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无常乃变故,有情也哀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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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恒春远远听见了武不归的话,又忍不住大声骂道:“老不死的,你少血口喷人!”胡氏立即拉下脸来:“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不干净?人家可是前辈高人!”齐恒春还自争辩:“那老东西污蔑我哥哥!”胡氏却只是冷冰冰地说道:“是非公道,难道这里的这么多的江湖豪杰还分不清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娃娃插嘴了?”齐恒春只得恨恨地耷拉下头。
齐景春心想:“看后母的架势,难道我还当真......”立即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武不归喝问:“你污蔑我不是齐鲁山庄的血统,可有什么证据么?可还有什么证人么?”武不归说道:“证据么,现在还不想给你看;证人么,却又都让你谋害了。”齐景春更是气得无法按捺:“我干吗谋害证人?”话一出口,自己也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过于愚蠢。果然,只听见那武**冷冷说道:“干吗谋害证人?当然是杀人灭口了!”
忽然听见“唰”的一声,齐景春竟将长剑拔出,直指那武**喝道:“住口!我在跟你爹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武**大怒,正要发作,却听见胡氏冷冷说道:“景春,人家可比你大了将近一半的岁数,你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跟人家长辈呼喝?”齐景春听了,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陷入了绝地一般,恨不得立即死去。但转念一想,自己此时倘若死了,岂不要蒙冤一生?
当下齐景春展目四望,只见吕如风等人都是老老实实地看着这里的局势,而那些来宾有的流露出无限惋惜,有的流露出愤愤不平,有的却显然颇有些幸灾乐祸。齐景春叹息一声,心想:“怎么吕大叔他们竟然任由这老儿来欺侮他们的庄主?难道这老儿的话是真的么?但是吕大叔他们早上分明还对我十分的尊敬的。“又想:”如果这老儿的话是真的话,那么我就当真不是齐鲁山庄的血统了!可是......可是我也并未杀人灭口过呀!”立即转过头来,问武不归:“那你说说,我都杀了哪些人灭口了?”
武不归冷冷说道:“听说前几天,罗二侠他们相继遭害,可是与他们同行的齐大庄主却是安然无恙,不知道这又是为什么?”武六甲也接着问道:“听说阁下跟那唐门门主唐九多关系甚密,不知道这件事可是真的么?”话音才落,四下里立即议论纷纷。齐景春叹息一声,默然不语。他虽然早就感觉那神秘的凶手单杀了罗必达等人却放了自己与弟弟恒春一马必定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但是却一直没有想通。直到现在,他才隐约地感觉到了那凶手的险恶用心所在,只是可惜为时已晚。
齐恒春又忍不住插嘴说道:“我亲眼看见我哥哥那些天确实没有行凶,而且我哥哥也曾经跟那凶手拼命过的。”武六甲说道:“你江湖阅历还浅,哪里知道江湖险恶?你哥哥没行凶,那他就不会买通那唐九多行凶么?况且你罗二叔他们中的毒那么奇特,试问普天之下,除了四川唐门,却还有哪个门派能够有此手段?至于你哥哥跟那凶手拼命,也只不过是你哥哥故意演戏给你看的罢了。这等雕虫小技,也只能骗骗向恒春这样毫无阅历的孩子。齐大庄主,我说的对不对?”齐景春铁青着脸,什么也不说。齐恒春却还是不肯相信:“那么那凶手干吗不把我一起杀了呢?这样岂不更加痛快?”
齐景春忽然苦笑说道:“要是就我一个人回来了,岂不更加惹人怀疑?”齐恒春一怔,颤声问道:“哥哥,你这是......”齐景春却瞪着武六甲喝问:“你是不是要这么回答恒春?”武六甲笑了笑说道:“看来阁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既然阁下自己已经承认,那么咱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齐景春大怒:“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武**正色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刚才明明已经自己招承了,如今怎么又反悔了?出尔反尔,算什么丈夫?”齐景春一呆,喃喃说道:“可是......可是......”
