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黛）风华是赵贵妃最为宠爱的宫女，没有美丽的长相，却聪慧灵巧。
这大概就是每个女人的通病吧，生怕自己身边有个美美的侍女把自己的风头抢走了，可太难看了吧，又丢了自己的面子，只能找个普通形儿的，既能衬出自己的美，又不失体面，这多好啊。
甩开二人的搀扶，我说：“你们回去吧！”
“啊，可是！”风儿眉头微微皱起，那双手依旧有著要缠上我胳膊的架势。
忙後退一步，“你看我人好好的，哪有酒醉的样儿？你们回去吧。”我对著风儿说。
风华再看瞧了我几眼，最後还是华儿够干脆，一把拉走了风儿。
静静注视著二人离去人脚步，感受著秋天的寒意，享受著月光的滋润。
“既然没醉，为何在宴会中大闹？”看向声源，祭祀的眸中有著玩味。
连看他一眼也懒，我继续著步伐。
“夜妃。”祭祀握住了我的手腕。
与他的双瞳对视，我冷笑道：“怎麽，伟大的祭祀大人是否还要确认我是否会给燕飞国带来灾害？”
“不是这样的。”他有些慌乱的狡辩。
“放手，好歹我也是个妃子，让外人瞧见我与你牵扯不清的样子……不好吧？”祭祀闻言有些神思不定的瞧著我的手腕。
“你找我有事？”我见过拿著热脸贴人家冷**的，特别是向祭祀这种有身有份之人，又怎可能被我百般拒绝，还如此纠缠不休。
“我……”他微微张开口，想要说什麽，又阖上了嘴。有什麽有口难开的话吧？
你在想著我为你接话吗？想吧你，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罢，不过我看他紧抓住我手腕也没有要放手的样子。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一时半刻开不了口，还偏偏有求於我。
叹口气，拖著著找棵树，席地而坐背靠在树干上，等著他开口。
他被我拉著一起做到在地上，手还是紧紧握著我的手腕。
等了良久也不见他开口，我阖上了双眼。
秋日的风总是冷的，更何况是夜晚的。忽然，有著人余温的衣裳披在我身上。
睁眼，扯开衣裳丢在祭祀的脸上，“我不需要你的东西。”说完了我就後悔了。
我真笨，他有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是他的事情，可我还要陪他在这儿受冻，人家难得良心发现给我衣裳御寒，我还给仍了过去。
不过，真要等他开口吗？他有口难言，我却不问他是何事，就这样一直耗著，我也嫌累，却又喜欢看著人家痛苦。
想了良久，我还真不想跟他俩人在这儿耗，运气差点儿，随便被个宫监宫女瞧见，还以为咱俩在私通，还不如早点儿把他打发走。“有事吗？”
“那日对你的行刑，全是我的主意，当时皇上并不知情。”祭祀说著，放开了我的手腕。
有些意外，我还以为祭祀会继小王爷後明里暗里向我讨银两，原来是向我坦白啊。你要坦白就坦白吧，可我并不会从宽就是了。
抬起来，就著银白的月光瞧了瞧，有些红肿了。这是说祭祀在紧张之余没能掌握好力量，还是特意折腾我的？
“我并没有怨皇上。”从一开始便认为那是皇上指使的，可是对他并没有怨。但是，现在听祭祀说那些是他自己擅自做的，我也没多少感觉。毕竟祭祀说的是“当时”皇上并不知情，知情後他也没制止，这等於他默许了有何两样？可以说是顺水推舟了吧？没准儿他还是暗地里指使祭祀做的。
这祭祀也真奸诈，摆明著把罪名往皇上身上赖，要不他直接说皇上并不知情就罢，还哪来的当时？
祭祀的谈话算是告了一段落，可我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毕竟好地方难找，正好这儿又是个赏月的好地儿，虽有些冷，却感觉很清凉。
从我坐的角落，能仔细的瞧见宴会的方向，皇上出来了，宫女们忙碌地收拾厅堂。
瞧皇上走路的方向，并不是回寝宫吧？那他是去哪儿？
“御书房。”祭祀说道。
“啊？”他说什麽？
“你适才不是问我皇上去哪儿？”
原来，我问出了声。从地上爬起来，我拍了拍裤腿儿，拍掉一些灰尘。“夜深了，晚安。”虽然这样说，可我并没有走向寝宫的方向，脚步不可自制地跟在皇上身後。
眼看著他进入一个院落，门外有几名侍卫守候著。
我要走进去，侍卫们拦住了我。
对他们冷笑一记，我道：“好歹我也是个妃子，去看看皇上有何不可吗？”
在我的一席话下侍卫乖顺地让出了位置。
还算明亮的夜晚，在中间的门上挂有写著“御书房”三次的牌匾，从里照亮著橙黄色的灯光。
看著灯光，一点点的迈进。站在离窗口三尺远的位置，静静地瞧著里面的动静。
皇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一拿起那堆得比小山还要高的奏折，仔细批阅著。
