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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阵未见回答,他又提高音量,重说一遍,仍不见老人动静,只得踏上石坛,意欲近前探试。
忽见老人面前一尺,有一连鞘短剑,压着一块羊皮,上面字迹整齐,似是渴语道情之类,因而俯身拾起一看,原来写的是:
十番甲子,俊出湘庐;
家多积善,义德箕裘;
有缘到此,应作吾徒;
神功道统,剑影华骝;
荡魔灭寇,泽遍神州;
功成四美,合籍齐修。
他默详词意,知老人早已作化,留渴收徒,自己今日到此,即算有缘,因即跪下,叩首祷告道:“徒儿应清华谨遵师父遗命,他日学成,决不有愧师门,但愿师灵默佑,启示玄机!”
祷罢起身,步入左侧右门之内。
原来是一间完全人工凿成的石室,宽广两支,室顶镶有龙眼般大的明珠三个,石桌、石凳、石床,一应皆全。
全旁壁上挖成书架,堆满各种典籍,室内空气清爽,一尘不染,宛如常有人住之所。
清华知是先师以前住处,师门秘典遗籍均在室中。
只要自己潜心研读,定将大有益处。
他慢慢走到桌前,顺手将桌上平放的书本翻开,看了两行,忙即正襟端坐,细心恭读。
原来,是老人手书,详述其来历,及为徒者应注意事项:
“余,唐末人氏也,生性淡泊,曾为一科举人,后因彻底看破世情,醉心山水,畅游名山大泽,转而学佛;得一异僧为师,开始习武,晚年功力进入化境,熟研武林各派技艺,但因性恶,武林恩怨仇杀,故从未显露所学;后于无意中发现此洞,稍加布置运修,乃留此潜修;一甲子间,深研儒门心法,转以佛家大乘法门,创练‘法天大乘合整玄功’;旋在本洞四壁,得一‘银钩’短剑,乃前古仙人降魔之宝,因此武林各派剑法之精华,加上自己之创意,历三年之久,始成’银钩三十六式’剑法;后一甲子,因余玄功练成,为了配合玄功与剑法,又以五行八卦之理,河图洛书之谱,研创‘玄天掌法’三百六十招‘花信二十四番擒拿手法’,‘迷神幻影身步法’,及‘震天指’等,合著成册,拟以立户传徒,维护武林正义,造福社会人群。
“然而,人材难遇,良品更稀,始终未遇有缘,空费余半甲子游历人世,终于坐化之前,默察玄机,测知五百年后,应有积善之家,俊出平民,有缘来此,堪作传人,从此光大本门,留芳后世。
“吾徒来此之后,可先将余遗体葬于石坛之下;取出为师所留秘笈,及宝剑丝囊等物,再行按余所著,循序研练;技成之日,即可封闭洞门,出山行道,望你能以恒心毅力,勤习不懈。
“但行道之时,应本儒门仁者之心,佛家渡世之旨,惩恶扬善,莫枉莫辜,泽及人间,销弥劫运。功德圆满之日,再作合籍齐修打算。
“至于食用一事,可将本室门侧之把手,向右扭转三匝,即现石坛右侧之门,可通前洞;若在洞外欲关该门时,可将通道顶上之白石笋,向左扭转三次,再向外拔出向右扭转三次,然后向内推进再左转三次。
“前洞本是峡谷,繁生黄精生地之类,清泉不竭,不虞饮食无物。
“葬余遗体之先,应将本室桌前之石鼓,向右扭转三周,再将余遗体及蒲团,一齐收置四洞小坛上,再使石坛复原即可。
“池中山畔所种,乃‘九叶仙兰’,亦前古仙人所留,若能逢其五百年结实之期,可摘而食之,增加甲子功力。
“‘银钩’乃前古仙兵,剑已通灵,用玄功灌注其上,可使其剑芒暴射,长达数支,无坚不摧,杀敌干举手之间;苦功力已够,练至人剑合一之境,可以真气操纵此剑,脱手临空飞舞。剑把镶有避毒夜明避水避火四珠,因珠光太亮,易惹他人觊觎,平时不宜脱下把套;此剑且能遇险鸣珠,亦降魔至宝,但用法未明耳。另一短剑,名曰蓝星,亦为难得宝刃,下山时,可一齐携出,以赠有缘。
“余晚年自称避尘生,实则有愧儒家济世之意,与佛家普渡之旨;本派可称为浩然门,望吾徒莫违师心,努力为之;否则,祸福无门,唯自找之,善恶有报,当心天谴!”
