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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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杨花柳絮之上:假山怪石,点缀其间。耀金闪银的池水拥簇着小巧玲珑的亭子。连接亭子和陆地的是一道九曲桥,没有栏杆,几块长方形的石板,在水面上连成一串挺拔的几何图。池水漫不到桥面上,风起时,偶尔溅起一些水花,给人以飘逸,舒畅之感。
如丝般黑亮的长发披散着,衬得柳染肌肤如雪。那清丽无比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静静的卧躺在亭子里,沉溺在自己的思绪。
伸出手拨弄着琴弦,杂乱无章的琴声不断地向外扩散,不厌其烦,思绪却早已飞过九曲桥,飞出池馆,飞得老远老远了。
这一个多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来不及回味。
生辰那日,皇上封她为江都郡主,太后赐于明月朝仪,云萧以世人不知的身份送她缘瑟,更在当日以云王士子,定远大将军的身份向她提亲。
那天,父亲告知云萧,她的婚事由太后做主。他立即进宫改向太后提亲。
第二天大早,太后传她入宫。明宣宫中,太后端坐在鸾塌之上,俯视着她,神色怪异,时儿轻叹,时儿皱眉。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老人家掀起唇角欣然一笑“老觉得你还是个的孩子,如今仔细看来竟也是人如其名,若柳拂春,娇花染月。真不愧是我柳家的女儿,更不负柳染此名!”
“昨日,云萧向我提亲,此事想必你一定知晓,今日哀家只想知道你的想法。你若有意,我必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做云王少妃;你若无意,普天之下无人强求。”
好像又想到什么,太后顿了一下:“这普天之下,就算是公主也不一定比我们柳家的女儿更尊贵,你从小更是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时至今日我柳家的女儿就算要当这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太后的目光深沉,复杂:“如今有我在,更有父母将你捧在手心,娇宠溺爱,你自是不知愁滋味……然儿,将来有一天我与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又该如何?”
从小,太后总是宠着她,顺着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柳染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太后会这样对她说。
但,隐隐约约间也听出了一丝端宜。
柳染力持镇定,稳稳地站着。
她老人家继续道:“你自小与太子一起长大,年岁相差不远,可谓青梅竹马。今太子正妃未立,就端看那家的女儿有这份能耐。”
柳染不已为意的一笑。权势地位真的有这么好吗?连尊贵无双的太后到此时仍是这般眷顾。
她出生就注定富贵。可没有人问过她,这是她想要的吗?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然,她易没有想过,顺其自然!这一生的富贵,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
…….
明宣宫内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沉默了好一会儿,太后举步跨下鸾塌,来到她面前:“云萧纵然千好万好,待将来继承爵位,也只是众多藩王之一。”
说完这句,太后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如新月般的双眼。
她神色自若!
太子妃又如何,将来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又如何?只是在她原有的身份上再加几个。一世的浮华还不够多吗?只怕是得到了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
或许是,太后作为一个长辈怕她在自己及她父母百年之后,没有人庇护,为她的后路打算吧!
然而,天下事岂能件件如人意!
这么看来她已经算幸运的了,时至今日,还没有人逼迫过她。
而她也不会强求,半看人事半看天,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至今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至少,这十六年来过得还算自如。
太后见她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云萧的这门亲事,端看你自己,你是允或不允?”
“允”!柳染未思索,抬头仰望太后。
没有情,没有爱,更没有参杂任何东西。只是从心而论!明宣宫里殿堂之上,面对太后,她允了,亲口允了这门婚事。
殿外,春光明媚,百花齐开,风缓缓的吹着,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奇香,好似为她见证,见证今日的一个允字!
简简单单的一个允字,答的是这般风淡云轻,来日……
朔日,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帝上赐婚日:“云王士子,定远大将军云萧与丞相之女江都郡主柳染两情相悦,今朕与太后特赐婚约,婚期定于下月初二。大喜之日,赐公主仪仗,文武百官至丞相府,送江都郡主出阁,京城内家家张灯,户户结彩,以贺士子郡主百年好和。
旨必!朝上大臣惊鄂不已。本朝立国至今,就是圣上之女,公主之尊,出阁也没有这般劳师动众。这般待之,就等于帝娶后,太子娶妃。
旨虽是皇上所下,但却是太后的意思居多,众所皆知。
柳染比之当今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众人心如明镜,朝堂之上,再无人与云柳俩家争风。
丞相权倾朝野,云王虽不理朝政但手握重兵,又有太后庇护,今结为儿女亲家,这天下谁敢动之,莫怕是连九五之尊的圣上都不敢!
就这样,云萧与她的婚事在满城议论中定了下来。全京城乃至全国上下都在议论纷纷,成为当今第一盛事。
云王府的聘礼一连好几天连续不断地抬进来,让人目不暇接。
太后及皇上赐的嫁妆更是丰厚。从凤冠霞披到金银珠宝,无一不少。
就连匈奴王单于也特派使者送来贺礼,恭贺他们敬畏如神的将军喜结连礼。
自古美人配英雄。他们,一个是风度偏偏,俊朗英挺的大将军,一个是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天作之和。

至少世人眼中是这样的!
