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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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舒华所料,两支千人队搜索了三个月,只抓到了两百余个盗匪,与预先估计的数量差距悬殊。那两个千户甚感无奈,又不敢虚报军功,只好上报说,已经摧毁匪人营地若干,缴获物资无数,对人数一带而过。
展转了一个月,终于军部下令,特里瓦里昂所部千人驻守俾斯麦城,协助当地官员维持治安。其余各部返回第二军的营地大福克斯城。
临别之际,两个千户有些脸红。“其余的也帮不上,我们把所有的弓箭都留下来给你。”特列瓦里昂微笑着连声道谢。
瑞克不解,小声问舒华:“几支箭而已,搞得象送了黄金似的,至于嘛!”
舒华仰首向天,半响无语,用极度鄙视的目光看了瑞克良久,问道:“假如我们的箭矢多上这么一两倍,你说,我们还会打得这么惨吗?”瑞克道:“废话!当然不会。我们不是用完了箭,正要回城补充嘛。以后弓箭手别嫌累,每人多带个三五倍的箭,不死上千儿八百的,看谁能靠近我们!浪费点体力,保条命,值啊!”舒华目光中的鄙视,又加深了一个档次。“说你白痴你还不服!你知道弓多少钱一张?箭多少钱一支?做一张好弓需要多久?为什么本国允许百姓带刀带枪,却不允许带弓箭?你知道我部标准配备是多少箭矢?实话告诉你,当时说到俾斯麦城休整,不是说到俾斯麦城补充箭矢!俾斯麦城中一支箭都没有!”
“什么!?”瑞克更糊涂了,怎么在传奇小说中最常见最简单的弓箭,居然这么珍贵呢?
舒华双手插腰,仰天长笑,而后用非常独特的走路姿势,表现他内心的无比得意和嚣张。
瑞克一想,这弓箭不弓箭,珍贵不珍贵,又关自己什么事儿呢?不如回去忙自个的吧。
特列瓦里昂部说是驻守俾斯麦城,剿灭盗匪残余,可大家心中都明白,特列瓦里昂部其实现在已经被打残了,就剩下二百多人,还个个带伤,留在这里,也就是一个象征意义,连威慑都做不到,真要是强盗们的大部队出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通知军部要求增援。至于想独立剿灭匪人,那是决无可能的事情。
所以,特列瓦里昂并没有把重心放在对强盗们动静的侦察上,只要能知道强盗们是否又大规模的出现,那就足够了。大海捞针,不如等水落石出。目前的重点,应该是总结经验,迅速提高作战能力。人不能白死,刀不能白挨。
瑞克对此双手赞成。要想成为一个英雄豪杰,哪能没有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可以灭神的队伍?虽然自己目前不过是一个区区百户,但遍观古今,有多少霸主都是从一百个手下开始的?几年之后,这一百个手下,必定会是全世界排名第二到第一百零一的绝世强者,更难得的是都对自己衷心感谢!宁愿在自己手下做一个小兵,也不愿去别人这里当个元帅!而后在自己这天下第一人的带领下,走上了争霸天下的舞台!
瑞克看着那飘动的浮云,忍不住想,莫非,那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再也没人可以阻止它的前进?
“这,就是我的……梦幻百人队……”瑞克狠狠地盯着舒华,心中开始怀疑,是不是上次讽刺了他,这小子故意报复?
舒华脸不红心不跳。“怎么样?满意吧?不用感激我,只要请我吃饭就行了,当然,这顿饭至少要有烤乳猪,否则我绝对不会去滴!”
“千户大人,你知道什么是百人队吗?要有一百人!那才叫百人队!你睁大眼睛数数,这里有多少人!?你老实说,是不要请你吃顿好的才给我整整一百人?”瑞克的怒火瞬间爆发。
“我的数学老师死的早,你可不要欺负我。谁告诉你百人队一定要有一百人的?我说百人队也就只有十个人!我是长官,我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舒华满不在乎的说。
眼看瑞克有当众殴打长官的倾向,舒华忙一把搂住瑞克的肩,道:“兄弟啊,你看这是什么场合啊,我什么时候在公事上不分轻重过了?你这百人队啊,还真是只有这点人。你看,我们现在在编的人员,只有不到二百五十人,其中还包括七十几个重伤为愈的。就这一百七八十人,特里瓦里昂总得留几个吧?我好歹也是个副千户,也得留几个吧?弓箭手要单独列吧?斥侯得多留几个吧?后勤兵要几个吧?医护兵不能少吧?七折八扣的,能平均分配到你们三个百户的手中,也就是这么几个了,我还照顾你,多给你了几个。你去其他几个百户那儿瞧瞧,他们的人手可还不如你呢!怎么样,该你请客了吧!?”
瑞克抹抹头上的汗水,心道原来如此,刚想答应,猛地又想起一事。“你说要多留几个斥侯?究竟留了几个?”
