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疼死我了！”
瑞克睁开眼睛，只觉得腹部和背部火辣辣地疼，相比之下，身上的其他几个伤口，那是根本微不足道。
“你醒了！”
好象是杰夫的声音。瑞克转过头，是杰夫。杰夫站在床边，一脸的惊喜。“你已经昏迷五天了，我们差点以为你快不行了！”
瑞克低声道：“有水吗？”吼咙干得象被火烧，干得厉害。
杰夫匆忙扶瑞克仰起身，喂他喝水，喝了两杯，瑞克才感觉好了点，问道：“刚才你说我昏迷了多久？”
杰夫道：“五天！你已经昏迷五天了！我们都吓坏了，从没有见过昏迷这么久的！舒华副千户差点把医生杀了，还好特列瓦里昂千户在，否则……呵呵。”
瑞克渐渐地神智清醒，问道：“我受的伤有多严重？”
杰夫说：“医生说，最严重的两处伤是腹部和背部，虽然没有伤到器官，但伤口深，流血很厉害，所以你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只不没有并发症，就基本上没有性命危险。”
瑞克道：“什么症？”
杰夫道：“我也没听懂，好象叫并发症，反正是一种会要人命的东西，既然你没有事，以后有空自己去问医生。不过，也不一定对，因为医生说你很快就会没事，可你昏迷了这么久，舒华每次看见医生都大骂，‘庸医害人！庸医害人！’”
瑞克对医学一窍不通，既然自己已经好好的活着，那其他的就完全不在意，庸医也好，神医也罢，没医死自己，就是良医。感觉肚子饿得厉害，想想多半自己已经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叫杰夫拿了碗米粥，喂着喝了，虽还是没饱，也不敢多吃。久饥的人，暴饮暴食，必死，这点，瑞克还是懂得的。
身上的伤口实在是疼的厉害，瑞克想找些事情分散自己注意，随口问道：“杰夫，那些刺杀我的人是什么人？”
杰夫说道：“是格伦厄林的治安官费奇指使的。”
瑞克道：“没听说过，你仔细说说。”
杰夫把操场的事情前后一说，道：“详细的口供，你问舒华副千户吧，我可不知道。”
瑞克道：“哦，那费奇死了吗？”
杰夫摇头道：“不知道。”
瑞克大奇：“被他跑了？”
杰夫道：“不是，这几天根本没有行动过，好象千户大人还在讨论什么。”
瑞克大怒，老子的命都差点丢了，还讨论个什么！把人抓回来，一刀砍了，不就得了！“你去找舒华，我想见他。”
“瑞克！你醒了！太好了！”
杰夫还未答应，舒华就兴冲冲的跑进房间，抓住瑞克的肩膀，很是开心。
瑞克向杰夫打个眼色，杰夫心领神会，退出房间，关上门。
舒华感觉到异样，放开瑞克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瑞克大声道：“怎么了！？该我问你！你明知道是谁想杀我，为什么不把他抓回来？”
舒华苦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瑞克怒道：“费话！”
舒华转身，搬了张凳子坐下，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瑞克道：“你说！”
舒华道：“几个强盗招供后，我比较了口供，发觉费奇这个人不简单。第一，他很有头脑，我们半年前中埋伏，也是他指挥的，虽说他可以通过官方的渠道，了解到我们的实力，但能计算到如此精确，这很见能力。”
瑞克冷静了很多，道：“还有呢。”
舒华又道：“其次，这人的统合能力，威望，谋划都很不错，要想整合这许多强盗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从没有听说过谁能把一个省的强盗联合在一起，他做到了。”
瑞克点头，强盗崇尚的是实力，散漫而凶悍，当时特列瓦里昂部从进入北达科他省，到遇伏，前后才一个月，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合强盗，所花的功夫，不可为不深。
舒华道：“这个人很聪明，而且心狠手辣，他能料到我们一定要剿灭强盗，根本不会轻易离开，所以才会在知道我们要进攻艾伯特后，故意不去支援，却在路上设伏。不得不说的是，他故意临时招了许多的流氓和老弱强盗，白白送死，目的，只不过是希望能借此降低我们的警戒心，有机会能刺杀军队的最高指挥。”
瑞克道：“等等，杀了千户有什么好处？只怕到时候军部震怒，立即派重兵围剿。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舒华道：“剿匪剿到现在这程度，已经是个苦差了，所有的山寨，几乎都已经被我们和支援的两支队伍击破过，能捞的油水，都已经进了我们的口袋。没油水，那也罢了，可惜还没有军功！大军压境，替友军报仇，人多粥少，能分到多少功劳？偏偏剩下的强盗还都是狠手，既不好找，有不好对付，有多少人会开心的执行军令？我部一到北达科他省，立即出兵剿匪，而且现在还铁了心要杀光所有强盗，费奇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使出最厉害的法宝―――钱！但为我们报仇的队伍却未必，说不准就拿了钱装装样子，抓几个小强盗充数，打个转就胜利回家了。这可能性，还是满大的。”
瑞克睁大眼，不信道：“好歹我们都是兵，他们会不为我们报仇，反而拿黑钱放过凶手？”
