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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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站在廊子里,周围尽是进出的奴才们,顾不上倾盆大雨来回奔走穿梭在厨房与卧室之间,可是玲珑脑海却定格在那血红的一幕。
好多的血啊,为什么一个瘦弱的身体能承载如此多的血,,那一刻鲜红的血水就像拧不住开关的水笼统一样,拼命地往外流。足足愣了片刻,玲珑才吩咐乱作一团的奴才们赶紧去请太医和接生的稳婆,并将李氏小心抬回东屋。
巧秀和明焉已经不止一次的催促她赶紧回屋里休息去,这儿晦气的很,可是她走不动,她甚至只能靠挨着廊柱才能勉强站稳身子。她的脚下像生了根一般,挪不动半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快被踩破的门槛;她的耳朵里充斥着李氏生产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声。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玲珑浑身颤抖着,不,绝不是的。她不过只是想给李氏一点教训,告诫她自己不是好惹的,可从未想过要害她失去孩子阿。她承认她曾经无比的嫉妒李氏,嫉妒那个孩子,嫉妒他们比自己先拥有了胤禛,但是最终她认了,这便是所谓的命运的作弄。而现在她为了一时之气报复李氏间接地制造了这一惨剧发生,若是那个孩子有个万一……
屋内的阵阵哀痛声停了下来,只见房门被小丫环猛地推了开来,她欣喜地叫着:“孩子生了,孩子生了,是个小格格……”玲珑心上的大石头平安落下了,她险点活生生的剥夺了一个孩子的生命。
小丫环的这声叫唤也让焦急等在屋外的人们长长舒了口气。府上迎来了第一个小生命,众人欢天喜地的开始想像待到爷回来时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说到爷,怎么方才派去宫里通传的奴才还未回来?
“主子回去吧,您都站了好久了,如今孩子生下来您也别操心了!”巧秀在一旁催促着,真是不明白主子为何这般高兴,又不是自己的娃儿,幸好只是个格格而不是位小阿哥,要不还不知将来李氏怎么耀武扬威呢!
“嗯!”玲珑点点头,心里也泛起少许落寞与苦涩,便将明焉留下怕这儿缺了人手。刚走出东院,就瞅着胤禛正匆匆往这儿走来。看见玲珑站在院门外,他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玲珑看着他满眼的焦急,还是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刚想朝他贺喜道,却听身后的院子里又是一阵李氏的撕心裂肺地哭叫,那声音干涸的却仿佛能滴出血水来,震得玲珑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孩子……孩子……”声音渐渐默去,因为伴来的是奴才们哭天喊地的叫唤,李氏受不住孩子去了的打击晕倒了。
胤禛见院子再次乱作一团,顾不上玲珑惨白的脸色冲了进去。
玲珑勉强稳住身子,只觉李氏那声声叫唤不住徘徊在耳边,让她头痛欲裂。“巧秀,我头好疼,好疼啊……”
那个小生命就这样匆匆光顾了府邸又匆匆地离去,让无数人为之惋惜。简单的为她办了个丧事,众人别不再提及,怕李氏伤心更怕四阿哥恼怒。
玲珑只在丧礼那日见过李氏,她原本圆润的面颊已经消瘦许多,一双哭红了的眼睛更是深深凹了下去,抬眼间看见玲珑时她的目光从痛苦变成了愤恨随即又像失了神呆呆的转向小小的棺材。
听御医说是因为孩子出生未足月,这样的孩子更方面都虚弱的很,却又不能开药针灸,大抵的意思就是命中注定这孩子福薄吧。虽然李氏是在玲珑的院子摔倒的,可是一帮子的奴才都证实是因为下雨路滑李氏走的又急,这才因为青石小路上的冒出的青苔滑了跤。宫里送来各种补品赏赐,还有李氏先前盼望许久的名份,她李蕴月终于是四阿哥的福晋了。在那一刻,玲珑看见了她久违的笑容,不再以愁容示人而是一副无比自豪骄傲的模样。至于如意只是被收进了房作了名侍寝的格格。
“主子您看,巧秀说的没错吧,这才是她最想要的!”回到屋里巧秀心有不甘地道。
玲珑只是苦笑,孩子的亲生额娘都能早日从阴影中走出,为什么自己却还夜夜做着噩梦不能好眠?