应清华看完这篇手录之后,心知师恩隆重,自身责任非轻;从此,唯我摒除一切杂念,刻意用功,方能早日达成师愿,得展素志。
接着,即欲起身安葬师骸。
但发现怀中小猴一动,才想起小猴自吃朱果迄今,熟睡未醒,应该解下放在床上,让它自行醒转,以免妨碍自己行动。
于是,他忙将小猴放妥,按数扭转石鼓,再跑出室外察看。
果然,石坛已向左横移五六尺,底下现一长坑,深可没人;一边有石级斜下,坑中凸一祭坛,上面放着三盒丝囊各一,和连鞘带套的古式短剑一把。
他将五盒等取出后,再将老人遗体及蒲团一齐抱入坑中小坛上,安放端正,又跪下默祷一番,才再入室内,将石坛返回原位。
经过许久的暗中摸索、惊恐、忙碌,到此算是暂时安闲。
他已感到有点疲倦和饥渴,只得从革囊中取出朱果服食,并即静心打坐,以期恢复精神,再研练师遗秘笈。
洞中无日夜,他醒来已不知时候。
只见身畔小猴,也已醒来,睁着一双金眼,凝视着自己。
他右手摸着小猴脑袋,稚气地道:“乖猴儿,要吃的,可到前洞去找,但不准乱跑,也不许翻动房内的东西,不然,哼!我要打你呵!”
“唔!还有,以后就叫你金毛吧!平时可在外面去玩,不可打扰我练功,知道吗?”
说完,便将小猴抱下床,挥手叫它出去。
自己坐到桌前,细心检视师父遗物。
丝囊宛如普通革囊大小,隐泛光霞,不知是何丝织成,只觉入手温软,柔若无物。
囊中有药三瓶,均标有用法来历。
另有黑色小圈三个,直径丈许,外有豆粒大的小珠围绕,沉重异常,精光幻彩。
还有卵大黄珠一个,微泛檀香气味,量即“风雷环”与“舍利珠”。
继又褪去剑把封套,一时毫光四射,色分四彩。
四珠大如指尖,分镶剑把两面,珠间各刻“银”“钩”一字。
旋以左手轻按剑鞘,右手握把一抽,只闻声似龙吟,银虹已现,剑身仅长一尺七八,外面似有一层白雾环绕。
剑尖射出一道白芒,长达盈尺,芒尾卷曲如钩,伸缩不定。
他满怀高兴,愈看愈受,真欲振剑起舞,一试神异。
但亦知功力未够,剑术未成,对此通灵仙兵,实尚无法控制。
只得**鞘内,封上把套,与丝囊齐放床上。
最后,才打开玉盒,取出先师手著的“法天秘笈”,聚精会神及读下去。
首页,即是玄功心法:
余少年习儒,中年学佛,晚年融会两门心法,始创“法天大乘合运玄功”,及剑掌、步指等武功,此益余一生心得也;愿为吾徒者,能善体师心,成我救人济世之旨。
本玄功,仍以儒门心法为主,佛门心法为辅;使能以至大至刚之浩然正气,含有祥和灵善之意,收能藏之于芥子,发而充塞于宇内;唯修为之道,首重“诚”、“性”,古圣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即此之谓也。
此“诚”、“性”二者,即本门玄功,历代相传之道统,故“率性”即顺天心,“存减”始克万物,是乃本门心法也;广而释之,即“人心准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四句耳。
但行功之道,却可分为三段五诀:
“定”诀:学而能知,知止能定,定则“精、气、合”合一,不惑不迷,不暴不惧也。
“静”诀:定而后能静,静则神丰气足,待敌而动,念动则气发,意萌则风生,举手投足,金石为开也。”
上为玄功初段,蕴有佛门“天龙不动禅功”之妙;若能习成此段,已是邪恶不侵,功力不弱,置之高手行列,亦不愧矣!