一个接著一个，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个像是拿不定主意般摆放在一边，小山一样的奏折渐渐被消掉，等全部看过，他吐了一口气，也不见他起来，直接趴在桌上阖上了双眼。
一定是累著了吧？我失神地，轻轻开启了门扉，走了进去。
压低呼吸仔细地瞧著皇上疲倦地，没有防备地睡脸。
平日见你，鲜少显漏出任何表情，平日见你，总是一副对万事淡漠的样子。只是，在睡梦中你的眉头为何会皱起？为何看起来如此地疲惫。
走过去，我看向他摆不定注意摆放在一边儿的奏折。第一个拿起的奏折，看著这些文绉绉长达几万字的言辞长达半小时後的第一结论是，写这奏折的人脑子他妈的有病！此奏折用一句精华句来概括：因天花的肆虐民间灾情严重，需朝廷的赈灾银。
拿起第二个奏折，依旧是与第一个奏折差不多长度，也看了长达半小时之久，结论是需要采购战争的药材……第三个，士兵不满於朝廷所给的月银……第四个，要金子……第五个……要银子……第六个………
看不下去了，也不愿意看下去了。难怪皇上会这麽累，要我是他也会被这些所谓的国家大事烦死了。
怜惜地瞧了眼他，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的睫毛瞧瞧扇动了几下。轻笑一下，我自认为这只是错觉。
走直窗口，把窗户关上，犹豫半晌，我褪下了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小小步地靠近门，回头，看著他的睡容，犹豫地看向披在他身上的外衣。如果，让他知道我有来过，会不会为我引来麻烦？深吸口气，我还是走向他把披在他身上的被子拿起，临出门时，手不受控制地抚了下他的颊。
就在开启门扇那一瞬间，我感到了冰寒的瞪视，回头，皇上依旧是趴在桌上。
只是，我并没有注意到皇上悄然改变的睡姿。
这日之後我经常会在夜深之际向御书房走去，每次，那里总会有昏黄的灯光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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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变了，即使经过宴会那麽一闹，小王爷并没有对我远离，照常往我的寝宫跑。
只是，在我寝宫呆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多，有的时候甚至打算跟我挤一个床铺。
侍女把饭菜摆放在桌上後，盛了两碗满满的饭放在我与小王爷的面前，便退了下去。
每次小王爷一来，简陋的饭食总会变成山珍海味，随著他来的日子增多，这些油腻腻的食物也吃的恶心了，还不如往常的小菜。
多少填了点儿肚，我给自己道了杯茶。
“夜夜。”
听到小王爷的呼唤，向他看去，这才发现他始终没有动过筷子。
“怎麽了？不合胃口？”把手中的茶放到桌上，我拾起筷子夹了块清蒸鱼送入小王爷的碗中。
小王爷没有回我的疑问，只是失神地瞧著碗中的清蒸鱼发呆，良久之後，“夜夜，我看到了。”
“什麽？”
“你总是跑过去头看皇哥！”小王爷说的哀怨。
我呆了呆，随即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这小家夥的恋哥情节还真是严重，如果你没去看，又怎能知道我去偷看？
“你爱上哥哥了吧？”小王爷又说。
爱上？仔细想想，应该还不到爱的程度吧？只能说对他有些好感，其中却又参杂了点点怨恨。
“没有。”犹豫过後，我决定否认。
小王爷拾起筷子，夹了口饭，“夜夜，你不要爱上哥哥好不好。”
“为什麽？我好歹也算是他的妃子吧？”
他皱眉，食不知味地咀嚼了下，就把口中的米饭吞也了下去，看起来苦涩无比，“夜夜，你是来和亲的，跟谁成亲不都一样吗？我要哥哥休了你，你嫁给我吧。”小王爷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说：“为什麽你要娶我？”
他说：“因为我爱你。”
爱你。这句说出来为什麽会如此容易？只因为其中没有爱，才可以轻易的说出口，如果真有爱，只会傻傻地把爱掩藏在心底的深处，独自一人漫漫品尝吧？
小王爷对皇上，是什麽？是真爱，还是单纯的憧憬？可可以确定的是，小王爷并不喜欢我接近皇上，这为的又是什麽？
他又说：“夜夜，求你爱上我！”
“爱不是求就能求得来的。”我能理解他说这句话的心情，一定很苦吧。
我曾经隐晦地说过，我能给他银两，而燕飞国最缺的便是银两。如果我以银两为交换条件，让皇上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只为我一人，他即使不愿，为了国家他也只有答应。
