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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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七时时间,方能尽解这姑娘身上的毒。”把完脉后,莫忘君对着慕容绛雪及寒云浩道,“但第一日,我会以金针贯穿她身上的三十六处**位,随即六日以真气疏导通达。只是这整个过程中不能稍有差池,否则她必定性命不保。”
“什么差池?”慕容绛雪已听出了他言外之意,不由问道。
“这三十六处**位都是身上的关键**位,关系筋血之处,普通人都会因剧痛无比而无法忍受,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若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我可就没有把握她是否挺得过去。”
闻言,慕容绛雪似是一怔,随即面带怒容道:“你不是神医么?怎么现在又说没有把握?”
莫忘君对他道:“慕容公子,我是神医,但不是神仙。何况这治病并不是光是靠医者的医术高超,若被医者没有求生意志或是意志不坚,仍你如何妙手回春,也是束手无策。”
一旁的寒云浩开口道:“既如此,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很简单。”莫忘君开口道,“当我施这三十六针时,你们必须替我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每一针都是扎在极痛之**位,且是筋血集结之处,我不想稍有差池,若你们也不愿她死的话,就在我施针并灌输真气之时同她说话,或是做其他让她至少可稍解痛楚之事。”
慕容绛雪凝目沉思,道:“如此说来,你是要我在她身边陪她说话?”
“不错。”莫忘君的眸光在他的身上转了两圈,道,“不过光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自是没用,得说些让她得以分心的话,相信慕容公子明白我的意思。”
他皱眉,心中为她担忧:“我明白该如何做。”
“慕容公子能明白自是最好。”他说道,便将她的身子从床上扶了起来,此时她已陷入昏迷,整张脸的面色青白如死灰,苍白如纸,显然病势颇重。
“我现下便要施针。”他看着他们二人,“记得我的话,千万要让她挺过这一关。”
说着,他掌心慢慢凝聚起真气,手中翩然浮现数支银针,第一针,他扎在了她的脑后。
那剧痛顿时让她惊醒了过来,她身体不由一震,睁开了眼。
仿佛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你可知那日在茶棚里,我为何愿意救你?”他注视着她开口道,因为紧张,手心竟微微沁出了些汗丝。
她虚弱地看着他。
“因为我也曾有过那样的经历,孤身一人,生存于世上,受众人欺凌。”
他突然淡淡地开口道,凝视着她。
这话果然让她感到惊讶,于是第二针又至,
“啊~~~”她痛呼出声,额头上已冒出急汗,仿佛正欲昏厥。
“我虽是慕容家的嫡子,却从未被承认过。自小便处处被人轻视与欺凌。”
他缓缓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他人的事一般面色波澜不惊。
她虚弱的抬起眼帘看着他,被他的话而吸引了过去。
第三针又至,她又是痛了一个激灵,但是同时也听到他的话传入耳中。
“我有两个兄长,他们都比我年长,其中一个总是处处欺我年幼力弱,于我针锋相对,一些仆人也是仗势欺人,吃饭时将我的饭菜中揉入泥沙,再重新盛入碗中,我的房间也是时常一片狼籍,无论是什么新衣服,只要在房内一放两日,便会处处都是破洞。于是我时常饿着肚子,空腹一个人在院中练剑。我深知这世上没有弱者生存的角落。”
她看着他,第四、五、六针紧接着同时入身。
她咬牙忍了下来。
“我八岁那年,因为一言不和,和慕容侗打了起来,他与几个仆从一起围攻,我抵挡不过,却也不愿求饶,被狠狠揍了一顿。回到房中,又被他先至庄主处告了一状,众口铄金污蔑我寻衅滋事,庄主不许我治伤,罚我在慕容家的祠堂跪了三日三夜。那三日我滴水不沾,粒米未进,庄主说要让我一直面壁思过到愿意与慕容侗道歉,便我始终未置一词。到了第四日……”
他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于是莫忘君会意,又紧接而下扎入四针。
