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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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台,夜班时间。叶道军打电话来,“小于,给我留两个房。”
于爱萍说:“叶总,506、508怎么样?”
“别,要一楼的,靠总台近的。”
“那就110、112吧。”
“好,就它了。我晚点过来。”
半夜一点多,叶道军搀着个男人歪歪斜斜地进来。
于爱萍急忙让房务中心的小伙去扶他们,自己跑去给他们打开房门。多亏叶道军有打算,不然又上电梯又下电梯,可够人累的。
第二天郑翠儿她们上夜班的时候,交班的服务员说:“叶道军中午又去喝了一顿,到现在还没睡醒呢,告诉房务中心注意点。”
房务中心的小伙接到电话直叹气,“半夜是不是还要去喝?昨天就折腾我了一晚上。”
晚上十点多,叶道军从房间过来。
于爱萍问:“叶总,还去喝吗?”
叶道军说:“恐怕不能喝了,那位中午喝了一瓶白的,还有很多啤的,很多红的,不睡到明天早晨才怪。现在想赚点钱,哪方面拿不出手也不行。就这位,陪他喝到高兴就什么都解决了,‘酒精’考验的。多亏我不像罗得力那么迷信,喝到他迷糊喝了些白开水,不然这条命交待了。”
于爱萍问:“喝酒和迷信还有关系?”
“有。罗得力就特迷信,喝酒喝的就是酒,水,那是财,喝酒的时候把酒偷偷换成水,财不就白白流了吗?”
于爱萍说:“第一次听说。酒换成水,把‘财’喝下肚,多好。”
“罗得力可不这么想,说起迷信来怪事可多了,”叶道军睡足了,靠在服务台上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发财前,在一个单位上班。我那个办公室有一位特迷信,迷信的人都讲究水是财。那位每次喝水不从暖壶倒从我们杯子里倒,说暖壶的水热他喝不下去。我们就奇怪,我们都是提前倒下冷着,他不会也提前倒下冷着吗?他不嫌我们的杯上有我们的口水?他从我被杯里倒水的次数最多,不就是水吗?倒就倒吧。后来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水是财啊,从别人杯里倒水就是把别人的财倒给你。而我有一次说算命的说我一定会发财,所以他就特喜欢从我这里倒‘财’。结果我发财了,他还在那个办公室趴着呢。
“越是有钱人越迷信,我认识一个人说他家的狗旺他。他家的狗死了后,‘大师’说他家的狗转世托生成一只波斯猫,他花了大价钱买了他家狗的下辈子-一只波斯猫。波斯猫还真比狗还旺他。猫还没死,‘大师’已经算出它下辈子投胎做鹦鹉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郑翠儿她们和叶道军一起笑得像白拣了很多钱一样。
于爱萍说:“叶总,您坐下,我给您倒杯茶。”
“不坐了,躺了一天,站着歇歇,也不用倒茶,在房间喝足了。”
“那您接着讲,我们长长见识。”
叶道军接着说:“好多人在客厅养鱼,也是因为水是财,大鱼缸都放在客厅的‘财位’。有一位,家里装得像白宫,独独在‘财位’摆了口黑不溜湫的大水缸,说他家祖辈就是靠这个水缸发财的。水缸里面养了几条鲤鱼,等养大了让它们‘跳龙门’呢。怪事多着呢,一晚上也说不完。
“我也跟着迷信了。我老婆,‘大师’说那是我的财神,我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发财。我想想可不是嘛,从结婚,我一年比一年好,又升官又发财。我老婆我宝贝着呢,谁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跟他没完。”
这一晚上,郑翠儿她们都长了见识。有钱人的“讲究”真多,有些人认为他发财是因为祖坟风水好,有些人认为是老婆旺他(不知这是不是这部分人不和老婆离婚的原因),有些人养了二奶后更发达就认为是二奶带来了财运(这部分人一般也不会离婚,他发起来的时候还没有二奶呢,当然是老婆旺他旺的,现在有两个人旺他他该多旺)。每个人都有一个发财的“理由”,但没有人认为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造成有钱人迷信的原因不知是不是发财的都是那些不该发财的。他们想想自己“莫名其妙”发了财,怎能不给自己找个“理由”呢?
上午,总台。
郑翠儿出徒了,今天她和于爱萍上上午班,当然还有梁艳丽。
罗得力订了房,一个女人来拿罗得力房间的钥匙,“罗总订了房是不是?”