“安”诀:静而后能安,安则返虚入明,无微不至,任督可通,劲如泉涌,精、神。气、劲一贯,轻重急缓随心。
“虑”诀:安而后能虑,虑则无微不察,视声天通,奥妙隐微,通物益克,静则稳如山岳,嘘气成实,动则星飞电掣,踏虚行空。
至此为玄功二段,修成之日,功力已参造化,若发于体外,则为“浩然刚气”,可刚可柔,玄妙至极。
“得”诀:虑而得能得,得则无往不利,无物不克,动则上下碧落,顷刻千里;静能神游体外,预烛玄机,发能惊天地泣鬼神,收能化形迹无声嗅;驻颜永寿,中和无息,法天自强,万物育焉!
此为玄功三段,修成之日,即已达大成至极,圣神功化之境,但三段修为,均赖习者之资质秉赋,遭遇修为而断,有五年十年有成,亦有百年或毕生难入二段者。
吾徒若能习成初段,可服余留之“九转回还丹”三粒,再修二段,必有奇效。
如能完成二段火候,即堪下山行道,积修外功,余待功德圆满之日,再行觅潜修可也。
后面便是“坐功图解”,及剑、掌、指、步、**道等招式注解。
应清华原是天资绝顶,根基甚厚,紫盖峰三年苦学,文武更有成就;再加来果之力,益见脑明心净,悟性频加,故对秘笈所载,均能心领神会,颇有心得。
所以,刻专心一意,按图研练“法天大乘合运玄功”,甚至废寝忘餐,勤修不辍。
有时入定一两天,不食不动,极似老僧苦禅;醒来若懒得往前洞找食,便随手掏出朱果,往口中一送便算了亨。
如此无意间,又给他吃下二十多个,使他功力猛进,具备四五十年火候,同时缩短了修成玄功的时间,很快完成初段而不自觉。
等他发觉朱果无多时,囊中只剩下廿余个了;为了带回给恩师尝试,才全部放进秘笈玉盒去,此后,他才在饥渴之时,一定要往前洞一趟。
前洞,实是长形的峡谷,从右侧门经过一条洞径,才可到达;洞长十余丈,宽约四五大,到处怪石林立,遍生黄精等药材,山泉甜美,花草奇绝。
但两旁峭立百丈,藤萝垂挂,顶上天光一线,林木葱郁,若非功参造化之人,实在无法上下。
清华自练功之始,便经常开着右侧门,以便金毛自由进出;后因玄功进步神速,便完全忘了金毛的存在。
金毛也似了解主人心意,从不干扰清华;饱食之后,便在右坛上玩耍或休息。
只在清华醒来外出时,才会爬上他的膝上或肩头,吱叫打滚,来表示它的喜欢与亲热。
半年之后,清华入定时间加长,显见功力更有进步。
这天,他刚一出定,便闻到芳香满室;连忙起身外出,找寻香气来源,但大洞内,只见金毛熟睡于石坛,其他一切如旧,不过香味更浓,令人食欲大振而已。
他稍一静立,似觉香气是从池中发出;猛忆先师所言‘九叶仙兰’,莫非真已结实。
因即闪身飘向池畔,一看之下,不禁欣喜若狂。
果然,那株青翠欲滴的小植物,顶端已结成龙眼般大的果子,宛似翡翠玉珠,晶莹泛绿,阵阵芳香,沁人心肺。
他随即跃入池中山上,弯腰合掌,捧着翠果一摇,便已脱落掌中,顺手往口中一送,即觉一团琼浆已顺喉而下,饥渴全消,清凉无比。
同时,心舒意足,又回转室内,继续用功。
这次,他真的进入苦禅之境;等他醒来时,已视四十九日之后,睁开双眼,便见金毛静守身边,膝上还有几条粗大的黄精。
他不禁摸摸金毛的头,高兴地微笑道:“谢谢你,金毛,我还不饿,你已长大许多,来此不知有多久了?出外去玩罢!我要加紧努力,希望能早日回去!”