这夜,她再一次被恶梦惊醒,窗外拂进浑身,的凉风一吹,被汗水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更让她觉着冷飕飕的。身上梦里,无论她逃到何处,四周都流淌着鲜红的血水,那阵阵腥味让她呕吐不止,更恐怖的却是从血水中慢慢渗出一个已**形的胎儿,呜咽的哭泣声虽小的可怜却扰得她头痛欲裂。一双无形的手牢牢的卡住她的脖子,想要把她置于死地。
玲珑瞪大了双眼环顾四周,待看清了屋子里只有自己时,才勉强安了心,紧紧地用丝被裹住自己,大口的喘着粗气。忽的却听外屋的木门咯吱一声似乎被人推开了,玲珑吓得往角落里缩去,那轻微的脚步声没走一步,她的心便越跳越快。
“你怎么了?”一只手掀开了帐子,坐在了床边看着缩在角落里的玲珑。
是胤禛!玲珑再也忍不住怯意,扑入他的怀里,死死的抱着他放任泪水决了堤。
“乖,别怕我在这儿!”胤禛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胤禛,相信我不是我害她的,不是我!”玲珑揪着他的衣襟拼命解释道。“为什么那孩子还要来找我?真的不是我故意害她的!”
“我信!你只是做了噩梦,那孩子在就升天去了极乐怎么回来找你?来,乖,好好躺下,我去让人准备洗澡水,你满身的冷汗怕是要着凉的!”胤禛想起身却被玲珑缠着动弹不得。
“你要相信我,胤禛,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人的!”玲珑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不肯送手。
胤禛无奈只得将她搂在怀中,哄孩子般地拍着她,嘴里哼起儿时听过的歌谣。直到看她忍不住倦意再次睡下,这才将她放回床上脱了衣服,拿了条干帕子擦拭了一遍又为她换上件干净的中衣。其间,仍不时看到玲珑紧皱眉头挥动着手臂,胤禛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安慰她。如此反复,待到胤禛忙完已过寅时,他环视了屋内看见桌上拿还燃着袅烟的薰香时皱起眉头,待到拿起微微一闻顿时脸色大变,大步走到窗边连香炉一块儿朝外扔了去。
坐回床边看着玲珑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他又为她盖好丝被,这才走出屋去。
“瞧瞧,怎么瘦成这样了?若是让旁人见了还倒是禛儿虐待了你!”德妃摸了摸玲珑的脸颊,又拉过她瘦成排骨似的胳膊,心疼道。“前阵子为了照顾你额娘,这阵子又被李氏那丫头给惊吓了,也难怪瘦成这样!芷兰,去宣王太医过来给福晋把把脉,别瘦出病来!”
“不用了,额娘!”玲珑急忙抽回手道,这几日已经不再做噩梦了,睡得踏实了些,就是胃口不太好罢了。“我没有什么病,就是胃口不太好!”
“胃口不好?”德妃一听这话更是担忧起来,“怎么突然胃口不好?那更要请太医来瞧瞧了!”
玲珑自知说不过德妃,便也不再拒绝。
不出一会儿,太医便匆匆赶来。在搭完脉之后缓缓对德妃道:“福晋近来胃湿脾弱,不过无大碍只需用糯米与淮山药共炒熟后研成细末,每早晨用小半碗,加白糖、胡椒末少许,开水冲服;另外也可多食鲢鱼,与干姜食盐同煮熟食用。”
德妃在旁嘱咐芷兰一一记下,听了半天的滋补之道,却没有她想听到的,有些焦急的插道:“就这些?王太医您可把清楚了脉,难道福晋她还没有消息?”
