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公子？按说富察大人家一向家风甚严，富察公子平时为人虽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容忍一个小妾在外面胡说八道，丢他们家的脸面啊。何况以往咱们也不曾得罪过富察家的人。”颜老爷皱着眉头。
“就是说，还特意提到雪儿，就算是为着咱们当年回绝了他的提亲，可这雪儿也成亲一年多了，以往一直都好好的，这么今儿会出这事儿呢？”柳氏也面露愁色。
顔福站在颜老爷身后想了想说：“老爷，夫人。小人听人说富察公子曾因一点儿小事重责过家里的一个下人，那个下人为此还差点枉送了性命。”
“这事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月儿身边绿荷丫头的弟弟。听说被打了二十大板，那个孩子才十二岁，差点儿就没救回来。月儿还去他们家探望过一回。”柳氏沉声接着道，“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那个孩子还在家里养着，都还不能够下床。富察公子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事情记恨咱们？”
“应该不会。”颜老爷摇摇头说，“这个事情咱们所做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并不为过。”
“老爷，夫人：小人还曾听人说富察大人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亲自动手打了富察公子，还让他在家里闭门思过。前几天端午节，还是由富察家的老太太亲自出面求情，富察大人这才把富察公子给放了出来。”
“哦？”这下颜老爷有些吃惊了，说道：“这个富察公子也不是头一次这样责罚下人了，之前就听人说过，咱们就是怕雪儿以后受罪才回了这门亲事。富察大人虽也曾罚过他这个儿子，却一直念在他亡母的份上并不曾真正重责于他，更别提动手了。”
“富察公子是他们家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一向都是被家里人娇惯着的。可这次富察大人怎么会为了这么个事情就动手打他，还闭门思过一个多月？”颜清风也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奇怪。
“这个事情大家也一直都议论纷纷的。后来听人传出风声说好像富察公子责打下人差点致死这个事情被个什么贵人知道了，斥责了富察大人，说他纵子行凶，要他好生管教。所以富察大人这才……”
“贵人？”颜老爷问。
“他们家下人是这么说的，不过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贵人。”顔福说，“这三月份正是康熙爷南巡到咱杭州的时候，恐怕是富察大人得罪什么人了。估计是那富察公子见咱们府里人和那个下人走得近，所以才到湖畔居来撒气来了。”
“这个富察公子也太不讲道理了。”柳氏恨恨的说，“又不是咱们颜府的人招惹了他。何况他那种行事也活该被打。他到哦咱们店里这么一闹会不会对雪儿有什么影响？要是有什么流言传出，可怎么得了？”
颜清风见他娘很着急的样子，赶紧解释道：“今天这事到不会，那个女人胡说八道是在楼上的包房里，当时只有店里的人听见，过后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了。楼上其他包间里没有客人。楼下大厅客人声音很大，应该听不见她说的话。”
“这事虽然咱们自己做得坦坦荡荡，没什么好怕的，但是难免以后那个女人再四处乱说，对雪儿总是不太好的。”柳氏望着颜诚。
颜老爷站起来走了两步，摸着胡子说：“夫人不用太担心。听说那富察老夫人以前在娘家也曾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很被很多人称赞过，说是巾帼不让须眉。只要富察老夫人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必不会放着不管的。”
柳氏点点头明白颜老爷的意思。颜清风也放下心来。
很快颜清月也知道了这个事情。那次酬宾表演当时是急着帮颜清雪洗清流言，见颜老爷也点头支持就没考虑这么多。事后她就有些后悔作出这样的提议，虽然有个很好的理由，还是担心这样抛头露面会不会惹来闲话，好在过后这个事情都是按照他们预先的想法发展的，大家都是称赞，并没有听见什么流言蜚语，颜清雪在刘家的地位也提高了很多，不会被人轻视。哪知道事情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颜清月觉得有些难受。