梁艳丽有些失望地看着这个女人。
于爱萍拿了518的钥匙给这个女人。
郑翠儿想,梁艳丽一定是为自己没有长这个女人这么漂亮失望。

这个女人有点本钱,她最大的特点是甜,看起来天真可爱。圆脸,腮上肉肉很多,尖尖的下巴,小嘴嘟嘟着,不笑也像在笑,一笑甜得像吃了蜜糖。她大约二十五六岁,如果她有本事,让罗得力多为她花点钱不成问题。
现在漂亮女人多,性感女人多,既漂亮又性感的女人更多,但二十五六岁仍像只小白兔的女人不多。
虽然梁艳丽怀疑这只小白兔经过漂白,但老男人不会怀疑。老男人走过“纯洁”的年龄太久了,久得他们竟忘了这个年龄有太多的杂质。也或许,他们那个时代这个年龄是纯洁的。但如今繁华、浮躁无处不在,人从“认识”钱起就不纯洁了。
罗得力是晚上来的。
初向阳一见他的宝马,马上奔下去给他开车门,罗得力拿出十块钱来给初向阳。初向阳很满意,以前罗得力都只给五块的。但见罗得力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下车后还亲热地拍了初向阳的肩膀一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看着罗得力进了电梯,初向阳对张荣华说:“看他美的,好像以前那些女人都是他求人家,这个是来求他的。奇了怪了。”
“没听说这个漂亮吗?”
“也不至于啊,那么有钱,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
第二天早晨,梁艳丽一上班就问:“罗得力退没退房?”
于爱萍摇摇头。
梁艳丽又失望了一下。
一连几天不见罗得力退房,只见他不时带那个叫小文的女人出去,回来的时候总是拎七八个袋子。名牌服装、名牌包、名牌鞋、名牌化妆品,肯定有更值钱的-那些名牌首饰虽然贵重,往手袋里一塞谁也看不见。
梁艳丽看着那些东西有占为己有的愿望。她为自己没有从那个大蛋糕上切下一块后悔不已。
这不能怪罗得力,有钱男人是女人追的不是追女人的,梁艳丽既然有这个心就该主动出击。如今蛋糕就要被别人连锅端了,说什么也晚了。
然而,突然地,小文拿着房卡来到总台,“房卡还给罗总,告诉他我走了。”
这是“再见,再也不见”的宣言。
梁艳丽眼里一亮-这场卿卿我我持续了半个月终于结束了。
梁艳丽满怀希望地打电话给罗得力,“罗总,您的房间要退吗?”
罗得力沉默了一会儿,“退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气无力。
“房间有没有东西了?您来收拾还是让服务员收拾?”
“我去收拾,马上去。”
梁艳丽说:“罗得力被小文抛弃了。”
郑翠儿想,这个小文,选择罗得力这样的男人需要很大的决心,抛弃罗得力这样的男人需要更大的决心。罗得力花在她身上的哪里是钱?分明是水,消防枪里喷射而出的高压水。
半小时后,罗得力来了,憔悴而苍老。
罗得力的模样梁艳丽没看见,她不想让罗得力难堪,躲了。
走时,罗得力拎了二十几个袋子,跟在他后面的服务员也拎了二十几个袋子。这是罗得力这些天买给小文的所有东西!可以想见,那些不太占地方原本装在小文手袋里的东西也被装进这些袋子中的一个或几个。
这是件大事,不断有人到总台“探讨”。有人说:“罗得力是虐待狂,小文实在受不了才舍弃那些东西跑了。”有人说:“罗得力得罪了黑社会,小文被黑社会威胁才舍财保命。”
初向阳说:“这些人想像力太丰富了,可能根本就没什么原因,走就是走了,东西不要就是不要了。”
于爱萍蔑视地哼了一声,“怎么不见你走就是走了,东西不要就是不要了?”
初向阳嗫嚅:“你看妹妹,往我身上扯干什么?”
人们还热衷于这个大事的时候更大的事发生了。
早晨,梁艳丽穿着崭新的名牌衣服鞋子,戴着崭新的名牌首饰,背着崭新的名牌包来了。
梁艳丽有个有钱的舅舅,穿名牌本是正常,可是衣服、鞋子、皮包、化妆品同时变成和罗得力买给小文的一个牌子绝对不正常。
人们不约而同想到,罗得力买给小文的东西到了梁艳丽手里。
那些东西够普通人挣好几辈子。
于爱萍说:“到底梁艳丽精明,人活着图什么?不就吃好穿好吗?唉,女人有几年青春啊。我们这样的,青春一过,还有什么?”
郑翠儿说:“我们的青春还在,还可以利用。”
于爱萍摇头,“想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注定要过苦日子。
梁艳丽一身的黄金、白金、钻石、宝石晃着人们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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