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甜心美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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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了脸上的痛苦表情,出门前最后抗议,“我今天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附近吧。”满是疲惫的身体没办法再承受稍远的路程。
“灵儿,我们今天骑马。”徐少淮努力向我挤出一丝笑容,不过这笑容太过牵强,眉头凝结不散的忧郁越发的明显,我想可能是我拖累他了,是该自己坚强的时候了。
两匹高大健硕的枣红马赫然立在庙门外,我不禁愣了一下。这时,念安已经翻身上马,我诧异地看了一眼轻扬,他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风姐姐,我会骑马,一定会抓紧轻扬的,放心吧,”念安向我抛来一记自豪的眼神。
徐少淮看到我的迟疑,还是低声告诉我共乘一骑的想法,我没办法不答应,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他轻轻在我腰间一拖,我已经端坐在马背上,他月白的身影在皎洁的星光下,清寒而孤独,我身体中最柔软的部分紧紧缩了一下。
两匹马慢慢地前行,徐少淮温暖的鼻息涌进我的颈子里,他的胸口紧贴在我的背上,热烈而快速地收缩,这个动作太过暧昧,我稍稍向前倾着身子,尽量保持近于无的距离。虽然我的动作很轻微,仍然能感觉到他的背脊瞬间僵直。
“今天,玩得开心吗?累了没有?”他尽量平和情绪,身子向后移了些。
“嗯,很累。脚疼。”我本来想安慰他说没事,心底却又期望他能多问一些,只要他问,我肯定会告诉他,我今天很累,脚上磨了泡,恐怕要破了。可是,他没再问。
闹市中,一家极不干起眼的酒馆,地方狭小却空旷,大概有四十个平方的样子。有两张破败的案几堆在角落,与店中的干净很不和谐。店主更是一副愁容满面,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徐少淮会选中这里。轻扬和念安显然不喜欢这里,两人下了马就在附近观摩,徐少淮拉着我走进店里,我才能坐下来环视到这场景。
“别害怕,这都是那些人做的,下午有人拿了蛇到一些店里,客人吓得慌忙逃走,他们抢了钱就走了。下午,我们是去处理这件事的。”徐少淮一直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件精致的物品,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心又宠溺般地仔细。
“你是说假和尚?难怪,你顾不上我。”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我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认识,这个人,会像李公子那样吗?有事情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了,我呢,像呆在保护笼里的鸟儿一样生活吗?那应该不是我,而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又或许,是我太自作多情兼一厢情愿了。
他落难的时候,我们可以同苦,可是一旦像今天这样,他忙于自己的事情,我又能做什么?我需要一种生活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而他,也不必顾及我这个包袱。离开他!手上暗暗用力,指甲嵌进肉里,触及到温热且腥的液体。疼痛,让我更坚持这一决定。
我看着这个男子,淡淡的俊美,淡淡的笑容,淡淡的神情,一切在他眼里都那么淡然,那么,对于我的,他应该也是淡的吧。我凄苦地低头,将眼神全部落在面前空寂的酒杯里。“徐少淮,认识你很高兴,为了这个,喝一杯吧。”
“灵儿,你?好吧。”徐少淮迟疑了一下,将捧在手中酒坛伸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倒满了一杯,看着杯中澄黄的液体,我毫不犹豫的举起来,脑中是那个墙角的少年,一双空灵的眼睛,徐少淮,你可知道,这杯酒下肚后,我已经和心中那个你道别了。
店里除了我们,再没有人来,店主愁肠满腹,借着上菜的机会,顺便发泄一两句牢骚,无非是那些人的可恶之类。我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他说得多了,自己也乐得当一回垃圾桶,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老伯,不如你把这店卖了吧。”