还有那个“贵人”，会不会是那三位？
颜清月第二天一见到颜清风就追问他事情这么样了。
“放心吧，昨天富察家老太太就知道这个事情了，气得不得了。听说那个小妾当即就被送回了娘家，说让她回去反省反省。省得在这里呆着惹是生非还给富察家丢人。”
原来那个富察老太太本是汉人，是富察老太爷的妾室。原来在娘家打理家里生意很是精明能干，后遇到富察老太爷做了她的小妾，她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事情一直被那些满洲贵妇瞧不起，她心里一直憋着。后来富察老太爷和正室过世后她就是家里辈分儿最高的，富察大人又是她亲生儿子，有些人虽然私底下还是看不起她，面儿上就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谁知道这个富察公子的一个小妾居然敢在外面公然说出这种话来，富察老夫人听说后就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受得那些儿个气，当年那些旗人笑话她也就罢了，今天这个小妾还是个汉人，出身还不不如当年的自己，居然敢这么说，还不知道她背后怎么编排自己呢。所以她一气之下就把人直接送走了。
颜清月听后问道：“那富察老夫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颜清风笑笑说，颜府里颜老四的一个亲戚就在富察家当差，平时也看不惯那个小妾在府里老是仗势欺人。今天下午他安排颜老四去了一趟富察府和他那位亲戚闲聊过后，富察老夫人就知道这事了。
“就知道你会担心。别瞎想了。放心吧，没事了。”颜清风笑着对颜清月说。
午时过后颜清月把绿荷叫来，说天气炎热，她想吃些清凉生津的梅子，就让绿荷去帮她买。绿荷领命出去了，杭州城内买果脯最好的一家就在富察府附近。
下午绿荷从外面回来后向颜清月回报，说她今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在街上刚好碰上了那个在富察大人府里做事的邻居素兰。素兰说富察大公子那个小妾的家里人上午就又把她送了回来，还说她生是富察家的人，死是富察家的鬼。然后把人丢在门口就走了。富察老太太拍事情闹大了给富察家丢脸，勉强让她回来了，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就让她在老太太的厨房里当个粗使丫头，说等以后调教好了再看。富察大人和富察公子知道后都不敢逆老太太的意，现在她正好归素兰管。
颜清月又在府里呆了几日后想出去转转，给柳氏说了声要去买些东西，柳氏也没阻拦，她带着绿荷香灵和香巧出府了。长顺不在，颜管家另外安排了两个仆役与他们随行，帮他们驾车。这两人是两兄弟，一个叫常荣，一个叫常华。哥哥常荣是之前一直在府里做事，为人一向忠厚老实。弟弟常华是前不久才进府的，年纪要比常荣小几岁，大概和颜清月的年纪差不多，看起来挺机灵的。
两人都是打小就在杭州城里长大的。常荣驾车，常华坐另一边，问颜清月想去什么地方。颜清月并没有什么特需要买的东西，就让他们把马车驾到商铺多的地方就停下来，下车沿着街边的铺子挨个逛。
走进一家买胭脂水粉的店铺，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包装精美的盒子。
“哇，这个粉好香啊。”香灵打开其中一盒。
“这个是小店的新产品，名字就叫美人香。小姐要不要试一试？”店里小二很殷勤的招呼颜清月。颜清月看了一眼，她并不喜欢香味太过浓郁的东西。
店里除了胭脂水粉还摆着很多做工精美的镜子和梳子。颜清月想起自己房间里的那个铜镜并不是很满意，就拿起货架上镜子准备再挑选一个。
颜清月看了很多都不满意。就问店小二，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能把人照的更清楚一点的？”
小二又从里面拿出几面铜镜来，颜清月见其中有个菱花型的小铜镜，镜面比其他的要更光亮一些，镜子不大，颜清月估计了一下直径不到十厘米，比起其她的镜子要小不少，很薄也很轻。镜子背后的花纹也很简单。
店里掌柜见颜清月拿在手上很喜欢的样子就过来是：“这个镜子是我们店里的一个老师傅做的，就这最后一个了。小姐要看着喜欢就给您算便宜一点儿。”
“要多少银子啊？”绿荷开口问道。
“就算您五两银子吧。”
“五两还便宜？掌柜的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冤大头啊？”香灵一听立马大声说，“其他的镜子最多就卖一两银子，这个镜子最小你还要五两？”
掌柜的对香灵的咋呼及为无奈。转过来又要继续对颜清月解释。颜清月对他笑笑说：“麻烦掌柜的帮我包起来吧。”
