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女子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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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世家御风山庄
御风山庄占地数亩,地位显赫,是为天下四大世家之一,其名下的铸剑坊在全国共有数百家之多。
这不单是因其财力雄厚,地位超然,更由于其精湛的家传铸剑技艺,代代流传,无人能出其右。
整个江湖的刀剑兵器,大部分都必定出自于御风山庄之下。
所以,并非朝廷愿意选择御风山庄为其御用铸剑坊,而实在是无人能与其匹敌。
御风山庄现庄主风玄飞乃是御风山庄第十九代庄主,年轻时也是江湖上顶尖高手之列,与南宫傲,慕容华并称“三君子”,但南宫家衰落已久,慕容庄主慕容华更死于玉华剑法,江湖流传,是为其子——现今之天下六大高手,飘雪一剑“慕容绛雪”所杀。
慕容世家早已有退出武林之意,经过了岳山会盟后,更是沉声已久,但由于其富甲天下的经商地位,整个天下泰半的商家分号都为慕容家所有,即使退出江湖,仍可保有原先显赫之地位。
而燕楼之地位则是四大世家中最不可令人小觑。
如今的天下的四大世家,首推仍是燕楼,这不仅仅是由于燕楼掌控了天下大部分的门派与能人异士,更由于其遍布全国的耳目与消息来源地,天下的客栈、酒肆、甚至连某些烟花巷柳之地,也都暗中为燕楼所有,甚至有传闻说,连朝廷部分官员也已为其所操纵,而要夺天下者,必定以消息获得速度为第一要决。
虽然同样身为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的燕楼楼主温晴远似乎并无意于逐鹿天下,但是世人皆知,燕楼的地位已是超然而不可撼动。
在这太原府颇富盛名的迎月小馆徐徐落坐后,温晴远点了一壶碧罗春,细品这名茶之首的甘香味醇,却是半天都尚未出声。
反而对面的风如诗已颇有些按奈不住,他早已料到以燕楼的消息,早晚会知他已把心上人带到了御风山庄,只是万没料到的是,温晴远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风少主似乎并不太乐意看到我。”轻抿了口香茶后,温晴远悠然而道,儒雅俊逸的脸上溢出几分笑意。
“难得燕楼楼主大驾光临,我风如诗又怎会不高兴?”风如诗说得一派冠冕堂皇,俊眸却是微微眯了起来,又道了句,“反正在下最近也是好事临近,这杯薄酒温楼主是定要赏光了吧。”
温晴远微微一笑,怎会不知风如诗心中所想:“看来风少主对我有所误会,我此来并不为阻碍阁下的大喜之事。若真是如此,我就该直接拜访你御风山庄,而不是约风兄在此一聚了。”
“那楼主难道只是前来讨杯薄酒喝?”风如诗话中满满的戒备不由地让温晴远的嘴角忍不住泛出一抹笑意。
“我此来,自然是送上一份大礼了!”
风如诗的目光缓缓地巡梭过温晴远波澜不惊的神情,缓缓道:“楼主有话,不妨直说。”
“难道风少主不想知道,那位女子的真实身份?”
风如诗的眸中在一瞬间划过如同猎人般犀利的光芒:“我只知道,她绝不可能是梦儿!”
