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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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涛从那天坐着拖拉机到了五天乡说起。老鬼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的听着。
那天,陈海涛搭着送砖的拖拉机,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介绍信上所写的“五天乡”。出发前,在网上搜索了大半天,愣是没有找到关于“五天乡”的只言片语。眼前的景象让陈海涛的惊恐程度绝不亚于看恐怖片。
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街道,长满青苔,南面依次坐落着,乡医院、供销社、学校,乡政府;北面是一排墙皮脱落的瓦房,门口挂着漆皮裂纹的牌匾,看样子是商店,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嗑着瓜子,不时的往外瞅瞅。几家冷冷清清破烂不堪的饭馆,没有一丁点炒菜的声音。陈海涛惊叹道,“我考,就是六零年也不至于这样吧。”
开拖拉机的师傅,猛地踩住刹车,扭头冲着海涛说,“到了,快点下车。”
陈海涛身子随着惯性往前一晃,差点撞在拖拉机头上,恶狠狠的瞅了那人一眼。可两腿发麻,不能动弹,挪了挪身子却没能下去。那人嚷嚷着,“你咋还不下去呢?我要赶天黑前把砖送到王村。要不看在你三块钱的份上,老子才懒得理你。”
陈海涛脸上肌肉扭曲着说,“坐着跟筛糠似的,颠簸两个多小时,能跟没事似的吗?”
那人跳下车气呼呼的说,“看你个大小伙,咋连个娘们都不如。”
陈海涛无心跟他争辩,初来乍道不想惹是生非,强忍着心头怒火,使劲捶着发麻的腿,片刻间如触电般难受,眉头皱得更紧。
那人转到海涛身边,愣是将腿脚麻木的海涛活生生从拖拉机上拽了下来。
陈海涛“哎呀”一声,没能站稳倒在布满青苔的街道。
那人摇了摇头说,“哎,我就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不在城里享清福,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眺你那熊样,咋混呀?”
陈海涛难耐心头怒火,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吼道,“坐你车,给你钱,哪来那么废话呀。”
那人回头看着脸上青筋暴露的陈海涛,得意洋洋的笑着说,“咋那,不爱听呀,不爱听你就别听,天王老子也管不了老子的嘴。”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让他过过嘴瘾吧。陈海涛扭身朝不远的向政府走。
没想到那人非要惹陈海涛,吼叫着,“眺你那熊样,肯定是个软蛋。”
陈海涛停住脚步,心里默念着,“不要再说了,再说,神仙也救不了你。”
陈海涛的默念丝毫没有影响那人得意的神情,“熊样,就是个软蛋,那东西肯定硬不起来吧,肯定是个假爷们。”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陈海涛扭身走到那人跟前恶狠狠的说,“狗嘴里就不吐不出个象牙来,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人哼了两声,扯着嗓子说,“你是个无能,你的家伙硬不起来,咋的,你能把我吃了吗?”说着,冲着陈海涛龇着满口黄牙嘿嘿的笑。
商店嗑瓜子的,饭店打瞌睡的,纷纷前来观战。看样子这街道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那帮人围着拖拉机,满脸堆笑的期待着陈海涛和那人的表演,丝毫没有上来劝架的意思。
陈海涛可不是吃素的,顺手拿起一块砖,朝那人砸去。那人慌忙躲闪,躲避不开拍在胳膊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大吼道,“的。”拿起摇把胡乱舞动起来。
摇把碰在拖拉机挡板上,发出“咣当”一声,震得那人手臂发麻,喘着粗气,满脸横肉透着恶意的说,“你个王八蛋,敢在老子面前横,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谁敢惹老子。”
陈海涛不怕横的,就怕不横的,颠簸的差点散了架的身子骨顿时来了精神,每根神经透着兴奋,调侃的说,“我考,惹了你咋那,你能把我吃了吗?那就看你有那本事没有。”
那人扔掉摇把,脱了上衣裸露着健壮黝黑的上身,顿时让陈海涛自叹不如,那人壮的跟狗熊似的。可动起手来,陈海涛未必占下风。
那人以为陈海涛害怕了,嚎叫着,“喊两声爷爷,我就饶了你。”
陈海涛扔掉转头,他可不想占他的便宜,拳头攥着骨节发出咯咯纳簦源用ψ疟弦瞪杓疲僖裁挥谢疃罟牵裉旄蘸媒杌椿疃疃?
