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回城的路要比出城慢了不少,我是路盲,由得十三阿哥择路驰骋,直至月上西楼,才远望见四贝勒府轮廓,因行人渐多,策马不便,我也嫌和阿哥同骑招摇过市太过显眼,未免白惹闲话,索性提早下马为他牵缰前行。
十三阿哥却执意不肯,下马和我缓步同行。
我很激赏他的绅士风度,但此时此刻,我唯觉不亦饿乎,算时辰就算回去也赶不上晚饭正点了,哀哉,哀哉。
奇怪的是天黑之后,王府四周竟非常热闹。
一路走来,不时见儿童有执鲜长柄荷叶,上插蜡烛,青光荧荧,如同磷火,也有提小花篮的,有举一朵莲花,下有荷叶,边走边喊:“莲花灯,莲花灯,今日点了明日扔。”
十三阿哥笑道:“你小时候过节最爱玩这灯,还不肯扔,存了满屋子,又守着门不许人进,哪次都要四哥发脾气你才听话,偏你是个打死不求饶的性子,不知白吃了多少苦才学会跟他强不得。可自从你去了年家,没人折腾了,他又在我面前说,空荡荡的好像少了过节气氛,真是好笑。上年这时节你在年希尧家病了,选秀女的事也耽误下,搁别人身上不知多急,你却只为玩不到莲花灯大哭了一场。今儿我本想带你到什刹海荷花市场南头老吴家铺子挑个灯送你,他家的莲花灯如今换了半透明鱼鳞纸制作,燃灯之后,通体明亮,纸穗如同丝线一般漂亮,我原想你见了后必定嚷嚷‘精巧绝伦’,不料反累你陪了我大半日,到现在还空着肚子。”
我天怕地怕,最怕人家跟我回忆从前,听他这一番话,不过频频点头作含笑半步颠状凑着趣儿罢咧,又走出数十步方后知后觉,猛然止步,诧道:“选秀女
十三阿哥道:“八旗秀女历来三年一选,上年你已到年龄,因病未录名,本是背运,但谁也没想到当年宫里忽然出了那档子事,停选了一年,倒是你转运呢。今年选秀之事户部四月早已奏报皇上,奉旨允准,如今八旗都统衙门已逐层将十四岁至十六岁间适龄女子花名册呈报汇总,又交到户部,由四哥主持上报皇上,选阅日期都定了,今儿四哥去太子爷那也要讨议这事处置。四哥是你本门旗主,又现管这事,你见天儿在他身前,竟无知觉嘛?”
我怔怔听着,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清宫有所谓八旗女子“选秀”,首先是皇帝为自己挑选后妃,顺便也为皇子、皇孙和血缘关系密切的宗室“赐婚”,现在我搅入这混水里,选中和不被选中的机率还真不好估算,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选上了,怎么办?
年玉莹要放在我的时代,就一未成年少女,人生大事是烦恼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哪有这么早嫁人的?太荒谬了吧。
我一味阴晴不定,忘了说话,十三阿哥却望着我微微一笑:“你放心——”
他忽然停口,可他的笑容渐渐加深。
月色星光仿佛一起陨落在他的眼里,直到我开始心跳,然而又似受到牵引,无法别过头去。
不远处仿佛传来小宝嘶叫,唤醒我意识,我一半恍惚一半紧张地看到出声方向:长街那头,戴铎正牵着小宝穿过人群向我走来,另还有几名府里长随跟着。
“你放心。我一定会跟皇阿玛说,求他把你指给我。”十三阿哥的声音如此接近,就像他可以让我触手可及一样,但等他上马走了、戴铎到了我身前,我也没能鼓起勇气再看他一眼,尽管我纯洁内心在默默喊口号——我TM是党员!我的立场很坚定!
跟戴铎回了四贝勒府,自有下人牵小宝去安置。
戴铎难得沉默,一路送我到怡性斋跨院前,就自行退下。
我也不在意,推门进去,打眼一看,好不吃惊:
不过出去这半日,院内竟已增设鲜荷若干盆,另有整株大青蒿十数座,上缚点燃线香数百。
盆莲与蒿子灯之间,摆仙女,八仙,凤凰、仙鹤、麋鹿等等或人物或飞禽走兽形状的大型莲花灯。
连东西堂檐下也挂满各式各样花篮灯,什么羊儿灯、兔儿灯、鹰儿灯、虎儿灯、马儿灯、金鱼灯、长鲸灯、鳌山灯、走马灯,应有尽有。
此时正值星河耿耿,金风送爽,玉露迎凉,盆莲、青蒿和线香散发着淡雅芬芳不同香气,诸灯明火荧荧,好看已极。
我想找个人问问,但正书房里一个人影不见,院两厢配殿也静悄悄的,四阿哥没回来,平时这院里可走动的人又上哪去了?今天是法定假日?