她听得入神,加上之前几针已让她略知痛楚底限,于是虽是几针入身,却也不觉得比之前难以忍受。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道。
“到了第四日,庄主前来见我,看到我虽是狼狈不堪,面色苍白,却仍笔直地跪在堂前,神情固执,于是便叹了口气道:‘你的性子如此倔强,将来只怕吃苦。你的天份是我三个儿子中最高的,却也是三人之中最傲的,将来的成就必定远大过他们,只是一个人手中的剑纵然再快,若是不知轻重,只知倔强固执而不愿低头,终有一日还是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说着话时声音沉稳,波澜不惊,却还是却隐隐含着自嘲。
又是四针,他没有停止,继续说道:“我自明白事理开始,就从未称呼过他一声,他更从未真正的在意过我的饮食起居,可是他还是传授了我慕容家所有的内功与剑法,这自然是引来了我兄长的不满。十三岁那年,他让我们三人汇集于厅堂之上,说要传授我们三人之中其中一人慕容家剑法的精华——玉华剑法,但因这套剑法实在太过精妙绝伦,同时心法也过于难以领悟,稍有不甚便会走火入魔,因此,他决定以资质高底来决定一人,资质最高之人才可继承玉华剑法。”
他仿佛是陷入了回忆,神情悠远:“于是,他让我们三人比剑,剑术最高者便可得习玉华剑法。只是他的安排却是只有两局,第一局,让我对慕容宇,若胜了,紧接而来的第二局就是对慕容恫。当时慕容宇已在江湖上有了名气,他的剑法柔中带刚,轻灵飘逸,已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人称慕容家第一剑,人人都尊他为慕容家少主,而我,不过是隐于慕容家的一个私生子,比他小上将近十岁,同时又年幼无名。因此第一局,众人皆以为我必输无疑,当然根本也不可能连战二局。”
“这岂不是对你太不公平?”她虚弱地说道。
莫忘君仍在全神贯注地扎针。
“也许……”他轻轻地自嘲一笑,“但当时的我却并不在意生死,只在意强弱,我时常在半夜的时候练剑,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别人的剑招纵然再轻灵飘逸,也必定霍然有声,而我为了不在夜半时让别人知晓,招招剑法都几近无声,高手对决大多习惯以声辨招,而不是以眼观剑,如此一来,我便于此上占了先机。”
他又道:“慕容宇并不弱,甚至可说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但他也许认为自己必定胜券在握,同时也并不愿伤我,所以出招温和平稳,但是我却并未留情,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与慕容宇,究竟谁强谁弱。于是数招之后,他便败于我手下。”
“众人自是大惊,但也纷纷认为慕容宇必定是顾念兄弟之情所以过于仁慈,根本未显露真才实学。事实上前十招他确实并未使出全力,但是他并非泛泛之辈,十招之后自是知道了我的剑术并不在他之下,于是全神贯注一心应对。只是我以十三岁之弱冠胜了慕容家的少主,自然没有人相信我们两人都已拼尽全力。”
“那你可曾受伤?”她问道,
“全身上下十三处剑伤。”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在场之人都知道,当时那一战,对他来说必不轻松。
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于是骤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痛楚与他当时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后来呢?庄主应让你休息,择日再战。”
“庄主早已说过,无论谁胜谁负,都必须连战第二场,所以我根本未曾休息,便与慕容侗对战。慕容侗不是慕容宇,他一出手便是杀招,看准我受伤之处攻击,招招毫不留情。”
“这一战对你实在太过危险。”她忍不住说道。
众人皆心有同感。
他淡淡冷笑:“我若怕了,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
顿了顿,他神情凝重:“那一战对当时的我来说,自然并不轻松。慕容侗似乎早知今日我们三人会比剑,他为了以策万一,已事先准备了两柄宝剑,其中一把剑上已喂了毒,那正是意欲来对付我。他的剑术本在慕容宇之下,可是那一记暗招我却未曾想到。我本只是一条臂膀上被他的剑浅浅地划了一道伤口,谁料过不了几招,我便开始觉得脚下轻飘,头晕目眩,昏昏欲睡。而他的杀招却是一招狠于一招。”
