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弹指挥剑去,释恨贤徒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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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景春既已离开了齐鲁山庄,只觉得万念俱灰,恨不得马上死去。此时他心里只是翻来覆去的想:“枉我平时自命高贵,原来我却也是个人家遗弃的婴儿!”浑浑噩噩之间,不觉来到了山巅;展目四望,心里更加凄凉:“原来我却是个人家遗弃的婴儿!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想到这层,立即抽出长剑,直接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眼见那长剑就要抹到自己的脖子上,忽然听见一阵破风声音传来,齐景春立即就顺手挥剑一隔,只听见“叮”的一声,齐景春虽然觉得虎口几乎要震裂,但还是将那来物隔开了。
齐景春便顺着那方向看时,只见一人冲来叫道:“不可寻短见!”正是那林冠绝到了。原来那林冠绝在山庄里冷眼旁观齐景春的为人,忖度到依他的性子,离开山庄以后,多半会一时想不开、要寻短见,因此他就远远地跟来。等到他看见那齐景春当真要挥剑自刎之时,便连忙将手里早就预备好的一枚石子投掷过去、拦阻住了齐景春的长剑。
齐景春一见是他,心里恼怒至极,正要发作,却听见林冠绝喝骂道:“你狗日的忒也脓包了些吧!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寻短见?况且就算那些人的话是真,那么你是鲁家骨血又怎么了?鲁家的人可比他齐家的人强多了!”齐景春听他辱及齐家,不禁勃然变色。林冠绝嘿嘿冷笑了声说道:“你别以为他们齐家人多么高贵!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到浮屠山走一趟,到那里问问......”他本来想说出要齐景春问的人的姓名,但是不知怎么,却没有说出来。齐景春听了,心念一动想:“谁在浮屠山?难道是那什么鲁仲由么?”心里起了一丝好奇之心,便立即抛却了寻死的念头,与那林冠绝抱拳说道:“既然如此,齐某即刻前去!”
林冠绝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事务,就先不过去了。你去了那里后,就说是我让你去的,那人自然会给你个交代!”齐景春心里感激,想要说:“如此,多谢了!”但转念一想,他再怎么帮我,终究是个邪门歪道。我齐景春怎么能和他结交?想到这层,便抱拳说道:“如此,齐某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那齐景春在路上买了匹快马,就直接朝河北浮屠山的方向行进。这天中午,齐景春因为急于赶路,错过了市镇,正想着我该当去哪里寻个酒店茶坊歇息一下,忽然看见前面路边刚好有个酒店。齐景春大喜,连忙拍马赶到跟前。且说那齐景春当下下了马,将马拴好,便直接进了酒店,才走到门口,只见店里竟然是死一般地沉静。齐景春微微皱了皱眉,向店里仔细看时,只见三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将一个十**岁的少女团团困在中央,那少女也是右手紧紧握着桌上的长剑,时刻都在高度戒备、准备抵挡那三个老者的攻击。而那些店老板、店小二以及那些原本在这里吃饭的客人都吓得蜷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一个倒霉背运、被那三个老者和那少女误伤。
齐景春见了这般景状,立即气得脸色铁青。他当下大喝了声:“三个前辈高人欺侮人家一个小姑娘,还算是男人么?”说着话,长剑已经拿捏在手,然后一招“举案齐眉”使出,长剑斜斜刺向站在左首的那个老者的后背,口里还叫着:“剑来了!”那老者听见后面破风声音传来,连忙将身子跳开,另外两个老者见有人胆敢出手、帮助那少女而和自己为难,也是吃了一惊,那二人当下一起跳到那老者身旁,然后对齐景春怒目而视。齐景春见了,心想:“看来这三个老人也不是什么高手。”心里想着,走到那少女跟前,微微一笑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少女低下了头满脸通红,低声说道:“没......多谢公子仗义相救。”看那模样,竟然是颇为害羞。齐景春心想:“这姑娘刚才还敢跟那三个老人对峙,怎么一瞬间竟然变得如此害羞?”也不愿意多想,转过头来,盯着那三个老者问道:“不知几位前辈怎生称呼?”那中间的老者怒道:“岂有此理!枉你这小子的剑法还有几分道理,怎么竟然如此地孤陋寡闻?”
齐景春一呆问道:“我怎么孤陋寡闻了?”那中间的老者怒道:“想我‘巫山三老’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了,没曾想你这个小娃娃竟然不认得我们!”左面一个也恨恨说道:“想当年我巫仁义以一双肉掌力诛陶然三怪之时,你这娃娃还没出生哩!”齐景春听了,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云雾一般,心里更加糊涂:“陶然三怪?我怎么一直没听说江湖上还曾经有这么三个人?看来我当真是井底之蛙了不成?”
这时,只听见右面那个老者长叹一声说道:“唉!这才叫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没想到我‘巫山三老’才隐遁江湖二十年,江湖上竟然消除了我们个三个的名号。”这人正是“巫山三老”中的老二巫仁智。中间那巫仁恭却也说道:“怎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呢?依我看啊,那些什么凤一鸣、虎青鹰、白仙子什么的都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就算他们一起上啊,也未必能够打得过咱们哥三个中的任何一个!”老三巫仁义立即接口说道:“是啊。这才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咱们哥三个隐遁多年,江湖上没再出什么英才,因此竟然叫凤一鸣他们这班人抢了风头!”

