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西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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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放张谱他们如何回去复命不说,再说内藤如安,他一路狂奔,飞驰入城,急匆匆赶往平壤府衙。而此时小西行长和其手下的众位战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现在的小西行长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虽说此番入侵朝鲜,一路上来都非常的顺利,仅仅数月便已将战火燃遍朝鲜八道,而自己的部队更是一路打到明朝边境,眼看太阁大人的愿望就要达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但是就是因为进攻的速度太快,而导致战线过长,后方补给跟不上,而朝鲜的水路交通却一直无法打开,使补给线变得更长。而更令小西担心的是朝鲜接连不断的人民起义。
现在的朝鲜,虽说绝大多数的重要城镇都已落入日本“远征军”的手里,但是更多的乡村和城镇却一直掌控在朝鲜“暴民”和朝鲜官军残部手中,着实令人烦恼。特别是这群暴民,他们与那些**的朝鲜官军不同,虽说没受过什么训练更谈不上什么装备,但是作战却异常勇猛,而且数量众多,他们经常结成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聚成“团伙”袭击“远征军”的运输部队,劫掠粮食和军械,虽说各兵团都对自己驻防地区的“暴民”进行过清剿,但是效果都非常不理想,往往不但没有消灭这些“暴民”反而激起了更多朝鲜百姓的反抗,使“暴民”的数量变得更多。现在小西行长不得不抽调大量的部队,对物资进行武装押运,即使这样仍然有部分物资被这群暴民劫掠去。
小西行长见内藤如安回来急忙问道:“怎么样?明国人答应了吗?”内藤如安点点头说道:“多亏上帝保佑,明朝的傻瓜们没有发觉大人的计划,他们同意停战一个月,而且会派使节与大人商讨‘册封’的事情。这是他们送来的文书。”说完,他便将沈惟敬写给他的那张“草纸”递给了小西行长。
小西拿过文书,草草地看了一眼,便将他压在了桌上的文件里。他转身去问铃木善:“你到明营可曾探听到什么消息?我叫你找的东西可曾找到。”铃木说道:“明朝的将军很狡猾,他根本没叫我们进城,而是将我们扣押在城外的一处军帐里,而且严密监视根本没办法刺探军情,但是大人叫我去找的东西我找到了。”说完铃木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蜡丸交给了小西。小西满意的点点头,他用手搓开蜡丸,里面是一张纸,小西看完忙令人取来地图,在上面仔细寻找,而后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说:“终于找到你了,这回看你怎么跑。”
就在这时,一名青年武将起身说话:“小西大人,既然明军已经相信了我们有意议和,想来应给不会马上进攻,此时不如趁敌军疏忽,我们连夜撤出平壤,与大有大人,黑田大人,和宇喜多大人他们汇合,而后聚集力量再复夺平壤,你看如何?”
小西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对马岛岛主宗义智,别看这个宗义智刚刚才接任其父宗义调的官位壹岐守(日本官名)但是他却是朝鲜政府的“老对手”对朝鲜甚至是明朝的军事实力有着充分的了解。说起对马岛的宗氏,他们的身份还颇为特殊,对马岛是位于朝鲜海峡东端的一个岛屿,是日本与朝鲜往来的重要贸易口岸,而且岛屿周围盛产水产,两国的渔民都在此处捕鱼,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日朝两国百姓杂居与岛上的局面。为此日朝两国都声称对马岛为自己的领土(至今仍是历史遗留问题)为此岛上的豪族宗氏便成为了两国炙手可热人物,首先朝鲜的李氏王朝在建国的初期便任命当时身为宗氏当主的宗贞茂为对马岛岛主,并对其赞赏有加,称他为“威行诸岛,向幕国家(朝鲜),禁制群盗,使不得数侵边境”(出自《太宗实录》)但是,宗贞茂在接受朝鲜李氏王朝册封的同时,也接受了日本幕府给与他的对马守护壹岐守的职位。可以说在宗贞茂的领导下,对马岛一直游走在朝鲜与日本之间。