这话,名是陈述,暗为警告。
温晴远毫不在意地优雅一笑,沉声道:“风少主多虑了,要知道,我不是夜无尘。”他轻轻地叹口气,目光穿过迎月馆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道,“梦儿对我来说,并不是那容貌吸引我,即使这世上有人可拥有与她仿若一样的容貌,但我也知道,她不是梦儿。”
他看向风如诗,正色道:“我此来,只为两件事,一是借她引出玉面修罗夜无尘,二是前来告诉风少主,我所查到的关于她的身世。”他说到这里,便定了定,只是面带浅笑,犹如胸有成竹般地看向风如诗。
风如诗不由一凛,以燕楼如今在天下的地位,他自然很清楚没有燕楼所查不到的东西。
一挥手,他让身旁服侍的两个仆从先暂且退下,守在厢房外,随即淡然的声音流泻而出:“楼主查到了什么,不妨直言相告。”
只见温晴远从怀中取是一件物事,正是那雕着龙与一句诗的名贵汉白玉,阳光下,那玉愈加发出洁白闪耀的光芒。
“这玉是梦儿所有,上面所刻诗句为‘佳期如梦、柔情似水’,梦儿全名‘白如梦’,取的正是这句诗的前半句……”
风如诗脑中灵光忽闪,不由脱口而出道:“莫非这后半句意味着还有一人,取名‘似水’。”
“不错!”温晴远点点头,继续道,“我自那日在夜无尘的别院中遭人暗算后,我便知此事必定颇有文章,于是在养伤期间暗中派出手下查探这玉的出处与来历,后得知,此玉一龙一凤,名为‘鸳鸯汉白玉’,是先皇赏赐于当时的护国大将军‘秋震林’之物。”
风如诗微微皱眉,却并未作声,继续听温晴远道:“彼时秋震林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显赫,但是他对于先皇确实忠心耿耿,秋震林有数名侧室与小妾,这一龙一凤的白玉他则赏赐给了当时的正室杨氏。我遇到梦儿时,只知她是姑苏人士,家中双亲已故,而事实确实如此,她的双亲只是故苏城中一双普通的夫妇,虽家有薄财,但绝非秋震林之家眷或是杨氏之亲。”
“那这玉……”风如诗不由追问道。
温晴远淡淡道:“梦儿不会对我隐瞒身世,所以她必定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我自察觉此事有蹊跷之后,便又去查探了那对夫妇的身份,查出那女子正是当年杨氏出嫁时身边的一员陪房丫鬟。”
“杨氏与秋震林是为少年夫妻,当时秋震林不过是在军中任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所以杨氏也是身世平平,虽身家清白但并无靠山。但她嫁给秋震林后不久,他便平步青云,在与吐蕃之战中受到先皇器重,秋震林并不是专情之人,他自官职翟升后便先后纳了数名小妾与侧室,其中有一些自然甚为得宠。”
“杨氏之地位汲汲可危,秋震林虽侧室不少,但因其常年征战在外,在家时光甚少,所以漆下子女也少,只有一个女儿。直至战乱平息,回朝领功后,才逐渐有几个侧室怀有身孕,当时杨氏也有了身孕,她虽常年留在秋震林身侧,服侍周到,但是因为无子,又因几房妾室依仗受宠而欺她势单力孤,所以活得甚为艰难,于是她当时为了保住自身之地位。便与贴身丫鬟暗中商量,若能诞下一子最好,否则便暗中调换,以保住她在秋家的地位。”
听到这里,风如诗已大致有些眉目,于是便道:“这么说来,那玉之所以留给了白如梦,也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可用来相认之物了?”
温晴远看了他一眼,道:“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杨氏暗中命人将那白玉仿制了一份,留给了那丫鬟一份,但是一龙一凤之中,只有一块是真的,另一块则是假的,她手中所保留的那两块,自然也是一块为真一块为假,将来有朝一日相认,即使有玉也是没用,若是说不出这一真一假的玄机,自然也不是她真正的女儿。”
“经过这番筹谋,杨氏自然是顺利‘生’下秋震林的长子,稳坐了正室之位,但是过了数年后,她在生下秋震林最小的女儿‘秋似水’后不久,还是去世了。”
风如诗不由接口道:“这么说来,她便是秋将军最小的女儿‘秋似水’了?可为什么……”
温晴远沉吟了半晌,又道:“如今天下新君初定不到三年,这小皇帝已年届十五,但是并无实权。大权旁落至五大王爷中的沧明王爷与三大辅政大臣手中,先皇逝世前已预料到今日皇帝之难,于是临终前曾为小皇帝与秋震林之女指婚,意图靠联姻将军权牢牢地握在当时尚年幼的皇帝手中,秋震林漆下子女甚少,而且女儿皆已出阁,惟有么女秋似水尚未及颦,与当年的小太子年龄相当。”
