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命难以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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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白白的光照的眼睛生疼。我闭上眼,回忆开始一段段的浮上来。
蓝蓝的天,天底下整齐的队列和口号。然后是一个国境边上的深山、树林,埋伏着的镰刀、锄头……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枪声,还有敌人,一群M国的黑白配的兵,我刚解决掉一个白人,就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女人大腿中了枪,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我慢慢的爬过去,女人看到我,眼里露出惊恐,我示意自己是来救她的,可是她看不懂,只是哀求着不断往后退。
我站起来想扑过去,但是突然一股大力传来,洞穿了我的胸膛。我知道,我中枪了。然后就是疼痛感,紧接眼前就是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不舒服。我轻轻地哼了一声。
旁边一个男声,语气里全是惊讶:“你醒了?”
我试图睁开眼,但是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白光,生疼,我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含含糊糊:“我不该醒?”
“不,我是惊讶你竟然能醒!”说着他似乎动了一下,外面隐隐约约有警铃声响起。
“我昏迷了多久?”我想翻身,但是全身的器官都不听从大脑的指挥。我心里一禀,我又哼了一声。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推开门小跑进来,人未到声音先到了,是一个女声:“你感觉怎么样?”
“很不好!”我又尝试翻身,但是结果一样,身体的器官根本没有配合我思想的意思:“我失去知觉了?”
有人拿起一块布蒙在我的眼上,那只手的触觉很滑腻,我断定是那个和我说话的女人。
“你是一个奇迹!”女人的手在我的脖子动脉处探了探,说:“被M40A3在500米内击中,不死,这绝对是一个奇迹!能醒来那就更是一个奇迹!”
女人一边掀起被子一边对旁边的男人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要多注意他的精神情况,有一点不对劲的就叫我!我24时在。”刚说完女人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我能感觉她冰凉细腻的手指在我的胸口滑动,像是一道清泉缓缓流淌,很舒服。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她的手指给我的触觉。
“把床抬起来,我看看他后背的伤口。”
我感觉床突然地被抬起来,背后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慢一点,小心他的伤口!”女人的声音里有些责备。
女人在我床下面,唰唰唰的在纸上写字:“不错!不错!果然是牲口一般的体质!”
我无语,为什么一个我见都没有见过的女人都会说我是牲口?难道我的大名已经名扬四海了?
“小姐……”
她打断我,但是语气里听不出感情:“我不是小姐!我姓胡,你可以叫我胡医生。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负责的病人。”
这年头,小姐这个经典的称谓也被一群经典的女人给占用了,真不知道是该为那些小姐悲哀,还是该为先生没有被占用而庆幸。鲁迅先生终结的太好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么说,你是我专用的?”
“某种位置和方面来说,是的!”女人的口气有点冷,我也察觉到了语病。
“那你是不是把我的具体情况和我说一下?”
女人考虑了一会,问我:“你确定你想知道?”
我毫不犹豫:“是!”
“你中枪后到现在为止已经14天带16个小时38分。”
“我背部的伤多大?”
“大概面积150平方厘米,内脏受伤非常严重,其中胃部和右肺功能全部丧失,肝和脾丧失大部分功能,双肾功能也受到影响,但是问题不大。第五、六、七脊椎消失,第八脊椎……丧失功能……”

我的心越听越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昏天黑地。
我问:“是不是我以后就是废人了?”
女人考虑良久,声音也有点沙哑:“没有奇迹的话,是!”女人把床放了下来,取走我脸上的纱布,温柔的说:“慢慢地睁开眼。”
随着白茫茫的一片渐渐退去,我看见了非正常医院里的粉色天花板,天蓝色的窗帘和无数的各色管子与仪器,还有一个大屏幕,上面几道各色线条在有规律的跳动。再往左就看到一个头上带着白色帽子脸上蒙着口罩的女人,然后我就被那一双满是情感的双眼深深地吸引了,那眼神让我无法自拔,那眼神里似乎有我失去的东西,我又看到了一些我想要但是抓不住的东西,还有温柔、关怀和冷漠。
“你看得见我吗?”她弯下腰,对我说。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有淡淡的水波荡漾着,我依然能看见我清晰的脸。
我点点头,终于清醒过来,不再看她的双眼。透过窗帘的缝隙我可以看见外面深蓝色的天,几乎和窗帘的颜色融为一体。这颜色让我想起训练场上空的天空,那也是这种颜色,不同的是天底下的人,那里有很多,镰刀、锄头、队长……这里只有我一个。
“你要坚强!”她再一次对我说,细腻的语音里尽量的透露着温柔。
我再一次转过头看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隐隐的有忧虑闪过,我抓住她的手:“是不是我再也不能回部队了?再也不能和我的兄弟们扛枪喊号子了?是不是我再也不能站起来跑跑跳跳了?”
“你现在需要休息!”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我的手:“这个时候你需要冷静,你连死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抗不过来的?”她掰开我的手,并且按着。
这个动作更加的触动了我的愤怒,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的瞧不起过。我性格很倔强,很傲慢。本来我就有排外的心理,我承认我的人生经历赋予了我比较孤僻的性格,我对非我的东西都比较有敌意。特别是女人!
我不敢想象我竟然会虚弱到这种程度,我手上竟然没有力气,甚至连一个女人都不如。我倔强的再一次抓住她的手,大喊:“我要答案!不需要……”可是我受到毁灭性打击的身体却支持不了意识上的这个行为,我能感觉到我的喉咙泛起浓浓的血腥味。连“安慰”两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我的眼皮再一次沉重起来。有整个人已经飞起来的感觉,天旋地转……
她着急的哭了出来:“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求你了,你不要激动……”她一直在喊,随着我听力的渐渐失去,她说的话我听的模模糊糊。她掰开我沉重的眼皮,看了看,似乎有一滴泪滴在我的眼睛里,那滴泪感觉很烫。她一把扯下口罩,往外面大喊,但是喊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意识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好几张重叠的脸在我的面前晃动……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桂花的香味袭来。
只是这分明是医院,哪来的桂花香?
桂花,每到每年的九十月份,这个城市里就开始飘荡起桂花的香味,透人心脾。我又一次看到了训练场上空那蓝蓝的天,天底下的整齐队列、口号,还有那醉人的桂花香味……
最后,天终于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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