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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锋芒初露
衡山,位于湘省东南部,为我国五岳之一的南岳。
主峰在衡山县西,有吐雾、天柱、紫盖、芙蓉和祝融诸峰;系属五岭山脉之越城岭,自桂分支入境,蜿蜒东北至湘资二水间;林壑深沉,奇峰峭立,仙道胜迹,流传人口。
一天,紫盖峰下的三塘集,来了长幼二人,长的是位中年文士,儒衫飘忽,态度安详,显然是个有道之士;幼的约在十二三岁,唇红齿白,面目清秀,令人喜爱。
两人亲如父子,走进一家客栈住宿。
这就是应清华和他的师父,自临江村出来后,一路经湘潭。板桥白果,渡涓水而至三塘;沿途晓行夜宿,时经半月,始达此地。
本来,以清华师父的脚程来说,这一点路程,只须一天即可到达。
但为了要磨练应清华的心性,才像常人一样地慢慢走路,好让清华渐渐养成耐劳吃苦,不怕困难的习惯,以便适应山上清苦的生活和繁重的技艺训练。
在这半个月内,清华从师父口中知道许多事情,尤以师门方面,更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原来,他那位中年师父,即是武林中众人钦颂的三奇之一。
亦即武当派掌门人,一清道长的俗家师叔;只因童身修练,内功精纯,所以年近百龄,貌犹中年。
他幼入武当,深得其玄慧真人的喜爱,武当绝艺,均得真传;技成出道,复得奇遇,功力更是猛进。
但因生性淡泊,喜作山水之游。
除每年返山谒师一次外,余皆消磨在探胜寻幽之中。
中或有作除暴安良之举,亦因心慈面和,极少下绝手毙人;故黑白两道,称他为“慈善书生。”
真实姓名李钦道三字,反而不见人传了。
自其师仙游,师兄虚云道长接掌门户后,更少返回师门。
只有在五十年前,正邪决斗于天目山之时,曾在最后几场中,突然现身却敌,大展神功,击毙几个魔头,挽回一次武林浩劫。
但亦神龙一现,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话。
其实,自正邪决斗后,慈善书生更参透人间世事,归隐心坚,便选择了衡山紫盖峰结庐而居。
六十年来,不理人间恩怨,确因修练得法,驻颜成真。
近几年间,因在静坐默念间,常有武林劫运再现的预感,才引起他收徒传艺的念头。
所以,在一年前的秋天,破例下山遨游,在临江村巧遇应清华,旁观侧探,见他禀赋质地均属上选之材。
喜得衣钵传人,本想立时带回衡山传艺,却因紫盖峰头,风寒气冷,常人难耐;才先授本门内功心法,以期打好根基。
他们在三塘集一宿之后,便开始登山;起初,清华尚可拉着师父之手前进,虽然山路崎岖,走得汗流浃背,小脸通红,亦不叫苦。
使慈善书生感动非常,深喜爱徒坚忍刚毅精神。
最后,因到处断涧巉岩,丛林荆棘,实在无法前进之时,才由师父背负,施出绝顶轻功越险而上。
慈善书生潜修之地,是块数十丈宽的小平地,高峰顶尚有百丈;实是凸出之断崖,下临无地,上面苍松翠柏,古木参天。
南面群峰罗列,云海变幻,湘江如带,风景绝佳。
靠里有修竹一丛,后面有茅屋数椽,便是慈善书生居所,旁边山泉一**,从示隙中洞洞外流,水虽不多,足供数人食用,余则虽是山居峰顶,依然花草不凋,益增环境幽美。
师徒两人上得山来,已是申初时分;即由慈善书生使他参拜祖师遗像,算是正式入门,然后跪于师前,请求训示。
只见慈善书生神色壮严,双目神光奕奕,注视着清华道:“今天是你正式入门之日,本门大概情形,想来你也知道的不少;愿你从此之后,努力上进,谨守戒律。
每日按照为师所定功课,文武循序并进,不明之处,随时间我,住食之事,不用担心,为师已有安排。但我生平只收你一人,愿你能日夕用功,莫负师心!现在,可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四周进出之路,明天再开始练习。”
