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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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芳儿是个开朗的女孩子,加上要为秋狝作准备让整个乾清宫都快忙翻天了,芳儿倒也没再去想那个犯了规矩被仗打而死的宫女。可是玲珑知道怡娴并不是真偷了东西,而是惠妃怕给自己儿子留下偷情的证据,永远的封住了她的口。每每惠妃来乾清宫时,玲珑总是低着头不敢多望她一眼,却仍旧感到她眼中射出的冷冷寒意。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每当夜深人静,玲珑总要站在后殿外对着月亮默默祈祷,这个皇宫是一时一刻都让她不愿也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下一个裹着白布单被抬出去的只会是自己。
在芳儿的日夜期盼中,秋狝终于来了。雪雁被留在了宫里,临别时又嘱咐了玲珑与芳儿好些琐碎的事儿,因为她曾经随行过加上也是不爱凑热闹的人,更乐得呆在宫里。
上了马车,玲珑顿时有种想要留下的冲动,幸好雪雁想的周到,临走时塞给她俩几个自制的软垫。玲珑这才勉强垫着稍稍舒服些。木兰围场位于河北省围场县最北端,大队的人马就这么一路晃悠着往河北走去。虽然知道比起车外步行的护军营的侍卫们要幸运的多,可是颠末的路程还是让玲珑忍不住反胃对着窗外一阵接一阵的吐起来,窗外入秋的景色甚是迷人,惹的芳儿不停的向外张望,可是玲珑却只有瘫在座上昏昏沉沉。
这次随行的后妃没有几个,皇上只带上了惠妃纳兰氏和荣妃马佳氏。阿哥倒是带上了不少,成年的几乎都去了,连十三和十四也奉命一同前往。想起临出发前看见十四坐在一匹小马驹上神气的朝自己找着手,玲珑宛然一笑。
“看,是八阿哥和九阿哥!”芳儿掀起窗帘子正巧看见两位阿哥策马奔驰过,不禁欣喜地叫道。“玲珑你说说八阿哥和九阿哥说长得更英俊些?”玲珑虚弱的望了她一眼,没有作答又安静的闭上眼似乎这样才能平住心头的阵阵恶心。“本来觉着八阿哥更好些可是谁让他总跟那个晋晴格格黏糊在一起,所以还是九阿哥更好。”见玲珑没有理会自己,芳儿自顾自地说着:“幸好那个格格没有来,我看她现在一定后悔极了当初攀错了主,只能留在宫里陪伴太后。”
“还有多久的路程了?”走了两天的路程,玲珑实在被颠簸的难受忍不住问道。“似乎快了吧,你再忍忍……”芳儿回望着玲珑那张消瘦惨白的脸,鼓励道。忽听得车外一阵骚动,她赶忙先开帘子想要张望一下,不想却吃进一嘴的尘土。气呼呼地问了问走在两旁的护卫军,这才知道原来是离围场不远了,皇上便让阿哥们赛起马来。赛马,亦称跳马,一是并马而驰,竞赛速度;一是马上杂技,马上腾身互换,单足或双足立于马背飞驰,“曲尽马上之奇”。玲珑一听离围场不远,总算有了盼头精神也好了些,便跟着芳儿一同观望。
围猎恐怕是唯一和太子公平竞争的机会,自然成了自家兄弟激烈较量的场合。,每位阿哥都希望能因此博得康熙的嘉许,因此都是骑的极快的,想要显示满人以骑射赢天下的本色。玲珑远远瞧见胤禵也有模有样的骑着他的小马驹跟在后头,虽然他的个头比上那些成年的阿哥,可是一脸严肃较劲的模样却不输人。明白小孩子天性都有些好强,自是不敢叫他怕他一个分心有什么闪失。
倒是十三阿哥骑马路过时瞧见了玲珑,随即勒马伴着她的车速慢慢骑着,说是怕她们闷得慌愿意陪着说说话,又见玲珑脸色不佳有些担忧。玲珑无力的笑笑劝他还是赶紧追上去,胤祥摇摇头,“我骑术不佳不去丢脸了!”“谁说的,皇上前些日子还夸赞您和十四阿哥骑射大大的有进步呐!”芳儿替胤祥打抱不平道。胤祥只是笑笑不说话仍旧同她们一道走着。玲珑知道他是不愿参与众阿哥之间的竞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和他随意的聊着。
“玲珑,你跟四哥一样走了楣运!”胤祥想起了什么笑着朝玲珑说道。“你是坐不惯马车,四哥这会儿却是旧病又犯了,恐怕是赶不上明日的围猎了!”
