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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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甲子,悄然如一日。
塞外的天空一如“神女泪”般清澈无暇,仿佛一切都和来时一样。
东方司空望着眼前的湖泊,重重一声叹息。他的伤早在两年前便痊愈,这两年里不断的突破,到底达到一个什么境界,自己都不大清楚,只是知道以前的轻功便独步江湖,而今武林中恐怕已经无对手了。如此正值壮年,让他蜗居在此了却后半生是不可能的,只因着对小奕天的疼爱以及再做武功上的突破,便一住又是两年。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究要离去的,此刻便真的决定走了!心中即使有一丝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以后终有相间之日,何必做那徒令人伤悲之事。
想通这一层,东方司空便不做一丝留恋,一人一马,也不和任何人作别,留下一张纸条给奕天,便静静离去,和来时一样。
有所差别的是,来时,中原武林因他的消失而平静了整整十年,却也因为他的不甘平淡,继而复出再起风云。
期间的十年,真的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吗?也许,只是风雨的前奏罢了!而东方司空这一出现,必然掀起大风浪。十年前,他便因绝世的轻功和天下无双的盗术而成天下武林风云人物,风头正劲,盗尽天下宝物,武林各派虽然不至怕他,却是厌恶之极,无事绝不招惹于他,惟恐避之不急。正所谓防不胜防,被他盗的门派皆是大派,却又怕堕了本派声誉,不敢声张,只能暗中寻找机会报仇,也因如此被列为邪道中人。虽为邪道中人,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除了偷盗,其他并无劣迹。
用东方司空自己的一句话便是: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我既得之,我便是有德者!
东方司空自己一个人出得此处密境,身心便为之一振,心中想起中原的历历往事,五味具全,忽又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如后生般喜悲俱现,不禁感到无奈,暗自苦笑。
外人把这叫做“雪坳”,出的雪谷,一直向东,一片茫然的大草原,无边无际,随时可能葬身在迷茫的草原上,此处足见隐蔽,外人知道此处的少之又少,即使知道,也都是世居在这大草原上的人,倘若不是来过的,也难找到来此的路,因此,也就几个人知道有个地方叫“雪坳”,知道在雪山下,其他便一无所知。
而东方司空能来得此处,全因机缘,亦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纵使桃源再好,却也留不住不甘平淡,不甘寂寞的人。东方司空正是如此之人。这也同样是大多数人不知道此处的原因所在,若想一个年富力强之人,让他在此自给自足,平淡一生,是任何一个有点志气的年轻人都无法突忍受的,而对于老人,这里便是人间仙境。
东方司空便骑着马,独自奔行在茫茫草原中,回归中原。
奕天此时正是十一岁,身体已经很是结实健康,隐隐现出点草原汉子的精悍,只是因为先天不足略显消瘦修长,不过这也让他看起来更加精干灵活。
此刻他正牵着他那匹小马驹来到东方司空居住的帐篷前,大声喊道:“义父,我回来了!”
一晌居然听不到人作答,便径直走进帐篷。小小的帐篷,一目了然,义父不在。
投目看到书堆,看到一张纸条:“天儿,你我父子终有一别,这个帐子便留给你了,他日有缘,自当再见。”

奕天看完,一言不发,急忙拿着纸条骑马回到父亲处。见到父亲便忍不住扑怀而哭,悲伤之情,无可名状。
奕凡看完字条,轻声叹息道:“去者,终去也!天儿,莫哭,他日终有相见之时。”
“爹,你知道义父去哪了吗?”奕天不甘的问道。
奕凡不答,只是微微叹息,轻轻的走到火炉旁边,继续拿起铁锤,慢慢的敲打那尚未成型的铁块,隐隐能看出是一把剑之类的兵器。
奕天知道,这块铁,父亲已经敲打了好几年,从自己懂事之日起就看到父亲在敲打,到现在,只变了一点模样而已。
父亲既然不答,奕天变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独自跑出去湖边生闷气。
心中对那从小到大都不曾离开过自己的义父,有着无限的眷恋。心忖,总有一还会和义父相见的。
如今,只能望着那碧绿的湖水,诉说自己的心事。
奕凡看着手中的铁锤及锤下的铁块,停下手来,呆呆的看着。念及自己十年铸一剑,至今未成,天儿已这般大,但终究还是孩童,以后少了个义父为伴,而自己又为了家族大业,岂能随便放弃,以后可苦了孩子。
又念及天儿生母,一个族中孤女,自己的到来完全打乱了她的原有生活,而跟了自己未及一年便因难产去世,此生,愧对之人莫过于她,望有来世,再做牛做马才能报答了。
自己因家族传说,来到此处寻找那世间稀土,希望能铸出一代绝世神兵,而今稍有成效,却也是经历了世间万千迁变,十年如一日。手重凡铁已经千锤百炼,早已经是精铁之精,只是,如若就此罢休,以此铸剑,纵成宝剑,却也是顶多一流宝剑,离那流传千古的绝世宝剑相差终有一段距离,又何必千辛万苦跑来此处寻找稀世之土锻造呢?
奕凡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发展家族铸剑技艺,锻造出一把绝世神兵。
奕凡捞起衣袖,运起“炼铁手”,用铁钳夹起那块尚未冷却的铁精,不断催动内力,一双手像燃烧一样,慢慢变红,内力透过铁钳,铁精也由原来的慢慢冷却变黑状逐渐变得红热。
随着铁锤的敲打,一把剑的模样慢慢呈现。奕凡不断的催动内力,已呈剑器的铁精慢慢的变得精致。
剑如秋水,却是火红色。
“炼铁手”是奕家祖上世代打铁铸剑而专门练就的一门功夫,经过数代发展,已经成就为天下一等一的阳刚火热功夫,在武林众多高深武学中却算不上有名,但在锻铸界里,却是顶尖的炼铁功夫,只因奕家从不在武林中显摆,只作打铁而用,故真正见识过此真正功夫的不多,就无从评判其优劣。
而此刻的奕凡,已经练到隔物传功末境,内力高深,放眼当今武林也是不可多得。
只是,剑虽是好剑,奕凡却是不满足。
看着这把剑,长声作叹,反复的自语道:“终究是差了点什么,差了什么?”
“如若内力能再进一步,练出体内真火,又不知是何景观。”
“哎!”
奕凡又是一声长叹,把手中刚铸成的剑一甩,丢进火炉。
已然筋疲力尽的他,兀自躺到地上,闭目,陷入沉思中去。
剑,又慢慢的变为一滩精铁,百炼成精,如此的反复已经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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