清华领训出来,便在门前负手闲眺,只见万峰叠翠,暮云飞绕,夕照流霞,林壑深沉;仿佛置身天上,超脱人间俗界。
不觉逸兴横生,低吟‘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之句。
从此,他便在这幽美的环境中,随师苦练;冬去春来,晨昏不辍,以他的聪明好学,加以良师的谆谆善诱,文武二途,进步神速。
一年半后,不仅人更长得可爱,在内轻拳剑等各门武功,更是一日千里,成就非凡,使慈善师生,也不禁为之暗自高兴。
又是一年过后,他已长成少年模样,但玉面来唇,犹含五分稚一飞。
此时,他不单学会慈善的成名兵器,玄音玉箫七十二式,且将‘太清护身刚气’,亦练成一成火候。
不论何人,假如离家太久的话,在工作繁忙时,尚无特别感觉,而在休息之际,可就不同了;不管目前环境如何美妙,生活如何舒适,一定会兴起怀乡之念的。
应清华亦是如此,他年幼离家,倏忽两年有余,先时因功课忙碌,师父爱护,尚不觉得难过。
但在两年之后,心情已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所以,他在练功之余,常会悄立呆望,心绪不宁。
这本是练技之人,定须经过的阶段,若在这时加陪努力,用功不懈,不久便可冲破难关,突飞猛进。
慈善书生也已看出情形,有意让他返家一次,故当他正在呆望时,便叫他前来,微笑着说道:“华儿,你上山已两年多了,近来很想家吧?虽然为师三年之约未满,但你若愿意,亦可提前返去;只可惜‘太清刚气’,你正在紧要关头,这么一来,恐怕更要妨碍你的进步了。”
“师父!这……”
他一时呐呐不知回答,羞红了脸;心知一切情形,已给师父知道,虽可返家省亲,碍及武功又不甘愿。
所以很快地下个决定,又接着道:“是的,徒儿近来,确是非常想家,但现在不想回去了,不过,有个请求,希望师父宽恕和恩准!”
“你尽可说明,为师会替你作主。”
“徒几所以想家,原因是与家中久无连络,不明近况所致;假使清恩师到徒儿家中去一趟,便可使家父母安心,徒儿亦可免去下山,在此安心继续练功!”
慈善书生闻言大笑道:“好,好!你想得对,为师明天下山,替你跑一趟罢!”
“多谢恩师!”
在慈善书生下山后的第二天清晨,应清华带着愉快的心情,携着玄音玉箫跑上山顶。
这里,有一块三四文宽的大石,周围生着小干木,大石西边,有三株龙鳞隐现,苍劲挺拔的古松,山风过处,涛声悦耳,即是他每日晨昏练功的场所。
今晨,他仍像以前一样;先练一趟拳掌,再练玉箫招法,最后才做吐纳工夫。
这吐纳工夫,即是内功修练之法门,亦是一切武功的根本;始源于道家,颇类儒家之养气,佛家之坐禅。
主要目的,在籍人体呼吸之功,采天地之灵气,发生引导作用,将浑身精力,锻化为气,混入血液之中。
通透全身,促进筋骨强壮,进而以意运气,以气运身,练细还虚,进入神化境界;再以武功招式,化力发于体外。
此刻,应清华已练完拳掌和箫法,正在澄心净虑,演练这门功课。
当他灵台清净,物我皆忘的时候,突从峰后雾台山方面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即刻惊醒了他,睁开星目自忖道:这是临死挣扎的呼声,可能有特殊事件发生。
我学武的目的,便是除恶扬善,替天行道,怎能见死不救呢?
对!我要查明真象,惩治恶人!
于是,他即刻检起玉箫,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向峰后下方驰去。
不久,他出现山后的悬崖上,下面是一片迷蒙,晨雾弥漫,加以前山投影遮蔽,更显得神秘莫测!