我纳闷着抬脚回屋,不提防踢倒地上什么物事,低头一看,嘿,谁忘了挂上的一只红眼睛白兔儿灯,扎的精细活儿,肚子下还有两轱辘,带跑!看得我顽心顿起。
我有意大声咳嗽几下,见四处的确无人回应,便笑嘻嘻拎了兔儿灯前的小绳,在院子里东绕西绕跑起来。
想当年读大学时,我总晚自习到一半就出去买零食,吃完到操场上慢跑几圈,有益身心健康,顺便惊起操场边小树林内人形鸳鸯数起,为校园精神文明建设无私献力。
到贝勒府这些日子,我要么忙、要么吃、要么睡,连广播体操的时间也抽不出,请安打千倒成了每日必行功课,成天在人眼皮子底下做活,难得这么随心所欲,一个人开游园会,爱怎么歪歪怎么歪歪,说不出的轻松,跑了一会儿就开始哼哼唧唧低声唱起来: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不仅唱,我还跳,把个兔儿灯整戴掉了一轱辘,成了瘸腿,干脆卡了兔脖儿当短棍使,反正我懒,里面没点蜡烛,不怕烧到手。
虽然玩得有点疯,但我一直保持着警惕性,只要门口那儿有一点响动,立马改换表情拗出修灯师傅造型。
不过几次有惊无险,我便也放心,玩了个尽兴,才回西边余庆堂的“档案室”。
一进去,因院中有光透入,不点蜡烛也可见物,我先将兔儿灯往门口椅子上一抛,又端起矮桌上半天剩的半盖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抹抹嘴,正寻思着上哪要点吃的,忽然想起:“档案室”的门我下午跟十三阿哥出去时就锁好的,怎么现在开了?
莫要丢了什么文件,这里的人才会都跑了,留我当替死鬼吧?
也不至于啊,贝勒府戒卫森严,哪有外人来偷?何况我一路回来也没见啥查夜症候。
——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
怒,不要又是什么狡诈妇女趁四阿哥不在家整我吧?
我越想越惊,忙回身先把门自内闩死:赶紧先查一遍少了多了什么没再说,别让人栽赃!我擦火点燃了桌上烛台的蜡烛,一手操起旁边厚厚一叠线订目录,便要往大书架那去对帐。
随着移动时的一晃,烛焰窜起,将我在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而我也在一霎间看清端坐在书案后的四阿哥,手一抖,目录散了满地,忙着打手:“请十三阿哥安!”的df877f3865752637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

胡说什么呢这是?
可隐约又有念头掠过我的脑际:如果能和十三阿哥一起,我是否就不必这样整天担惊受怕,动辄得咎?我刚才在院中那样高兴,和十三阿哥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究竟有没有关系?
这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叫我乱了方寸,但这些问题还是其次,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四阿哥听到我说错话了吗?
我很想抬头观察他神色,但我不敢,只存了侥幸心理希望他今天人品爆发不要为难我。
我是有点怕他的。
第一眼见到他开始,我就有点怕。
年玉莹是足够美的,从我见到的形形色色人等眼里,便可看出这份美貌换来的倾羡、宽容甚至爱慕,好似天生宠儿,等他日学会八面玲珑磨练成精,只需一两度散手即可颠倒众生,但四阿哥不一样。
不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将来的雍正皇帝,而是为他难以言喻的眼神,令我有什么都被他看透的感觉,愈想掩饰,这种感觉就愈强烈。
没人会喜欢被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看透,我更不例外。
我垂头听着他的脚步声过来,在我身前停下。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听来平稳,似乎无任何不妥,却有不容质疑的肯定。
我慢慢抬起头,因他比我高的缘故,并未看着他的脸。
他抬起右手,以食指触上我的左颊,指尖微力,从眼眶下方斜向唇角、下颌,又沿脖颈一路往下,仿佛漫不经心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他的食指所过之处,有若一簇簇火焰灼痛我肌肤。
这一连串动作的意味令我始终不敢抬眼看他,只在这火隔衣滑下我锁骨时仓惶退后。
但只来得及退了一步,他的左手便迅速绕到背后控住我身子,同时右手紧贴上我左胸微隆之处,我毫不怀疑他能清晰感受到我心跳的急促紊乱。
我本能昂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吐出三个字:“放开我。”
“噼啪”一声,映在墙头上的烛光一暗,复又明亮,这烛芯爆裂声,使室内平添一份令人窒息的氛围。
一明一暗间,他的眼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宁愿相信那是我的错觉。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他放开了他的手。
天知道,我垂在身侧的手,手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
我尽量镇定地转身走向门口,一面默默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回头,千万挺直背脊,千万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怕。
我伸手拉门,不可谓不用力,门上却发出大响,骇了一跳,我这才记起门被我自内闩住了,又用手去扳开门栓,移动过程中,它发出的每下钝响都在我的神经上刻下尖锐一笔。
终于打开门,看到院内灯火,我一下失了节制,拔腿就往外跑,连头上帽子掉落也不顾了。
可刚跨过门槛,四阿哥就突然自后追上,一把纠住我的发,将我拖回,我分不清我的背重重撞到的是门还是墙,但我的眼角有看到他的脚踩过我的帽子。
极度的恐惧让我差点失声惊叫,却又生生克制下去。
惊慌不能解决问题,我得弄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还从没见过他亲自出手打人,到底是什么惹到他这般发作?