小王爷还真是深思熟虑，连这点也想到了。他，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皇上不用无日午夜的面对我这丑陋的面孔？是否最近小王爷经常与我同宿在一起，也是为了减少我去见皇上的机会？
小王爷要我爱他，如果真爱上了，苦的不止是他，也包括我。真是，自私的人。没办法回报我同等的爱，明明爱的也不是我，却任性的要求我爱他。
好在，他只是一个孩子。要不，我也许会真的生气。自私，是人的本能，即使知道为了这个生气的自己很傻，却还是不由动怒，只是没办法发泄。
冷冷地看著小王爷，我啜了口茶，有点苦，茶，有些苦，闻著的却是茶叶的清甜。
皇宫中人皆早熟，其中小王爷为各中翘楚。
倒了一杯茶，递给小王爷，“小王爷，我知道你讨厌喝茶，因为苦。有些人喜欢苦，是因为受过太多的苦，已经不再去想甘甜的幸福，因为那只会更让人苦涩。有些人喜欢甜，那也是因为受过太多的苦，喜欢甜只是因为想要补偿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小王爷，你认为那种更为苦呢？一个是痛苦到不敢奢望，另一个则是不断地奢求。”
小王爷沈默了，迟疑片刻後，皱著眉头啜了口茶，显出痛苦的表情。“……前者更为苦。”
“前者更为苦吗？”弯起嘴角，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小王爷，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一辈子不要爱上一个人。”说这句话时，我并没有注意到此话的言意说明我或许已经爱上一个人了。言语，总是能在不经意间透漏处最为真实的自我。“小王爷，你说你爱我，要求我也要爱上你。可你背後的动机又是什麽？”
“我……没什麽动机。”小王爷垂下扇形的睫毛，遮下心虚的眸。
“没有吗？你为了你皇哥可以牺牲许多，包括你的终生幸福。你要求我爱你，不就是想要以爱的名义套牢我，要我做你的重臣，为你筹备银两？”我一声戳破小王爷的想法。
他震惊的瞪大双瞳，就像是在说我为什麽知道一般，显然我是猜对了。
“小王爷，如果我爱上了你，而你又娶了我，你认为皇上、你、我之间最为痛苦的是谁？”
小王爷又沈默了，只是那“我最可怜、我最哀怨”的表情看下来，他认为是自己。
“小王爷认为是你自己吧？”
小王爷点了点头，晶莹的眸专注地看著我。
“其实，你只想到了自己。经过天花事件後，小王爷应知道皇上对你的兄弟之情不是吗？”
小王爷又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一扫适才的苦涩，显然是开心於自己在哥哥的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如果，你以皇上的角度来想，当自己喜爱的弟弟，唯一的弟弟为了自己娶一个样貌丑陋，年龄比你大上几岁，甚至有可能让你永远取不得除我以外的妻子，你认为这时皇上还会开心吗？恐怕他会永远活在痛苦中吧？谴责、後悔，那不是一刹那，也不是短暂的一年、二年，只要我羁绊住你多久，他就会痛苦多久。更会痛恨自己的无能，连自己的江山都要牺牲弟弟的幸福好保，你说，最痛苦的是谁？小王爷，皇上痛苦是必然的，可他最为痛苦的，便是看著你的自我伤害。当你做出另自己痛苦的事件时，其实最为心痛的是珍惜你、爱惜你的人……到这个时候，你认为最痛苦的是谁？”
“是，皇哥。”小王爷乖巧地应了声。
“嗯，是皇上。所以不要认为只有自己是受害者，其实受到最大伤害的，往往是你想不到的。”我对小王爷说。
原来，最痛苦的是皇上啊。那我呢，我又算得了什麽？如果真演变成那样，我爱的人不爱我，又一直被名为爱的东西所羁绊住。要被人唾弃、被人无视，我的感受谁人愿意理解？还好，一切只是假设而已，因为我不会爱上小王爷。
“嗯。夜夜说的很对，夜夜，我要告诉你，我不爱你！”小王爷坚定道。
看著他烁烁发光的眸子，我对他说：“我也不爱你，可是我喜欢你。所以，我打算你为赚银两。”
小王爷闻言有一瞬的错愕，之後不敢置信地看向我。“真的吗？”
“是，谁让你这麽水灵灵，这麽漂亮到人见人喜欢呢？”
借口，这只是借口罢了。
我，只是不想瞧见御书房内的灯光彻夜不眠的亮著罢了，我只是，不想要某人在暗夜中继续独自一人疲倦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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