他在崖上稍作停顿,像在找寻叫声的方向和筹思下崖的方法。
果然,又是一声凄叫,传自崖石下方的深渊里。
接着,见他向右一个箭步,身子凌空而起,一个“一鹤冲霄”,便跃上树梢。
再足尖一点树枝,身躯再度飞起,两手向后一分,向前平掠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晨雾里。
这种越林而去的方法,虽可省却许多时间和麻烦,但亦非常危险;因为树林宽度不明,树梢起落不便,稍不小心,或真气不继,却有大足坠身之危。
但在侠义心与好奇心的驱使下,一股极大的勇气支持着他,忘了危险,勇往直前。
他在途中,依藉树枝略一休息,已安全越过这片森林,降落在一棵参天古松上;回首张望,只见白茫茫的,不见来处,向前观察,却别有一番景象。
这是一条宽约甘丈,长有百丈的峡谷。
两山对峙,高达两三百丈,中门一道流泉,自山凹飞泻而下,至中间为凸石阻挡,散成一幕水帘,垂挂入谷。
水注处,冲成一潭,积水成溪,绕谷底右侧,碗然出谷。
两边是断崖壁立,直上如削,除了几处凸出之处外,只有石缝中,尚生有几株古松和藤萝。
谷口两边,即是蔽日森林,谷底却是一片草地。
他停身之处,正在谷口右侧森林之边沿。
同时,他又发现谷底四五十丈外,有两堆毛茸茸的东西,躺着不动;对面削壁之间,离谷底十丈处,凸出一块悬崖,崖面平坦,还生有花草之类。
他详察一回之后,觉得是块好玩的地方,并无什么危险。
但刚才几声尖叫,又确是这方面所发,奇怪!唯,可疑的,便是那堆黑茸茸的东西了。
于是,他一式“落絮随风”,轻轻地落在地上;为了防备不测,又静立一会,才沿着草地走去。
一盏茶间,他到达离那东西二丈的地方侧一驻足,便见一丝黄影,从那东西间疾射而出,投向右侧的藤影里。
不禁惊了一震,连忙凝神戒备。
但等了半天,那东西仍是不动,才明白可能已死去;刚才的黄影,亦可能是一种兽类,正在吃肉时,被自己惊跑的。
因此,他坦然走向前去,看清楚是一对猿猴尸体。
大的较普通猴类大两倍,全身黑毛,油亮发光;小的只有乳犬大小,身生黑毛;都是七窍流血,死状惨烈!令人目不忍睹,侧隐心起!
忽地一声吱叫,背后腥风迫人。
他毫不迟疑地,一式“黄莺出谷”,斜斜而起,右手玉箫注以八成功力,向后“倒打金钟”,疾劈而出。
陡觉击中有物,“拍”的一声,跟着“叭”的一声,落地扭动。
等他落在两支外,回身待敌时,才看清是条粗如面盆的怪蛇。
头生红色肉冠,全身布满三角形的黄黑花纹,长有数丈,正迅速盘结蛇阵,昂起三角尖头,红芯频吐,嘘嘘而叫,两个凸出的红眼,凶光外射。
应清华究竟还是个孩子,虽有一身武功,也触目惊心,冷汗外溢。
其实,这确是一条成了气候的东西,名鸡冠蛟,是鸡冠蛇与蟒所生。
但生性较前二种精灵,惯会辨别灵药异果,守护而吃;若遇他物侵入其区域,则凶恶大发,缠战至死方休。
清华惊惊之余,知是搏杀猿猴之物,不觉除害侠义又起,决心要杀死这凶狠的怪蛇。
双方对峙不动,他却暗思对策,自忖刚才一箫倒击,明是击中蛇身,以自己八成功力,少说亦有一两百年力道,何以毫无伤痕呢?
可能是皮肉坚韧,刀枪不入;但自己未带暗器和宝剑,如何除去它呢?
静默一阵,忽然计上心来,随即箫交左手,检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又以八成功力,投向蛇阵。
响声过后,怪蛇又挨了一下重击。
但也激起它的凶性,即刻昂首抬身,冲射而来,腥风毒气,势将惊人。
幸得他机警,人小胆大,知道蟒蛇之类不单头部咬人,尾部亦会扫人,身子更会缠人。
所以,当蛇头离他四五尺的刹那,即向左挪步,右旋身跃起;让蛇头,避蛇尾,越蛇身,临空飞过。
右掌左箫,同时向后下方,猛击蛇之首腰二部。
并藉此反弹之力,自身冲落蛇后左方两丈。
果然掌箫均中,“拍”“叭”三声,怪蛇又落地结阵不动,但动作已较前缓慢,似有转动欠灵之状。
清华也已看出蛇已受伤,但因外面并无迹象,未知其受伤程度。

他又稍作思考,认为趁它转动欠灵之时,仍以石击为妙,再以掌箫乘机合击,或可完成心愿。
于是,他又检起一块较前粗大而有棱角的石块,以十成之力,投向蛇阵中央。
不料石落蛇阵一响,即见蛇阵散开。
头身尾翻滚曲扭,扫卷扑打,两三丈内,沙石飞腾,声势较前更是惊人;使他急向后跃退丈余,全神以待,以为又有一番狠斗。
但空自紧张一阵,仍不见怪蛇追来,只见它拚命挣扎卷打,血雨飞洒。
经过盏茶之久,才渐渐瘫痪于地;但蛇身及尾部,仍在慢慢地扭动曲转。
这时,他才明白怪蛇已经死去,不足为患;嘴角现出了胜利的微笑,深深地嘘了口气!