舒华道：“我很想告诉你，大家是袍泽兄弟，一定会满腔仇恨的为我们报仇雪恨，可惜，我不能。当兵的刀口混饭吃，一起流过血，一起挨过刀，那当然是生死兄弟，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没说的！所以我部虽然只有二百多人，可有胆子去挑战好几倍的强盗！我们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昨天还一起吃饭的兄弟，为我挡刀，为我送命，不报仇，做什么男人！可是，你认识其他队伍的人吗？你会为不认识的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吗？不会的！没有人会！我们会为没见过的袍泽被杀而愤怒，会因此而愿意从大老远的地方跑到北达科他省为他报仇，因为我们觉得那袍泽是我们自己人，被人欺负了，出头是应该的，我们都是兵！可当我们漫山遍野的找了几个月，每天受冻挨饿后，我们就会开始感到不耐烦，会觉得自己虽没有找到凶手，但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已经对得起死去的袍泽兄弟了！这时候，我们会只想着赶紧结束这件事情，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
这，就是人性！”
瑞克沉默不语，自己会这么做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舒华道：“所以费奇很聪明，很了解人性，算准了只要杀了我部的千户，剿匪的事情，反而有转机。只可惜他没有料到带大队的人不是特列瓦里昂，而是你。
现在他的身份被揭穿，站到了明处，却还有最后一招。我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瑞克道：“什么？”
舒华道：“费奇最后的绝招，就是他的身份。他是一个正式的治安官员。”
瑞克道：“那又怎么样？他是强盗的后台！官匪一家！我们可以抓他！”
舒华苦笑道：“瑞克，我说过很多次，这个世界，我们要做狼，因为坏人才能活的滋润。这个费奇，就是一头狼。我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你看我们平时很威风，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没人敢吭声。我甚至说过，那个卖香水的敢得罪我，我就灭了她全家。
可是你发觉了吗？我们能欺负的，都是普通百姓！或者这个人很有钱，认识很多当官的，可他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我们是兵！是官！我们代表朝廷！我们代表王法！我们要他扁，他就是扁的！他有再多的钱，除了填满我们的口袋，没有任何的作用！他认识再多的官员，只要我们不牵连到官员本人，没有官员会站出来和我们对抗，因为我们也是官！官官相护！在我们的眼中，所有的官员都是一体的，那些有钱人，依附我们的人，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小事情，伤害了我们官场的和气！
所以我们爱怎么就怎么！但那只是对待普通人！
费奇是个官员！正式的不打折扣的官员！
我们无法用对待百姓那套打打杀杀，我们必须走标准的法律程序，讲证据，讲事实，由法官决定对方有罪没罪，该承担什么刑罚。这是官场的规则！
可惜我们手上的证据证人，在法庭上，都是微不足道的，费奇只要说，那是强盗们因为被他抓住过，怀恨在心，刻意诬告陷害，就行了，法官立即会无视我们的证据！
假如我们把费奇抓起来严刑逼供，甚至直接杀了，那，我们，我和特列瓦里昂，你，所有参与的人，都会倒大霉！我们违反了规则！我们会被所有的官员敌视！我们会被起诉滥用私刑和杀人罪！我们的下半生，或者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瑞克沉默许久，问道：“那现在呢？费奇怎么样了？”
舒华道：“我们把费奇通匪的事情上报到了军部和议会，由议会牵头，北达科他省的主要官员组成了一个特别法庭，调查费奇通匪事件，暂时取消了费奇的职务，停职在家，费奇天天在省议会喊冤，已经有许多格伦厄林市的官员表示，费奇是个尽忠尽职的官员，希望我们能认真调查，不要中了强盗的反间计。听说格伦厄林市的治安处的所有官员，还自发的组织了游行，抗议军队诽谤地方官员。特别法庭的压力很大，估计定费奇有罪的可能微乎其微。”
好一个社会啊！
好一个官场啊！
瑞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淡淡道：“舒华，原来，你也是一头批着狼皮的羊啊！”
……
……
……
……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这一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一天，欢声笑语，莺歌燕舞。
这一天，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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