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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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玲珑这才舒喘了口气,走回假山里便瞧见胤祥抱着双膝缩作一团。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望向玲珑,随即紧紧抱住她,“大哥他刚才……”
“嘘……”玲珑止住他的话正色说道:“十三阿哥,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刚才的事儿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胤祥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玲珑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默默地点点头不再开口。在宫里呆了大半年,玲珑也渐渐看出些端倪。皇上自从罢斥了大学士明珠后,对大阿哥开始有所顾忌,即便是对早年就进宫服侍的惠妃也显得不冷不热。宫里向来容不得人有秘密,被有心人发现了恐怕一生都要受制于人更甚者会为此丢了性命。这事儿若是被十三阿哥不小心传了出去,大阿哥最多是惹得皇上生气更加不受重用,可是怡娴恐怕就只有被人盖着白布抬出宫的份了。自己和怡娴也总算是相识一场,虽谈不上交情可是也不能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白白地去了。
一阵哆嗦,玲珑再次嘱咐了一遍十三阿哥,拿上锦盒匆匆的穿过御花园,往同顺斋赶去。
同顺斋管时儿的锦秋姑姑略略大量了玲珑一眼,随即笑着说道:“原来是玲珑姑娘!随我来吧,主子在后院练字。”
玲珑点点头随着她往后院走去。穿过门廊眼前一亮,仿佛是误入了花园一般,只见小径两旁种满了花草,品种的选择、布置的位置都不似出自宫廷御花匠之手,玲珑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于花丛之间。
见她在一株兰花前定了神,锦秋姑姑笑着说道:“原来姑娘喜欢兰花,待会儿我跟主子说说,让你带株回去吧。”
一听这话,玲珑方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未完成,急忙转身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不用,多谢姑姑美意,养花我可不在行,还是不要糟蹋了一株好花吧。只是觉着这里的花不似出自御花园的花匠之手,品种比园子里的好像更为珍贵。”
锦秋一愣,随即赞赏得瞧着她:“不愧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难怪皇上这么看重你……我们还是快进屋去吧别让主子等着。”说完转身往屋子里走去。见她不愿正面作答,玲珑也不便再问,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走进屋子,玲珑发觉屋里显得更加朴实无华,不似一般的贵人答应的屋,这里更像是座冷宫,似乎住的是位不怎么受宠的妃子。可是为何皇上和李德全要弄得如此神秘,一定要自己悄悄的把东西送来?玲珑更加好奇起锦盒里的东西了。
走进内屋,只见一个身着烟青色杭绸的女子背对着外屋站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打磨极细滑的竹梗子撑开了窗扇,一阵阵风吹进来吹得她青袍下摆轻轻拂动,玲珑顿觉鼻尖幽幽暗香盈动。
“主子,乾清宫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锦秋轻声禀报后便走了出去留下玲珑一人。只见那柔弱的身形略微一震,原本在练字而悬空的手僵在半空中。桌上薄薄的宣纸被风吹起,慢悠悠地飘落在金砖上悄然无声。女子回过神俯身想要捡起,玲珑却抢先一步,大步跨出弯身拾起那张纸恭恭敬敬的放回桌上,再用一块通透的翠玉小心压住。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让玲珑吃惊不已。纸上用极其清丽的一手簪花小楷工整地写着:“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这不是先前在西暖阁瞧见皇上写了许多遍的那首诗吗?玲珑心跳得厉害起来,低头朝她作了一缉:“奴才给主子请安了。”
一双**如玉的手扶起玲珑,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来吧。”玲珑直起身对上她的眼,只见她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憔悴,乌亮的头发衬着那雪白的脸,一双眸子温润动人。玲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得看着她心中暗想:如此清秀佳人难怪皇上那么用心……忽觉她双眸中带着一丝笑意,玲珑这才惊觉自己犯了规矩如此大不敬地盯着一个主子看。好在她并不那么在意,玲珑赶忙将锦盒放到一边的小桌上说道:“禀主子,这是皇上吩咐奴才亲自交给您的。”
她淡淡的一笑,走上前打开盒子。玲珑好奇的伸头一瞧,原来是一碗香味扑鼻的三鲜挂面。不过刚才在在御花园那么一惊,让汤汁洒了些出来。她并不在意将碗端出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微笑不语转身继续练字去了,一笔一划是那么的专注,倒有些让玲珑不知所措。阵阵淡泊的香气袭来,玲珑大胆的盯着她线条柔和的半边脸颊,暗自猜想着这位妃子一定深得皇上喜爱,毕竟还没瞧皇上赏赐某位后妃如此费心,这碗挂面可比那些金银珠宝来的有深意。
似乎是察觉了玲珑放肆的目光,她稍侧过脸颊对上玲珑和蔼得说道:“你叫玲珑吧?”玲珑有些吃惊本想问她如何认得自己,可转念自己先前出了那么多事儿,恐怕自己的名字早在宫里传开了。何况自己常跟着皇上出席家宴想必她一定是见过的,只是自己怎么从未留意过她呐?这位妃子的容貌举止都可算是宫中一等的,怎么自己会毫无印象?