不觉一面擦汗,一边又暗忖刚才的经历。
本来,以应清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面对如此一条怪蛇,实在危险;虽有一身武功,也因用功太浅,又无暗器宝刀。
就是换上其他武林高手,亦将费一番苦斗才能成功。
但是,他毕竟很快地成功了。
其原因,应归功在三方面:首先是他自己临危不慌,避开正面与蛇搏斗,利用人小身灵的优点,使怪蛇失去头尾的长处。
其次就是在危急中,无意间用玉箫击中蛇之七寸,使它蒙受致命之伤。
更加上最后一击的石块,恰好打中蛇头。
当蛇头向下一缩之时,又巧遇下面是块大石,恰成为上下交夹击之状,故被击成碎烂。
要知蛇类爬行,端赖体内之脊骨,且此骨最易松脱;一遇此骨松脱,便全身无力,难逞凶恶;而蛇类亦甚伯寒冷,逢及严寒,便会行动受制。
清华手持之玉箫,连他自己亦未明妙处;原因是尚未到技成下山,承受师传兵器之时;故慈善书生仅叫他待此练习,并未说明出处。
其实,这根玉箫是万年寒玉所制,平时虽无异处,若遇与敌交手,便可显露其特异之处。
只要持用之人用功力灌注其上,不单可敌宝刀宝剑,且可从箫上射出一团冷气,寒彻筋骨,使击中处之血肉神经全被冻损。
但其威力大小,须看持用者功力深浅而定。
清华功力虽浅,但他先以八成功力注于箫上,无意间击中怪蛇七寸,亦非小可,以后又击中蛇腰,使怪蛇全身骨胳松成数段。
且经箫上寒气侵袭,便成为转动不灵,终被击毙。
他稍一沉思,即又警觉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重新观察四周情况,终于眼光掠过猿尸时,发现又一个小猿猴,踞坐在大猿尸上,身长黑毛,头顶白色,睁着一对火眼金睛,瞪着他不动。
因此,他悟出最先的那丝黄影,便是这个幸脱蛇劫的小猿,随即引起他的童心,慢慢踱向前去。
他在猿尸前静立一会,见小猿并不怕他,便又轻轻地蹲下来。
并自忖道:这小猿很可爱!也很可怜!没有母亲和兄弟,以后怎样活下去呢?
这深山里,一定很多东西欺害它,不如抱回去,求师父允许我收养!对!抱回去!
他想着又伸出右手,欲去摸摸小猿的头,谁料小猿毫不退避,见他手一伸来,即用那双小毛手抱住,一个翻身便爬上掌来。
似乎它也知道,清华是替它报仇的恩人一样。
这时,清华确实高兴极了,连忙将它抱在胸前,并将玉箫插在腰带上,让出左手,轻抚着它的头背细毛,低声细语道:“乖猴儿,吓坏啦!饿坏啦!跟我回去,师父会喜欢你的。”
小猿顺服地伏在他怀里,双手紧抓着衣裳不动。
他慢慢绕过蛇尾,走向谷口,准备再越林回去,偶而瞥见树影及自己的身影,猛忆时候已是不早,太阳已高出前山,光线穿透了晨雾的重围!
他暗忖道:“起床至今,自己未吃东西,小猴也一定饿了!”
回去吗?师父不在家,抱着小猴又肚饿路险!
不回去吗?此地不知有否生果之类充饥!
他考虑一番后,认为早晚回去都行,不如在此弄饱肚子为妙!
