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落花不知去何处 朦朦晨雾两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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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的细雨伴随着夜幕缓缓降下,悄悄装扮着江南的春色。夜幕中的飞檐在雨中略显得有些落寞,飞檐下的那一串串风铃儿在风中不停地摇晃着,叮叮铛铛地清脆响声划过了夜空,在烟雨中又渐渐地消逝。
老太君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昨个儿,丫环们才从园子里采摘来的茶树上鲜嫩的芽尖儿。支了个锅点了碳火炒制了有一斤多点儿的新茶。看了看杯中的茶叶,喝上了一小口,品评了一下,老太君开口说到:“这孙家媳妇儿炒茶的本事是越发得熟练了,今年这茶比去年又好上了几分。”老太君的贴身丫环莹儿接口道:“那是老太君的福气儿。这孙家媳妇儿打前年起在家开始学着炒茶。听说府里也要炒茶,没事儿就在家里练着。这不,今个儿这一手就被老太君看上了。”“算她有心了。”老太君沿着杯口吹了一口气儿,端着杯子用鼻子嗅了一嗅,茶叶的清香慢慢地散了开来。
喝了会儿茶,老太君用她那枯瘦的手把杯盖子盖上,把杯子连着杯托儿放在了桌子上面。丫环荧儿走上前来,挥动着小拳头轻轻地给老太君捶起背来。
“今个儿园子里有什么新鲜事吗?”“那璐儿是不是又去几个姐妹处添乱儿了呀?”老太君一边问着,脸上还透出了一丝笑意。“奶奶,我可没给姐妹们添乱儿。”一个男孩子突然从屋门口闯了进来。
秦府很大,在后园子入口处,是老太君住的宅子。屋门口挂着一副大匾,上面写着“巾帼英雄”四个大字,那可是当今皇上朱元璋亲笔所书。
秦老夫人曾经是皇后马娘娘的亲兵统领,与夫君一起跟随当今皇上骑马打天下。多次负伤,战功显赫。一次在与伪王陈友谅大战中,为了救现今皇后马娘娘,硬挡了敌将刺来的一剑,自己却倒在了血泊里。皇上急招御医,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秦老夫人救活。秦老夫人才终于躲过了那一劫。而夫君秦剑将军却在那次大战中倒在了战场上,再也没能起来。
打败了陈友谅,确立了大明朝,皇上给秦家封了伯爵的爵位。
老秦家丢下了两个孩子,大的秦龙已经二十七岁了,喜武。皇帝调他进入禁军担当校卫。小的秦文二十五岁,被皇上点为江阴知县。皇上朱元璋赐予秦家江南一座庄园,座落在苏州太湖湖畔东山镇里。秦老夫人带着小儿子在庄园里安了家。把秦龙留在了南京的府邸。
现今,秦龙已经四十岁了,官拜都督府总兵。秦文现在已升任苏州知府。
秦璐今年年方十四,是秦文的儿子,长得象其母亲叶氏。一张迷人的俊脸,两只调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嘴唇,一笑起来就会带动嘴角在脸上聚起两只小酒窝儿。
秦家第三代中只有秦璐一个男孩儿,这下,可被老太君宠上了天。见秦璐到来,老太君脸上笑开了花。
“奶奶,孙儿今个儿去了趟城里。听丫环们说,寒山寺外来了个怪道士,整天价拿着个笔儿,用上好徽墨就着湖水在石头上砚墨,笔儿沾着墨汁在竹简上写字。现在早就用了纸张写字了,谁还用竹简呀?”“那道士一边写还一边唱,时而大笑时而又大哭。”“经月下来,倒也写了好大一堆。前些日子,怪道士忽然不见了,只见竹简儿撒落在湖里。好奇的人下湖捞来一看,这怪道士竟是笔力刚劲,字字入木三分,象刻在竹简上一样儿。”“恰好有个书生路过,见了竹简略略一读,竟是大惊起来‘好书!好书!’说着急忙收拢着竹简儿。着人送到了苏州知府衙门。”“今儿大早,我就赶去父亲衙门里看看这本奇书。这不,刚刚回来。”
