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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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坠的时候,李梵天提聚最后的真气,欲舍命一搏,即使力战身死,他也要拉上几个人同赴黄泉路。无数兵刃齐往他身上砍去,站在战圈外的秦清娇呼一声,闭上双目,不愿见李梵天被人乱刀分尸。
突然从一棵大树后窜出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那白衣男子身法极快,如鬼似魅地在众人间穿梭,群豪只觉虎口剧震,兵刃纷纷离手。白衣人毫不停留,向李梵天扑去。李梵天奋起余力一掌劈向白衣人,这是他最后一击,威力十分惊人。只见白衣人左手一圈,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这一击,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李梵天的胸口。李梵天大惊,但要害被制已无力反抗,白衣人将李梵天一把夹在腋下,几个起落就窜人树林深处。叶晓岚大喝一声,向白衣人追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群豪面面相觑,这白衣人武功实在匪夷所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松掳走李梵天,竟没有人能看清白衣人的面目,李梵天在白衣人面前就像个小孩一样毫无反抗能力,一招之间就被制住,这白衣人会是谁?同时俱都暗叹,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叶晓岚仅从轻功上就显示出其非凡的武学造诣,不愧是苏州叶家年轻一辈最杰出的高手。
秦清望着树林深处,这白衣人武功着实惊人,不知岚哥是否会有意外?同时心中竟也有一丝高兴,虽和李梵天只是初识,但李梵天面对生死时的从容已深深地印入她的心底。原本魔教中人在她心中都是十恶不赦的狰狞之徒,却不料竟有如此豪气干云之人,这与接受长辈教诲时听到的完全不同。痴痴地想了一会,天已渐黑,她跃上马背向福州城骑去,叶晓岚的白马乖巧地跟在身后。
一路上,她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可几番试探都没收获。夜已渐深,天空星月无光,冷风一吹,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害怕起来,催马急奔。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地,天色全黑,又饿又怕,此时她已全忘了自己是一个会武功的江湖儿女。正狼狈间,忽见远处有一点火光,心中暗喜,离开大道,向着火光骑去,越走道路越是窄小。她心里愈发害怕,本不欲再向前行,但眼见四下里乌云欲合,颇有雨意,只得鼓起勇气继续前行。
行到临近,见是一间破窑,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正烧着火煮东西,从破瓦罐里传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秦清微一迟疑,虽觉窑内肮脏,却无力抵御香气的诱惑,将马拴在窑外的树上,走了进去。那小叫花大约十四、五岁,一身衣服千疮白孔,污秽不堪,但双眼十分机灵,一看就知是诡计多端之人。
那小叫花抬眼看了秦清一眼,也不搭理,依然专注于破瓦罐里煮的东西,拿着棍子一搅,香气四溢。过得一会儿,小叫花用一把破勺在瓦罐里舀了一些汤,放在口里尝尝,啧啧有声,一副美味之极的表情。
秦清此时早已腹中饥饿,但见小叫花表情冷淡,不好意思开口求食。眼见小叫花拿着破碗,津津有味地吃着从瓦罐里倒出的食物,接连两碗,瓦罐中剩下的浓汤眼见不多了,心中极是着急,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叫花侧目瞟了她一眼,说道:“姑娘是否腹中饥饿?”秦清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小叫花接着道:“那在下给姑娘盛碗汤吧?”小叫花年龄虽幼,但言语之间却显得极为老成,他将自己吃过的破碗用肮脏的衣袖一抹,把瓦罐里的残汤一古脑都倒在了破碗里,递给秦清。
眼见白稠稠一碗浓汤,秦清瞧着肮脏,本不欲食,无奈香气直冲入鼻,她还是身不由己地伸出手来。小叫花察言观色,秦清微一犹豫,就知道她嫌己肮脏,心下不由有些恼怒,心道:“老子好不容易发善心请你吃东西,你竟然还嫌这嫌那,不识好歹!哼!”
秦清端着碗,一口气将汤喝完,只觉这汤美味之极,很是好喝。她对小叫花嫣然一笑,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
小叫花也不作答,伸出手来。秦清将碗还给他,他将碗放在地上,依然伸着手。秦清茫然,不解其意。小叫花眉头一皱,说道:“欠债还钱,吃饭给钱,天公地道。”这时秦清才知道是找自己要饭钱,在身上摸了半天,才发现并没有带钱,原本她出来都有人伺候,吃饭住宿早有人打点妥当,身上哪需要钱。她脸上一红,从颈中取下贴身玉佩递给小叫花。那玉佩晶莹透亮,不含一丝杂质,显然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小叫花识得其价值,本不欲要,但心下恼怒她刚才嫌己肮脏,微一犹豫,还是伸手接了玉佩放入怀中。
秦清本极少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不知那玉佩其实可以换取无数美食,心里依然感激小叫花的款待,轻声问道:“小兄弟,刚才汤中放了何物,竟会如此美味?”