突然听见一个人接口说道:“可是你的江湖阅历也还不够,竟然稀里糊涂之中,自己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自己平日里的那般亲随,除了一个弟弟以外,竟然都背叛了你。”众人看时,只见说话的正是通天教山东分坛坛主林冠绝。吕如风等人听了这话,立即一起转过头来,盯着林冠绝。林冠绝问:“怎么?能你们这般人做得,就不能我林某人说?”
吕如风忽然长叹一声,转过头来,盯着齐景春说道:“公子恕罪,我等也是今天早晨才得知事情真相的。”众人听了,相顾愕然,都想:“这人称呼人家为‘公子’,那是明摆着认可了武老英雄的话、不承认人家是他们齐鲁山庄的庄主了。”齐景春也是大惊失色,颤声问道:“吕大叔,莫非......莫非这些都是真的么?”吕如风回头扫了诸葛千虑一眼,沉声说道:“六弟,还是你来说吧。”
诸葛千虑“嗯”了一声,先是长叹了声,说道:“齐公子也知道,在下一直跟十二弟关系亲厚,因此这个事情的原委,十二弟曾经原原本本的对我讲过。”齐景春一呆心想:“六叔和十二叔都是见识不凡的,他们二人的关系,自然是亲厚得多!”自己在想着,却听见那武**冷笑了声说道:“嘿嘿,某些人现在一定在后悔,当时怎么没把诸葛六侠一起杀了灭口啊!这下倒好,竟然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祸害!”武六甲也接口说道:“这叫做‘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他齐某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诸葛六侠居然也知道了这个事情的原委!”
齐景春大怒,正要发作,却听见那诸葛千虑连忙说道:“两位武兄,还是等在下把事情说完了,两位再插话,如何?”武不归便扫了他两个儿子一眼,说道:“你们先少说点!”武**、武六甲只得应诺。齐景春看见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只得与诸葛千虑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六叔把事情经过详细说来。”诸葛千虑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道:“二十年前,大约也是这个时候,那次老庄主领着二哥、四哥、五哥、八弟、十弟、十二弟去泰山邀请武老英雄来参加齐鲁英雄宴。”齐景春听了心里吃惊:“怎么前几天被害的也是这六个人?”四下扫了下,只见众人也都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齐景春便“哼”了声,心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自己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害怕他们看什么!”对于那些人的目光竟是丝毫不睬。

哪知他自己心里一片坦然,那武六甲却冷笑了声说道:“齐大庄主,今天怎么不见这六个人啊?”他存心奚落齐景春,竟将他爹爹方才的吩咐置之脑后了。武不归皱了皱眉,想要喝住他儿子,但转念一想,却又忍住了。齐景春怒道:“你问这话,究竟是何居心!”武六甲说道:“没什么居心。在下就是和罗二哥关系亲密,这次来却没有看见他,因此就顺口问问,这又怎么了?”齐景春只气得七窍生烟,说话竟也哆嗦了起来:“你……你这是……”武**便与武六甲说:“二弟,别问了。罗兄弟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估计早就已经被……”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众人又不是傻子,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是齐景春早就已经把罗必达等人杀了灭口了。
齐景春只是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慌。”盯着诸葛千虑:“继续说下去!”诸葛千虑便接着往下说:“当老庄主他们来到泰山脚下时,突然来了一伙……来了一些昔日的仇人。”齐景春听他说话之间迟疑了下,立即起疑问道:“那些昔日的仇敌是些什么人?”诸葛千虑默然不答。吕如风插口说道:“这个是我齐鲁山庄的内部机密事宜,不方便在这里讲出来。”林冠绝冷笑了声说:“有什么不方便的?试问山东乃至全武林的人,但凡是上了一些年纪的,又有谁不知道二十年前你们齐鲁山庄的那次内讧?嘿嘿,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颜色。吕如风更是恼怒:“林坛主,我们敬你是客人,希望你说话包涵些!”林冠绝只是微微冷笑,不置可否。
吕如风看了眼胡氏,只见胡氏缓缓地摇了摇头,吕如风只得不再理会那林冠绝。齐景春心里吃惊:“原来二十年前,我们齐鲁山庄竟然发生了一次内讧!哎!那姓林的说得对,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啊!都是一家子兄弟,有什么意见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干嘛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到头来既弄了个两败俱伤,还徒增了江湖人的耻笑!真是不该!”
