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去面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跪在昏暗的地上，瞧着在烛光下仍旧没有睡意的康熙和站立在一旁的李德全。
康熙接过李德全手上的暖帕子敷了脸、漱了漱口才开口道：“地上冷，起来说话吧。”
我谢了恩，在康熙的示意下走前了几步。周围很安静，只有烛花儿噼啪地作响的声音。这让我的思绪有些漂移，我想象康熙突然提笔写下四个大字，而后扔给了李德全。李德全手捧着大字对我狠狠地宣布“格杀勿论”，就见话音刚落便从暗处跳出一两个侍卫，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我按倒在地上，抽刀便要砍，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康熙大手一挥说：慢！……拖出去砍，小心脏了朕的地方。
“皇上问你话呢！”李德全拧了我一下。我匆忙晃过神来，茫然的眼神让李德全很是失望，“皇上问你年纪呢！”
“奴婢今年十九岁了。”康熙并没有提笔写什么大字，李德全也没有恶狠狠地看着我，这让我有些安心。
“在宫里头好些年了吧，想家么？”康熙随口问道。
“不想，想了也回不去。”我摇摇头。
“你父母兄弟没来瞧过你？”
“嗯……父母早死了，家里就只剩了一个哥哥和嫂嫂……没有书信来往……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了。”我努力地回忆着我所能打听到的林佳芊华的身世。
“恨他们么？”康熙略微有些怜悯地看着我。
“不恨，他们总有他们的难处。”这倒是真的。
“你说他会怪朕么？”康熙问得很突然，李德全在一旁使劲地给我使眼神。
“要是瞧见您对十八阿哥的样子，太子爷就不会怪您了。”
康熙眼睛红了红：“奴才们明白的东西，他未必明白得了。”
其实我明白的东西，康熙也没有弄明白。他当众废了一手带大的太子正是以后悲剧的开端，或许当初他宣布立太子的时候便早已埋下了日后争端的种子。
康熙靠着椅背闭上了眼，许久没有说话。
李德全在一旁轻轻地唤了几声，见康熙没有反应，我忙上前陪笑道：“您看皇上睡了，我还要回去伺候十六爷呢……要不，我先回？”李德全想了想，又看了看康熙，才对我点了点头。
我猫着腰往门口退去的时候，就听康熙缓缓开口道：“留几日再回吧。”
于是，我就不明不白地留在了康熙身边。我趁着无人的时候请教李德全：“留几日”算是几日？李德全对于我的出现自然也是很头疼，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我立刻回去。但是对于“留几日”到底是几日他也确实没有把握，当然也不敢把握。我和李德全便各怀心事，无奈地盼望着康熙宣布我可以回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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