说完又闭目入定,不理一切;金毛似是无可奈何,在他身畔绕行一圈,才离床出外。
要知清华自入洞至今,实已渡过一年的岁月,不单金毛已长成普遍猴类般大,他自己也已长大许多;但因全心练功而不自知而已。
在内功方面,更进步惊人;他在半年内,即完成初段,自吃下汕兰翠果,坐禅“七七”之后,便已进入二段之中,功力近二甲子火候,但演练方法,依旧用初段图式所示。
待他二次醒来,又在四十九天后,正合第二“七七”之数。
这时,他自己暗想道:“这种久坐的现象,可能已入二段,师父留言,曾经要吃三粒“九转回还丹”,才可练习二段,我必须遵命而行方可。
所以便从瓶中倒出三粒,即欲吞下,但一瞥三瓶之中,仅剩六粒,又自忖道:
“先师不知我会吃下仙兰实,所以要我吃三粒,现在我已吃下兰实,当然不用吃三粒了。”
这种武林圣药,珍贵非常,应该多留点给恩师或济世之用。
因之,他倒出的丹药,放回一粒于瓶中;自己吞下两粒后,即用二段图式所示,继续演练,很快便进入浑然无知的苦禅中。
回头且说应清华的恩师慈善书生,自亲自下山,为清华反家省亲之后,第三天便会见了清华的父母,说明原委,宾主甚欢!
尤以应员外夫妇,闻及华儿一切良好,进步神速之时,真是满怀欣畅,笑逐颜开,从清华出走后的忧郁不安,到此一扫而光。
除了对慈善书生感激万分外,并坚留他多住些时。
但慈善书生却以另有要事为由,飘然辞去。
其实,慈善书生不愿多留的原因,是欲趁此机会,顺便往各地一转,籍以观察武林动静,及师门后辈之善恶。
欲以两月时间,沿湘江,北渡洞庭,上武昌,西溯汉水,过襄阳,绕巫山,然后下东安,回衡阳。
然而,他在山上授徒三年,倒无什么感觉,今日重人人间几天,即已发现惊人的事件。
那是个漆黑的夜晚,他寄宿在武昌县属的五里界。
子宋时分,他刚出定醒转,便隐约听到一阵惨烈的呼号声;虽知定是仇杀抢夺之事,依然本着仪义之心,穿窗而出,身似一缕轻烟,寻声驰向现场察看。
终在梁子湖畔发现真象,但嫌来得太迟,恶徒刚已离去,只见一所宽广华丽的大舍,正毁灭在火海中。
三十多具死尸,断手折腿,脑破肠流,平摆于门口广场上,惨不忍睹。
他在现场察看一遍,并未得到其他踪迹,只猜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作为,绝不是正派人士所有。
最后,他正拟起身返店时,却瞥见一件圆形之物,丢在尸畔草丛中,捡起一看,原是一块赤铜腰牌,正面雕有五角星形,后面是“武分十二”字样。
他一看形式,知是帮会使用之牌号,便沉思甚久,仍无法猜出是何种帮会所有,只得揣入怀中,准备沿途查探。
直到快近襄阳的阳家集,才遇见五个灰色劲装大汉,酒后狂言,吐露“红星教”
的名词,证实自己所得,正是该教的腰牌。
同时,知是一种势力庞大,无恶不作的组织;由此想起一件武林旧事,使他心灵一震;因而放弃原来计划,速即赶往武当师门。
待他会见掌门师侄一清道长之后,果然证实“红星教”的组织,真是“赤煞教”
的复活,而且势力遍布江北各省,已使各门派忙着自保。
尤以不知羞耻的门帮,已因畏服而归附该教,像云桂一带的“狐尾帮”,东北的“长白派”,以及崆峒崂山等,都正与该教倡谈联盟之事。
这一来,使慈善书生真的感到武林局势严重,除了与一清密商对策外,并修书数通,派门下专送少林、昆仑、华山、峨嵋等派,匆匆一宿,即拟回转衡山。
临行始告诉一清,他已收一幼徒,名应清华,下山行道之日,当令其返回师门参谒。
要知慈善书生,何以对“红星教”之事,如此重视?