王太医转头看向德妃面露难色,起身朝德妃道:“还望娘娘借一步说话!”
看着德妃与太医转向外堂,玲珑无力地趴在炕几上,原来德妃关心的只是自己为何自己的肚子还没有消息。经过王太医这么一诊治,看来额娘想要隐瞒的事儿终还是瞒不住了。早在她生病服侍左右时,她便特意传了民间的大夫来为自己把脉,不想却被告知患有轻微的“宫寒”,且不说不宜受孕,便是怀上了也是极易流产,若是有幸撑到生产更易出现血崩的症状,稍有不慎,别说孩子甚至连母体都难以保住。这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震得额娘久久回不过神。嫡福晋又如何?她深知只有孩子才是永保地位唯一的方法,大夫的一席话却让她的女儿身陷窘境,她一再的叮嘱玲珑万万不可告诉他人,又让大夫开了许多补药,势必要医好女儿的身体。只是如今身子还未来得及医治好便被德妃发现了。
原来自己竟跟胤禛这般无缘,玲珑心中终忍不住一阵落寞,将头埋在臂膀间怕屋外的人儿听见自己的啜泣声。
“玲珑,玲珑……”
迷迷糊糊似乎听见胤禛在呼唤自己,玲珑睡眼朦胧的抬起头,只见环抱着自己坐在炕上,案几上还放着一本《资质通鉴》,再朝窗外望去庭院里都掌起了灯。
“不早了,咱们回府后你再睡!”胤禛见她还缓不过神来,笑道:“怎么近来这么贪睡?小懒猪!”话语中满是宠腻,让玲珑忍不住环住他的身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不愿动弹。
“福晋怕是有喜了吧!都说怀孕的人儿嗜睡呐……”伴着清脆的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堂处响起。
玲珑从胤禛怀中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浅绿纺绸的女子含笑站在门处,看着案几上享用的两人露出少许羡慕的神色。
“奴才萱妍,给四爷四福晋请安!德主子派奴才来问问二位是在宫里用膳还是回府用膳!”萱妍见玲珑正打量自己,非但没有垂下头反倒冲玲珑微笑。
玲珑忽的想起此刻自己不合时宜的动作,急忙松了手从胤禛怀中坐起身,道:“不了,咱们还是回府吧,打扰额娘半天了!”
见胤禛伸手为玲珑细细拢好耳边的碎发却没有说话,萱妍暗自吃了一惊不想原来平日里冷着一张脸的四阿哥竟有如此悉心的动作,随即又瞥了眼红脸坐在一边的玲珑,心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在滋生蔓延,吓得她浑身一阵冷汗,连忙收回目光匆匆退了出去。那桃红色的辫穗跟着乌油油的大辫子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竟衬得她格外英气豪爽。
玲珑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想起她方才的话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不知道德妃有没有同胤禛说过此事,她想从胤禛的眼底看出什么,却没了勇气垂下眼帘又靠回他的身边,悄悄将溢出眼帘的一滴泪珠抹去。
福晋们的生活是乏味无聊的,不是吃斋念佛就是凑到一起唠嗑家常,太子妃三福晋各邀请过几次,玲珑虽觉着无聊倒也不好次次推托,带着李氏如意去上那么一回也算是意思了一下,免得给爱嚼舌根的人落下话柄。原本安排在每日下午的识字,也因为巧秀的痛苦哀求结束了,玲珑无法不理解,每日对她的淳淳教诲:“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却不过女诫中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玲珑倒也不强求,随她去了,倒是明焉有心向学,可惜又不好意思让玲珑单独授课便私下里自己找书看,遇上不懂的偶尔去请教玲珑。
先前那只橘红色金丝雀由于疏于照顾,挨不过冬日的寒冷便早早归天了,玲珑心里终不免有些自责,便发誓再也不养这些小东西。不料那日从易宝斋审视回来,才进院门便听见一声尖细的请安声:“福晋吉祥福晋吉祥!”倒把玲珑同巧秀吓了一跳,环顾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待两人仔细观察了一番惊见回廊下挂着一个金属做的栖木,上面站着一只虎头虎脑的大嘴鹦鹉,看见有人朝它走来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不住地在栖木上左右走动。待到两人走进她又讨好似的不住叫唤着:“福晋吉祥!”

