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无力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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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前一天,许谦被店长特别特赦放了个假,九点多的时候去店里拿了一些分给员工的吃的,然後往学校赶。自行车来回,赶回学校的时候,快要熄灯了。
许谦拿著东西蹑手蹑脚的进了寝室,发现他的三个室友已经在床上蒙著被子睡觉了。他拿了些衣物,打开了热水器,却发现已经没有热水了。学校的热水和电是要去楼下宿管办充钱的,而且过了十点半也不供应。许谦好不容易在十点半之前赶回了寝室,却想不到宿舍没了热水。可是今天奔波了一天,他不想就那麽睡下去。
於是许谦硬著头皮打开了花洒,冷水打在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寒战。他坚持不了。
刚开始只是冷,到後面那种冷转变成了痛,那些水和针一样刺激著他的身体,关节处都开始微微僵硬起来。
实在没办法,许谦就拿毛巾沾湿了往身上擦,直到身上都湿润为止。擦了肥皂,再拿水一遍一遍的润,肥皂泡沫一见水便化开了,随著那些冰冷的水流过许谦的身体,到达地面。如此往复,才把身上洗干净。
洗好澡,许谦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了。
他把头低在水池子里,放了些水,把头放了进去。只两秒,就又抬了起来。头皮不必身上的皮肤,很薄,冷水一浸,整个人都随著那种彻骨的冷而发抖。
好冷……
没有热水氤氲的浴室,显得那麽苍凉,惨白惨白的。
为什麽熄灯却要保留这麽一盏厕所灯呢?
让他能足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苍白和无力。
许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印象里,他的父亲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虽然不爱笑,却总是温柔的给他买这个或者那个,也不责备他的过错,总是那样笑著,好象一个陌生人一般的看著他。
直到有一天,他消失在了许谦的生活里。那套不大的小公寓里,突然只剩他和他的母亲。
施永妍摇晃著他,问他父亲在哪里。可是他什麽都回答不出。
於是施永妍一个人坐桌子前,等了一夜。
终於在第二天的时候,她起来做了一顿早饭,送许谦去上了学。
好象什麽都没发生一般,施永妍尽可能的把日子过的和那男人失踪前一样。
可是许谦不明白她为什麽那麽做。
时间就那麽推移,许谦进入了一所不好不坏的高中,他开始迷茫,开始察觉到自己的不完整。
他不明白,为什麽她的母亲从某日开始就变得不再爱他,为什麽他的母亲不想和他说话。
即使在小的时候,他是那麽的渴望母亲的一个拥抱。

如今,他早就过了那种渴望的年龄,他早就已经不再奢求任何东西。
仍旧是冷的。
耳边,是宿舍其他人的笑声。
你以为,真的有那麽凑巧的事情麽?一个礼拜前充的钱,可能那麽快用完麽?
有些话,不需要说明。他书桌边上的那一点污迹,总是被班级的女生嘲笑。
因为什麽?
因为你总是独来独往;因为你总是不参与男生们的热门话题;因为你总是无意中泄露自己的孤傲和冷淡;因为你从来都只是看书写作业,或者干脆消失不见踪影,你想,那样是多麽的叫人怀疑?而你,竟然是那美女如云的文秘班中的唯一一位男性,你又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被沈北言叫了出去,满身痕迹的回寝室,而你痛苦著呻吟著清理自己的时候,被发现了……啊!你就站在那里,屈辱的姿势屈辱的动作,室友之一的姚云超看了你一眼,随後镇定的关了门,说了句不好意思。你被发现了,你竟然就那麽被发现了!所以你被断定是个龌龊而低级的同性恋,你是变态,许谦他妈的就是一大变态!
所以,那些真是你该受的。
许谦隐藏得不够好,真的不够。在那些满脸堆笑的同学眼里,他真的好象一个异类一般的存在。
许谦明白,许谦知道,可是许谦改不了。
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是难以更改的,比如他的不合群。
许谦觉得刚才的冷水已经没那麽冷了,头发洗了一半,还滴著水。
浴室里有面大镜子,许谦就站在那前面,盯著镜子里的人看。
薄薄的唇,淡淡的唇线,消瘦的属於十九岁少年的身体,还有那湿润的半长的头发。
你说这是勾引麽?
不……他怎麽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除了北言,他还能接受别的男人麽?
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只是此时真的好冷,连站在那里等待身上的水分风干都是种折磨。
许谦用手指划过那镜子,笑了。
镜子里的人笑的好象夏日里盛开的荷花那眼干净而简单。
可是下一秒,却又恢复了原状。
许谦突然朝花洒走了过去,打开冷水开关,开始冲。
冷水经过他的头皮,经过他的身体,随後寒冷和疼痛在他残破的身体里蔓延开,形成了种种苍白和无力。
是真的冷,那种钻心的冷覆盖全身,侵入骨髓。
谁来救他?
不,许谦不需要,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可以救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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