原来九十年前,在江西出有一个“赤煞教”,并是专用赤铜做牌记,势力发展很快,不久便震撼武林,烧杀抢掠,与今日“红星教”同出一辙,后因为恶过甚,引起武林众怒,才联合起来,决斗于武夷山巅。

苦战三日夜,才击杀其教主余景天,及数十名得力高手,使“赤煞教”散于无形,中原武林安宁三四十年。
当时,慈善书生因刚入师门,未曾参加该次盛举,但亦常听其师及长辈谈及;及至五十年前,正邪二次决斗于天目山时,他已身历其惨烈之事。
现在的“红星教”,既是“赤煞教”的复活,经过这近百年的潜修,定比当年更利害,更难斗;若今后无法制服该教时,后果便不堪设想!
所以,他闻悉“红星教”的来历之后,内心顿感沉重。
除了嘱咐一清道长,要约束门人,暂时少与该教发生争杀,并须联系各正派,以便互助合作外,随即回去衡山,意欲加紧授徒。
但是,事又出他的意外,清华已失踪不见,只余蛛丝尘迹,寂寞草庐而已。
但在惊异之余,觉得庐中一切如旧,毫无打斗现象,只有玄音玉箫不见,似因外出练功,即未返来。
且以清华为人心性而断,绝不会私自出走,可能是外出遭害,或另有奇遇。
他在心思纷乱之时,只有以六壬神课,卜以释疑,但亦只知行人在北,平安无恙,奇缘遇合,相会尚远而已;不过,即此已够他放心无疑了。
同时,他反欲趁此无事之时,往云桂一带遨游,一面看看“狐尾帮”的情形,又可采集良药,炼制本门“百草还魂丹”,以备将来救人济世之用,故即留书说明原因,飘然而去。
再说在古洞中苦修的应清华,自服下两粒“九转回还丹”以后,又进入第三次“七七”苦禅,正合三元大周天之数。
此时的功力,实已增至两甲子有余,“法天大乘合运玄功”,亦已顺利完成二段四诀的地步。
这天,他从定中慢慢醒来,突然洞外的鸟唤虫鸣,声声清晰。
这种从未有过的象征,使他倏然一震,即欲起身察看。
但心神一分,耳中又归寂然,因再疑神注听,呜声又响彻耳际。
此刻他才清到自己,可能已练成二段四诀的功夫,此即所谓耳近天通的现象。
因而凝神注目,提气运功,意欲证实猜想。
果然,他一提真气,便觉身躯飘飘欲起,丹田一股热流,泉涌而出,迅即随意游行,遍及全身脉**。
以前无法贯通之任督二脉,早已畅通无阻。
此一奇迹发现,使他喜欢如狂,即刻走出室外,哈哈大笑,震得全洞“隆隆”
作响,声若雷鸣。
金毛闻声惊醒,飞扑前来。
金毛已长成大猴子,一身毫毛,油亮发光,一双长臂,紧搂着清华的大腿,叫跳不已,其欢乐之态,使清华也蹲下身来,和它亲热一番。
本来,他即欲出洞回山,禀告恩师,但又暗忖道:“玄功虽已练成,却未惯其他的师遗绝艺,壁间所有典籍,亦未细心研读,自己来此已久,何必急着回山呢?
不如在此学完一切为妙。”
因此,他又安心住下继续努力。
白天,以前洞能见天光,定早晚,故在该处练习秘笈所载之剑掌指步法等绝学,晚上在室内研读壁间藏书。
这些藏书中,包罗万象,举凡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各派失传之秘,医卜、星相奇门阵法等,一应皆全。
尤以诗词医相奇门,及各派失传之秘,最合他的个性,故特别学得起劲。
而“银钩剑法”。“迷神身步法”,及“玄天”“震天”掌指功夫,都是内蕴玄机,奇妙无穷的招式。
以他绝顶聪明,及收发如意的功力,日夜用功,犹花了半年时间,才算深入堂奥,练习成功。
一天,他正在慢慢演练“玄天掌”的时候,瞥见旁边的金毛,也在伸手提足,学得怪样百出,不禁使他灵机一动,哈哈大笑。
从此,他以太极掌的轻灵招式,杂以“花信手法”,辅以“迷神身步法”,创化二十招连环招式,每天在自己练习之余,教导金毛为乐。
果在两个月后,金毛不负所望,学得丝丝入扣,而且劲风呼呼,内力颇为惊人,大概是服用朱果,及日以黄精药材为粮之故。
此时,他已技成意满,再无留恋的必要。
所以便收拾起丝囊玉盒,箫剑秘笈等物,拉着金毛在石坛前跪别师灵,然后封闭右侧门及通道,高兴而出。
这正是:从此玄功惊魍魉,银钩剑响摄魔心。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金风飒飒,枝叶萧萧;
紫盖峰,仍是耸立无恙,匝绕山腰的薄雾,正给它紧上一条纱带,群鸦噪晚,反替这深山幽谷频添几声清唱!