可是好景不长,朝鲜与对马的融洽关系却因宗贞茂的死亡而急转直下。宗贞茂死后,幼小的宗贞盛(都都熊丸)继承当主之位,但是实权落入家臣左卫门大郎(朝鲜方称“三味多罗”)手中。而左卫门大郎又有“早田万户”之称,是海贼的魁首,也就是早期的倭寇,所以在他的授意下,对马岛的宗氏自然便倾向于默许海盗行为的日本,而远离以镇压海盗为国策的朝鲜,一时间几乎所有日本和朝鲜,甚至明国的海盗都云集于此,将对马岛作为他们劫掠大陆的基地。从此对马岛宗氏便于朝鲜李氏王朝之间冲突不断,这次丰臣秀吉出兵朝鲜,熟悉朝鲜的宗氏自然成为这只侵朝大军的先锋,莫要看老家督宗义调因为不满丰臣秀吉的统治刚刚隐居,但是凭借着与有与朝鲜多次作战经验的家臣和对于朝鲜地形的了解,仅二十出头的新任家督宗义智便披甲上阵,率领全岛军队,杀向朝鲜并且屡建奇功,迅速成为小西军团中举足轻重的一员。
小西行长看看他,苦笑地说:“不急不急,看看再说。”宗义智一脸茫然,问道:“将军,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啊。”小西行长见他刨根问底,便随口说道:“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再坚守平壤一个月。”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堂众将一片哗然,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就是老将有马晴信,这位老将在小西兵团中资格最老,军队最多,人脉最广(像松浦镇信原本只是有马领土上的豪族,说白了就是有马家的家臣自然是听从他的号令),况且他也算是日本的名将,参加过多次重大战役,在声望上也远远压过这位商人出身的军团长小西行长,所以他说起话来也丝毫不给小西留情面。
他怒斥小西道:“莫非你疯了不成?现在明朝联军过十五万,再加上休静那个老和尚的“暴民”,摆在我们面前的敌军不少于二十万,如果他们一起来攻,我们那什么防守?莫非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小西连忙解释道:“老将军不必惊慌,明军已经相信我们有意议和,应当不会攻击平壤的。”有马晴信轻蔑一笑,说道:“兵者,凶器也,既然剑已出鞘,恐怕是不能不见血的。他们攻过来是早晚的事情。”小西说道:“这个我也清楚,所以我以委派景辙玄苏与明军交涉,尽量拖延时间。而且加藤清正和大友义统他们二个也正带兵向这里赶来。”宗义智一听,便说道:“大人,您还能指望他们?那个大友义统我见过,他是不但是个胆小鬼,还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一点也没有他祖上的英勇,根本就是侮辱大友的姓氏,而加藤清正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而且嫉妒心极强,大人一路攻城拔寨,屡立战功,他早已将我们恨之入骨怎么会来救我们?我们还是及早撤退为妙。”大村喜前也搭话说:“小西大人,我也同意壹岐守的看法,兵书上说,五则攻,十则围,目前敌军十倍与我,所以他们一定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再将我们全部消灭。如果真的被他们切断了我们后退的归路,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内藤如安也说:“大人,我这次与明国使者谈判,虽说没进到城内,但也见到明军,军容整齐,装备精良,而且在谈判当中有一武将,盔明甲亮,气势凌人,一看便知是明朝的正规军,想来此次明国出兵,是志在必得,肯定不容易对付啊。”松浦镇信也接着说:“不错,小西大人,我可不是为自己开脱,顺安一战我以领教了明军的实力,绝对不像太阁大人所说的那么不堪一击,他们的骑兵突袭,就好像一阵狂风,瞬间就将我的枪阵吹了个七零八落,凭借我们现在的力量,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我看不如先撤回汉城,避一避他们的锐气。”五岛纯玄也随声附和,说道:“不错不错,上次若不是他们人少,又不熟悉地形,贸然入城与我们进行巷战,输赢还真不好说。”

