昔朝随我的姓。因为我觉得你并没有告诉昔朝他的父亲是谁。”
“……顾昔朝吗?确实比连昔朝好听多了。”落月叹息似的笑笑,“昔朝他爹姓连,是当年龙月南方六州首富。也就是七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那个连家。顾公子应该听说过吧?”
我点点头。七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龙月南方六州首富连家,连城的家。昔朝,是他异母的弟弟。连大哥的弟弟。
“连家的人不知道昔朝的存在,我也不想让昔朝跟连家有什么牵连。顾公子若肯认昔朝为弟,落月便感激不尽了。”即使说的怎样轻描淡写,她眼里的哀伤也瞒不了人。恐怕当年,她对那位连老爷是真的刻骨铭心。
“姐,叫我小君吧。”我对她漾开一个笑脸,“昔朝这个弟弟,我认了。”
“……那你叫我姐?”落月瞪我一眼。这个嗔怪的表情,喔喔~真称得上是“风情万种”!她如果发怒……天呐,绝对会显得比平时更漂亮!
“叫伯母太老了嘛。”我笑得极天真,“落月姐这么漂亮,我怎么忍心。”
落月看着我,沉沉地笑了起来。那个低低地滚动在喉间的笑声,听起来是那样愉悦。让人心里跟着发暖。
“那说定了,以后昔朝不在跟前的时候,我都叫你‘老姐’了。”我说得真心实意。对这个女人,我希望她往后的日子都能开开心心地过下去。
“君若!”几乎与此同时,凤翼紧张的呼唤声从隔壁的“流风霰雪”传来。
实在不是某死抓着《逆水寒》不放,问题是,某实在想不出来武侠里有几个人的名字好听过戚大当家和他的顾兄弟的……傅红雪吗?李寻欢吗?花无缺吗?还是成崖余、铁游夏啊?要不韦小宝、令狐冲、袁承志、虚竹?……某总不能用展昭和白玉堂吧?(提到猫鼠,记得看到《武林外传》里白展堂的时候,某很自然地跟母上大人说:“白展堂?不会是白玉堂和展昭的私生子吧?”……当时母上大人愣了足有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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