她听得紧张起来,一旁寒云浩接口道:“我看他用的应是浅毒,可以让人气虚体弱,同时渴睡。你们毕竟是在众人甚至庄主面前比剑,若他用了剧毒,传出去必定是胜之不武,若是用这种只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浅毒,那么在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体力不支,失血过多。更何况你之前才于慕容宇比剑,那么在众人眼中看来,也是情有可源了,即使你被他一剑杀了,恐怕也可解释为失手。”
“你说的不错!确是如此。”他淡淡道,面上却不见丝毫的愤懑,“我当时虽然年幼,却也知道慕容侗是个比慕容宇更难缠的角色,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我。当时我从他的眼中看到杀机隐现,我便知自己若撑不过这一关,必定死于他的剑下。”
她看着他,没有出声,心中却是为他忐忑。
“于是我用力撑开他的一剑后,趁着他变招的当口,一剑刺入了自己的大腿再拔出,当时那痛楚直彻心肺。将我已处于涣散的神智全力地拉了回来,众人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自残,尤其是慕容侗,霎是楞在当场。我对他冷冷一笑,众人都以为我是疯了。”
“这一招确实叫人惊讶。”连寒云浩都忍不住出口道,眼中却是流露出佩服之情“不愧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自伤一腿,岂不是更处于下风?”她紧张地说道,仿佛身临其境。
他淡淡一笑,道:“我还有两手一腿,已足以战胜慕容侗。”
他笑得平静从容,众人不由暗暗佩服他的气度,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就有如此的胆识,确实不易。
“最后一针。”莫忘君说道,朝慕容绛雪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
啊~~~~她痛呼一声,朝前倒下,慕容绛雪一步上前,想也没想地就握住她的手,让她倒在自己的怀中。
“抓紧我,也许你会好受些。”他紧张地道。
她虚弱的抬起眼帘,朝他苍白地笑着,于是他的心略略地放了下来。

“万幸万幸。三十六针都已顺利地入她体内,接下来就是七日的真气灌输了。”莫忘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丝,随即对着慕容绛雪笑道:“好故事,不知道是否还有?”
他这便是调侃了,慕容绛雪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说出那么多陈年旧事,他本不是个多话之人,多年来的孤独经历已让他习惯于独自面对所有的一切。
今日,他说了很多,也说的太多。
但对着她,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异常轻松。
他突然又想到了那三日三夜伺堂之中,他一个人跪在堂前,对着堂上摆放的慕容家的牌位冷笑
——终有一日,这天下再无人可以肆意欺凌我慕容绛雪。——
……终有一日……
*****
三日过去,她沉重的病势果然开始逐渐好转。
五日过去,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开始逐渐显出血丝。
六日过去,她在床上悠悠醒来,听到一阵悠远清扬的笛音流泻在窗外。
她慢慢地起身,走了几步,发现自己除了有些虚弱外,已无大碍,不由心喜万分。
推开门,看见寒云浩正站在一株桃树之下吹笛,一袭黑衫随风飘逸,束起的黑发丝丝飞扬,却衬得他斯文清雅至极。仿佛他只是个文人雅士,丝毫不懂武功的翩翩公子一般。
一阵风过,花瓣吹落,那风韵情致,如诗如话,难以言说。
她听着这般美妙的曲子,霎时之间,她似乎忘记了他是个多么可怕之人。
只觉得此情此景,勾魂摄魄,令人沉醉。
一曲终了,她还未回过神来,似乎还沉浸在那美妙的乐声和清雅的风姿之中,
寒云浩则缓缓说道“看来你的毒已解大半,明日便应可痊愈。”
“这多亏得你与莫公子出手相助。”她真心说道。
“你一定在想,我为何要帮你们!”寒云浩说道。
她沉默,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处境下,沉默往往是最好的保护。
他的嘴角勾起淡笑,又道:“你可知我寒云浩这一辈子有几个仇人,又有几个知己?”