“如今秋震林虽已不在人世,但他在军中的势力仍是不可小觑,大部分将军仍对其忠心耿耿,皇帝十四时,举行大婚后便可亲临朝政,再加上秋家的势力辅佐,必可夺回大权。但是此时,却传闻秋似水神秘失踪……”温晴远说到这里,便不再叙述,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风如诗一眼,淡淡道,“如今风兄可知,此事当中,隐含之玄机。”
两人都陷入了一时半刻的沉默。
这宗牵扯到皇室权利的纷争他们自然很清楚意味着什么。
表面之下的“失踪”则隐含着小皇帝无法大婚,无法得到秋家的联姻之下,更无法亲临朝政,主持大权。
而这“失踪”,究竟是真“失踪”,还是另有别情。恐怕就难以言说了。
“不愧是燕楼,如此机密之事,也能查得!”风如诗突然开口道,眼神中隐含赞叹,“若照风兄所言,她的身份已牵涉到皇室,恐怕轻易一动,便要天下震惊。”
“此事我知告知风少主一人,这女子究竟是不是‘秋似水’,恐怕还并不能确定!”温晴远说道,隐带深意。
风如诗会意淡笑道:“她自然不会是‘秋似水’,皇室纷争错综复杂,远离那是非之地只是幸事。”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从此后,我会好好照顾她,这便足够。”
*****
皇宫御园
“殿下,夜深了!请回寝宫安歇吧!”
一盏温热的香茶轻巧的递至精致的小几上,一旁宫廷太监打扮的老奴淡声道,声音虽轻,却不掩其中的关切之情。
一个身着明黄服色的少年从书卷中抬起头来。他身姿清瘦如菊,一对苍然清冷的瞳眸却冷澈灿霜如寒梅。
他有着非比寻常的可媲美女子般的精致外貌,明黄的龙泡穿在他身上颇有弱不禁风的模样,长发束起,露出娟秀如女子般的瓜子脸。
浅红的唇,秀美的鼻,肤若凝脂,又有醉人的嫣红深深隐藏,如流光轻泻。
惟有那清冷的眸光中一闪而过无法捕捉的犀利光芒让人依稀可觉他并非如表面看来如此孱弱。
他没有做声,只是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道:“大臣们还未走吗?”
他的语调低徊曼妙,如清风拂过,带着一丝不可辨的深沉与威严隐藏其中。
“是,殿下,大臣们依旧跪在御书房之外。”陈青不知该作何答覆他,“老奴已传达殿下旨意,而他们却不肯起身,再这样下去恐怕……”说到此处,他只能黯然的叹口气,不住摇头……
他站起身来,走至窗旁,淡然地道:“如此说来,他们是非要逼朕下决定么?”
柔和的语气中,是一种隐隐的坚决。
陈青垂手立与他的身后,静默不语。
大婚之前,未来皇后失踪,此事震动了朝野之余,以沧明王为首的众官立即要求皇上已保存皇室颜面为由,对天下公布为未来皇后于出阁前不幸陨逝,让皇上另择良后。
而名单上,只有一个人可选,那便是沧明王为他所决定的太皇太后之侄女,也是他沧明王之至亲,年届十七的吟珍郡主,以身份来说,她是当朝丞相之么女,地位自然尊崇无比,只是如此一来,大权更加落入沧明王及外戚之手。而他这个皇帝,将永无翻身之日。
这大权旁落已不是一日两日,沧明王自先皇死后便独揽大权至今,以皇帝年幼,不宜亲临朝政为由,给自己安上了摄政王之名义。自此便在朝中培植亲信势力,逐渐排挤其他不服从他之朝臣,而他即位时年仅十一,即使心中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却因尚未大婚不得亲政,不得不忍耐了他数年。
思及此处,他暗暗地握紧了手中的茶盏。
这帝位,对如今的他来说,真有如刀山火海一般。
退一步,粉身碎骨,进一步,亦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充其量不过也是刀俎上的鱼肉听人摆布而已。
这天下,本是他的天下。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坐在帝位上犹如娃娃般受人摆布,更甚者,连他未来的皇后,也要在沧明王的摆布下而一步步地走入他所设定的陷阱。
那些大臣名为劝谏,实为逼他就范,只要他一和吟珍郡主大婚,从此后,将永无翻身之日。
他环顾室内,这皇宫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却有如牢笼般,而他就是被眷养在这笼中的金丝雀,利用完后便只有被剐杀一途。

他暗暗深吸口气,眸中杀机一闪而过,瞬间便被隐藏于深不可测的艳眸之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和柔缓的淡然神情。
“陈青!”他朗声道,“传朕口喻,列位卿家为国为民,忠心可嘉,朕已同意大婚,为保佑天下平定,四海升平,朕于大婚前要去皇陵祭祖。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同时企求我国泰民安,百姓富足,战事早平。”