大家就像开批斗会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要求小西行长退兵。小西终于忍受不了他们的争论,提高声调,喊道:“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你们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自从上次明军攻城,我就写信给‘少主’(宇喜多秀家,因为小西行长原本是宇喜多家的家臣,后来被丰臣秀吉看中,晋升为大名所以小西一直非常尊敬宇喜多秀家,仍称呼他为少主),请求支援,但是目前各兵团都有自己的事情急待处理,根本无法抽调部队来支援我们,我也曾请示要求撤出平壤,但是也遭到否决。少主要求我们务必再死守平壤二个月,尽量拖延事件,等各兵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后,再会师平壤,一举消灭明军。”
有马晴信一听便是火冒三丈,怒斥道:“什么,凭什么叫我们当挡箭牌,给他们争取时间来解决问题,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情况?明军就要杀过来了,你们谁愿意在这等死,谁就自己留在这里,我可不想把这把老骨头,留在朝鲜的土地上。”众人一听,更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争着吵着要求小西退兵。
小西行长没有办法,大声地喊道:“好了,不要吵了,这不仅仅是少主的想法,更是太阁大人的命令,太阁大人的理想绝不仅仅只是朝鲜,他的真正目标是更广阔的明国,太阁大人的决心你们是知道的,如果要是叫他知道我们放弃了平壤城,后果怎样你们可想而知!柚谷康广和千休利的血还没干呢!”(柚谷康广,原本是宗义智的家臣,因为出使朝鲜,要求朝鲜派遣使者去参拜丰臣秀吉未果,而被满门超斩。千休利是日本著名的茶头,以插花和制作茶具而闻名于世,因为他曾经出言反对丰臣秀吉入侵朝鲜,而被命令切腹自尽。)
众人听完,都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小西行长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于是也将语调缓和下来,接着说道:“大家的心情,我非常了解,但是军令如山,我们不能违抗,少主已经给各个军团长发出书信,要求他们到汉城开会,研究下一步的军事部署,我也必须马上起身,在会上我会将大家的意见禀报少主,要求他们快些增援我们,所以现在还希望大家齐心合力,共同抗拒强敌。”说完,他打开手边的平壤地图说道:“好了,我们还是研究一下兵力部署吧。明军此次以骑兵为主,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贸然出城迎敌,内藤。”内藤如安连忙施礼答应一声:“在”“你负责将城里所有的青壮劳力集合起来,加固城墙多备滚木擂石以防不测。”转身对虎之助说:“虎之助,从现在开始,平壤六门关闭,实行宵禁,任何可疑人士你可以就地处决。”他又转向松浦镇信,五岛纯玄和大村喜前说道:“松浦大人,平壤东西临江(普通江和大同江)唯有北面七星门地势平坦易攻难守,我命令你将你的所有部队,全部调到北门外的牡丹台上,在哪里修筑土堡,多备火枪,军粮,我再给你调集五门‘国崩’火炮,如果明军真从哪里攻城,你便用大炮向他们轰击。五岛大人,我命你将城内所有民居统统装上木墙,并在街道上多设路障,明军一旦攻入城内,便另所有官兵躲入民宅,用火枪攻击他们。大村大人城东的练光亭和城西风月楼是平壤城内二个制高点,这里绝对不可以叫明军攻克,我命你率本部军兵将两处的堡垒再加高五尺,并且分给你三门‘国崩’火炮,将他们架在风月楼上,一旦西城失手,便用火炮将那里化为火海,练光亭则由我亲自把守。”三人点头称是。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有马晴信和宗义智的身上,说道:“两位大人,我们一路北上,现已是孤军深入敌人腹地,稍不留神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此次明军来势汹汹唯恐不测,我以将平安道所有兵力收缩到了平壤城内,但是,平壤南部的中和城,是我军与后方联系的唯一道路,也是我军的补给线,那里绝对不可以失守,我已经命令降将全浩庭领兵在那里驻守,但是朝鲜人我很不放心,所以我想请两位一同领兵去守中和城,我将他也委派给你们调遣。”说完他用手一指坐在墙角的一员武将,他面带日式鬼臉护面,那柄“怪刀”斜背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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