“孙儿长大啦,也知道读书了,呵呵。”老祖宗笑迷迷地看着孙子,心里暗暗地想起了年轻时陪伴夫君灯下读书的时分。不由一阵感慨。“下去吧,去你自己屋里玩儿去。”
园子里的花儿谢了。一阵风儿轻轻地吹过,带起了无数的残瓣,打着旋儿远远飘去。清早起来,秦璐拿着本书儿,来到了湖边。快入夏了,湖里的荷花已经抽出了细茎,一抹红晕儿洒在茎头的花苞上。湖边的柳树,随着风儿摇逸着枝条。
坐在了湖边的湖石上,秦璐看起了手中的书。
湖面上,一缕琴音悠悠扬扬地传来。远远望去,湖中荷叶深处藏着一艘小船。隐隐约约现出的小船上架着一把凤尾古琴,一双小手正轻巧地拨动着琴弦,发出了一阵阵动人地叮订咚咚的天籁之音。小手的主人,是一个年方十二三岁的女孩。女孩身穿一身淡淡的鹅黄色的裙衫,在湖水地相伴下,更显得灵动飘逸,如画中的人儿一般。
合上了书,秦璐不由随着琴声轻轻地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曲终词了,秦璐回了回味儿。“好一曲春江花月夜,姑娘弹得好曲儿。只可惜,此曲当在夜晚月色正圆之时奏之更佳。”“呆子,嘻嘻,谁说曲子一定要夜晚月色正圆时才能弹奏呀?”“曲在人心,就算是太阳出来了,你把它当成月亮不也就罢了吗?”“哦,是我着相了。”秦璐不由暗之一笑:“这个小姑娘还挺会强词夺理的,不过,说的也有些儿道理。”
“小哥哥,小哥哥。”院子里一个小女孩如穿花蝴蝶般地飞了过来。“和谁在说话儿呢?”问话的是秦璐的妹妹秦枫。秦枫今年十岁,十岁的秦枫可是秦家的宝贝,包括秦璐在内,个个都宠着她,大有抢夺院内第一宝贝的趋势。
望着远处离去的船影,秦璐不由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道:“走了。”顺着秦璐的目光,秦枫急急向湖面看去。“怎么没人?”“打早儿的谁跑来和你说悄悄话呀?小哥哥快老实交代!”秦枫一脸俏皮样儿,嘻嘻哈哈地问到。“不知道。刚才湖上飘来的小船,也不知是谁家的。”秦璐脸上微微一红。

“小妹,让你来叫你小哥回去吃饭,你到好,跑湖边却和你小哥一起玩儿来了,还不快回去!”秦璐的大姐边说边走了过来。
秦璐的大姐秦岚,已经到了要出阁的年龄。秦岚是苏州城里有着七仙子之誉的七大美女之首,年方十六。多才多艺,且性格稳重。成了众多才子文人追逐的对象。老太君和父母们都时常商量,看看那家世家弟子配得上大姐。搞的大姐忧心重重,不知如何是好。
秦府后花园里,如今又多了两个姐妹。前些日子,皇上派了秦龙率领十万大军去北方与蒙古征战。秦龙临行前让夫人带着在京的两个女儿一起来到了苏州老太君处,住进了秦府。
秦府花园里藏有八处别院,分别是梅、兰、菊、竹、春、夏、秋、冬。秦岚住在梅院,秦枫住在了夏院,秦璐住在了竹院。被秦璐称为二堂姐的秦湘住在了春院,而三堂姐秦云住在了兰院。
大姐带着秦璐和枫儿,去叫了湘儿和云儿一起来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见着老太君。一家人乐乐和和地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了下来。老太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人多了就是热闹些。”秦文笑了笑:“今日里也就多了大嫂和两个侄女,但好似多了不少人。”“改日大哥也一起回来了,全家人团圆,那时就更热闹了。”叶夫人白了秦文一眼,给老太君夹了一筷子小菜。“只怕到时候又有人要离家了。”老太君看了看秦文再看看儿媳叶谨。点了点头:“几小来到园子里,你们做长辈地要多加关心。”“娘,你就别操心了,这事叶谨会处理好的。”秦文对着老太君说到。“到是秦璐,过了年就要大比了,到时虽不说定要拿个状元榜眼探花什么的,但总要考上才是。这些时日需要多用心了。”“是,父亲。孩儿会多加努力的。”