“诺!”陈青低头,应了声,退了出去,临去前的一瞥。他只看见殿下那孤独冷寂的身影。
心中不由划过一丝低叹。
直到陈青离去的脚步声远离后,紧绷心弦的他方能稍事松懈心神,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将不曾转移的眸光自窗外移开,他知道陈青对他一直算是忠心耿耿,但他却不可以在这深宫中信任任何人,甚至不能在任何人的面前流露出一丝半分的真情实感。
天下人都道做皇帝好,却不知身为皇帝,要承受的却是更为尔虞我诈的生活,稍有不慎便要万劫不复。
他自幼便因天姿聪颖而倍受先皇重视,但皇室之内没有父子之情,只有君臣。
只是,这么一层淡薄的关系却已是他与这皇位唯一的渊源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
他自登上皇位的第一天开始便只能冷眼旁观这朝中众人之争权夺利与沧明王的独揽大权的野心。
但他始终不置一词,只装成懵懂不知世事之孩童,以减轻沧明王对他的戒心,从而除去他这个傀儡皇帝。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大婚,等待成年。
只要有了兵权,获得秋家残存之势力的帮助,他便有机会逐渐反噬现今的局势。一步步重新稳固他的根基。
他知道急,却也理智地知道不可急于一时,一子错,满盘皆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于是,这三年来,他装病躲于深宫,表面上只知风花雪月地度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暗地里,却是一直在养精蓄锐,细细审视着本该属于他的天下。
世人都只道,皇帝年幼,身子孱弱,未知天命。
他暗撇嘴角,伸手暗暗一拂,大殿的轻纱仿佛被风吹拂般轻扬了起来。
为了自保,他躲藏于这深宫,却并非在荒废度日,他暗自以翻阅宫中典籍,勤练内功与武功,并暗中找到天下高手指点。虽然沧明王在宫中耳目众多,却也万没料到他早有后招。
无论人前人后,他依旧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皇帝,偶尔的,他会从众大臣和王爷的眼中看到一瞥而过的不屑与得意。不过他不介意,他更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
即使沧明王想以这种方法来使他的后半身更受制于他,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浓浓的幽睫下漾起一抹早已超越他年龄的深沉与深邃。
终有一日,他会夺回这本就属于他的一切……于龙椅之上,傲视这天下凡尘……
*****
御风山庄
露水轻点着绿叶,在璀璨温暖的阳光下,那点滴的早露显得那样的清亮。
温晴远看着她走来,目光中定定的,像是远久前便已消逝的光芒一般,让他不仅再未说出一句话来,更有悲哀与淡淡地忧伤在他俊逸儒雅的脸庞上流逝了出来。
一抹翠竹倚碧水,三方净雪覆皓天。
这一方世外桃源般的园地竟如此适合她,这一人一景美得幽然清绝,令人不忍打破。
而她由他的脸上,早已看出了那缕令人感伤的目光,她能感觉到他看的并不是她,而是他记忆中的另一个女子。只是清朗的眼中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愁郁教她不由得心中也涌起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与愁绪。
“见过楼主!”她婷婷一福,招回了他已涣散的神志。
“姑娘客气了。”他温文尔雅地回道,“其实,今日前来见姑娘,是想告诉姑娘,我已查到了姑娘的身世。”
“真的?”她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充满了灼热火焰般的光芒。
她这样的神情倒教已想好说辞的温晴远有些不忍,但该说的他还是得说,总比让她一直这样心神不定的好。
“姑娘是白如梦唯一的妹妹,名白似水。因你们自小就已失散,所以梦儿一直不知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你。”
“白似水?”她轻轻地低喃了一句,忽又抬头感叹道,“感谢公子为小女子找回了名字,虽然我仍是一点印象也无,但总不至于像个无根的浮萍一般漂泊在这世上!”