“你怎么就会说这一句啊?小笨蛋!”巧秀乐了,忍不住想伸手去拂它的脑袋。
“小心!”玲珑急忙抓住她,“它同咱们不熟,你这么贸贸然的小心吓着了它来啄你的手!”
“真的?”巧秀看着它锋利的钳形嘴,吓得急忙缩回了手。
“别怕,我让人训好了才拿回来的!”胤禛倚着屋门朝两人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玲珑心里虽欢喜的很却还是若有所思的撇了眼他,见他只是淡淡一笑迷着眼任由八月里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玲珑宛然一笑,让巧秀将笼子提进屋去,怕鸟儿在外给热晕了,自己走到他身边将其拉进阴凉处。“自己不怕被晒晕,还硬要拉个垫背的,可怜那鸟儿,我看都要被太阳烤熟了!”嘴上说着,手却不由自主的帮他擦去额角的汗水。
“你是心疼那鸟儿还是在心疼我啊?”胤禛笑道,扯过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抱个满怀,然后满足的又道:“冬天你抱着我取暖,夏天可改换我享享福了!”她的手脚冬日里寒的很,到了夏日也是如此,倒正巧成了降温避暑的良方。
玲珑埋头轻笑。
“刚才那鹦鹉可满意?听师父说聪明的很,我看到不见得!上回让它学‘爷吉祥’结果半天都学不会,倒是‘福晋吉祥’学的又快又准,你若是闲时无聊,不妨在家多教教它说话吧!”胤禛把玩着玲珑头上的流苏坠子,状似无心道。
玲珑一听,僵硬着身子,笑容也渐渐淡去。也是,近来闲着无事便常常在易宝斋那儿走动,难免让人生疑。生意一定要常常视察,只是不能这么频繁了,看来的换个法子。玲珑回过头朝他答道:“原来你是嫉妒了!放心,改日一定让它也给你请个安!”
两人表面虽是一阵亲昵,可却各怀心事。
那日过后,玲珑让巧秀暗中托小虎子养起信鸽来,平日里若无大事便同姚掌柜用信鸽联络,若是有什么需要玲珑做决定之时再由信鸽传达。小虎子年岁不大,养鸽子这事儿旁人只道是他是年少贪玩,并没有多加留意。不过因为平日里都由巧秀去说,以至于小虎子认定了巧秀看上易宝斋的姚掌柜,因为身份有别,两人只得靠着信鸽传递情书罢了,常常调侃巧秀。巧秀比小虎子大上那么一两岁,自然不甘被他调侃,以至两人见了面便是大眼瞪小眼争风相对。
对于巧秀,玲珑没有隐瞒找画的事儿,毕竟这孩子虽不精明但也绝非傻子,跟着自己上易宝斋来来回回这么多趟,难免生疑。玲珑索性就跟她明着说了易宝斋乃是自己出资所开,目的是为了找画,只是忽略了自己灵魂错位的事儿,巧秀知道事关重大,自然口风越来越紧,哪怕是被小虎子奚落也绝不为自己解释半分,加之自己确实对姚掌柜心怀好感,更乐得为玲珑跑腿,只为去易宝斋多看上姚珐年几眼。
过了大暑,天天微微泛亮知了就开始叫个不停,玲珑,李氏跟着胤禛一道进宫里给德妃请安。因顾忌李氏身体还为复原,马车行的慢,待到宫里时胤禛怕误了上书房的时间,便让玲珑待自己给额娘陪个罪,自己赶去上书房了。德妃也是起个大早,正在佛堂里念经。汀兰领着两人套间暖阁里坐下。
“怎么今儿不是你在佛堂伺候额娘?芷兰在里面是吗?”往常德妃在佛堂都习惯由汀兰伺候着,怎么今儿换人了?
