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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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官
招自我贬官的说法很多,一说我是尹殿和的人,要贬尹,当然要贬你,我不这样认为。
我认为有三件事,没按领导的意图办,得罪了党委书记宋**。
对宋书记最初的印象不错,认为有魄力。薄竹拼花板式家具生产线,市科委的项目款是下给研究所,他作我们的工作,分钱不留,全部投向家具五厂,另外公司再向五厂投入十几万元,保证了项目的顺利进展,尽管我们出力,出技术,没有一分钱的收入,能干成一件事,也高兴。
对宋的看法改变,主要是一件摆不上桌面的小事。研究所职工曾德惠系车间油漆工,当上宋的媳妇后,书记招呼,送去学习,这我都照办,没照办的是后来小宋与曾德惠离婚后发生的事。
八五年,家具公司正酝酿所谓的改革,即将原来的家具研究所更名为科技服务中心,总店更名为销售服务中心,技校更名为人才培训服务中心,成立所谓的四大服务中心。
一次去家具一厂开会,我在牛角沱等车,正好宋书记的吉普车路过,搭了个便车。
车上宋先是问我,研究所自负盈亏,你干不干,当时因没有思想准备,我没有正面回答。
在我交的改革方案中,我们曾提出几个问题,有没有人事权,答没有,奖金可不可以比公司高,答不可以。一方面要自立,另方面这不可以,那不可以。事实上这个改革只是变换一个名字,啥权没有,就叫你自立,怎样去调动职工的积极性?
我们支部研究过,家具所再孬都有几分,解决吃饭问题不大,要发展,必须要放权,比如进人,至少应该有选择权。对有贡献的科技人员其奖金和收入应该高于一般奖金。
回避具体问题,只问你敢不敢自立,哪个都不敢表态。见我未表态,书记转换话题讲,让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下去当工人,这句话,惊了我一跳,我答没有闲人,他讲,检测站。
检测站总共两个人,一个罗时开,再一位就是曾德惠,因不知道领导的意图,我答罗时开忙都忙不赢,书记讲,是哪一位。
同车的有副经理刘汉民、韩世义,他们二位可能听不出来,我却是明明白白,听清楚了。
回所后,我转告了支书唐世龙,找来支委汤国强开了个支委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致认为,曾的表现不是很好,不完全怪她,因为她毕竟是书记媳妇,有上面撑腰,有时不自觉。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她父亲是一位老工人,我们不能这样作,让书记假我之手,干一件损人利己的缺德事。
一致的意见对宋书记的指示,不理。这个不理,味道就长了,还敢不听我的话,得了。的确不得了,我当然跑不脱,**人讲党性,看来党性要求太高太高了,书记叫干啥就干啥,这种党性我做不到,只好自降一格,说讲良心。
也许宋**认为他只给我一人讲过,这种暗语他明白,我明白,他一定不知道,我这个人也有一手,即使要死也要死得光明正大,死个明白。
第二件令宋书记不满意的事是家具研究所进人。
八五年家具公司正火红,要求进来的人很多,宋书记慷慨陈词,大家要求到家具公司来说明了公司干得好,干得火红。
于是半年不到从外单位一口气给研究所调进五个女工,因都是关系户,在外单位是工人,到研究所就要坐办公室,当干部。
因有调入中专生不干事的先例,我曾说今后调研究所的人员,非大学生不要。领导的肆意调入,无疑给我一记耳光。
最后一次的调入更离奇,来者系宋书记女婿李成达同学的弟弟的女的的妹妹,盘根错节,渊源流长。打招呼的是女婿李成达,其时他挂一个家具公司办公室主任之职,脱产在技校读电大。
在研究所他给我讲,调一个人到研究所,叫接收。我称唐**不在作不到主,婉言谢绝。
当时的规矩,干部调动是组织科,劳工调动是劳工科的事,李既不是组织科,又不是劳工科,他有什么权利,向研究所安排进人?
