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好过的是初向阳，年青学生们不会挣钱，但绝对会花钱。除了贫困大学生，出身一般家庭的大学生日子是很好过的，他们没有学习压力，不用挣钱养活自己。他们用父母的辛苦钱买些既不好吃又不好用的“浪漫”。恋人之间互赠小礼物，会到初向阳的小店买那些可爱漂亮的东西，女学生们打发时间，会到初向阳店里买十字绣。每逢节假日，初向阳的小店更是人满为患。父母本着苦自己不能苦孩子的原则勒紧裤腰带给他们的孩子最多的经济支持，孩子们拿着父母给他们的生活费，除了享受、浪漫，他们想不出还可以干点什么。
初向阳是卖家，都觉得他卖的的有些东西除了好看没有别的意义，甚至连好玩儿都说不上，可是学生们喜欢得要命，也许他们追求的是赏心悦目等精神层次的享受。有能力为什么不享受呢？
外面寒风刺骨，雪花在空中盘旋，可是狂风阻挡不了轻飘飘的雪花降落，最终它落在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初向阳的小店里暖意融融，他们点了个小太阳取暖。他们有条件享受这冬日的温暖了，虽然不敢挥霍，但不让自己遭罪他们还可以办到。
这样的天气没有顾客，董小霞烤着小太阳绣一副十字绣，初向阳在盘点货物。
门被推开，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钻进来，和寒风雪花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怯生生的女学生。她穿着过时的羽绒服、式样老旧的棉鞋，手里拿着塑料袋包裹的什么东西站在门口踯躅着。
“来吧，到里面看看，”董小霞招呼她。
初向阳从货架后面转出来，女学生一看就不是消费者，也许她只是路过，因为风大难行来歇歇脚。“随便看看吧。”为了不让女学生感到局促，初向阳想到后面继续点货。
“老板，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女学生瞅着脚尖说。
“那就坐下说吧。”初向阳搬个凳子给她。
“不，不用坐。”女学生摇头，好像她坐了，这事商量不成，初向阳会收她的座位费。
“坐吧，只要你不让我们杀人放火，我们就不要你的钱。”
女学生被初向阳逗得嫣然一笑，坐在凳子上。她打开塑料袋，犹豫下，还是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幅富贵牡丹的十字绣。
“老板，我想把它放到你们店里卖了，可是，我没钱裱，我想......能不能卖掉以后......”
“可以，”董小霞痛快地答应。她十分同情女学生，她一定下了很大决心才来求他们。
“十字绣在哪里买的？”初向阳问。
“在夜市。”
“在哪里买到哪里裱能便宜些。”
董小霞一个劲给初向阳使眼色，难为可怜的学生干什么？但初向阳就是不松口，董小霞气得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女学生低下头，小声说：“我没有钱。”
“这个十字绣多少钱买的？”
“是我一个同学买的，她绣了一段时间没耐心绣了，就给了我。说让我绣完卖掉。我问她多少钱，她说钱她不要了，不绣放她那里也是浪费了。我想，等卖掉以后本钱还给她，她还绣了一部分，也应该给她钱。”
初向阳点头，“前两天我卖了这样一幅，一千块钱，我也照这个价给你，扣一百块钱装裱费，一百块钱利，给你八百。”初向阳从抽屉拿出钱，数给女学生。
“老板，不用现在给我钱，等卖掉了我来拿。”女学生没想到初向阳现在就给她结帐，虽然她太需要这八百块钱，但她还是断然拒绝，她穷但是她懂规矩。
初向阳又点头，“如果你还想绣，可以从这里拿一幅去绣，绣完了拿来卖，到时候一起算账。”
女学生这次没有拒绝，她从初向阳店里拿了一幅富贵牡丹。
“快过年了，富贵牡丹很好卖，过四五天你来拿钱。”
女学生深深地给初向阳和董小霞鞠了一躬后消失在风雪中。
初向阳和董小霞颇为感慨地对视一下，“我以为你不帮她呢。”董小霞说。
“也是个苦孩子，我们不帮她谁帮她？”
初向阳拿起女学生那幅富贵牡丹开始装裱，“绣得不错，”他说，“我猜她那个同学也是在帮她。”
董小霞说，“我也这么想。给张超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幅行不行？”
“张超那个人难说话，他看上的是你的手艺。”董小霞的绣功非常好，绝对没有绣线松紧不一、绞劲等现象。
“让他来看看，我看这个学生手艺不比我差。”董小霞接过初向阳手里的活，让他给张超打电话。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善良，”初向阳一做好事就说这句话，他边说边给张超打电话，“张超，这有幅别人绣的富贵牡丹，绣的和小霞一样好，你要是着急就来看看，小霞那幅大概还得十天半个月。”
“我还真急着用，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让弟妹加加班呢。真的和弟妹绣得一样好？”
“这事能撒谎吗？东西摆在那里，一目了然。我又不强迫你，你看上就要，看不上就不要。”
“那好，我马上去看，这是我着急，我要是不急别人的东西我可不看。”
“知道你难伺候行了吧？”
“知道就好。”
十几分钟后，一辆别克君威急刹在初向阳的小店前，车上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他一把推开店门，“老初，我看看，谁的手艺和弟妹一样好？”
董小霞急忙把那幅富贵牡丹给他看。
“果然不错，弟妹的徒弟吗？”
“是一个大学生绣的。”初向阳说。
“不错，裱好了告诉我，我来拿。”年轻人说着推门出去。
“这个张超，来去一阵风。这个天，他也不知道慢点。”董小霞说。
初向阳却不接她的岔，他说：“那个学生我看有志气，我想帮帮她。”
“我们还能怎么帮她？”
“前两天王小燕来不是说刘维娜又要换个家庭教师吗？”
“刘姐的儿子一般人对付不了。”
“也不一定，等她来拿钱我和她说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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