“福晋有所不知,如今都是由萱妍在主子跟前伺候着!”汀兰一边笑着解释道,一边让人为两位福晋端上糕点和清茶。
“萱妍?就是祖辈跟耿精忠有些关系的那丫头?”李氏一听险些被刚喝进口中的茶水给呛着,忙用帕子捂着嘴道。
汀兰忙上前帮她轻拍脊背,面朝玲珑道:“这奴才可不清楚,只知是耿氏的后人,今年三月里选秀时被主子看上了留在身边的!”
“哼,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有几分本事……”李氏闷闷地轻声低咒了一句,玲珑望向她见她死死的揪着帕子面色不佳,心里有些奇了,人家当宫女怎么也碍着她的事儿了?
“都说什么呢,一清早的就板着个脸!”德妃由萱妍搀扶着走进暖阁。玲珑抬头望去却是那日来传膳的姑娘,今日见她同德妃站在一处显得她格外高挑,夏日穿的也单薄,一身鹅黄色的宫装更凸现她婀娜的身段。细细一看倒也算是个美人,不似李氏的妖娆,也不像自己白的只显病态,她浑身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笑起来更像塞外草原上那些真正的满蒙族的姑娘,大方洒脱没有一丝扭捏。
待给德妃请过安,只听德妃朝李氏道:“前些日子皇上赏了一些簪花坠子什么的,鲜艳的很,我带着不合适想想你不是快过生辰了吗,就让萱妍陪你去拣几串喜欢的,就算是额娘给你的贺礼好了!”
李氏一听高兴得很,只是嘴上还有些客套:“这……那些都是皇阿玛赏给额娘的,儿媳怎么敢……”
“什么敢阿不敢的,搁那儿也是浪费,你就尽管去挑吧!”德妃不耐得朝她挥了挥手。
李氏便也不推辞,起了身让萱妍领着去挑首饰了。
“额娘是有话同我说?”玲珑见她支开了李氏问道。
“还是数你最贴心!没枉额娘这么疼你!”德妃招呼玲珑同自己一同炕上坐着,拉着她的手直惋惜道:“怎么你额娘这么好命,生出你这么个乖巧的丫头!你看看我那两个儿子,一个同我说不上几句话,一个现在嫌我唠叨,沁月吧,更是窝在书堆里不搭理人的!额娘可就指望着咱们娘俩能说上几句贴心话了!”
玲珑听了笑而不语,心中有些不安起来,这些话怕不是德妃真正想要同自己说的吧。
“近来老四府上出了这么多事儿你忙的也无暇进宫来陪陪我,幸好有萱妍这丫头给我解闷!”德妃接着道。
萱妍?玲珑警觉起来。
德妃见玲珑皱着眉怕她不晓得萱妍是哪个丫头,便解释道:“就是方才同我进屋的丫头,生在书香门第,模样勉强也算端庄,不过那性子倒是讨喜得很,连沁月丫头都挺喜欢她的,两人还能说上好几句话呐!”
“是吗!”玲珑缩回手,端起案几上的一杯普洱茶递给德妃,德妃笑眯眯地接过抿了口又道:“暇时我派她去书房给禛儿和禵儿送过几回东西,看得出禛儿还挺喜欢她的,我便捉摸着过些日子请皇上将她赐给禛儿,先同你知会声提前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忙乱了手脚。”
玲珑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才回道:“知道了额娘!”