不远的柜台后面,一个微胖的妇人扯着嗓子说话:“老头子,听见了没,我跟你说卖了店,你还笑我没见识,这公子和姑娘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听听人家怎么说吧。”她脸上很是得意的神色,凸出的颧骨上刻着几条不深的皱纹。
人家说头发长见识短,这女人真是应了这话,只为了显示她的英明果断,当众让自己男人下不来台。就是真打算卖店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这样既拂了自己男人的面子,又让人知道现在他们受了胁迫,价钱肯定不可能多高。

“两位客官,我家老婆子没吓着你们吧?我也打算把这店卖掉,可是经过那些人一闹,谁还敢买呢,这店虽然说小了点儿,我辛苦地经营这么些年,卖掉总有点不忍心,天天看着它,就像自己的老朋友一样,想甩又甩不掉。”店主摸了摸胡子,倒也干脆地说明情况。
“不知道老伯准备卖多少钱,说来听听啊,没准儿我们能帮忙推销一下呢。”他略略闭了下眼睛,仰头迎上店主发光的眼神,那是一种沉浸在失落中,突然寻到翻身机会的灵动,虽然有些渺茫,可也是让人振奋的。
“哎啊,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力,我们也不多要,十五贯钱我们就卖了!”妇人听到我们的谈话,确切地说,是听到了钱字,疾步从柜台后面走过来,好像我们就是她的金主一样。不顾旁边店主嫌恶的眼神。
“呵,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哦。”我撇着嘴看了眼对面的徐少淮,他好像在想心事,回应我一个无力的微笑。自顾喝酒去了。我虽然不会坐地起价,但是还价的功夫还是有些,不一会儿以十贯钱的价格成交了。
“徐少淮,借我十贯钱吧,等我赚了钱加倍还你,可以不?”我心里希望他答应,这可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他点点头,向旁边的两个人约定明天一早就送来钱,地契当面交付。两个孩子撒完野,终于回来。中秋夜就这样惨淡地过了。
地契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徐少淮匆匆送了过来,之后就离开了。我也在那天晚上,拖着并没完全太好的脚离开了庙,走的时候,我曾经回过头,带着些许的留恋还是离开了。
我到新居后的下午,影儿姐姐和李公子就来了,影儿姐姐眉眼间掩不住的喜气四散开来,我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李公子本来想托人来道谢的,拗不过影儿姐姐的坚持,两个人一起来了。
“风姑娘,多谢你的帮忙,不知道,我们可以为你做些什么?”李公子虽然是在道谢,不过是想让我提些要求,这样,他就不会欠下我的了。想到这个,我倒没有推辞。
我直接跪倒在地上,“我有一件事情求李公子和影儿姐姐,希望二位能答应。”我顿了顿,抬头看到两个交换眼神,然后又同时看我。“能不能让我给那碗面起个名字?并且,还请李公子题字,可以吗?”我这招在现代是很老套,不过,在那时候却很少有这样的商人。
“这个?名字可以由风姑娘定,不过,题字恐怕不太妥当吧。你说呢,五哥?”影儿姐姐先是表明了立场,可是,却因为刚才李公子说要做些什么,她的口气并不太强硬,并把这个不软不硬的皮球踢给了一家之主。
“没关系,我答应风姑娘。”李公子并没有猜到我的意图,所以,没有作太多思考。
“多谢两位,那面的名字就叫甜心美人面。空心面里加糖就是甜心的意思,美人面嘛,一是做面的影儿姐姐是美人,二来嘛,美人面也就是美人脸,做食物的人满情真诚,食客能将食物当成美人来对待,会让人很安心的。”这名字我可是想了半天的。
两人相视一笑,应该觉得很有趣才对。“姐姐别笑哦,甜心在我们那里可是有另外一层意思的,就是相爱的人对另一方的昵称,也就是亲切的称呼。就像影儿姐姐是李公子的甜心一样。”谁都爱听好话,何况,对他们两个本不该吝啬奉承才对,
“好一个甜心美人面。”李公子顿时哈哈大笑,那声音爽朗且霸道,笑意未尽突然止住,大开大合之势,犹如锋利的剑气倏然刺出,让人感到有一丝不安。
徐少淮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我的离开是对的,我的脑海中无法忘记,中秋节的下午,他们离开后,我忍着脚痛偷偷跟在后面,虽然离得远,可是,仍能清楚地看到,他们与一个女子汇合,那女子一直挽着徐少淮的手臂,直到淡出我的视线都没有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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