小叫花得意地笑了笑,脸上故意露出很神秘的表情,低声的说了句话。秦清没听清楚,不由自主地将身体靠了过去,只听小叫花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字:“蛇!”
秦清一愣,忽然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冲出破窑,在门外干呕起来。小叫花哈哈大笑,他早料到会有这种反应,这些富家子弟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道原本很多让人讨厌的动物其实可以做成无比的美味,真是不懂享受。
过了好一会儿,秦清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闷声不响地坐在火旁。她本想骑马而去,但天已全黑,山雨欲来,只好回到窑里,心里打定主意,不再和讨厌的小叫花说一句话。
一阵响雷过后,窑外刮起大风,暴雨倾盆而下。
小叫花在火中添了几块柴,将火弄旺,然后卷了张席子,径自睡在了破窑的角落里。
外面狂风呼啸,天昏地暗,响雷一个接着一个。秦清心里害怕起来,刚才对小叫花的恼怒早已不翼而飞,身体不由向小叫花躺着处靠了靠。“轰隆隆”又是一个响雷,秦清大叫一声,向小叫花扑了过去。小叫花刚坐直,秦清已扑入他怀中,双手紧搂着他的腰,身子簌簌发抖。
小叫花一愣,全身绷得笔直,不敢稍动。过了一会儿,他用手轻抚秦清的香肩,柔声道:“别害怕,别害怕……”小叫花从小受尽艰苦,为了在世上生存下来,免不了做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事,他遭遇的大多是世人的冷落,从没有人像秦清般毫不提防他,他眼睛有些湿润,心里后悔对秦清的作弄,刚才瓦罐里煮的根本不是蛇,而是他在别人园里偷的鸡。
大雨下了一夜,凌晨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小叫花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秦清,她有着一张清丽绝伦的俏脸,肤如凝脂,闭上的双目更突出了长长的微曲的美丽睫毛。她的脸上现着一丝笑意,不知道正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来到窑外忽然停住了。小叫花望着窑外,很感奇怪,这么早谁会来光顾破窑?熟睡中的秦清被脚步声惊醒,握着寒玉宝刀一跃而起,回头感激地瞥了小叫花一眼。
过了好久,也不见有人进来。突然窑外传来马嘶声,秦清大惊,快步窜向窑外。小叫花摇头暗叹,这女孩真没有江湖经验,如此明显的诱敌之计,也会看不出来。
果然,刚出窑门,两道寒光直劈向秦清颈侧。秦清一惊,抽刀出手,一招“左右逢源”架开敌人兵刃,向前猛地一跃,横刀立稳,守住门户,出手之间俨然有大家之风。
窑外站着四个蒙面人。窑门口偷袭的两人,一人使剑一人使刀,站在不远处的蒙面人拿着判官笔,另一个持棍的蒙面人正在赶马,见秦清出窑,就围了上来。
秦清正想说话,身后的两人大喝一声,扑了上来。持刀之人横刀扫向她右臂,拿剑之人挽出两朵剑花,分刺她双目,出手狠毒无比。她毫不畏惧,摆开架势,沉着对敌。
三人分分合合斗了好一会儿,秦清逐渐占了上风,但她不想无故伤人,出手总留有分寸。持判官笔的蒙面人见状不妙,大吼一声,与拿棍之人加入战圈。如此一来,秦清顿觉压力倍增,逐渐落在了下风。
斗得十几招,秦清脚步有些虚浮,显是后力不继。她向后跃开一步,唰、唰、唰迅捷无伦地劈出六刀,将拿判官笔的蒙面人逼退,然后猛的一刀劈向拿棍之人。拿棍之人以硬对硬,架向刀锋。谁料这竟是虚招,她刀锋一转,借力使力,将棍引向持剑之人,逼得持剑之人赶紧招架。趁着间隙,她侧身一刀劈在拿刀之人的小臂。这一招是烟波刀法的绝招之一“抛砖引玉”,一招三式快捷无伦。秦清此招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如不是手下留情,那使刀之人定会被卸下一臂。
见此情形,剩下的三名蒙面人攻势更急。拿棍之人大开大合,使的是少林外家的“金刚棍法”,招招凶狠,持剑之人剑尖急抖,式式夺命,而外圈的一对判官笔,总在寻找空隙攻向秦清要**,就如两条毒蛇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再战数十招,秦清娇喘吁吁,招数已有些散乱。这时她正跳起闪避扫向双腿的长棍,右手刀架开攻向小腹的长剑。持判官笔的蒙面人趁势踏上一步,双笔急收急发,连戳秦清数处大**。秦清身体凌空,难以闪避,肋下中了一笔,痛彻心肺,落下时站立不稳,扑地倒了。拿棍大汉挥棍猛地击向秦清后背,竟是要取她性命。