“旧病?四阿哥生病了?”一听到这个名字,玲珑想起那日自己再一次拒绝他时他那愤恨的表情,虽觉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其实我也是听额娘说的,毕竟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呐。说是那年皇阿玛六月初一出巡塞外,谁知初八日他便接到奏报得知四哥染患上了痢疾,立刻昼夜兼程赶回京亲自安排对四哥的治疗事宜。直到十六日,四哥的病才算痊愈。所以四哥最怕夏天了,这不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天气又十分炎热,他又有些犯病的迹象了。”胤祥一脸焦虑的说道。
玲珑默默地听着,心中不禁也跟着担忧起来。
终于在日落前,总算是到达了营地。玲珑歪歪斜斜的下了马车踏在地上觉整个人还是有晕糊,可放眼四周不禁又贪婪的看起四周辽阔的草原!所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可不就是这一幅活生生的景致?仰首看蓝天,日已西斜,不知何时大地染上一片昏黄,为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平添几分沧凉。她看得痴了,第一次产生伤感。两行泪竟然潸然而下!天地是这般辽阔,日出日落古今皆同。她这缕穿越时空的孤魂,为什么会存在?值得吗?问长空,长空还她寂然无语,只有天边归雁偶来几声呱叫,为黄昏招来夜幕。
相较京城的炎热,草原上却是阵阵凉风袭来,吹起玲珑耳边的秀发,根根发丝像上等的宁绸一般抚上她脸颊,遮住那道淡淡的伤痕,酥**麻却又温柔的感觉让玲珑回忆起生病那会儿脸上偶尔传来的冰凉触感。玲珑心一惊发现不远处四阿哥也正瞧着远出渐落的残阳,从那日起便不曾见过他了,应该说是自己总躲着他吧。大概是身体不适的缘故他显得更加消瘦了,不过平日康熙是极其重视皇子们的锻炼,加之越往草原走气候也越凉爽,他似乎也恢复些精神。
怕对视上他的目光,玲珑急忙转身往营地走去。
没想到在自己躲在一边恍惚的时候,帐营大多已经扎起,连绵亦是数里。平野旷原之上只听火堆里硬柴燃烧“噼叭”声响。玲珑急忙找到自己的帐子,芳儿正在整理东西。责怪的瞥了玲珑,气愤的说道:“你这死丫头,明明刚才在马车上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这会要整理东西了却跑出去快活儿!”玲珑也不在意,蹲下身子想要帮她收拾,不料小顺子却掀了帘子探进脑袋朝她俩说道:“两位姑娘,李谙达让你两赶快过去一个去主帐伺候着。”
芳儿瞧了眼玲珑赶紧说道:“还是你去吧,我还是呆这收拾东西的好!”玲珑笑笑跟着小顺子往主帐走去。
好在第二日皇上就要去狩猎了,今晚便早早睡下。玲珑交了差事,走出御帐往自个那小帐子走去。当值兵丁在各营帐之间来回梭巡,甲铠上镶钉相碰叮铛作响。只听有人在身后轻轻叫了声自己的名字,那声音让玲珑吃了一惊。转身回头只见来人那深黑影子衬着篝火映在帐幕之上,看着他熟悉的笑容,玲珑有些激动的叫唤道:“哥!”
