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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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小虎备战,最忙的不是自己,反是允文。每日一早,允文必定第一个赶来助阵。
樱花道:“你这么爱热闹,不如学武算了。”
谁知允文一听认真起来,要拜连小虎为师。
连小虎笑道:“你的跟班的就是武学高手,你这是守着金碗要饭。”
允文见他推辞,泄气道:“你可不了解我的心,他们再厉害,不过是我手下,但咱们是朋友。这样吧,你教我武功,我喊你武师傅,我教你弹琴,你称我琴师傅,咱们两个互为师傅,谁都不欠谁,总算扯平了吧。”
樱花起哄道:“小花匠,这个买卖可以做。”
冷凤儿笑道:“妹妹,你是惟恐天下不乱。”
连小虎还要再推辞,允文脸一板,大声道:“连师兄,你够不够朋友,一点江湖义气都不讲。”他这些日对江湖情事大感兴趣,命令手下大讲江湖人事,他手下肆论狂抒,听的允文少年的胸怀难免血脉忿张,遐想无限,不知不觉说话也带上了江湖口吻。四人都笑起来,谁知允文又道:“这样吧,小虎哥、樱花、凤儿,咱们四人效法古人桃园三结义,结拜金蓝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听多了江湖义气的故事,他不禁神往一诺千金,慨然赴死的义气胸怀,念头又转到这上面。
冷凤儿摇手道:“允公子,凤儿怎配和您们论交,万万不可。”
樱花也道:“你俩结交你俩的,不要扯着我和姐姐。”
“那……那么这样,我和小虎哥结拜兄弟,你和凤儿姑娘结拜姐妹,如何?”
樱花拍手笑道:“那好,姐姐,咱俩结为金兰姐妹。”
有这俩人一唱一合地鼓动,连小虎和冷凤儿只有乖乖地听命。
四个少年序了年谱,连小虎为大哥,允文为兄弟;冷凤儿为姐,樱花为妹。风云阁桂花树下,四人撮土为香,对天盟誓,义结金兰。结拜后,允文大是兴奋,道:“应当庆祝庆祝……”
冷凤儿笑道:“别只顾着高兴,小虎兄弟还要比武呢。”
“对。古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从来酒肉无朋友,咱们的情谊是在心里,庆祝不庆祝那是外在的虚应。”
冷凤儿、樱花听他唧唧咕咕地自言自语不休,都道:“你是着了魔。”
头几日对连小虎来说仅算热身。第三天的第一场,连小虎才接触到名门正派的少年弟子,对手是雪山派掌门苏灵弟子雪儿。小姑娘眉凝目秀,肌肤胜雪,一身白衣,连手掌上都以白绢裹缠,立在台上,风飘雪衣,如琼瑶台飞下来的白衣仙子,令人好生艳羡,引动众人齐声夸赞:“好靓的小姑娘。”更有素日怜香惜玉者,知道连小虎的厉害,先同情起小姑娘,大声劝道:“小兄弟,难得有如此俊的小姑娘和你比划,这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看人家娇滴滴模样,索性成全了小姑娘,认输下台,也显出咱爷们的风度,好不好?”
众人起哄帮腔,小姑娘已是飞霞上脸。连小虎不好意思起来,以他个性,让了眼前这位小姑娘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但现在有庄主的吩咐,他无言以对,只有笑笑。众人哪里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还道他已首肯,均拍起手来。
雪儿娇怯怯的小女儿姿态,动起手来可不一般,不愧名门正派的弟子,飞雪剑刺出立见真功夫。剑影一闪,就逼到连小虎左肩云门**上连小虎错步闪避。小姑娘飞雪剑使开来,台口观战众人只感寒气扑面,象是进了狂风怒号,大雪漫天的肃杀境地。
众人眼见她白衣飘飘,玉手持剑也分不清哪是肤色哪是衣色。凛凛剑光中,将连小虎团团围在中间,均跺脚拍手大呼道:“好!好!好……”
