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陈可
文科班的女生很多，漂亮的也多。这让小马觉得高兴，毕竟他是喜欢和女生呆在一起的。分班没过几天，小马便和自己前面的几个女生熟悉了。其中最漂亮的那个叫孙琳，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因此小马和她最熟。孙琳平时说话总是连说带笑，一脸开心，仿佛从来不曾有过悲伤。这让小马觉得新鲜，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呢。小马想寻找那欢乐背后的秘密。
“既然这样，为何不快乐一点呢。”孙林经常这样说。小马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孙琳所说的“这样”究竟是怎样，也不知道她的快乐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只是感觉到，在孙琳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伤，因为她经常出神而忧郁的想着什么，在别人都热闹和高兴的时候。
“想什么呢？”小马偷偷问道。
“没什么.。”孙琳总是这样回答，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时间长了，小马便听到了许多关于孙琳的事情。但小马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他只知道，孙琳正处于爱情之中，无法自拔。那个男生叫谢永，在三班，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人物，大概正是爱的疯狂，让那小子得以扬名了吧。据说校长找他谈过话，班主任更是一天提醒好几次，孙琳家里好像也极力反对，理由大概是谢永家里的状况实在差些。这些东西，小马在后来的日子里经常听别人讲起，但他始终也不知道哪个是谢永，也从来不曾想过要结识这位“公众人物”。
小马后来便不怎么关注孙琳了，因为他觉得别人的事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既然人家已经把心交付给别人了，自己又何必跟着瞎掺和呢。小马不愿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的，如果他关注别人，他同样希望别人关注自己。倘若他的付出没有价值，他是懒得去动弹的。
于是他便把精力转到别处。学习上的乐趣，大概只有在唐诗宋词里才能找到。小马是喜欢这些的，每当他不经意看到一篇好的诗词，并在最专注的状态中将它读完时，他通常是无语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呼吸。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流进嘴角。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流泪，又有什么值得流泪。或许在旁人看来，读书能读出眼泪的，大概离疯也不远了。
小马总是偷偷地趴在桌子上，在一堆书的包围中独自悲喜，不见外面的世界。日复一日，时间就这样无声的流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小马觉得生命不过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果能遇到厮守一生的人，自然是一件幸事，如若不能，也无需叹息。在这个浮华的世界上，又有谁会真心在乎一个人呢？
新来的班主任叫杨士伟，是一个爱吹嘘的人。不过小马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他。
“时间长了，你们就会发现，其实我是一个很……很温柔的人！”多年以后，小马依然清晰记得杨士伟当年的自我介绍。不过时间长了，同学们并没有发现杨士伟怎样温柔，反倒是经常见到他大呼小叫，气急败坏的样子。同学们都看不起他，因为他课讲得差，可以说纯粹是在糊弄，于是同学们便觉得自己的大好前程都葬送在了他手里，对他也是恶语相加。除此以外，他还是拍马逢迎的高手，新来不久，就爬到了校长助理的位子上。这尤其让同学们觉得恶心，觉得丢脸。在他们心里，是不曾承认有这么一位班主任的。
小马则不同，他觉得同学们那样说自己的班主任是不对的。或许是因为杨士伟真的对他不错，他反倒是挺喜欢这个看上去奔头笨脑的人。
“如果真的起不来就算了，但晨读还是要来的。”杨士伟说道。
“一定！”小马痛快的答应着，其实根本就没当回事。他知道杨士伟是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这是他的特权，别人所不能有的。
小马通常是在别人出早操的时候才醒来，又通常在睡眼惺忪中走到窗户前，然后就看见一道水注喷薄而下，小马脸上便现出满意的微笑。这种场景通常是没有人得以欣赏的，然而万事都有例外。那是一个秋日的早晨，阳光格外灿烂，像一个美少女的笑。小马在广播操的噪音中醒来，习惯性的走到窗前，在一陈清新的微风中掏出自己的那东西，一道优美的弧线便出现了。小马脸上刚准备现出微笑，却听见楼下一声尖叫。小马赶紧收住，躲到窗户后面，偷偷的探出脑袋。
小马尿了校长一头。他被放到了教学楼前的旗杆下。
透过鲜红的国旗，小马看到鲜红的太阳，那是秋日的初升的太阳。明亮的、温暖的阳光照在小马脸上，小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他已经把母亲忘记许久了，只是在伤心和孤独的时候，会偶尔想到母亲，在母亲的爱中寻找生活的意义，寻找活着的勇气。此刻，小马觉得自己像一个殉难者，被整个世界遗弃。或许只有母亲会要这么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人。然而小马觉得无颜去见母亲，因为校长不止一遍的说他“没有教养”。
小马的眼眶满含泪水。
“母亲，你能原谅我吗？”
小马周末没有回家，独自呆在教室里。他想到杨士伟刚来时说过的话——养成写日记的习惯。看来这话是对的。如果心事无法倾诉，原本就孤独的心不是要更加孤独了吗。
于是小马在日记本的扉页写道：日记是把昨天留给明天。
那是小马不知从哪看来的一句话，觉得挺有道理，便引以为自己的记忆了。
“我不能说这是谁的过错，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
小马写了这一句话，便不知该如何继续写下去了。他觉得一句话就足以概括他的一生，迄今为止的一生。能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吗?小马觉得没有，至少现在是。
“我想我是幸运的，至少我还活着。倘若我从来不曾生活过，那将是怎样的悲哀啊！虽然这世界不属于我，但我属于我。我是真实的，不会被岁月的洪流所冲蚀，这已经足够了。又何必活在别人的世界中呢？”
小马停住笔，看着自己写的文字。他觉得欣喜，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上面很有天赋，能将自己的心情如此逼真的记下，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于是他决定用这种方法继续他的生活，继续他的人生，直到不能继续的那一天。这个决定似乎来得突然，然而对于小马，是再好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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