这时,峰顶大石上面,正有位儒衫飘黑的人影,负手向西,悄然而立,欣赏着晚秋暮景。
这正是应清华的秘传恩师,武林三奇之一的慈善书生。
他自留书外出,远走云桂采药以后,经过一年半时间,才在上月回来。
今天,他又在清华常到的大石上,面西怀想。
忽然,在雾台山方向传来一声长啸,响彻云山,清如鹤唳;不久,便见一丝人影,飞跃在峰峦断涧之间,宛如破空踏虚,风驰电掣而来。
他看出来人功力绝顶,武林少有,不觉激起他当年豪气,也引啸以应。
然而,啸声甫歇,顿闻一声“师父”,跟着人影一闪,跟前已跪着一别年余的爱徒。
这一来,真使他高兴至极,喜泪盈眶,即刻弯身抱起,呵呵大笑。
笑声响遏行云,山岚失色,蕴含着无限的人间严爱和浓厚的喜乐悲欢。
等他笑后端详,才发觉自己爱徒已长成俊美的少年,但因衣窄零缕,显得颇不顺眼。
且在爱徒身后,尚有一个白脑金身的猿猴,正睁着一双金睛,注视着师徒两的拥抱,不禁又哈哈笑道:“好,好!这是你的同伴吗?我们回去再谈罢!”
“是的!师父!”
清华放开了抱着师父的双手,用袖子擦了一下双眼,返身向金毛笑道:“来!
金毛!快拜见我师父!”
金毛也真善解人意,只见它闻言伏身,连翻两个筋斗,嘴中吱吱怪叫,惹得师徒两人又是一阵欢笑。
秋风,吹不去重逢的喜气,皓月,映照着快乐的草庐,灯光如豆,并未影响师徒俩的深夜长谈。
应清华报告了一年多的遭遇后,并取出携回的东西道:“师父,这是留给你的果子,真想不到还没坏!很好吃的,我已吃了几十个;这是避尘先师的遗命及秘笈,还有丝囊宝剑,均请师父过目。”
“华儿,你福缘之厚,真出为师意料;这是千年枸杞实,每枚可增一年功力,为师年已百岁,不用再浪费此种珍品,只留几枚合练“百草还魂丹”,便有无限妙用;其余你自己吃下,或留着将来救人亦可;避尘前辈的遗命,可让为师一间秘笈则不宜翻阅,只要你能全部学成,我便高兴了。至于朱果不坏的原因,可能是玉盒的作用。”
清华闻言,急得接着道:“师父,这果子是留给你的,怎能不吃呢?合药用不了这么多,我又不想再吃,至多留几枚给爸妈就行了!”
“好!我吃!你把它放好,我有几件事先告诉你!
“第一,你受避尘前辈的大恩,必须遵照遗命,去完成他的心愿,不许忘恩负义!
“第二,从明天起,你要加紧温习所学,以期亦能有大成并须留心为师所讲的武林现势,人物典故等等,以便下山行道之时,有所助益。
“第三,你父母家人均好,听说你进步神速,都很高兴!现在你回房休息,其他的留待以后再说。”
清华闻及家人安好,心更喜悦,故返房不久,便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从此,紫盖峰头,每当天高气爽的晨昏,或月白风清的良夜,均要听见一缕箫音,回音缭绕,恍如天籁仙药,摄人心魄。
或则数丈银虹,飞卷于峰顶林梢,宛以电闪长空,耀眼惊魂。
这即是应清华与至品箫,声弄流水之曲,或是课余练剑,芒飞两丈银钩。
直到年关已届,腊鼓催春的时候,清华的技艺已完全成熟!