那人看着陈海涛没有半点认输的意思,猛地扑上来,劈头盖脸的打。那人的乱拳如雨点般砸着陈海涛。海涛左右躲闪着,身上没能挨两下,倒是一个倒勾腿,把来势汹汹的那人绊了个狗吃屎。
众人发出呵呵的笑声。那人更是恼怒成羞,爬起来跟个疯狗般扑过来,拳打脚踢。很快,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难分难解。忽然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男子,冲着那人怒吼着,“毛平,你又给老子惹事。赶紧住手,起来跟我到派出所去。”
看热闹的人,瞟了一眼那中年男子,都闷闷不乐的散开了。
毛平松开抓着陈海涛头发的手,站起来冲着中年男子说,“李所长,是这惹得我。”

陈海涛站起来拍了怕身上的土说,“你不光是个地痞无赖,还是个卑鄙小人。”
李所长瞅了瞅海涛,白了一眼毛平说,“你两都跟我去派出所,到哪里慢慢再说。”
陈海涛捡起地上的背包,打掉上面的土,瞅了瞅李所长,不禁感叹终于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一些跟外面世界相似的地方,那就是称谓中带“长”的人都满脸肥肉、大腹便便。这个李所长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走进挂着乡政府牌子的冷清院落。毛平蔫头耷拉的跟在李所长后面。
陈海涛纳闷,凡管这闲事的非警察莫属,不去派出所,怎么弄到政府大院来了,难道弄个破坏征服形象的罪名吗?就这穷山僻壤的破烂面貌,根本没有可要破坏的地方呀?
在一间破烂办公室门口,陈海涛看见写着“派出所所长办公室”的牌子,顿时明白这小地方“精兵简政”,派出所、乡政府在一个院里办公。心想着,回城里后,弄个帖子发在网上,炒一炒,没准能把这里当作精简办公的先进典型呢?
李所长气呼呼冲着毛平、陈海涛吼道,“坐那里,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毛平坐在长椅上说,“我好心把他拉来,他却骂我是个土包子。自从上次那事后,我就买了个拖拉机老老实实拉砖挣钱养家,可他非要招惹我,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陈海涛环顾四周,根本没有理会毛平扭曲事实的汇报。
李所长敲了敲桌子说,“你是哪里来的?来这里干啥?”
陈海涛凝神看了看李所长,歪着脑袋说,“我干啥跟你无关,哪里来的更没有必要说。”
李所长顿时有点上火,看着陈海涛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咋就说话不着调呢,吼叫着说,“你知道你现在在那里吗,还这么猖狂。”
陈海涛轻蔑的笑了笑说,“在哪里,在的地盘,凡是就得讲道理,那就是在讲道理的地方。”
李所长苦笑着说,“我倒要看看,你当众斗殴打架,能讲出个啥道理来?”
毛平乐呵呵的看着李所长跟陈海涛斗嘴,期待着李所长狠狠的把海涛狂扁一顿,最好跟他联合起来打得这个狂妄的家伙满地找牙。
陈海涛清了清嗓子说,“我坐他拖拉机,给他钱。天经地义的应该享受周到的旅途服务,可是这家伙不但拖拉机开得飞快,差点把我心肝肺颠出来,还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拉下拖拉机,摔倒在地。你想想看,颠簸了两个多小时,谁腿不发麻呀。这就算了,他污蔑我,说我是个软蛋,家伙硬不起来,你说是个男人碰见这号东西不收拾,能行吗?”
李所长对眼前这个白面书生滔滔不绝的叙述相信八分,怒气渐消,语气缓和的说,“那就是他惹的事了?”
陈海涛笑了笑表示同意,也表达对这个秉公执法的李所长的尊重,看来李所长不是个护犊子的糊涂蛋,这点倒是五天乡又一大特色。
毛平狡辩的说,“我急着给王村送砖,哪有功夫跟他闲扯蛋。我根本就没……”
李所长摆了摆手说,“你啥东西,我还不清楚吗?”
毛平低着头不言语,扭头狠狠的瞅了一眼陈海涛。陈海涛倒是满脸轻松,嘴里哼哼着小曲,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时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走进来一位面方额阔、浓眉豹眼的中年男子。李所长立刻起身相迎,笑呵呵的说,“王乡长,你咋来了呢?”
王乡长瞅了一眼毛平说,“是不是这王八犊子又欺负城里来的人呢?”
李所长递上香烟,本来不大的眼睛挤成一条缝说,“是呀,您不是常教导我们,咱们这里穷,没人愿意来,想发展就得善待外乡人,尤其是大城市来的人。这不,我在教育这臭小子呢。他那匪性难改呀。”
王乡长冲着陈海涛笑了笑说,“同志,让您受惊了,您放心,我们会好好收拾这个王八蛋。乡里穷,都是这些人折腾的。不知道您来我们这里有何贵干?”
陈海涛受宠若惊,两个人动起手来,肯定都有错,听人家乡长大人都如是说了,连忙笑着说,“哎,也不能全怪他,我这爆脾气呀,也得改一改。我是来咱们村教书的。”
王乡长豹眼圆睁,拍了一下大腿说,“哎呀,你就是陈海涛同志吧,早就盼着你来啦。县里来电话说要给派个新老师来,没想到真来了。欢迎,欢迎。”
说着,伸出胖乎乎的手,陈海涛有点受不了,慌忙起身握着王乡长肉乎乎的手说,“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还请乡长多多关照。”
王乡长恶狠狠的瞅了一眼毛平说,“你,以后胆敢在惹是生非,老子非把你弄进大牢不可。”
毛平低着头不敢言语。李所长拍打着毛平的肩膀说,“刚才不是逞英雄吗,这会咋脑袋往裤裆里直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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