“傻丫头,你怎会这样想,这里就是你家!”风如诗忍不住出声道,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丝。
温情远则深深地叹了口气,除了他能说的这些外,其他的故事他不能也无法再告诉她,这样的安排对她只会有益无害吧。
“那我,还有其他亲人吗?”她突然满含期待地抬头看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定定地凝视着她,半晌,方才答道:“你自小便双亲亡故,而梦儿则来了燕楼投奔于我,所以……”的eb
“我明白!”她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如此说来,这世上还是只留下了我一个人而已。”
那抹落寂的神情,仿佛是秋季飘零的花朵,让风如诗有种想把她揽在怀中好好的疼惜一番的冲动。
“小丫头,你在胡说什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只剩下你一人?我难道不是人?”他夸张地对她叹道,摇摇头,“等你将来嫁给我后,我们生一打儿女,到时候你要多少亲人,就有多少亲人!”
“你怎么又胡说??”她的脸蹭的红了起来,还伴随着几分不悦,平日里风如诗无论如何乱开玩笑,她恼归恼,也不觉得如何往心理去,可是如今,不知为何在燕楼楼主的身边,她竟奇迹般的有种排斥的感觉,仿佛是心痛,又仿佛是某种奇异的不甘想要破壳而出。
“不过我很高兴,以后,我再也不用喊你傻丫头了,我可以叫你似水了。”风如诗的眸光中带着满满的温柔,“我喜欢你的名字,似水!”
唉~~~她低叹口气,刻意忽略他眸中所闪现的温柔与情意。
一回头,又对上温晴远探询与充满深意的眸光,竟不自觉地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他俊美出尘的脸上看似没有任何表情,却仿佛带着满腔的话想要诉说。
“温公子此来,是特地告诉我身世的么?”她问道。
他淡然地摇摇头,道:“不,我此来,是为了等一个人。”
“夜无尘?”她似乎心有所感。
“是,等他,自从上次一别后,我虽于养伤期间仍派出了手下四处查找他的行踪,但却一直没有半点消息,若是他并未遭逢不幸,那就一定还是会前来找你。”
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感慨道:“他是个可怜人。”
然而这天下的痴情人,哪个不是可怜又可叹,即使是眼前的这个俊逸秀雅的人物,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温晴远淡淡道,“我能理解他对梦儿的一片痴心,但若非是他将梦儿虏走,梦儿也不会惨遭此横祸。”他手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了几分,自嘲地一笑道,“我燕楼广有天下耳目又是如何?至今我却仍然无法查出究竟是谁杀了梦儿,可叹我温晴远,竟连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能力也没有。”
“温兄……”风如诗心有所感,不由出言安慰道,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得也将满腔言辞化为一声倦倦叹息。
温晴远悠然一笑,忽然手腕一转,腰畔长剑,“呛”的一声出鞘,身子拔地而起。在风中尽洒剑芒,风如诗与她都知道他是在借这剑舒展心中痛苦,于是也定定地立于一旁并不出声。
那剑招先是轻灵飘忽,低徊幽咽,如石下清泉,暗抑不可闻,又似清风明月,平淡了无痕。
霎时,又如疾风迅雷,势如山压,上劈下切左右横扫,暗含雷霆万钧之势,一连数剑,有若长江大河,涛涛不绝。的32
凝重处如山巍峙,轻灵处若清风无迹。一瞬幻出千百剑影,铺天盖地地压下。
只听得“铛”一声震响,长剑最终没入坚硬的雨花石中,巍然不动……惟见他潇洒飘逸的长衫在风中猎猎飞舞。
“为何西风因底怨?百转千回,苦要情丝断。叶叶飘零都不管,回塘早似天涯远。”她悠悠吟道,他忽然浑身一震,又听得她继续缓缓道,“阵阵寒鸦飞影乱,总趁斜阳,谁肯还留恋?梦襄鹅黄拖锦栈,春光难借寒蝉唤。”
温晴远睁大了双眼,那俊美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一味怔怔地看着她。
