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商讨躲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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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商讨躲乱
鸦片战争以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中国推销的商品日益增多,逐步破坏了沿海通商口岸和长江流域及其腹地传统的农业和手工业。清政府日益空虚的国库已经无法支付战费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强行索要的巨额赔款,只得用重税掠夺广大农民。这些,都使劳动人民的负担更加沉重。地主、官僚、贵族也趁机加剧了土地兼并和巧取豪夺。在广西省桂平县金田村,地主所占的土地达到88.3%,而农民只占11.7%的土地。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至道光三十年(1850年),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各省都连续遭到严重的水旱灾害,广东、广西地区也是水、旱、蝗虫不断。灾荒连年,**天灾,使广大劳动人民陷入饥饿的困境、死亡的边缘。
咸丰元年(1851年),在洪秀全和冯云山的领导下,饱受剥削和压迫的贫苦农民在广西桂平县金田村正式宣布起义,建号太平天国,公开宣告同整个封建统治势力处于武装对立的地位,拉开了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斗争最为壮烈的农民起义斗争的序幕。
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很快也搅乱了左宗棠平静的田园生活,“湘上农人”的梦也就此打破了。
湘阴柳庄是个山清水秀充满田园风味的小村庄,左宗棠这位屡试不第“买山而隐”的举人,此时正在农田里侍弄稻谷,田埂上摆着水罐、书卷。他四方大脸,鼻侧有很深的八字纹延伸到嘴角,脑门亮而突出,眼睛像一对金鱼眼,炯炯有神。
周夫人从村里走来,脚步有些急。左宗棠掀去草帽,问道:“怎么没带午饭来?”
周夫人说:“琨焘来了,他说有急事,让你马上回村。”
左宗棠道:“对于我这躬耕垄亩的农夫而言,无所谓急与不急,只有天旱、水涝才称得上急。”
周夫人说:“莫逗了,长毛匪要打过来,不比大旱大涝要可怕呀!”
左宗棠笑笑,一边在溪流中洗脚穿鞋,一边说:“这有什么可怕的,天下大乱,也许是好事,久乱方能大治,你看这年头暗无天日到什么地步了。”
“又说这些没用的话,快走吧,琨焘还等着呢。”周夫人提了水罐,左宗棠自携书本沿田间土路回村。
左家这时只有一进院子的房舍,竹篱上爬满牵牛花,院中花圃中蜂蝶盘旋,围着花草鸣叫。房子上老藓缘墙,房脊长草,可小院门前却有一首用绝句刻成的对联:
柳庄一十二梅树,腊后春前花满枝。
大雪湘江归卧晚,幽怀定许山妻知。
左宗棠夫妇刚进院子,二哥宗植和好友郭琨焘迎了出来。
“是琨焘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左宗棠向郭琨焘拱了拱手说,“你不是到北京哥哥那儿去了吗?”

“我是不打秋风的。”郭琨焘说,“况且穷京官本来就是两袖清风。”
“曾国藩官当得如何?”左宗棠与郭琨焘就坐在小院的丝瓜棚下,周夫人拿来些干果,沏上了一壶茶。
郭琨焘回道:“涤生兄刚刚放了江西学政,刚上任,母亲仙逝,他告了丁忧,回乡守制,大约此时已回了湘乡。”
左宗棠说道:“听说长毛已经打到长沙了?有何新消息?”他那双金鱼眼炯炯有神。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郭琨焘说,“长毛所向披靡,连下州县,我们是不是该避避风头啊?”
左宗棠道:“看起来这长毛是颇得人心的。”他那睿智的凸起的额头亮闪闪的。
左宗植打断他说:“怎好说长毛贼得人心?”
左宗棠笑道:“何谓贼?窃民者为贼,窃国者为侯,自古而然。胜者王侯败者贼嘛,朱元璋起兵反元时,他何尝不是个贼?陈胜起义时有话,他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也不能说荣华富贵是与生俱来的。”
左宗植道:“又是这一派酸论,幸而琨焘是通家至好的朋友。”
左宗棠接着说:“这太平军过境,百姓纷纷投靠,蜂趋蚁附,想必他们有令百姓欢欣鼓舞之举,我倒真想去亲眼见识见识,又何惧之有呢?”
“越说越离谱了。”周夫人说,“依你这么说,那长毛倒是仁义之师了?”
左宗植说道:“咱这里离长沙太近,恐不安全,琨焘的意思是找一个偏远之地躲躲兵祸。”
左宗棠不以为然道:“长毛奔袭的目标必是长沙、岳州、湘潭这些钱多粮广的大邑,这就势必快速行军,没有机会停顿下来抢粮,其实,不走也不至于有大事。”
贻端夫人埋怨道:“你这人就是胆子大,你不怕,我和孩子们可怕。”
左宗植说:“那咱们到白水洞去吧,那里本没有人烟,山高林密,我们可以临时盖些茅屋暂住。”
郭琨焘说道:“万一长毛打过来了,我们就举家迁进深山,以避乱世。明末战祸纷起,就有一位叫孙夏峰的带领了几千人躲进易州五公山,还有一位叫魏敏果的带家人避入蔚州德胜呰,后来都得以免难。我觉得这不失为高明之举。”
贻端夫人说:“那我们一起去吧,彼此好有个照应。”
左宗棠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我无害于贼,贼无所忌于我,亦无所利于我也。”
郭琨焘讶然道:“你居然可在官府与贼之间中立?此话千万要小心啊。别叫人告了密,加你一个通贼之名。”
左宗棠笑道:“如有机会,我真想到太平军里去实地看看,看看他们能否成气候,能否成就大业。”
人们都以为左宗棠是开玩笑,遂互相笑笑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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