一天,他刚峰顶练功回来,便听见师父呼唤,连忙走进室内,恭请恩师训示。
只见慈善书生睁开垂闭的双眼对他道:“华儿,你业艺已经大成,真已达到青出于蓝的地步,现在即可收拾下山,去作江湖历练,但江湖险恶无比,必须多加小心,尤不可恃才傲物,惹人压恶,古训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及‘以威服人不如以德服人’之意,可作为行道的箴铭。其他事项,过去已给你说得很多,不再赘言;“法天秘笈”可暂存我处,待你归隐时,再取去修练第三段;下山后,可从湘西转赴武当,晋谒掌门师兄,然后回家小住,再外出历练。
“武林劫运已成,愿你能事事小心,运用才智去扭转大局;非遇不赦之徒,应戒滥杀以积功德!愿你好自为之。”
清华闻言,悲喜参半道:“徒儿遵命!但此处少人招呼,拟将金毛留下,以供恩师使唤!”
“也好!囊中已给你备妥银子一袋,足够沿途使用,为师不再送你了!”
慈善书生也许心中难过,说完便闭目入定,应清华只得满含热旧,跪下叩别。
随即起身回房,将衣物扎个长形包裹,提着出来。
他依依不舍地走出草场,金毛便扑上前来,吱叫不已;只得放下包裹,拍着他的头顶道:“金毛,我下山去了,你留在此地练功;今后要好好听从师父使唤!去玩罢!有机会再回来陪你!”
接着便左手提起包裹,右手一挥,口中一声朗啸,展开身形,向山下疾弛而去。
两天之后,应清华已出现在邵阳西去的官道上,这里是雪峰山区,万山丛叠,官道蜒展其间。
道旁丛林处处,人迹稀少,暴徒怪客,常常出入盘据,商贾人物,都视作畏途。
他初入江湖,首次单独行动,内心亦喜亦忧,只希望早日赶赴武当,再回家渡岁。
所以,他在邵阳买了一匹马,年龄虽老,价却便宜,觉得骑马远行,总比步行好些。
同时,又买了一套合身的青绸儒衫,配上头巾腰带,穿戴起来。
只见他鸢蜂蜂腰,面如薄粉,长眉星目,胆鼻红唇,真是俊美绝伦,俨然一派文雅书生,并无半点武人气习。
令人绝不会想到,他尚有一身惊世骇人的武功。
但是,今天他骑在瘦老的马上,却另有一番情调,因为风雪满途,路滑马迟,他这样摇晃于群山夹道间,反使人疑是酸丁诗迷,正在效法踏雪寻梅的故事!
约是晌午时刻,他已到达离古楼驿十里的地方,两旁是丛林蔽目,高峰插云,官道绕山穿林,形势颇为险恶。
他绕过山嘴,便见林边道上,有人正在狠斗,旁边几辆马车,已停下无法前进,另有两人,似在旁边以待。
他催骑近前察看,才知拚斗之人,是一群镖伙围着三个灰衣大汉,另有一位中年人,以师门太极掌法,缠斗一位灰衣老人,双方各不相让,斗得劲风四扬。
不禁暗自忖道:“这是那位师兄的弟子?技艺颇有成就!那灰衣人使的崆峒红沙掌,亦颇不凡,他们何故结仇呢?