小姑娘在川藏一带被人称作雪山玉女,颇有名气,剑法着实不弱,为了师门名誉,更是尽展功力,但此刻她心里不象剑法施展的那么舒畅,更不象台下叫好的那般高兴。明明要刺到对手,不知怎么就差了一分、二分,一剑二剑三剑……就是刺不到连小虎,小姑娘急躁起来,一招“苍巅飘雪”本是纵身跃起,剑尖轻灵点对手百汇**,一招不中,立刻旋身变招,方能透出“飘”的灵动意蕴。但她身子一纵起,突望见连小虎笑眯眯地神色,不由芳心懊怒:“这人如此可恶,竟然嘲笑我。”那一剑刺出,未免成了重击,哪里还有空灵飘逸的神韵,露出破绽来。连小虎思量缠斗已久,给足了她面子,抢上一步,贴近身去,右手一探,将小姑娘发髻上簪的珠花取了下来。
小姑娘觉得发髻一动,再看时,不由大惭。连小虎指捏珠花,笑眯眯地望着她。小姑娘何曾受人如此戏弄,不由红云飞面,珠泪欲滴。
连小虎笑嘻嘻地正要还她珠花,小姑娘眼泪“啪啪”地掉下来。
连小虎窘迫道:“你……”他是最怕少女的眼泪。
小姑娘一抹泪水,恨恨道:“我艺不如人,可你……你羞辱人。”一跺脚,小姑娘气冲冲地跳下台去。
监礼昆嵛剑客罗放高声道:“连小虎胜。”
台下嘘声大起,连小虎闹个满脸通红,极为尴尬地蹩下台来。惹的樱花刮着脸皮羞他:“欺负小女孩,你羞不羞!”连小虎那是无话可说,好生郁闷。
接下来,行远胜小太岁齐郎、雷小凡胜落莲花、杨琢玉胜陆之仁、小浪子斗云胜秋水、绝地谷小谷主冉平胜海生、苏小玉胜小魔女红红,段小云胜小仙姑莲子。众人见苏小玉、段小云以薄柳之质的女儿身又杀入下一轮,都为两个姑娘喝彩。
当日第二轮连小虎与小浪子斗云放对。小浪子是不信连小虎的能耐,连小虎是替樱花出气,两个人斗的激烈,可惜小浪子内功远逊连小虎,不出三十招,被连小虎一掌击倒,弄的小浪子一点脾气也没有,面瓜瓜地下台。他的狐朋狗友小太岁抱着他安慰道:“好兄弟,我知道你是不想使劲,咱们大人大量,让了他!”
小浪子大声道:“是的,小爷不过就是让他。”但鬼才知道他心中的沮丧。
杨琢玉和雷小凡对战。两人都是时下顶尖少年人物,陈宣礼也来观战。场上气氛肃穆,没有了前面的喧嚣和戏谑。两个少年大会前就攒着劲拼这一场,自然放开手脚全力施为。雷小凡五虎断魂刀,刀刀狠辣;杨琢玉三十六式天游剑法,剑剑轻灵。两人表现出的精湛武艺,不愧是当今武林的顶尖少年。但两人都知道对方在等什么。缠斗近二百招,杨琢玉一招“天游旭日”,振剑直指雷小凡胸前大**。伴着剑式,杨琢玉口中发出低吟,似草莽中卧虎低吼,又恰似天边滚来的闷雷。台口职守的仆役,神思一昏,撞下台来。
满场众人无不为这怪异低暗的啸声动容。而当其冲者,雷小凡耳膜一鼓,他早有提防,混元真气催动,抵御刺激神经的低啸。但没想到此啸声不似那日振聋发聩的高亢,转而为阴慑沉郁的低啸,一丝怪异的音调,寻经蹈脉直达脑际,头脑为之一沉。杨琢玉的剑式似狂风吹进的鄹雨临身,好个雷小凡,右手刀电光火石般身前横拨,上身快速斜侧,“叮叮叮”,刀剑相交,杨琢玉虽没刺中他,剑尖却挑开他左肩衣衫,裸出半边膀子,肩头鲜红的三朵火焰状文身显露出来。

杨琢玉脸色苍白,虎啸真气极耗气力,他功力尚浅,今日全力施展,实无再战之能,所以要是实战,他发功后不能毙敌,就是把自己的性命押上。
雷小凡飞身一退,望望肩头,抱拳道:“好,姓杨的,你胜了。”说罢,梆梆梆地磕了三个头,那自是他们的赌约。
杨琢玉只能挤出点笑容示意,知道自己胜的勉强。
监礼少林十八罗汉,头卢尊者高声道:“武夷剑派杨琢玉胜。”
唐大皮笑肉不笑地道:“杨掌门,恭喜。虎啸真气终于练成。”
杨南海淡淡笑道:“不敢,唐先生的的如意拂不也是大功告成。”
唐大干笑两句:“雕虫小技哪里比得上杨掌门的盖世神功。”
众人都知两人不和,听这对话,果然透着火药味。
当日最后一场连小虎对阵少林小罗汉行远。行远十五时就闯过少林山门的历练三堂,被许可为行脚武僧,曾独身一人解救出被开封名化寺恶和尚掠去的十数名村妇,声名远播。如此一个行侠仗义的少林武僧,自然较连小虎有声名、得人缘。
台下观战的众人,十个里头能找出七八个和少林扯上关系的,所以他俩在台上一站,一百个中有九十九个为行远喝彩,只有一个尖嘴猴腮地老者挑衅似的叫道:“老头儿押连小虎赢,谁不服就赌一把。”他话一落,像捅了马蜂窝,立刻有七八个嗓子吼道:“好,怎么赌,我押小罗汉。”
老者摆着手道:“别吵,别吵,愿赌的拿银子出来。”
一个汉子急不可耐地道:“老偷儿,我来陪你赌。”一张百两的银票押在桌上。
老者见那汉子的银票,讥嘲道:“胡四老弟,你未免太不衬了吧?”