也许吧!
母亲每日叹息:“女大不中留。”眼里满含欣慰。
父亲看着她时,眼眸中,不再只有宠溺,更多的是骄傲。
为了筹备典礼,家中进进出出的人不断。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
还记得那天,半夜就起床梳妆打扮,天刚亮便进宫向太后辞行,而后回到府中跪叩父母养育之恩。
随后由文武百官送行之相府门前,她左捧着太后所赐的明月朝仪右捧着古琴缘瑟,坐上圣上赐于的鸾驾。经洪武门,朝阳门,承德门,最后出奉天门,直达京郊的云王府。沿途鸣锣开道,锦缎铺路,拥簇着花轿向前行,百姓争相目睹。
就在那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她捧着明月朝仪及缘瑟,嫁给了云萧洞房花烛夜,揭红怕,饮合卺酒…。。那是阔别三年后她第一次仔细端详他。不是以妹妹看哥哥的眼光,而是以女人看男人,妻子看丈夫的目光。
她的丈夫面如冠玉,清澈英俊,视为当朝第一人。在那女儿香闺接触不到的地方,在那个只有杀戮的战场上,他是那里的传奇;在那触所不及,传奇至上的江湖,他是那里的诡异……
三年了,至他远征匈奴,凯旋归来之后,就远走江湖,他们之间的联系是他每隔一段时间的信。
在信里,他告诉她近况,以及如何建立天云山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间断过。
惟独没有告诉她的是,他要回来了,回来向她提亲!
她不知道。此刻在她眼前的人是谁!
是那个战场之上,持剑握萧,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传奇;是江湖上高深末测的天云庄庄主;还是从小宠她溺她,告诉她不要哭我最喜欢看你笑的云哥哥。
谁能告诉她,她的新婚夫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带着前所未有的茫然,她度过了一生只有一次的新婚夜!
“哎”一声轻叹,柳染闭上双眼。
不想了!不想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传奇也好,是庄主也罢,一切随他云萧!
琴声仍不断地向外扩张,琴弦依旧被拨弄着,九曲桥上溅起片片水花…….
云萧来到亭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波光粼粼的池水包围着亭子,柳染紧闭双眼卧躺在亭子里的软踏上,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双手拨弄着缘瑟,怡然自得的动作,与世无争的神情,真是一笑倾国再笑倾城,道不完的绝代数不尽的风情。
打小他便知晓!
除了这些,她的高贵自如,她的淡然骄傲,他也知道。
一直都知道!
这就是他的妻啊!是他早就认定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小可人,可爱伶俐的小女孩,亭亭玉立的大女孩,面若桃李的少女,直至此刻倾城倾国若芙蓉的红颜,无一不爱!
等了这么多年,此刻,这朵娇花终于被他攀折入瓶,从今而后,晨昏以对,只供他一人欣赏!
三年了……
三年未见她,只望她将当年的兄妹之情,转变为男女之爱。
三年没有回来看过她,然而相思从来不曾闲过!这一生当真只为这朵娇花……
不愿再等,她对他不论有情无情,有爱无爱,他都必回来,回来娶她!
如今她已是他的妻,不管愿不愿意,他定然会让她爱上自己,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她定然不知道,当宫中传来江都郡主亲口允婚的消息时,他的心喜若狂,不是用任何字眼能够形容的!
新婚至今已有十天了,她总是那般悠然自得,是有若无。他毅明白,她对自己仍是只有兄妹之情,并非男女之爱。
如今,只希望时间能改变一切……
认了!认了!至少这朵娇花如今只供他一人欣赏!
“唉”!
此刻,她的妻子卧躺在他眼前,那高贵,那傲然,世间独有!
这就是他早已认定的!
柳染知道他就站在亭子外面,没有理会仍是拨弄琴弦。
十天了!十天来云萧如同记忆中的那般,宠之,溺之。
唯一不同的是看着她的眸光总是那么炽热,是那种纯粹男人看女人,而非哥哥看妹妹的目光。
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云萧目光炽热,漫步走进亭子,将柳染抱起,搂进怀里,贴颈低喃:“啊染!”
是啊,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称呼,不是幼时听惯的染儿而是啊染。
曾笑问他为什么这样称呼。他说这是他专署的称呼,只是他一个人的。
“累了吧”,他找了她大半天,想必这段时间她都呆在这里抚琴。他的妻子不喜欢仆人伺候,只好一个人独闲。
“恩”柳染絮絮低应。
看她仍是闭眸,云萧不以为意,眼里尽是宠溺,继续道:“过几日,我带你出游,只有咱们俩,快意江湖,谈笑市井,你可愿意”。
柳染豁然睁开眼帘,直视着云萧,心中想起了三年前朝堂上的那一段话,“我本闲云,不愿于庙堂之上,只想持剑握萧立于江湖之远,得一红颜笑看世间百态!”
当日听父亲提起,她只是一阵轻笑,将来不知是怎样的红颜陪他笑看世间,没想到会是自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他,以后不管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他在哪,她就在哪,这是当初允婚之时就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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