吕如风与诸葛千虑说道:“六弟,你接着说下去吧。有些地方,你该省减一些就省减一些吧。”齐景春立即喝问:“凭什么!”话一出口,立即明白,吕如风让诸葛千虑省减的内容必定是关乎着齐鲁山庄的声誉,自己身为齐鲁山庄的庄主,自然该当尽力维护本庄的声誉才是正理。因此他想:“也罢,也罢。只要他们能够拿出什么真凭实据证明我并非是齐鲁山庄的血统,那么他们就算什么也不说,也是应该。”便“哎”了声,与诸葛千虑说道:“你就该省减着说就省减着说吧。”
诸葛千虑听了,便要称谢,却见那齐景春忽然森然说道:“但是你一定要拿出真凭实据证明我不是齐鲁山庄的血统才可以,否则咱们必定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跟你这个背上作乱的……人讨个公道!”他本来想说“背上作乱的奴才”,但是一想到诸葛千虑等人毕竟是照顾了自己二十年,情同父子,自己怎么忍心骂人家奴才?因此他才硬生生的没“把奴才”两字说出。
诸葛千虑心里明白,也不好说破,便苦笑一声,接着往下说:“当时老庄主领着大伙与对方血战了将近两个多时辰,仍然是不分胜败。正在这时,武老英雄还有两位武大哥也都赶来助战,大家一起又经过一场拼斗,才把对方杀净。”众人听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都可以想像得到当时那战的凶险激烈。
齐景春立即问:“那我方折损怎样?”林冠绝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好个仁义的少年英雄,他此时竟然忘了他的属下的反叛,关心起属下来了。”众人听了,也都小声相互称赞。吕如风等人都羞愧满面,低下了头。齐恒春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看看,想我大哥这么好的,怎么会不是齐家的骨肉呢?”胡氏连忙叱道:“大人们在谈论正事,小孩子少插嘴!”齐恒春只得耷拉下脑袋。
众人听齐恒春这话,都是莞尔一笑,想:“到底是孩子话。按他这么说,天下的好人还都是他齐家的血统不行?”齐景春也是苦笑不语。诸葛千虑想了下说:“咱们的人死了七个,剩下的也都或多或少的负了些伤。”齐景春“哦”了声,心想:“原来我们吕大叔他们兄弟原本是二十人啊。”正在想着,只听见诸葛千虑接着说道:“大战过后,大家本该直接去武老英雄家里的,哪知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婴儿的啼哭声音……”齐景春听到“婴儿”两字,立即变色:“婴儿,婴儿?这个婴儿莫不是我么?”
只听那诸葛千虑接着说道:“老庄主他们当时顺着哭声过去,只见刚才大战的路边有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在啼哭不止,老庄主见了,立即要抱起来,口里还说:‘这是谁家一起的婴儿?’但是杨五哥立即拉住老庄主的手劝道:‘庄主,你看看他脖子上那块铁剑。’大伙看了,立即都变了脸色。”齐景春忍不住问道:“铁剑?什么铁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好像还听父亲说过,他们齐家人原本都是在脖子上佩戴着一枚刻着“齐”字的铁剑的,只是后来突然取消了这个制度罢了。他当时就问过他爹爹:“干吗把这制度取消了?”他爹爹只是苦笑不答。现今齐景春一听见诸葛千虑提起“铁剑”两字,立即就回想起了这个往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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