“不衬?你老偷儿的银子呢?”
“银子?”丁三手面显不屑神色,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啪”地压在桌上,道:“这些够吧。”
关里关外通用,山西邢家行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总有十来张之多,端端正正地押在桌上。丁三手大声道:“就小赌这些。”
众人眼光大亮,见到这么多银票还不来劲。
胡四窘的面红耳赤,道:“这……这……”
丁三手讥笑道:“呵呵,胡老弟,怕是输了没法子向范大小姐交代吧?如何,不敢赌了吧?”
“胡说,我胡老四岂能输于你老偷儿!只是……只是今日手头略紧,不行的话算我先欠着。”
“胡老四,你是赌场老客,说这话不脸红,赌就下注,不赌拉倒。”丁三手说着要拿起银票。
“慢着,老丈。”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按在桌面上。“老丈,看看这个可衬。”他不笑还好,一笑,一遭男人都怦然心动:“好俊俏的公子哥。”下赌者是位宝蓝衣衫的少年公子哥,瓜子脸,面如玉,令人砰然心动的是他精致地五官,当真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没一丝一毫地偏差。他剪水双瞳盯着丁三手,唇边挂着浅笑。
一众大爷们立刻明白一个道理,难怪这世上还有断袖之癖者。
丁三手只盯着他纤掌下之物色动,那是块金刚玉牌。手掌大小,质地密实,纹理细腻,光泽温润,显是上乘货色。牌上阴文镂出一幅山水,笔法简练,极为传神,必是名家手笔。
丁三手识货之人,心中窃喜,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就跟你赌这把。”
少年公子道:“诸位朋友做个见证,我押行远小师傅胜;若是连朋友胜出,老丈只管取了这金刚玉牌。”
“好。这才像个大老爷们。”丁三手一句话损的胡四窝心半天。丁三手嘴里赞着,心道:“漂亮公子哥,别怪你丁爷爷心狠。你丁爷爷上回没押连小虎,输的性命几乎丢掉。嘿嘿,今日你丁爷爷略施小计,就钓上了你这头小肥羊。这一下连本带利都有了。”他俩这一豪赌,半个场子的人都知道了。众人腾开桌子,让两人大马金刀地坐稳,好瞧清楚谁胜谁负。
台下赌的热闹,台上斗的酣畅。佛门讲究四大皆空,清净无为,可看看生龙活虎地行远,就知道无嗔无怨的功夫对于精修武艺的少林僧来讲,是多么难以调和。行远罗汉拳使将出来,一招一式紧压着对手,每一拳击出,都卷起呼啸风声,招招尽显精纯扎实功力。
台下众人大声叫好。围在赌桌边的,都拿眼觑着丁三手。
胡四阴笑道:“老偷儿,这会怎么样。”
丁三手冷笑道:“门里汉,你少说风凉话,这会输赢可还没定。”但心里也不由发紧:“连小子是怎么回事?”
观礼席上,一空摇头道:“海之阔,有容乃大,天之高,风行无涯。佛法武学,实乃一体。心中有佛,才有武术之高天阔地。一味精研武艺,丢弃佛旨,不亦于自设魔障,终是有碍修行。你们要谨记。”智行等少林十八罗汉合十道:“师傅教诲的是。”心里琢磨师傅的话意。
行远战术是以扎实沉稳的功力压制对手,来个完胜。不巧的是连小虎名声虽不如他响,经验不如他丰富,功力却比他强。行远罗汉拳第四十二招上后劲微微一滞,“黑虎掏心”势头略缓,连小虎接招觉察对手功力衰退的细微变化,立刻身随拳进,左手架开行远招式,抢上一步,右拳反击直撞行远腋窝渊腋**。行远见他拳式飘忽闪烁,另有一股莽撞酣畅气息,拳面棱角锐器般夹着丝丝破空声,心里惊诧,曲肘一挡。连小虎拳面撞上,行远浑身一震,胸口郁闷,退后一步。连小虎得理不饶人,进步左拳打出,直奔行远面门。行远右掌一抬“砰”地对了一拳,行远身子一晃,又后退一步。连小虎右拳又“呼”地击出,拳风霸道,行远不由大吼一声,他从未给人这样逼着打过,全身功力凝聚,挥拳迎上。
“砰……”
丁三手在台下拍着桌子大叫:“倒也!倒也!倒也……”
行远矮壮的身子噔噔噔地后退,终于抗不住余劲,推金山倒玉柱般摔在台上,砸其一股尘土。众人一片惊呼。
监礼武夷剑派大王剑客杨南风高声道:“连……小……虎胜!”
丁三手一把抓起玉牌,道了声“多谢!”一溜烟地消失,生恐漂亮公子哥反悔。
围观众人都看着少年公子,颇怀同情。少年公子只是笑笑,面上有些泛红,眼睛盯着连小虎,倒也不显得多心疼。众人心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把钱当回事。可谁又知少年公子心里想的是:“果然被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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