“住手!”小叫花见状大急,从窑内奔出,一把抱起秦清。
蒙面人没料到窑内竟有旁人,齐齐住手,退开几步,将两人围在中心。但见从窑内奔出的只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都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谁都不愿偷袭福州秦家传人的事被人知晓。
小叫花见秦清俏脸苍白,冷汗涔涔而下,显是伤得不轻,不由眼角泪花滚动。秦清轻咳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小叫花赶忙伸出手为她轻轻擦去。秦清眼里充满感激,低声问道:“我叫秦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小叫花轻声道:“在下钟仪。”
这时持剑的蒙面人悄悄走近几步,举剑刺向小叫花后心。钟仪早从秦清的眼神中知道有人偷袭,在剑刃及身之前,猛一侧身,拣起摔在一旁的寒玉宝刀迅速地劈向持剑之人的前胸,出招竟是狠辣无比。持剑之人没料道小叫花居然会如此凌厉的刀法,闪避已自不及,被一刀劈去右臂,痛得晕倒在地。
使棍之人大吼一声,举棍一招“泰山压顶”直击向钟仪前额。钟仪跳将起来,横刀一格,顺势拖刀扫向使棍之人手指。使棍之人大惊,退后一步,挥棍横扫。两人斗得十几招,钟仪逐渐落在下风。他的刀法本就不高,纯是趁人不备才伤了持剑的蒙面人,这时明刀明枪的对阵,很快情况就危急起来。
忽然,钟仪脚下一滑,摔倒在泥地里。使棍之人哪肯放过如此良机,踏步直进,一棍捣向他的胸口。秦清惊呼一声,掩上双眼。谁料钟仪竟在棍棒及身之前,扭腰伸臂,一刀戳进了使棍之人的小腹。那蒙面人惊吼一声扑倒在泥地里,双目圆睁。
持判官笔的蒙面人大吃一惊,原本自己的同伙稳占上风,谁知瞬间形势逆转,竟然一死一伤。钟仪满身泥泞地站起,嘴角溢出了鲜血。刚才他是故意摔倒,诱使拿棍之人贪功冒进,反而被他抓住破绽,一招获胜。不过那蒙面人临死时捣在胸前的一棍,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秦清轻咳两声,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钟仪摇摇头,挺直胸膛站在秦清身前。
那蒙面人眼睛微一转动,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一步一步向钟仪逼去。走到近处,双手使开判官笔,招招不离钟仪全身大**。钟仪年幼力弱,招数也不及对手精纯,全凭一股天生侠义之心,为护住身后的秦清,竟寸步不移地挡住了蒙面人的急攻。
斗到酣处,那蒙面人左手笔直刺钟仪肩井**,右手笔吞吐不定,护住全身。钟仪正欲向左闪避,不料这是虚招,蒙面人径直扑向躺在地上的秦清,右手笔直插秦清咽喉。秦清惊呼出声,闭目待死。钟仪想回刀格挡也自不及。
在这危急时刻,钟仪不顾自身,猛地扑在秦清身上,用身体挡住快速刺下的判官笔。这正中那蒙面人的诡计,蒙面人见钟仪武艺虽不甚高却狡计百出,深怕自己重蹈同伴的覆辙,就假装攻击秦清,引钟仪舍命来救。
“噗”一声,笔尖深深地刺入钟仪的左肩。在遭此重创之际,钟仪也不慌乱,反手一刀,逼退蒙面人,一扭身站了起来,横刀立在秦清身前。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左肩,虽痛得浑身颤抖,依然紧握宝刀,眼睛射出不屈的光芒,在倒下之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身后的秦清。
蒙面人毫不停留,两支判官笔就象毒蛇般寻隙而进。钟仪武功本就不高,这时又遭重创,刀势渐渐散乱,全身空门大露,不多一会儿连受重击。蒙面人得势不饶人,左手笔架开宝刀,右手笔直刺向钟仪咽喉。
钟仪身竭力疲,再也无力躲闪,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秦清,眼中满是无奈,他已经不能保护她了。秦清双目含泪地望着钟仪,两人四目相交,再也无法分开。一瞬间,两人浑忘了即将到来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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