那个店掌柜没想到颜清月这么好说话，赶紧接过镜子，又找了个盒子出来，把镜子包好。绿荷给了银子走出店门后，香灵还在不停的说那个掌柜不厚道，卖这么贵。
颜清月听着好笑，就拿手上的扇子敲了一下香灵的头。香灵这才住了嘴。
又逛了几家店铺，就走到了上次买书的那家清韵斋。颜清月想起那个书签还挺漂亮，反正刚好走到这里，就进去看看，自己也买几个回去。刚进了店门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说：
“这两本书我买下了。”
一个身着浅蓝旗装的少女手里拿着两本书，正在和书斋老板说话。见到颜清月走进来，那个少女顿了一下，转而就笑了起来，说：“咱两还真是有缘分。”
这个少女正式上次和颜清月看中同一款扇子，后来又赠书签的那位小姐。两人聊了几句发现都挺喜欢对方的脾性，眼见就快到午时了，就相约着买好东西后出去找个地方一起吃午饭。
颜清月很快选好了两套书签，又挑了几只小号的毛笔和一些宣纸。付了银子后，就和那个小姐一起走到对面一家叫味香居的参馆面前。
“要不就这家小店吧，我以前来过一次，他们家的菜还可以。你看怎么样？”
“好。”颜清月没什么意见，回头对香灵和香巧说：
“你也去逛逛吧，一个时辰后在回来就是了。”刚才这两个丫头就一副没看过瘾的样子。颜清月又让常华和她们两个一起去。常荣在马车上等着，就绿荷留在身边照顾。
那个小姐走进去，店小二立马前来招呼：“佟小姐，您来了。您里边儿请。”
“还有雅间吗？”
“有有有。两位小姐这边儿请。”那个小二见颜清月和她也站在一起，一身打扮也不像普通百姓，对颜清月也很殷勤。
小二把两人迎进雅间坐下后，又热情的向两人推荐他们店里菜。
“你喜欢吃什么？”那个佟小姐抬头问颜清月。颜清月以前没来过就让她拿主意。她很快就点了几个菜。又让跟着她的几个下人也到外面去吃饭，就留下了一个丫环。
“再来壶龙井，一盘南瓜酥。”就让那个小二出去了。
“瞧咱两，这话都说了半天了，都还不知道名字呢。”边说还边拿怕子捂着嘴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颜清月，“我姓佟，闺名玉珺，二十一年生的。”
“我姓颜，名清月，二十四年生的。”想想，颜清月今年十四岁，出生应该就是在康熙二十四年。颜清月有点儿喜欢这个笑起来很甜的满洲姑娘。
“那我比你大，我叫你颜妹妹，你叫我佟姐姐。”
“佟姐姐。”颜清月心里那个郁闷，自己一把年纪，还在不停的装小。
“是西湖边湖畔居的颜家吗？”佟玉珺突然很兴奋的问到。
“恩。”
“真是太好了。”佟玉珺一拍手高兴的说，“我早就听人说了你们兄妹的事情，说你们兄妹弹琴唱歌好听得不得了。我一直羡慕来着。没想到今天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颜清月现在有些怕人提这个事情了，说：“弹琴唱歌的都是我大姐，我什么都不会，只是站一旁凑数的。”
佟玉珺还想让颜清月教她来着，谁知道颜清月说自己不会，她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又高兴的说起她刚才买的那两本书来。
那是两本游记类的书，收集的都是前人游览名山大川的事情。看得她自己也想去游览一番。这个到是和颜清月志趣相同。小二把菜上了之后，两人边吃边聊，聊得很投机，不觉得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香灵和香巧已经回来了在外面等她们。佟玉珺身边的丫头提醒她还有事情该回去了，两人这才离开味香居。
临分别的时候佟玉珺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颜妹妹，今儿我还有点儿事情，得先走了，过几日一定上湖畔居去尝尝你们家的菜。”
“妹妹随时欢迎佟姐姐的大驾。”
“那就下个月的初一吧，那日我要去净慈寺进香。进完香后就到湖畔居来找你。”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佟玉珺还叮嘱颜清月那日一定要再湖畔居等她，颜清月再三保证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坐上马车走了。
佟玉珺的马车走远后，常华就凑到颜清月面前说：“二小姐，这个佟小姐就是知府大人家的大小姐，是知府大人的三房太太生的。因为守孝错过了去年的选秀，听说知府太太正打着给她物色婆家呢。”
“你个小兔崽子，啥你都知道。”常华一说完，他哥哥就在旁边训他。
颜清月听她说自己姓佟的时候就猜到她可能和佟知府家有关系，杭州城里的旗人很多，顺治爷还专门在杭州城内圈地建了旗营。不过佟姓的却不多，没想到她还真是知府大人的女儿。不过既然她没有说明自己是知府千金，下次见她自己也不提就是了。知府的官阶比县令要高好几级，和这位佟小姐相处起来可比上次那个像孔雀一样的关大小姐愉快多了。