她摇摇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流露出倨傲的光芒:“我这一生树敌无数,却只有半个知己。”
她惊讶地看着他,不由道:“算人都是一个个地算,哪有半个之说?”
“那半个就是我的刀。”他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我没有知己,只有手中的刀。而刀不是完整的人,自然就只能算是半个。”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终于说道:“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刀?”
心想,这人真是至狂至傲,竟将刀视为自己的知己。
“因为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欺骗你背叛你,而惟有刀不会。”他淡淡地说道,嘴角仿似划过一丝冷笑,“眼睛所看的都可以欺骗我们,何况还有更多我们所看不到的。”
“你被人背叛过吗?”她不由问道。
“没有!”他说道,眼神幽深难解:“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谁。”
于是,她留意起他身后的巨刀
那刀太过诡秘,竟薄如一张纸,刀身上隐隐呈现着青蓝色,似欲饮血。
她总觉得那刀太过可怕,于是看了两眼又别过视线。
“我有一事想求寒公子。”她看着他说道。
“不必叫我公子,你可以直呼我寒云浩。”他微眯眼,沉声道,“这世上太多‘公子’,多我一个不过,少我一个不少。名字终究不过是个称呼。人们因为你,才会记住你的名字,而不是因为你的名字而记住你。”
她微微一楞,略有尴尬:“好吧,我有一事相求,莫公子医术如此高超,可否请他为我诊治一下这失忆之症?”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莫忘君的声音。
“姑娘,你这失忆并非是病症,既不是中毒也非受伤,我虽是神医,却帮不了一个无病之人,所以以我一个凡人之力,自然不能为你寻回记忆。“
“为何?”她急道,“若非这些缘故,我又是为何会对过去完全没有记忆?”
那莫忘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神情高深莫测:“幽冥河畔,河渡忘川。前尘往梦,一饮消散。姑娘可曾听说过,每个人死后都要渡一条忘川,喝下孟婆汤。从而才能忘记前生之事,重新再世为人。”
“我知道。”她怔怔地看着他,“可我并未死去,又何来此说?”
莫忘君又道:“这世上的事有喜有悲,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忘记了未必是件坏事,或许便是重生。犹如重又转世为人,姑娘难道认为这样不好吗?”
“先生的话何尝不是至理明言,可是亲身遇到此事,总是不愿自己糊里糊涂地活在世上。”她黯然神伤。
“呵呵~~~”莫忘君悠然一笑,“姑娘的心情我能明白,只可惜在下确确实实帮不了姑娘,不过终有一日……”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她几眼,遂道,“终有一日,姑娘会体会到我今日之言。”
她沉默,静静沉思,半晌方才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过去未必令我快乐,也许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但我想要找回过去,并不为恩仇,我只为真相。”
“好一句‘只求真相,不报恩仇’。”寒云浩说道,看着她的眼中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又道:“如今你的伤已近痊愈,是否还准备去梅竹山庄?”