谁知道男人发起脾气根本不可理喻,他一点不理会我在说什么,只管把我半抱半拉地扯回室内。
今天一天,我只中午吃过一点东西,奔波了半日,哪里还有多余力气抵抗,没几下工夫,就被他带到书案边,狠狠仰面推倒其上,随即“哧啦”响处,我身上的秋日薄衫已被他大手扯开,半露出内里月白绫肚兜及同色亵衣。
我这才幡然醒悟,他竟不是要打我,他是要……欺负我。
书案上的书籍、残局棋盘、笔筒、镇纸、石砚哗啦啦倾倒一地,发出杂乱声响。
我脚上一只鞋也蹬掉了,狼狈之下,顾不得还手,只死命抓住胸前衣襟,要侧身逃下书案,却被他一手卡住脖子,动弹不得。
还好他的手没有收很紧,我惊慌失措地用双手去扳开,结果顾此失彼,双腿被他拉开。
他的站位成功欺入我双膝之间,马上扯开我腰间系带。
“一道门算什么?即使出得去,你能找谁?嗯?”他的声音变至深沉粗重,听在我耳中又是莫大讽刺,我好容易拉开他卡在我脖子上的手,心中已然恨极,不假思索,张口便对他小臂咬下。
他很快夺回手去,但肌肤拉过我的牙齿时,还是被我咬破手掌边缘,带着腥味的血溶在我的唇瓣上,又顺他抽回动作一点点洒染到我的白衣上。
他低头看看伤口,并不当回事情,只回手解开自己腰间鹅黄束带,除去外衫,拉下裤子,每一个动作,若有若无地碰触到我的双腿内侧。
但他并没有压住我,我半撑起身还要想跑,一眼晃见他腰下昂然张狂之物,顿时惊得六神无主。
他用眼梢瞥了我一下,抬手在我胸前柔软处轻轻一推,指尖有意无意正刮过要紧一点,我无处好躲,又被他仰面推倒原位
“半年没碰过你而已,胆子竟大成这样,当真以为我不治你了?”他的语气像是个问句,然而显然他并不需要我回答。
我骇得手脚发麻,也不敢乱挣扎,连他究竟怎样剥去我的底裤都记不清楚,只觉下身一凉,知道什么都暴露在他眼前了,羞到无地自容,又深感受辱,下意识背往上挪,想将双腿收拢并起,但他一手握在我的腰上,把我拉向他,另一手不容分说地将我双腿分得更开,用他手上残存的鲜血涂在下面稍作润滑,紧接着双手圈住我的腰,一个沉身,猛然挺入我体内。
在他破体而入的一刹那,我一切能做的不能做的反应完全僵住,包括呼吸。
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我脸色,我几乎能从他的幽黑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反影,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下一口吸气才开端,难以忍受的疼痛便来势汹汹席卷我每一处神经。
被他侵入之处的剧痛就像有二、三十支针管一起扎入肉里,我的视线迅速模糊。
我想哭,想尖叫,但任何一个哪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不可避免引起更可怕的折磨,于是我只能像活活被串在竹签上的鱼一样拼命张嘴深呼吸,却发不出声音,他要我死我就死,他要我活我就活。
痛楚在身体里激荡,我的手贴在书案面上无助曲指乱动,却抓不住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背上的冷汗出了一次又一次,而年玉莹的这个身体似乎对他格外敏感、抗拒,无论我怎样企图分散注意力,也控制不到这个身体所发生的痉挛。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肯放过我,他每一次深入就如一只凶猛野兽咬到我最柔弱之处,而他的狂暴我看不到尽头。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跟我说话,他叫我说一句,我就跟着说一句。
我渐渐发现只要可以开口说话就能减轻苦楚,但他叫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我仍一点概念没有。
身体不是我的,头脑不是我的,什么都是他的,他是我的主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