齐景春开始还以为那“巫山三老”多半是多年前的武林前辈高手,正要对他们致以晚辈之礼,但是渐渐地却越来越觉得这三个老人只不过是胡吹大气之徒,因此心里也就渐渐地厌恶起来,脸上的鄙夷神情也渐渐地浓烈了起来。巫仁恭察言观色,猜到了齐景春的心意,便冷冷问道:“怎么,你这小子不信我们的话么?”齐景春“哼”了一声,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巫仁智立即大怒:“小子你找死!”说着话,“呼”的一掌向齐景春的腹部拍落。齐景春立即将身子一抽退避开了。巫仁智不肯甘心,将右掌一横,改为斜劈,掌锋所向,却是齐景春的右肩。齐景春便将左手变爪抓向那巫仁智的手腕。巫仁智见了,将右掌收回,然后右脚翻出一阵疾踢。齐景春将身一弹又后退了数步闪避开了。巫仁智便将招式收住,盯着齐景春喝道:“小子,老夫怜你是个晚辈,所以刚才就故意让你三招,现在老夫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说完这话,巫仁恭、巫仁义已经双双上前一步。
齐景春见了,变色问道:“怎么?你们要倚多为胜么?”巫仁恭听了哈哈大笑:“臭小子,难道你没听说过么?我们‘巫山三老’几十年来跟人家打仗一直都是哥三个一起上的!管对方是一个还是一万个!”那姑娘听了忽然插口问道:“可是方才这位老前辈不是说什么‘想当年我巫仁义以一双肉掌力诛陶然三怪’的么?”说着话,指了下那巫仁义。
“巫山三老”听了,立即面面相觑,脸色都是那般难堪。齐景春见了,不禁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就请你们也把我当成是那什么‘陶然三怪’吧!”巫仁恭“嘿嘿”干笑了声说道:“就你?你这点微末道行,给那‘陶然三怪’提鞋也是不配!”巫仁义也连忙说道:“是啊。想当年那‘陶然三怪’横行武林之时,那场景啊,当真是腥风血雨啊!什么四大山庄、五大门派,对他们都是束手无策!后来我们哥三个激于义愤,再加上禁不住那么多江湖上的朋友屡屡前往我巫山恳求我哥三个仗义出手为武林除害,因此我们三个才肯下了巫山。”
齐景春听他们这般胡吹竟然是丝毫也不脸红,不禁暗暗好笑,那少女却早已经笑得不可开交了。巫仁智怒道:“你笑什么?小丫头片子,难道你不肯信我们的话么?”那少女笑道:“自然相信。三位前辈德高望重,武功高强,武林中要是有什么疑难的事,不请三位前辈出手,还能请谁?但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巫山三老”听他夸赞自己,都是眉开眼笑:“好,还是这个小丫头有见识,以后她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又问:“那你有什么疑问?是哪门功夫练得不对头了么?这个我哥三个都很在行。”
那少女笑得摇了摇头。巫仁义问:“那你有什么疑问?”那少女故意装出一番毕恭毕敬的样子问道:“不知道三位前辈这回下山,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江湖上又有了什么灾祸了么?”巫仁恭便长叹了声说道:“小丫头有所不知。最近江湖上又出了一个邪门歪道高手叫做什么马云飞的。”
齐景春一听见“马云飞”三个字,立即变色,幸好那“巫山三老”的目光都在关注着那个少女,对于他根本没看上半眼,因此才没人在意到他的神情的变化。那少女听了,问:“马云飞?这个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过。是不是杀了太行派掌门人祖一清的儿子的那个人?”巫仁义听了,恨恨说道:“正是此人!此人刚一出道,就杀了祖一清的儿子,可见这个人是存心冲着我们全武林来的!”那少女点头说道:“是啊,太行派虽然不是‘五大门派’之一,但是祖一清德高望重,那马云飞杀了他,却也是存心来跟整个武林挑衅。”齐景春听了,忍不住要插口解释:“其实......”却见那少女向自己使了个颜色,齐景春只得缩住了话。
巫仁恭说道:“想我们哥三个和祖一清是多年的老兄弟,如今那马云飞胆敢害祖敬,这不明摆着不把我们哥三个放在眼里么?因此啊,我们这回定要跟那马云飞拼个你死我活!”巫仁智听了连忙纠正:“不是拼个你死我活!是他死,咱们活!”巫仁恭听了,连忙点头说道:“就是么!就马云飞那点手段,怎么配我们哥三个一起上去对付他?没的堕落了我们‘巫山三老’的名声!”
齐景春听了忍不住要问:“你们刚才不是还说什么:‘我们巫山三老几十年来跟人家打仗一直都是哥三个一起上的!管对方是一个还是一万个!’”但是一看那少女,终于把这话忍住了。那少女听了巫仁恭的话,连忙接口笑道:“是啊。”忽然转过话头,笑了笑说道:“三位前辈,晚辈还和我哥有些要紧事情要先行处理,因此就只得暂且告辞。不知道三位前辈什么时候诛杀那马云飞?到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和我哥好赶去观看!”
巫仁恭听那少女要前去观看,更加欢喜说道:“下个月十五祖一清将会举行英雄大会,遍招天下英雄赶赴太行山共同商讨对付那马云飞的计策,到时候你们兄妹俩就去看吧!”那少女笑道:“一定前去观看。”说完,拉了下齐景春说道:“哥,咱们先走吧。”齐景春顺口“嗯”了声,想要不走,但是一看那少女给他使眼色,心肠立刻软了下来,只得跟着她离开了那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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