“是~~”她回道,“既然我确实中了毒了,那我便更要去见庄主,告诉他我中毒一事,让他多加堤防,那人既会对我下毒,恐怕也会危害庄主,我不能不去提醒他。”
闻言,寒云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这毒是庄主授意所下,你又当如何应对。”
“庄主是个好人,若他真想害我,当初便也不会救我,我相信他。”她淡淡一笑,却说得斩钉截铁。
寒云浩看着她,嘴角似是瞥过一丝冷嘲:“这天下间最大的骗局,恐怕便是救人与害人的人是同一人吧。”说着,他朗声大笑,转身离开。
*****
梅竹山庄前
他抱着她从马上轻轻地一跃而下。
两人看着眼前的山庄,知道分离即在眼前,回顾这些时日以来的相处,一时都有些感慨。
慕容绛雪看着她良久,突然出声道:“相处这么久,我还从未问过你的名字。”
他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他会帮她只是一时兴起,所以他并不在乎她是谁,从何而来。又要去做什么,甚至姓甚名甚。但时至今日,他猛然间发现她在心中的份量竟不是他所可以控制。
“对不起,我没有名字,所以一直无法告诉你。”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若你真的要称呼我的话,就叫我……叫我梦儿吧!”眼下也没有其他名字可用,只有这么应付了。暂时借用那个和她容貌一样的女子的名字吧,至少比随便取个名字强多了,她这么思量着。
两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入了庄后,你准备怎么做?”他复又问道。
她凝神想了会,道:“我会去找庄主,他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一定会帮我助我,之后的事情,慕容公子不必担心。只是这段日子以来,屡次为你所救又身受你的照顾,心中过意不去。”
“只是小事罢了。”他没有忽略她在谈到冰雁时脸上一掠而过的信任神情与异常温柔的语气,心中不由染上了一丝阴霾。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时半刻的沉默。
“有个问题,或许我不该问,你……有喜欢的人吗?”他突然说道。
“喜欢?”她愣了愣,脸红了红,半响才慢慢道:“我连自己的身世尚且不知,又有何资格去喜欢什么人呢。”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目光在她的脸上深深而又专注地停留了一会,遂缓缓道:“这江湖人心险恶,你又全无防人之心,不会武功又无亲无故,以后凡事定要多加小心。”
“我会的。慕容公子也要保重。”她盈盈浅笑。
他凝视着她半晌,从腰间的配剑上解下一件物事来,那是一块上好的绿玉,如翡翠般青翠欲滴,刻着几个清秀隽永的小字“慕容-飘雪”
他将玉递给她:“江湖中人都知道,这玉是我的随身之物,有了它若是遇到不便之时,或许还可有些用处。”
“你要我卖了它换钱?”她惊讶地看着他。
他不禁失笑:“当然不是,那玉是我慕容绛雪之物,武林中人一望便知,若是有人为难于你,瞧了这玉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这玉如此珍贵,我怎么能收?”她想将玉交还给他。
“留着它,也许对你有用。”
“可是没有这玉,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呢?”
他淡淡一笑,“我手中的剑便是。”他深邃的黑眸略略—抬,深幽了几分,“若有一日,你恢复了记忆之后,愿意……来见我的话,就带着这玉来燕楼找我吧。”
山庄的门缓缓打开。出来的门房一见是她,不由问道:“请问姑娘有何事?”
她转身,对着门房说道:“有劳小哥通报一下你们庄主。”
梅竹山庄的人一向不恃强凌弱,对待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那门房倒也不欺她一个年轻弱女子,又这么不明不白地前来找庄主何事,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客气道:“姑娘,你认识我们庄主?敢问找他有何事?”
却见她身后的慕容绛雪上前一步,对着那门房冷淡道:“就告诉你们庄主,慕容绛雪送朋友前来拜会。”
那门房见他容貌俊美,气度不凡,手中又是一柄慕容家独有的飘雪剑,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的飘雪一剑亲自前来,他怎敢不迎,不由立即迭声道:“是,是!”边说边打开了大门,她看了看他,他向她淡淡一笑,俊逸非凡:“进去吧。”
她转身,向门内走去,那门房看着他并不入内,也不敢多问,只能看了他几眼,见他不入内,却又不转身离去,那眼神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仿佛若有所失。
门房确认了好几眼,终于对他尴尬地笑了一笑,缓缓地将大门关上。
正在这时,她转过身来,只看到逐渐合拢的门缝中,他那双犹如黑夜中闪亮的眸子,仍定定地注视着她。那修长俊逸的身影在逐渐合拢的门缝中渐渐模糊缩小,终至变成一个点,最后消灭成一片黑暗。随着砰然一声,大门终究被完全地合上。
……终有一日,你也会遇到你心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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