那旁观的两个老人,可能也是劫镖的同路,我不妨多看一会,再量情形出手。
原来,这些灰衣人都是“红星教”的徒众;旁立两人,及拚斗中的,合称川东三鬼,老大是狠鬼沈勇,老二叫毒鬼沈强,老三即打斗中人,人称恶鬼沈刚。他们是亲兄弟,年近花甲,行事狠毒,均属崆峒派的门人,近被“红星教”罗致,派任武汉分堂香主。
近年来,“红星救”欲向江南发展势力,并欲先行击毁武当派,藉以摄服武林其他门派。
但武当门人多数是修真道士,且经掌门人令谕,不愿与他们发生接触。
所以他只得转向少数俗家弟子下手,以期激起武当全派与他作正面搏斗。
这威武镖局设在江西南昌,镖头陈威明,是太湖王一道的大弟子,王一道是武当四剑之一,亦即应清华的四师兄,平时急公好义,技艺超群,师徒二人均有侠名。
所以,“红星教”便选他们为下手对象,派人分头进行。
一批是由该教总坛护法,率领香主多人,往太湖偷袭王一道。
另批是由该教黑虎堂林义恭,率领座下香主什余人,南下长沙筹设分堂,再由林义恭派川东三鬼去南昌找陈威明的麻烦。
巧逢陈威明已接有红货,亲自押运,向湘西早行旬日。
三鬼只得从后追来,直到此地才算跟上。
陈威明不知其师已惨遭横涡,对方似有心而来;先还想以江湖礼数,敷衍过去。
不料双方未及多言,沈刚便挺身而出,踏中宫,走洪门,右手“神龙现爪”上取双目,左手“横江劈桨”,下袭章门,来势汹涌,劲风迫人。
陈威明心中一凛,即刻右掌上对面门,左掌“手挥琵琶”,转攻沈刚臂儒**。
沈刚只得疾收右手,左掌由上而下,变为“黑虎偷心”,迫得陈威明向左挪步,同时右手上扬,化作“金丝缠腕”,疾拿对方“典池**”。
双方招数一过,攻守加快,渐渐打出真火,拼得惊心动魄。直至两百招后,仍未分出胜负。
本来,以陈威明的武功火候,与沈刚恰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但因镖伙数人已被红星教徒杀伤,临场惨叫,死状可怜,使他心神分散,卒被沈刚点中“笑腰**”
而倒地。
沈刚满心喜欢,正在举掌下劈时,忽闻一声长啸,跟着青影一闪,便被劲风迫退五尺。
他一呆之间,陈威明已解**起身,面前多了一位俊美无比的书生,正含笑负手临风卓立。
沈刚回顾那三位教徒,早已**道被制,果如木偶,这刹那的转变,真气得他怪眼圆睁,怒喝一声道:“酸小子,接你老子一掌!”
同时进步出掌,以一式“独掌开碑”,挟狂飚劈向书生。
不料眼前青影一晃,肩上“巨骨**”一麻,便昏然倒下。
旁观的沈勇、沈强两人,见沈刚半合之内便被人点倒,不禁大惊失色,随即大喝一声,赶入场中。
沈强扶住沈刚,沈勇却以十成功力,双掌直劈清华前胸。
但见应清华玉立如旧,右掌向外一扬便听得沈勇闯哼一声,身体倒退五六尺,丑脸泛红,惊立一旁,不敢再行出手。
应清华微笑着道:“恕小生冒味,请三位听我一言,拦路夺镖,本是武林常事,不知三位与威武镖局有何深仇?崆峒与武当有何大恨?否则,请三位卖个薄面,高抬贵手!”
说完又向川东三鬼一拱手,顺势向身侧一丈外的三个教徒,一甩衣袖,解开他们的**道。
这一手隔空解**的手法,更使川东三鬼惊惧,明知劫镖无望,早退为妙。
所以沈勇接着道:“老夫与武当威武镖局均无仇恨可言,但奉敝教黑虎令行事,不管门派关系;今日得见阁下绝学,我等只有认裁!可否告知阁下师承姓氏,以便他日讨教!”
清华闻言,知是一批“红星教”徒,接口道:“呵!原来是‘红星教’的香主们,倒失敬了!本来,小生以诚对人,事无不可明告,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师承姓氏,似无明告之必要,你们既有心后会,总必有此机缘,诸位请罢!”
川东三鬼见清华不肯明告来历,无法可想,只得相视一眼,率领徒众悻悻而去。
此时,陈成明才上前两步,对清华道:“陈威明蒙小侠援手,不胜感激!请明告姓名,以志不忘!”
说着又欲跪下叩谢,但觉面前一堵气墙,迫得他无法下拜。
惊异之余,只得拱手为礼。
只听得清华说道:“镖头不用多礼!小生叫应清华,将来你会明白的,我们起程罢!”
陈威明只得叫镖伙就地埋好死去的二人,重新整理镖旗车辆,继续西行。
一路间,镖伙们都在谈论这神奇的美书生,但看着清华瘦马难行的情形,又觉得人美马劣,不称可笑!
尤以陈威明更觉奇怪,对这似是师门人物,而又无法证实的书生,真是百思莫解,怀疑难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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