虽然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在没进宫前,琦宣对待自己这个妹妹可以说是极尽所能地给与关心与宠爱,让玲珑深深的感受到亲情的温暖。玲珑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想把这些个月来在宫里受到的委曲通通发泄出来。琦宣也体贴的带着她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让她大声哭泣。过了好久玲珑才止住泪水,抬起头担忧的问道:“家里还好吗?有没有因为上回宫里那事……受到牵连?”因为他跟三阿哥素来交情不错,自己在宫里的那些事儿恐怕早就传到家里去了。“没有,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琦宣安慰着:“倒是你自己身体,你瞧瞧都没有一点血色,身上也瘦的没几量肉了,要是让额娘瞧见又要伤心了!”说着揪了揪玲珑的脸颊。玲珑闪开他的手笑着解释道:“我这是坐不惯马车才这样的。”
又细细地询问了家里的状况,玲珑这才安心了些。因为琦宣是随着三阿哥一同来的,明天也要参加打猎,玲珑也不便和他多聊催促他早些去休息。分别前玲珑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让琦宣也帮着在宫外找寻那幅画,看的出琦宣虽有疑惑但向来对她是有求必应也没有多问,只是牢牢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

清晨前管围大臣率副管围及虞卒、八旗劲旅、虎枪营士卒与各旗射生手等出营,迂道绕出围场的后面二十里,然后再由远而近把兽赶往围场中心合围。围场的外面从放围的地方开始,伏以虎枪营士卒及诸部射生手。又重设一层,专射围内逃逸的兽,而围内的兽则例不许射。皇帝自御营乘骑,率诸扈从大臣侍卫及亲随射生手、虎枪手等拥护由中道直抵中军,只见千乘万骑拱卫明黄大纛缓缓前行,扈从近臣侍卫,按例皆赏穿明黄缺襟行褂,映着日头明晃晃一片灿然金黄。(因为实在没有搜到有关围猎的资料,自己也诹不出来,所以只有借用了,望大家谅解)
大队人马都随去了,一时间营地安静下来,玲珑无聊地坐在离帐子不远的草地上,感受夹着浓浓青草味的空气灌入肺腑。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忍不住哼着小曲任自己躺入柔软的青草上看着天空中流动着的云彩。
“是玲珑姑娘吗?”
玲珑睁开眼瞧见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的侍卫正焦急的瞧着自己,赶忙起身回道:“是,我是。”
“在下是护军营的,玲珑姑娘你快随我去猎场瞧瞧,十四阿哥受了伤这会儿正闹脾气要见你!”一听胤禵出了事儿,玲珑心仿佛漏了半拍,想也不想便急着跟着他身后往围场赶去。
待走了半天的路玲珑才觉有些不对劲,四周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让她浑身泛起阵阵寒意,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哪?怎么还没有看到十四阿哥?”
侍卫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用狰狞的面孔看着玲珑,嘲笑地说道:“十四阿哥你是瞧不见了因为……这儿就是你的坟地。”说着抽出腰间的佩刀朝玲珑砍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明晃晃的大刀指向自己,玲珑吓的往后退了几步便使不上劲来跌坐在地上,有些任命的闭上眼。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耳边传来打斗声。玲珑睁开眼便瞧见四阿哥挡在自己跟前赤手空拳的与侍卫打斗起来。玲珑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忽见一个银色的箭头朝自己飞来,擦着发髻深深的嵌入身后的树中。玲珑再也忍不尖叫起来,不想这一叫让本来处于优势的四阿哥分了神,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玲珑,那个侍卫瞅准了机会就这么硬深深的在他的胳膊上划上了一刀。
因为玲珑的尖叫,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侍卫不甘地瞧了眼玲珑,明白四阿哥虽受了伤,但也不会让自己接近那丫头半步,加之叫声引来了狩猎的侍卫,还是逃命要紧转身往树林深处逃去。
见人已经逃走,四阿哥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追赶。若不是先前看见玲珑跟着那人往林子走去,觉着奇怪便远远跟再他们后面,恐怕……只是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有同伙,似乎是策划好了让人躲在这在暗中射箭,想要造成是玲珑误闯围场被误伤的假象。一想到这,胤禛又气又愤,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致玲珑于死地?捂着臂膀上的伤口他走到玲珑身边,见她似乎吓得不轻,只得把她搂再怀里安慰道:“没有事了!”玲珑点点头,瞥见他手臂上不停流血的伤口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来,“你的胳膊……”说着急忙掏出系在腰间的帕子为他包扎上。