见我不卖账,隔了半个月他又到所里找我,直接了当说,这是老头子的意见,这件事早办比迟办好,隐藏着威胁的话我听得非常明白,既然视贬官都不当一回事,倒想看看不办又有什么不好。
一次二轻局技术处张启惠老师到所,我斗胆向她反映,张老师又向重庆市二轻局方敏局长汇报。方局长向公司经理尹殿和指示,今后重庆家具研究所进人,要市二轻局党委批准(时二轻局想将各公司研究所合并)。

这句话不久通过唐*云的口(尹经理只向科研所唐*云、郑祥光传达了局长指示)传到了宋书记的耳里,竟有人狗胆包天,敢挑战书记的权威。
一次,公司开党员大会,宋书记在会上讲,我们的改革,各级领导都很支持,个别人,改革哪一点和你过不去,东反映,西反映,还找局里的办事人员反映,既然局里那么相信你,为何不给你一个处长当当。
与会的人都知道其讲话有所指,我最清楚是指我,不明白的是正大光明通过组织渠道反映问题何罪之有,读书人爱钻牛角尖,书生意气,总认为有理能走遍天下。事实上一生中弄不明白的事很多,包括上至**都不能例外。
第三件事,是公司民主推荐领导。
这事出面的是局长方敏,同来的有副局长张官金。宋书记不愧经验老道,之前就作了周密策划。
其时自贡第一次灯展,党委决定,书记、经理专车接送全家观展,公司员工统一乘大客车赴自贡。
在自贡已调公司供销中心的唐世龙告诉我,公司曾开过一次政工会,会上宋书记挨个对公司的经理,假职工之口作了一翻数落:尹经理是抬头经理,郑志伦是点头经理,刘汉民是滑头经理,某某某是阿混经理。58岁的宋**看来当书记不过瘾,面对经理负责制,还是挣回经理的地位好。
消息令人吃惊,都猜测公司要括起一重风暴。
推上浪尖的是尹殿和,公司改为企业性公司,他任命为经理这是重庆市经委下的任命。
当他踏进大会议室时,才知道今天的会是啥子意思。方敏局长讲,今天开一个中干会,过去是实行的书记领导下的经理负责制,今后将实行经理负责制,希望大家推荐公司领导,老的也可以,年轻的也可以,只字不提当时倡导的年轻化,知识化,革命化的干部选拔要求。
我在选票上罗列了干部选拔的几条标准,未投宋**的票。选举结果未统计,也未宣布,最终结果是尹殿和下台,灰溜溜的打起行李卷离开了公司,我也从公司经协部调技校教书。
明眼人清楚,所谓的政工会目的就是打招呼,拉选票;而党委书记、经理全家赴自贡观灯,年轻的尹殿和又上了一个当。
与宋相比尹资历尚不到家,带着老婆、孩子一家老小去观灯,群众有意见不会说宋,当然就说你,这样一个小圈套,就能让你丧失人气。
首先出头发难的是我们经协部赋闲分管的韩世义副经理,要求不高要个小车去荣昌,永川了解经济协作的情况,趁便去自贡观灯,因党委未研究,尹未表态。
这下安逸了,你一家老小是专程游山玩水,我们是工作兼去看一下都不派车,舆论哗然。
推荐的当天上午,宋书记不辞辛劳,分赴各个办公室开会,好像是履行尹殿和的职责检查和布置工作。
下午通知开会,尹殿和走进来,才发现局长大人到场,这种阵仗,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种作法,是手段,是技巧,是阴谋,是阳谋,至少我感觉极不正常,但就发生在我深爱着的执政党内。
宋书记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两件事,一件是公司召开中干会,宋玉玺是经理,下面第一排是副经理。
宋书记讲:中国哪个说了算,邓小平;重庆哪个说了算,廖伯康;言下之意我听懂了,家具公司哪个说了算,宋**。其时全场鸦雀无声,问几位经理谁发言,谁也不吭声。
另一件事,宋书记头衔很多,改革家,企业家,党委书记,经理,总经理,唯一缺的是高级职称。
领导干部尽管认不到ABC,但评高级职称的理由很充分,至少你厂长也好,高级工程师也好,你取得的成绩都是在我的领导下取得的。不服输的书记硬是争气,挣了一个高级经济师的光荣头衔。
中国就是怪,糟蹋知识分子的也是这些人,当知识灼手可热时,巧取豪夺的也是这些人,难怪知识分子永远价廉。
上行下效,家具公司里这类例子很多很多。比如一些年轻的政工干部送到技校读高中速成班,脱产学习半年,只学数学,语文,政治三科,考试也不严(开卷考),但就有不少人不及格。
初级的高中尚未及格,换个方式由公家交钱送西南政法大学读大专班,半年就拿到大专毕业文凭,这样的奇迹,是我们各级有职权的**人一手创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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