“哦,不多,也就四十几个。”
“什么!”瑞克差点跳起来,“要这么多人干什么?”看看操场上那属于自己百人队的那可怜的二十几人,瑞克感觉自己其实是应该真的跳起来,而不是差点。

“不多派几个人,又怎么能知道强盗们的动静?”舒华扣扣耳朵,轻描淡写。
“你不会还想着剿灭强盗吧?”瑞克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上次整整千人还差点全军覆没,现在只有这么几号人,还想着剿匪?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
“我不想剿灭强盗,可是,我想回家啊。”
“想回家就请假啊,难道你还想说不剿灭强盗永不回家?我真是太崇拜你了!不过别算上我!”瑞克斜眼看向舒华。
“不是我伟大,”舒华叹了口气,“你还没明白吗?”
“嗯?”
“不剿灭这群强盗,我们永远都要呆在这里了!”舒华抬头看天,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们只是奉命驻守,过些时日也就调回去大福克斯城,了不起在这里待个一年,就当在这里度假,谁说要永远呆在这里?”瑞克道。
“你知道吗?瑞克。军部对我们很生气。剿匪剿到差点全灭,把第二军的脸丢光了是小事情,重要的是军部认为我们根本没有资格留在第二军。第二军不需要连土匪强盗都打不赢的废物。”舒华悠悠道。
“废物?!你让军部找其他人来试试!三千人伏击我们,能打成这样,我们已经很拼命了!看看我身上的绑带,还没有全拆!死了这么多兄弟,居然说我们是废物!军部这群王八蛋!”瑞克大怒道。
“唉,你还明白。死伤惨重,只证明我们帐打得惨烈,和我们是不是废物无关。军部认为我们犯了几个基本的错误。第一,我们居然没有在行军中派遣斥侯,连基本的行军操守都不遵守,这是严重的骄横大意。第二,在遇敌的起初,选择了保守的防御,而没有选择进攻,这说明我们缺乏战斗的勇气。第三,我们不知道敌人是怎么联合起来的,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不知道敌人的首领是谁,不知道敌人退到了哪里。这军情的失误,已经只能用荒谬的形容。犯了这三点错误,若你是军部,你会怎么想?”舒华盯着瑞克道。
瑞克轻声道:“至少,我们当时选择防御,不能算是错吧?防守也是一种策略。用这个作为错误的一种,有点牵强。”
“任何人防守都不是错误,但我们第二军就不行。”舒华斩钉截铁地道。
瑞克惊讶的看着舒华。
“因为我们是第二军!第二军是一直作为主力进攻部队建立的,假如哪天发生了国家间的战争,我们第二军的责任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没有防守!绝对没有!这是我们第二军的使命!”舒华无奈道,“所以军部认为我们的主动防守,明显已经失去了第二军建立的宗旨,理应受到严惩!”
一支为了进攻而建立的精锐部队,竟然在遇到一群乱七八糟的强盗时,选择了防守,难道还能指望这支部队在面对更强大的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时能完成自己进攻的使命?瑞克无语了,而且,这支精锐进攻部队,居然还败给了一群强盗……
“未派斥侯是为不智,主动防守是为不勇,不知敌情是为不明,一支不智不勇不明的军队,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所以军部认为我部根本没有资格呆在第二军,军部的几个参谋甚至有将我部撤消番号的决定。”舒华轻轻的说。
瑞克握紧拳头。
奇耻大辱!
再没有比撤消一支部队的番号更大的耻辱了!
一支部队,可以被强大的敌人打败无数次,可以在战场上战死所有的人,只要部队的灵魂还在,这支部队就还没有输!总有新鲜的血液弥补!总有反败为胜的一天!
而这灵魂,就是部队的番号!
没有了灵魂,那是彻底的死亡!
当一个军人被问及自己在哪个部队服役,你可以骄傲的回答,我在某某部队,那是一支英雄的部队,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艰难而伟大的战斗,并最终战胜了敌人!
或者,你也可以平静的回答,我的部队是一个新生的部队,虽然没有传奇,但我相信,我的袍泽们将会为这支部队创造新的功勋,它将会成为新的传奇。
难道,你能回答,我所在的部队,因为我的懦弱和失误,使这支部队永远的不复存在!
做为一个军人,做为一个男人,这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总算参谋们觉得我们最后的敢死追击,还有那么点勇气,总算法外开恩,给我们一个机会。”舒华淡淡的道。
“什么机会?”瑞克一说完话,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
果然……
“不过,我们没有其他的支援,没有兵力补充,能依靠的,就只是我们自己。”
瑞克微笑。
很好,我们不需要支援。我们自己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我们的血也是热的!我们可以战胜那群该死的强盗!
因为,我们是男人!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这一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一天,欢声笑语,莺歌燕舞。
这一天,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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