因此,他详细观察四周上下,希望能找到好吃的东西。
但是,他失望了,所见到的,只是苍松古柏,杂树藤萝。
于是,他左手搂着小猴,一个箭步,继之一式“一鹤冲霄”,跃上两丈高的树梢,再演前式,便巧登最初停身的古松,重新注目观望,希望在高处能有新的发现。
不错,他细心观察之后,觉得对面那块悬崖上面,似有不少花草之类,靠壁有棵小树,枝叶间,像是结有红色的小果子。
但悬崖四周,无路可通。
十丈高的距离,却不是现时功力所能跃上的。
他不禁坐在松枝上,发呆一阵,终于让他想出一条颇为危险的法子来。
因为那悬崖右上角,两丈外的石缝中,长有一棵小松,小松右侧两支外,凸出一块稍堪驻足的小崖。
这小崖右下方,亦有一棵枝叶稀少,枝干曲扭的古树,再向右丈许,便是谷口右侧的丛林。
“对!就这么办!”
他自语一声后,随即飘落地面,找一根软藤,将小猿兜缚在胸前,跟着一展身形,向对面树林驰去。
一会儿,他已跃登对面林边的古树上。
此处离谷底十余丈,寄身在削壁孤树上,确颇令人胆寒。
只见在树上稍作休息,身躯一沉一起,借树枝反弹之力,猛然向上拔起一两丈高,足尖一点那块小崖,一式“落絮随风”,向前飘向两支外的小松。
但那松树,枝于太小,无法承受他的落势与体重。
他的功力与轻功,又未达到一苇渡江,登萍渡水的境地,若教他全身一压势将松断人坠演成惨剧!
犹幸他人小胆大,反应敏捷,身形刚近小松,便已觉得不妙,猛地提气缩腿,双足一蹬松枝,两掌向后一拨。
利用这一蹬一拨之力,身形向前飘落那块悬崖边沿。
他连忙踏前两步,隐住身躯,回首来路。
犹见小松左右摇晃不已,自己落足之处,只差尺许便是崖处,真是触目惊心,危险至极。
痛定思痛,不禁额冒冷汗,心跳不已。
这里是块三四文宽广的崖面,可说是数百丈高的削壁上,仅堪活动的地方。
崖面长着一层细草,夹生许多不知名的小花。
靠壁根中央,似是有个石洞的痕迹,但被块大石封住,密不透风。
大石微向外拱,中央有石色,稍现不同。
一股清泉,沿大石的右下方,泅泅流水,经左侧壁根,流向崖外。
巧在泉道流经旁边,有个脸盆粗细的小洞,长有一株矮树,高约三尺,细枝厚叶,状呈椭圆。
但根干粗如洞口,盘结生长,枝上结有卵形略尖的朱红果子,香气四溢,使他一见而食欲大振,小猴也闻香吱叫!
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摘下一粒果子,稍一闻嗅,便用门牙咬破,撮嘴**,只觉得一股香甜至极的乳汁,已顺喉而下。
因之用手一送,将果子整个投进口内,连皮带肉,一齐吞下。
接着,摘下一粒给小猴,自己又连吃四五个,直到他觉得饥渴已止时,已让他吃下二十多个,小猴也吃了五六个之多。
此际,他才想起,如此好吃的果子,应该摘下留着,自己可以慢慢吃着玩,师父也可尝尝滋味。
但当他摘完剩下的三四十个之后,突感浑身发热,血脉暴涨,头脑沉重,昏然欲睡,看看小猴,早已昏睡怀中不动。
心知是吃了果子之故,慌得就地坐下,凝神净虑,按照师门心法打坐,渐渐浑然无知,进入物我皆忘之境。
其实,应清华所食的果子,即是道家称为朱果的东西,常人眼食一粒,即可健身延年,练武人服之,若能及时运功吸收药力,可抵一年功力。
这种果子,必须是千年以上的枸杞树,生在罕无人迹的地方,再经灵泉灌溉,才能结成果实,熟时清香四溢,灵禽异兽争夺而食。
但时间甚短,不久便会自行脱落融化。
真是难途的奇珍,旷世难求的灵药。
现在,应清华一连吃了二十多粒,力道当然非常猛烈,可喜他虽然不明其理,而即刻运气行解,吸收药力,正是恰到好处。
小猴服食五六粒,便自不同了,因它不懂内功,致被药力冲昏而睡,但此后,定被洗毛伐髓,灵慧异常。
约在午末时分,清华从定中倏然醒来,觉得诸身舒适,神清气畅,较平时练功之后,颇为不同。
知道果子有益无害,食用不妨,但小猴昏睡如故,却又不解。
他起身望望天色,觉得时间尚早,多玩一会回去,亦无不可,便漫无目的地,在靠壁树边,随手东摸西拍,状甚愉快!