玲珑正纳闷着,屋外传来推门的声响。“额娘,儿子给您贺寿来了。”
心中一揪,玲珑紧张的看向来人,这算是那次挨打后第一次瞧见八阿哥吧。
胤禩走进内屋,神色一震,不想玲珑也会在这里,紧紧注视着玲珑那张消瘦的脸庞,倒也忘了给额娘请安。
玲珑见他仍如先前温柔的望着自己,眼里却透着无尽的爱怜和哀愁,心头一热觉着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倾诉,可脑海中晋晴格格那娇艳的面孔一闪而过,恐怕自己此生与爱情真的是有缘无份了。玲珑的心境又淡了下来,朝他作了一缉:“八阿哥吉祥。”
胤禩眉头一皱,明白一定是听了最近宫里的传言才如此疏远自己,虽有些气闷却也知道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得朝她点点头收回目光,朝站在桌旁的女子说道:“额娘,今儿是您的生辰,孩儿给您拜寿来了。”
卫氏搁下手中的毛笔,看着眼前越来越出众的儿子,恐怕只有在儿子的面前她那副一切淡然得面容才能展出难得一丝微笑。“额娘知道你今个儿会来,特意让锦秋准备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我去差人给你拿来你先坐着。”
玲珑这才明白原来今天是八阿哥的生母——卫氏的生辰,那皇上派自己送来的那碗岂不是寿面。恐怕这宫里还没有哪位娘娘有如此待遇吧!玲珑暗自吃了一惊。又见接下来恐怕是他们母子俩自家人的事儿,自己一个外人实在是有些碍眼,刚想朝卫氏跪安,只见卫氏望向自己,柔柔的说道:“你也留下尝尝吧,锦秋的手艺不错。”不待玲珑有拒绝的机会转身出了屋。
八阿哥自是明白额娘的用意,见玲珑一脸为难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没有关系,若是皇阿玛怪罪我给你担着。”

“只怕那位晋晴格格不愿意吧!”玲珑脱口而出,瞧见八阿哥笑容僵硬在脸上,立刻后悔起来:自己脑袋真是秀豆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八阿哥见她满脸通红又是一副吃醋的口气,气也稍稍消了些,可碍着面子于是撇过脸去不再看她。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起来,玲珑不安的焦躁的绞着手中的帕子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上回的事儿谢谢你。”
听见她的声音颤微微的传来,却已是从前同自己说话的口气,八阿哥这才转过脸来瞧着她快要垂到胸口的脑袋,想起两人之前的相处情形一时激动起来,忍不住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想要轻触她左脸颊处的那道淡淡的伤痕。玲珑猛地往后一退,急忙捂住那半边脸瞪大了眼望着他僵在半空的手,“别看,很丑。”
悻悻的垂下手,胤禩没再说什么退回到桌边坐了下来静静不语,心里清楚两人之间的裂痕就如同她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疤,虽愈合了大半却始终是一个细微的瑕疵无法再完好如出,两人之间的事儿永远只能是过眼云烟了。
玲珑受不住屋里窒息的气氛,朝他说到:“奴才还要回去复命……”胤禩没待她说完挥了挥手,睁睁地看着她匆匆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后,默默地念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此生已与喜欢的人擦肩而过……
景仁宫里惠妃屏退了所有的奴才和大阿哥悄声商议着什么。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是要为娘处处为你操心?惠妃纳兰氏不悦的看着大阿哥胤禔。
纳兰氏入宫时自是容貌端庄的美人胚子,继承了母亲的资质,胤禔也是容貌俊朗,加之自小历练骑射摔跤的满人传统,更是身材修伟,英姿勃勃。本是圣上长子,只因生母不是中宫,身份也就与二弟太子天壤相别了,也因此养成了他好妒嫉的坏性子。近日从太监口中得知太子看上了密妃王氏身边的一个宫女,虽然喜欢的很但碍于这个宫女家世普通只是生得美丽,皇上又向来不希望儿子们沉迷于美色,太子虽有心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他自是嫉妒的紧也想染指,未了这名叫怡娴的宫女本就是不甘屈做宫女的人,看见太子虽有心却终无动静心中失落,于是大阿哥这么稍稍一表露,两人一拍即合。也就上演了今日玲珑在御花园捉奸的情景。