一开始听到她的声音,他显然是一滞,只是这呆滞过后,他终于逐渐平静下来,剩下的,只有一抹深思,一抹不解,一抹疑惑。
于是,他向她走来,静静的看着她,不知是在打量些什么。
眼里漫过难言的温柔和眷恋。
回视着他仿佛是能看入人心的温和眸光,她的心头竟不自觉地涌上一丝不安与想要流泪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将这奇怪的感觉压下。
“温公子?”她轻轻地出声提醒他。
听到这句话,温晴远整个人像是震颤的晃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自嘲笑容,
“对不起,我不该如此唐突。”
他该如何去说,刚才她所吟诵那段诗正是梦儿最喜欢的诗词
“为何西风因底怨?百转千回,苦要情丝断。叶叶飘零都不管,回塘早似天涯远。
阵阵寒鸦飞影乱,总趁斜阳,谁肯还留恋?梦襄鹅黄拖锦栈,春光难借寒蝉唤。”
他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梦儿的容颜,她的脸上时常带着淡淡的愁容,一个人在园中低声吟颂着这段王夫之的“柳衰”。一切都历历在目,恍若昨天。
“似水姑娘也喜欢这句诗?”
“是啊!”她淡淡地笑了声,忧伤道,“我虽失忆,但不知为何,刚才见公子舞剑之时,这段诗句却突然徘徊于我的脑海中,仿佛是刻印了一般难以忘记了,可叹我想要记的却无论如何也不记得,却偏偏只记得这一段诗词。”
温晴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苦笑了起来,可叹他自诩不会如夜无尘一样,将一个和梦儿容貌如出一辙的女子作为梦儿的替身,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愚蠢地在她的身上去寻找梦儿的影子。
天涯茫茫,这三年来,自梦儿死后,他一直毫不死心地在天下间追踪夜无尘的下落,对所有的女子都视而不见,他只记得梦儿临死前的那个眼神,他固执地认定,梦儿迟早会回到他的身边。若不这样认定,他只怕自己会疯会狂,会再也无法忍受这折磨人心的痛苦与寂寞。
众人皆笑他痴狂,可又有谁能明白他的一腔深情。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每次只要一闭上双眼,就仿佛还能清楚的看见梦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仿佛她还在他的身边,仿佛她没有忘记她的约定。
仿佛她已在这茫茫尘世中,等待着他。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他收敛心神,平静的神情重又回到他的脸上。
他转身离去,脚步轻似流风,只是那孤寂冷傲的背影让人看了心中莫名地涌起一抹伤感。
那一瞬间,她有一种奇异的心痛感觉,
似乎,似乎在很久以前,他曾停留过在她的心中。
究竟,她忘记了什么……
她真是的白似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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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号回到上海了,但是下个星期二又要到北京,还有考试之类的麻烦事,写文实在都是挤时间啊。不过我还是会写下去。
之前的每一节都是在公司边做事边写的,哈哈。所以词句方面的不慎重大家不要介意啊。
顺便,趁此机会先在这里对大家交代一些〈清梦集〉里的疑惑:
1表面看来一女N男,但是女主不可能全收。因为清梦集不可能只牵涉到爱情。
2冰雁的部分还未完全出现。不过我感觉他最难写。
3我是个唯美主义者,所以总是爱写一些比较唯美的角色和美丽的场景,笔下之人皆为美男,不美不写。(很变态……)
4女主的身份,请大家继续疑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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