不料壁根湿滑,草细苔油,他一不小心,足尖一滑,上身猛向前冲,为了支持身体平衡,急忙用双掌尽向石壁拍去。
刚好拍在那块塞洞大石的中央,身形是稳住了,但听得几声“轧轧”响动。
那大石随之向内沉落,平铺如崖,现出一个高可及人的洞口。
他惊得向后一跳,拔出玉箫以备不测;但往洞口一观,仍无别物出来。
只见那块封洞的大石中央,经自己双掌拍碎了一块,形成深有两寸,宽有掌大的凹洞。
他不禁自忖道:“我那来这么大力?此地怎会有机关设置呢?难道有人住在此地?但又不像常常有人进出的迹象!进去会有危险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他疑惑不定!
最后,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双眉一掀,决心要进去一探究竟。
于是,他待蒂进洞,踏过封洞大石,小心前进一丈左右,觉得洞内空气清新,似无毒物存在,又继续前进。
洞底干燥,光线渐进渐弱,三四大后,地势渐高,洞亦向右拐弯。
这时,他内心甚为紧张,藉着洞口射来微弱的光线,隐约看见脚前是块横宽两尺的白石,再前便是渐高的石级。
他踏前一步,意欲静立戒备一阵,再向前进。
孰料脚下石突然下沉,跟着“轰隆”一声,洞内顿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同时惊得猛然一跳,头顶撞上洞顶,痛得他昏倒于地,不省人事。
不知经过多久,他又慢慢醒来,摸摸自己后脑,觉得肿痛微存,幸未出血,不觉苦笑一声,聊为自己解嘲!
随又暗自忖道:“现在洞门已闭,后退无路,虽知脚下白石,即是洞口开关,但石已沉下两尺,四周密不通风,实在无法弄它出来,而且黑暗无光,纵有别的开关,亦无法找出;目前唯一办法,只有摸索前进,或可脱出困境。”
因此,他重鼓勇气与决心,摸着自己的玉箫,敲点着沿壁,摸索前进。
摸索了一段时间后,他已沿着洞壁,左弯右拐两次,洞内已较前宽广,洞底微向右倾,右壁根有泉水润湿。
渐渐地,他已感到模糊看得见些,以为是渐近出口,天光映辉的缘故,所以更加紧前进。
其实,只是在黑暗中时间已久,眼睛渐已习惯现况的原因。
他现无法知道时间,也无暇顾虑其他,只知继续前进,寻求出口。
又经一段摸索之后才发现一线微光映入眼帘,洞势又是上升,已见石级无数,直上如梯,不禁大喜,飞越而上。
走完石级,再一转拐,便到一扇石门之前,门内光华大现,宽广异常。
他以为出口已到,住有人家,在喜极忘危的心情下,随即闪身而入。
谁料门内情形,又使他目乱身呆,惊奇万分。
这是一座拱形洞府,并非真的出口。
洞内高宽五六丈,全洞光滑如镜。
洞顶中央及四角,各悬卵大明珠一个,光芒四射,柔和明亮,照得洞内明如白昼,而有温馨如春之感。
洞中央有一水池,宽广丈余,清澈见底。
池中有座小假山,高出水面约三尺。
山顶一线喷泉,水珠洒向一株盈尺的植物上。
这植物仅生九叶,状似兰形,青翠欲滴,异常可爱。
水中尚有莲花数品,却是有叶无花。
池右五尺,有石案一具,上有古鼎一个。
案后有一石坛,高约两丈,宽有丈余,坛中蒲团上,坐一瘦小老人,白发如霜,银发过腹,颜容干枯,盘膝闭目。
石坛两侧均有门户,但左开布闭,不明其故。
他看清洞内情形,知道自己处于高人洞府之中,只得肃容清步,走到坛前躬身道:“晚辈武当应清华误入前辈修真之处,请予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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