“我怎么会知道那丫头躲在那里?”胤禔一脸无奈的说道。“额娘你可要帮我想想法子啊,那丫头整日在皇阿玛跟前保不准她会说出来。”
惠妃暗暗思量着,玲珑这丫头可谓深得皇上喜欢,就连上回偷画一事儿皇上都这么替她遮掩过去,看来是有心想要把她许给某个王公贵族阿。此事儿不能像对待一般的奴才一样给些遮口费,让她抓着胤禔的把柄指不准今后她会误说出来,看来只有……
“咸福宫的那小蹄子是不能再留了,至于玲珑……哼,咱们先下手为强。”惠妃阴冷着表情说道。
胤禔虽觉有些舍不得怡娴的美貌,可是想到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只要能登上皇帝的宝座还怕没有比她美的女子充斥自己的后宫?于是点点头,“可是这个玲珑……”
惠妃朝他叹了口气:“你呀,要想挤下太子还要多动动脑子!”凑上他的耳畔轻声低估了几句,随即母子二人会心的一笑。
殿外阳光普照,景仁宫里却传来阵阵寒意……
过了半个多月,一天夜里玲珑和守夜的太监交下差事,困倦的回到屋里。芳儿已经睡下,雪雁因为即将到来的秋狝忙的不可开交。玲珑洗漱完毕也赶紧上床想要补补觉,近日乾清宫都在为秋狝作准备。
所谓秋狝就是在金秋的时候,皇帝狩猎习武,训练部队,同时在木兰围场处理蒙古的关系。芳儿虽比自己早入宫可是却一次都未随去过,前几日便缠着小顺子要他给讲讲木兰围场的情况,平日总是受芳儿气的小顺子顿时摆起了谱儿说是有关皇上的安危不便透露,气的芳儿举起手中的银盘就要向他砸去。玲珑赶忙拉住,看着他俩斗嘴的模样不觉好笑于是劝道:“顺公公,您就看在咱们俩年幼无知的份上给咱们说说吧,省得跟去了却什么都不懂给李谙达丢了脸。”“姑娘这说的哪话啊,您跟某些人可不是一道儿的啊。”小顺子陪笑的说着又意有所指瞥了被拉住的芳儿两眼,这才细细道来。木兰围场是康熙二十年开始修建的,是康熙经过实地勘察,由蒙古的翁牛特、敖汗、喀喇沁几个部落把他们的牧场贡献给皇家,修建了这样一个皇家的禁苑。就是专门供皇帝训练士卒和狩猎处理蒙古事务的这样一个木兰围场。木兰围场有这么大的范围,所以里边又划分为67个小的牧场。每一次行围的时候,由管围大臣选定其中的某一个小的围场,或者两三个围猎围场作为秋狝举行典礼的地方。每年皇帝从北京到木兰围场去,最多的时候有三万人,到木兰围场。一般情况有五、六千人,因此皇帝在木兰围场的这段时期,那个地方是非常地喧嚣的,非常繁华的,商人也跟着去了,商队也跟着去了,跟着消费需要,卖大量的商品,带着很高贵的商品,供这些达官贵人的享用。由于是训练士卒,所以木兰围场呢,是用军事的管制,军事的条例来统帅所有到木兰围场的人。玲珑静静听着,不禁对这次的秋狝充满期待,在现代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去打猎哦!
躺在床上玲珑心里盘算着离狩猎的日子还有多久,却听得芳儿传来低低的叫唤声:“玲珑,你睡了吗?”“没,还没!”玲珑答道,奇怪她今儿是怎么了竟然到现在都还没睡着。
“你知道今天景仁宫出了什么事儿吗?”玲珑听的出她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却一时摸不着头绪,只得答道:“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宫女死了,说是偷了惠妃的东西被惠妃宫规私处了。”芳儿已经有些哽咽了。玲珑急忙下了床走到她的床边,这才发现她已经满脸泪痕,不忍的将她搂在怀里。芳儿紧紧抱住她的腰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玲珑,我亲眼瞧见她被执仗的太监打的断了气,那惨叫声好可怕,我总觉着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我不想再在这宫里呆下去了,只不准哪一天我也是那样的下场。”“胡说些什么!你好好的又不犯错怎么会呐。”玲珑止住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胡乱瞎想。
一时之间屋里只听得断断续续的抽气声。“那个宫女叫什么?”玲珑有些惋惜的问道。“听说叫怡娴,是咸福宫的。今天被密妃派去给惠妃送东西,不想送完东西刚出景仁宫就被抓住说是偷了主子的东西。我刚巧去那儿找要好的一个姐妹玩,就瞧见了……”
玲珑觉着耳膜子嗡翁作响,全身像掉进冰窟窿里了一样,又冷又僵动弹不得。如果自己小心看着十三阿哥也许她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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