“错过了去年，以后不是还要选吗？”颜清月记得是三年一选的，像这种满洲的女儿不经过选秀是不能随便嫁人的。
“过两年儿这个佟小姐就逾岁了。知府太太先暗地里给她找好人家，等过两年选秀往上一报，就可以自行婚配了。”常华左右看了看，凑到颜清月跟前小声说，“听人说知府太太相中了富察大人的公子。”
“富察公子？”绿荷一声大叫，又赶紧捂着嘴四处看看，还好这时他们周围都没有人。
颜清月赶紧拉着绿荷坐上马车。她还要去给颜清晴和颜晴朗买点儿东西回去哄他们，就让常荣驾车到另一条街上去。
坐上马车绿荷就迫不及待的说：“那个佟小姐看起来人挺好的，要真是嫁给那个富察公子，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绿荷姐姐你别着急啊。”常华探了个头进来继续说，“富察大人家可有两位成年的公子，都还没娶亲呢。”
颜清月的的八卦细胞也被他激起来了，就让常华到马车里面来说。常荣瞪了常华一眼，常华笑嘻嘻的对他哥眨了眨眼就钻进了马车。
“难道知府太太看重的是富察家的二公子？”香灵见常华刚一坐下就赶紧问他。
“知府太太原本看中的是富察大人家的大公子，可人家富察老太太不乐意。说这佟家大小姐是庶出，娘还是个汉人。这个富察大公子可是富察家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不愿意娶一个汉女生的女儿做正室。说她以后担不起当家主母的责。”
“那堂堂知府的女儿也不可能嫁过去做小吧？”
“佟氏一族在朝里可是……”
这个颜清月知道。著名的“佟半朝”。只是不知道具体现在发展到哪个地步了。今年是康熙三十八年，佟皇后早没了。
“这佟家虽然势力大，可这佟知府和京里的那些大人只是的远亲，隔了好几房远呢。所以知府太太见富察大公子那里不行就又打起二公子的主意。”
常华接着说，“听说这位二公子的娘在府里不得宠，老太太也不喜欢。这母子两人在府里都没什么地位。今年十七岁，比佟大小姐还小几个月呢。”
“那这知府太太也愿意？”香灵问道。
“当然愿意呢，这富察大人虽然现在只是按察司的副使，可听说他家有近亲在朝里做大官儿，指不定哪天就高升了。还可能回去做个京官儿呢。”
“那富察大人的二公子为人怎么样？”颜清月也问到。
“这个具体的小的就不清楚了。只是听人说二公子性子懦弱，连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都敢给他脸色看。”
这个佟玉珺性格挺开朗的，估计也不会任人欺负。
“这个事情今儿在这里说说也就是了啊，你们可把嘴管好了，不准到处去说。”颜清月认真的嘱咐他们几个，“佟家和富察家可都是杭州城里的大老爷，咱们可都是平头百姓。这些话可不能从咱们家往外传，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事，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小姐。"几个丫头都点头。
常华见颜清月盯着自己，立马举手发誓，保证不在外面去乱说:"小的有什么消息只会往回说，绝不往外说。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哪能就便宜了别人啊？”还挤眉弄眼一副吝啬小人的样子。
“你们也别故意去打听什么消息，别人说你们听着就是了。”颜清月还是忍不住，消息总是用另外的消息换来的。
“二小姐您就放心吧，这事儿小的可比您擅长。”常华一脸得意。
这种事颜清月的确不擅长，也就放心的笑笑，惹得常华越发的得意起来。
“瞧把他能的！”绿荷作势就要去拧他耳朵，常华赶紧跳到马车外面，乖乖坐他哥的旁边。
到点心铺子，常荣把马车停下，问颜清月想买什么？颜清月从马车上下来，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去挑选。
颜清月捡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又给其他人买了一些。见到有糖葫芦卖就又买了几串糖葫芦。回到府里看见颜清朗和佑璟在院子里玩儿，两人都是一头的汗水，小兰跟在他们后面不停地叫他们停下来歇会儿，颜清朗正跑得起劲，压根儿就不搭理小兰。
小兰见颜清月回来了，就赶紧向颜清月求救：“二小姐，您可得帮帮奴婢。这大热的天小少爷要中了暑气，夫人还不得拔了奴婢的皮啊！”
这天气确实挺热的，颜清月一路都在车上，下了车就有绿荷撑伞遮阳。走得也慢，就这样都一身的汗水，这两个小鬼还这么跑法确实不行。见小兰可怜兮兮的样子，颜清月就把刚才买的糖葫芦拿出来，大声对她说：“小兰姐姐辛苦了，这糖葫芦呀就送给你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