吃罢早餐,秦璐独自回院里拿了书,又将那钓鱼杆提在手中。丫环霞儿看公子要去钓鱼,急忙提着装着蚯吲的小篮子跟了过来。秦璐接过篮子对霞儿说:“你在家吧,我自己去就行。”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小妹枫儿的笑声传来。“小哥哥要去湖边,带我们一起去呀!”枫儿身边站着湘儿和云儿。见两个新来的姐姐也在,秦璐客气地点点头,说到:“那就一块去吧。”
晨曦已尽,湖面上的晨雾散了开来。荷叶上聚集的水珠儿禁不起风儿一吹,纷纷从荷叶上滚落下来,轻轻地拍打着湖面。站在湖边远远眺去,湖水山色,大开大阖,气势万千。
秦府后花园很大,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草树竹,怪石嶙峋。真可谓一步一景。
秦璐领着几个姐妹来到了湖边。指点着远方的山山水水,向湘儿云儿介绍周围的人文景观。湘儿云儿第一次来到号称人间天堂的苏州。看见了湖光山色,看见了园林美景,不由心里暗之赞叹。
有江南明珠之誉的太湖不但很美,还盛产不少特产。有鲜嫩的莲藕,有清甜的红菱,有滑爽的莼菜,有美味的大闸蟹,更有太湖著名的三白,白鱼、白虾、及如柳叶般大小却混身透白的银鱼。
湖边垂钓,引起了几姐妹的兴趣。看着秦璐悠哉悠哉地把细细的渔杆伸了出去,银丝般的钓线上串着几个白色的飘儿,静静地浮在了水面上。“这样就能把鱼钓上来吗?”云儿小声的问着秦璐。“能。”秦路简单的回答到。等了片刻,终于有鱼儿咬钩了。轻轻地一拎,一条巴掌大小的鲫鱼给拎了上来。鱼儿不大,在地上还扑腾扑腾地跳着。取来小桶,装满水,把鱼儿放了进去。云儿一看抢过了渔杆,学着秦璐的样子伸了出去。当看见有鱼儿咬钩时,云儿急忙用力一甩,渔杆猛地在半空中划过,鱼儿飞在半空时却脱了钩儿跑掉了。“要轻,轻轻一提就行了。”“哦。”换过钓饵,云儿再次伸出了渔杆。当云儿钓着了第一条鱼儿时,高兴地就差捧着鱼儿亲亲了。
“咦,二姐,你怎么在那儿发楞呀?”云儿高兴之余,看见湘儿盯着桶里的几条小鱼儿发着呆,不由出声问道。“这鱼儿原本在湖里自由自在地游儿,现今却被禁固到了这桶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快到了尽头儿呐。”湘儿说着,眼角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忧愁。
湘儿在家,虽是老二,却因大姐早早离家,一直如老大一般,从小带着云儿长大。性格中不由总带着点谨慎的味儿,遇事总要先想想,与云儿比起来,显得成熟了许多。湘儿本性善良,又读了好些个孔孟之道的书儿,走路也怕踩死个蚂蚁。渐渐地就养成了一个温良恭俭让,温柔可人的女儿家。而云儿则不同,从小受宠,大大咧咧,凡事不管不顾,性格直爽。
给湘儿一说,云儿钓鱼的兴致马上淡了下来,把渔杆一收,叹了口气:“这鱼儿也是各有天命,该着了成为人们口中之物,那也是跑不掉的。二姐你杞人忧天了。”
秦路走了过来,对着湘儿笑了笑,把桶里的鱼儿倒回了湖里。“这钓鱼其实也是陶冶情操的一种方法,特别磨人的性子。”小妹秦枫看见秦璐把鱼儿倒进了湖里,小声地说道:“鱼儿鱼儿快游走吧,否则,湘儿姐姐又要伤心了。”众人听了小妹的言语,不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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