这一刀划的不轻,看着染红了的帕子和他那惨白的脸色玲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仿佛有人要活生生的揪出自己的心脏。“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啊!”“值不值好象应该是我说的算吧!”胤禛为她抹去泪水,温柔的说道:“我无法保证今后只有你一个女人,但是我可以保证这里只容的下你一人。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你接受吗?”胤禛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心房。玲珑不料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时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一队骁骑营的士卒策马来到他们跟前,她才回过神。
“四阿哥,这事要立即回禀皇上吗?”领头的士卒向胤禛询问道。胤禛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玲珑不安的脸色,摆了摆手:“还是等皇阿玛回御营再奏吧,我先回营帐疗伤。”随后上了士卒为他备的马,又拦腰抱起玲珑放在身前。见她有些挣扎凑近她的耳朵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还想让我膀子伤的更重吗?”玲珑一听这话只得安静下来任由他搂着自己往大营骑去。
远远瞧见芳儿站在帐前四处张望着,一看见马上的玲珑立刻跑过来,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她身后的四阿哥,于是请了安凑到玲珑跟前说道:“你跑那里去了,谙达到处找你呐,再过一会皇上就要回营了!”玲珑点点头回道:“跟谙达说我一会就过去,要先给四阿哥包扎伤口。”“四阿哥受伤了?”芳儿惊呼起来,明明今天的围猎四阿哥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参加怎么就受伤了,这会儿还是和玲珑同骑一匹马回来?还想再问问清楚可是玲珑已经跟着四阿哥往营帐走去。
看着血淋林的伤口,估摸着有一寸多长。撒上金创药粉时,听见他抽了口气,玲珑又红起了眼,更加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起生怕再弄痛了他。“到底是谁要害你?”胤禛用没有受伤的手拿起那根从树上拔出的箭细细查看着。一根很普通的箭,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的士卒都会用的,看不出也查不出所以然来。玲珑不敢抬眼望他害怕自己的眼神藏不住秘密,虽然怡娴已经死了,可是在没有找到那幅画前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任何人,更加害怕卷入这些阿哥之间的争斗之中。“我也不知道!”玲珑轻轻地答道。
明白她是不愿意说真心话的,胤禛也不勉强。暗暗思索着待会儿如何向皇阿玛禀报。一时间帐中的两人都默不作声,各有各的心思。
御帐里,康熙略有深意的瞧着低头立在一旁的玲珑和四阿哥,不知是怀疑四阿哥的说辞还是在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啪”地一声,康熙把手中的奶杯猛地摔在地上,这一声脆响惊得帐内站立的几位宫女不由得大惊失色,差点叫出声来。“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让那些个反清的逆贼进了围场?”御前大臣浑身一阵哆嗦,连忙伏地跪倒,求饶道:“奴才该死,奴才办事不利。”,玲珑明白今天发生的事儿是因自己而起,而现在却拖累了别人,弄不好还会给别人遭来杀身之祸,忍不住瞥过头去。
斥退了大臣,康熙又吩咐李德全道:“拟旨,朕决定将玲珑赐给四阿哥胤禛做福晋!”一听这话,胤禛立即跪下朝皇上叩头道:“多谢皇阿玛成全!”康熙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这点心思做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李德全见玲珑还傻傻的站着以为她是一时激动忘了规矩赶紧上前小声提点道:“给姑娘道喜了,姑娘还不赶紧谢恩?”“不,不可以……”玲珑两眼呆视着烛台上的火苗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以让自己嫁给四阿哥?嫁给未来的雍正皇帝?
玲珑咚地跪在地上朝皇上激动的说道:“皇上,不可以。”未料到玲珑竟然大胆的回绝,康熙一怔,胤禛则有些愠恼起来,自己为了她性命都不顾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顿时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个不可以,你倒说个理由给朕听听!”康熙开口道。“因为……因为奴才身份低微配不上四阿哥!”总不能说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玲珑只得拿身份作理由。“低微?你的身份怎么会低微?你阿玛可是朕亲封的正一品步军统领,又奉特恩,赐了一云骑尉,寻擢内大臣。何来的身份低微之说?”康熙又恢复了笑容。“可是……”玲珑还想再说什么,康熙已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道:“这个婚约是朕早就想好,容不得你拒绝。你哥哥乌喇那拉·琦宣也随军来了吧,明儿朕就派他先回京告之你阿玛!”
玲珑瘫坐在地上,曾经感叹乌雅·晋晴是皇权交易中的筹码,没有想到自己也是这筹码中的一个子儿,甚至比她更早的落入康熙的网中,只是一个心甘情愿一个却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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