不记得后来德妃同自己说什么,玲珑只记得说了句屋子里闷想去御花园走走,便逃难似的出了永和宫,德妃明白她是心理难过才寻了个借口,更不放心她一人大热天的在园子里晃悠便差了人远远跟着。
远远躲开宫女太监们,玲珑寻了个僻静的亭子坐下,开始整理思路。照先前李氏的反应,想来早就知道德妃身边有着这么一号人物,也明白德妃的打算;至于胤禛,怕是想等到他与那姑娘洞房花烛之时再同自己解释;而德妃更是强人所难,居然想让自己帮着她的儿子纳妾,原来从头到尾只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看来自己先前的决定是对的,早些找着画,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策,玲珑急急得站起身想要出宫去易宝斋。
“这茶还没喝上一口便急着离开,四嫂不觉得可惜了这凉亭美景了吗?”
玲珑对上来人高傲的视线,只见八福晋晋晴站在亭外意味深长地瞅着自己,身后的一干奴才们居然还捧着糕点茶水。
晋晴径直走进凉亭坐下,奴才们陆续将果盘茶水摆好便远远地候着。见玲珑还愣着不动,她押了口冰镇酸梅水才朝玲珑道:“四嫂难不成是奴才当惯了,不喜坐着就爱站着听人说话?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玲珑苦笑,那边正烦得心慌,这边又不知哪里得罪了她,非要来找麻烦。是祸躲不过,玲珑只得回头在石凳上坐下道了句:“八弟妹的架子怕是要赶上皇阿玛了,连上个园子都有这么多人伺候着,真是让人羡慕!”
晋晴神色一僵,却仍旧高昂着她的脸庞带着一丝恶意笑容道:“那也比不上四哥阿,听胤禩说如今每日中午都有位俊俏的姑娘奉了德妃娘娘的命,送冰镇酸梅汤给他消暑解渴,可把他们一干哥哥弟弟的给羡慕煞了。”晋晴得意的看着玲珑的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原来不止李氏知道,怕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只有自己还傻傻的蒙在鼓里,呆在府上帮他教鸟儿说话,每晚下厨煮他爱吃的菜肴,深夜了还固执的坐在一边帮他挑灯磨墨……像个大傻瓜一样想要在余下的日子里给彼此留下美好的记忆。玲珑咽下一口酸梅汤,只觉快要酸倒了牙,却还是吞下了肚去,勉强朝晋晴笑道:“怕是不久又要多了一位侧福晋了!这些就不劳弟妹费心了,玲珑自会安排好一切!”
“你……”晋晴未了她还能笑得出来,有些气呼呼地道:“何必硬撑着装大度,若是不喜欢可以去闹啊?四哥不是很疼你的吗,你去同他说你不想他纳妾阿!”
“有用吗?即便他答应我可是皇阿玛那儿如何交代?”玲珑反问道,不明白她今日为何对自己说这些。
“哼,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的女人,明明一肚子苦却硬要憋着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招引别的男人!你若是真喜欢四哥,就不该让他纳妾!”晋晴忽的拍案而起。
玲珑总算听出什么了,原来她是怕自己受了委屈会去找她的八阿哥诉苦!其实她不知现在八阿哥却是自己最最害怕遇上的人。
“若是没有当初在宫里当差时发生的那事儿,说不定咱们能成为朋友!”就冲着方才她最后那句话,玲珑朝她真心笑道。无法忍受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所爱的人,难得她能有着几百年后女性的进步思想,怕是紫禁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人了!只可惜她的思想来源于她从小备受宠爱的地位,那是强烈的占有欲,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晋晴不屑的瞥了眼玲珑。
玲珑毫不在意,只是接着道:“你爱胤禩,你有能耐阻止他纳妾;我爱胤禛,却无法阻止他纳妾,因为不是人人都同你一样有这样得天独厚的资本!至于朋友一说,就当是我的奢望吧!”玲珑饮下那杯酸到揪心的酸梅汤,退出凉亭将这一方天地让给了天之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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